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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那!我的半口气卡在嗓子里,好半天舒不出来。就见眼前一条弯弯的小弄堂在脚下延伸开去消失在谈谈的薄雾中。我,阿沛,调调都愣在那儿,不知所措,阿沛最是胆小,使劲地抓住我的手,她的手心满是汗水,冰凉冰凉的:“茉……儿,我们回……回去好不好?也……也许刚才……拐错弯了。” “好的,我想也是。”嘴里应着,但心里明白决不是这么一回事。 转回头,再回到路口,阿沛的手在我的手心里突然快速的抖动了起来。不,不是阿沛,是我的手不听指挥的在发抖,或者是两个人的手都在抖,我不知道,当时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几乎坐在地上。在一分钟前才走过的小路竟然变成了完全陌生的一个地方。 就看见旁边是低低的平房,黑瓦白墙,一条小河流蜿蜒其中,上面居然还有一条小船!一棵大树矗立在河边,郁郁葱葱,极粗的树干显示它已有上百年的历史,庞大的树冠在微风中轻轻的摆动。稍远便看不清了,雾渐渐的浓起来……现在是最多下午四点,怎么会突然起雾呢?我下意识的看了一下表,发现表已经停了!最后指在三点零六分。 “哥,你觉得了吗?”突然调调说了句话,完全不像平时那个疯疯癫癫的丫头,沉着冷静的几乎不是同一个人。“是的,很浓。”这是张子洛的回答。他们说的都是江西土话,不过也不是很难听懂。 张子洛说话的同时解下了他的那个恐怖的大包,拉开了拉链。 这是我已经回过神来了,我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意思,但是他们平静的声音让我下意识的觉得他们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同时我也对那个大包里究竟有什么非常的好奇,就拉着阿沛(阿沛已经完全没有了主观意识,就像行尸走肉一样)凑过去。 “你们说什么呢?怎么会这样?…哇!你这都是什么呀!”在张子洛的包里,我首先看到的居然是一大堆黄色的纸,上面还有红色的花纹,对了,这是道士用的符,我在电视里见过。 “这里有很浓的妖气。”调调接口道。 “妖气?我们在演鬼片吗?”我看如果不是调调疯了,就是我疯了。“难道你会捉鬼?” “知道江西龙虎山的张天师吗?是我爹。””你爹是张天师?”我在这种情况下居然会笑了出来:“哈哈哈!你在胡说什么?你会法术啰?那你这个哥哥一定也很厉害!” “我是超级赛亚人!”张子洛突然插嘴。 我想我瞪着他的眼睛一定快掉下来了,情形十分恐怖,以致他急忙说:“开玩笑的,我只是喜欢看《七龙珠》而已。好了,我们走吧。” 这时连阿沛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张子洛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用那种符纸折了一只纸鸢,背起背包,他在嘴里叽里咕噜念了些什么,然后叫到“符鸟带路,疾!”把纸鸢扔了出去。 带着一溜火光,那只纸鸢居然摇摇摆摆得,向着越来越厚重的迷雾中飞去。 “快跟上,它会带我们离开这个妖障。”张子洛说着向那个方向跑了过去,调调一把抓住我紧紧地跟在后面。 我一时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不过那只会飞的纸鸟非常让我想不通,就看到在那溜火光划过的地方,果然显出一条路来,雾也渐渐得淡了,眼看我们就快要…… “阿沛!”我突然站定,阿沛居然没有跟上来! “什么,你不是一直拉着她的手吗!”调调居然对我好大的嗓门。 委屈,焦急,害怕,我得眼泪已经控制不住了:“我以为是你拉着她呢!” 在一犹豫间,纸鸢和张子洛已不见踪影了,浓雾又渐渐的围了上来。我隐约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影子晃动。 是阿沛!我来不及擦眼泪,急追两步,调调已抢先一步拉住了阿沛的手:“阿沛,你急死我们了!”阿沛却没有回答,她的两眼呆滞的盯着前面,脚下却还在不停的往前挪动。 前面…前面是一颗郁郁葱葱的大树,巨大的树冠笼罩在我们头顶。我们竟又回到了原地! 不过这棵树给我的感觉是这么的亲切,他好像一个慈祥的长辈在召唤我们,是的,他会保护我的,树下好像还有别的人,也在呼唤我加入他们。我不受控制的往树干跑去,我要抱住它,那粗壮的树干才是我最需要的…… “茉儿!”调调一把揪住我的头发。剧痛使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我…我这是怎么了?”阿沛软软得靠在调调另一只手上,好像已经昏了过去。 “这棵树妖的气息十分厉害,你来扶住阿沛!“接着调调手里抓出一把符纸,另一只手画了几个动作,念道:“神力护佑,诸邪莫侵。”用力撒将出去,就见符纸在空中飘飘扬扬,翻滚之间在地上围成了一股圆圈,正好把我们护在中间。 那种诱人的召唤突然消失了,然后就听见一种好象野兽咆哮的声音,只见在纸复圆圈的外围空中如同硬物撞击般窜起一连串火星,几乎同时地上的符纸好象烧焦一样慢慢的变黑卷曲。 调调脸色一变:“不好,我的防护力挡不住它。” 我更是荒透了神:“那怎么办,调调,你不是说你是天师的女儿,你不是会降妖吗?” “我是女孩子,只是学了一点防身的小技,没有攻击力的,我哥才是高手!” “那你哥呢?他在哪儿?” “别急,他发现我们没有跟上一定会回来找我们的!” “可是我们顶不住了呀!”转眼间每张符纸都已经有一半化作了灰烬,我象发了疯一样乱喊乱叫,那还顾得上淑女的样子。 调调犹豫了一下,突然间脸色一白,张口迸出了一口血,当血溅到符纸上的时候,空中的火星爆裂的更厉害了,而符纸却明显减慢了消失的速度。“我已经尽全力了,剩下的只有看天意了。”调调一下子变得有气无力了,慢慢的坐倒在地上。 我盯着地上的符纸,缓慢,却连续不断的变小,我简直感觉到我的生命也在被侵蚀。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最后一丝符纸化作了一缕轻烟,我发了狂的晃着调调:“怎么办…调调…怎么办?”调调却缓慢的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我就觉得熟悉的召唤又在我的头脑中响起。调调的眼神也开始变得迷茫,变得恍惚…… 当啷啷啷……一阵清脆的铃声突然把我唤醒。在我抬头四处张望的时候,调调兴奋地喊道:“哥!我们在这里。”“妹妹!”张子洛冲破迷雾来到树旁,左手擎着一枚金色的小铃铛不停的摇动:“茉儿,你们没事吧?”,突然皱着眉头看着地上的灰烬说:“妹妹,你居然使用了禁法,你……” “我们没事,”调调打断他的话:“你赶快灭了这个树妖才是要紧。” 张子洛一手把铃铛交给调调,反手从背后抽出一柄短剑:“没问题,交给我了!” 喂,老兄!有没有搞错,居然拿着一柄比筷子长不了多少的木剑就要除妖?虽然你在上面画了许多花纹会很好看,可是有用吗?豆腐也切不了啊! 看到我怀疑的眼神,调调边摇着手中的小金铃说:“不要担心,这柄剑是我哥用龙虎后山千年桃木削成,从六岁起就用性命交关修炼到现在的“天子剑”,及其厉害。” 张子洛这时已冲到了大树干前,也不多话,上去就是一剑。 这一剑正刺在树干上,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居然刺在了空处!树干就好像是空气一样,毫不受力。 这一下连张子洛也不禁色变:“什么,难道他已修成慧根仙体??”就在他一愣神之际,大堆的树叶从天而降,向他聚集,把他团团包裹了起来,就像一个大型的蚕茧,然后往树影浓密处收去,无数的树干围将上去,好像要把他撕得粉碎。 调调也不由得哭喊了起来:“哥!……”我更是魂不附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 突然数道光芒从茧中射出,不论树叶树干只要一碰到都好像黑暗遇到了阳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张子洛丛树从中跳出来,气喘吁吁的有点狼狈,胸口的衣服被扯开,露出一块金锁片,上面还在不时有光芒闪过。 咽下口唾沫,张子洛抬头望定树妖,骂道:“好你个树妖,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吸人魂魄,今天就算你真的成了仙,我也要把你打回原型,让你灰飞烟灭。”左手一顺右手的剑刃,“神兵火急如律令,疾!”就见剑上突然闪出一道金色剑芒,有一米多长,尖端好像一条蛇信伸缩不定。 张子洛手擎宝剑,纵身跃起,从空中一剑如九天闪电直劈向巨树。 还未劈到,便见巨树突然好像缩小了许多,随着嘎嘎的声音,所有的树枝树干树叶都移到了剑来的方向,同时向张子洛喷发出来。 但是张子洛手中的宝剑剑芒瞬间暴涨,把巨树整个的包围在里面,然后就听见好像怪兽狂嘶的声音,并且还和着有数十人的喊叫,在我的耳边轰的爆发出来,我不禁闭上双眼,捂住耳朵。 当一切趋于平静,我睁开眼的时候,我发现我正在原来抄近路的弄堂中,天还没有完全变黑,调调和阿沛都在我身边,张子洛站在数米外,正在发呆,衣服破了数处,手中的剑也已恢复了小木剑的本来面目。 一切都好像已经结束了,阿沛没过多久就醒了过来,而且居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唉,我真是服了她;调调由于使用禁法身体大受损害,不得以休学一年,后来我又见到过她几次,不过都没有深谈,后来听说龙虎山发生莫名的大爆炸之后,她急急得赶了回去,就再也没来念书;张子洛没过多久就走了,说是继续他的修行旅程,临走时对我说,他也不知道究竟做得对不对,当他那一剑斩下去的时候,并没有斩倒树的实体,却感受到了无比的伤悲和慈爱,他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后来我通过各种渠道收集了一些信息,原来那儿曾有一棵一千一百多年的古银杏树,是当年建设城市街景文化的时候从外地农村迁移过来的,可没两年为了建高楼,就把它给锯了,听说锯的时候古树发出了像痛哭一样的声音,当时吓得工人不敢下手,后来工程队派来推土机把它给铲掉了,连根都没有留下。再后来就时常有人在那附近突然变成痴呆,整天就是发呆。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公安部门怀疑和迷药抢劫有关,却从未破案。还有就是在我们出事的第二天,各大报纸都刊出了一条新闻:众多痴呆一朝突然同时清醒,而且都说在梦中好像是在一棵大树下休息纳凉。 我觉得也许那个树妖并不想伤害别人,他只是怀念许多年以前一大群人在他的树荫下纳凉玩耍,摆龙门阵,孩子嬉闹,老人悠然的情景,他只是很怀念那种快乐而已。那么究竟是谁的错? 附录:龙虎山,为中国道教发祥地,道教正一派“祖庭”。在中国道教史上有着承先启后、继往开来的地位和作用以及重大影响。第一代天师张道陵在此炼丹传教,第四代张天师以在龙虎山创建了“正一道”,前后承袭了63代,历经1900余年。龙虎山中的“嗣汉天师府”是历代张天师起居之所,规模宏伟,建筑瑰丽,号称为“南国第一家”。他们均得到历代封建王朝的崇奉和册封,官至一品,位极人臣,形成中国文化史上传承世袭“南张北孔(夫子)”两大世家。 天师府人才辈出,高道如林,如汉代王长、赵升,唐代刘迁,宋代王道坚、祝永佑、萨守坚、留用光,元代李宗老、张留孙、吴全节、汪集虚,明代金蓬头、方从义、王绍通、邵元节,清代高惟泰、何其愚、娄近恒、汪克诚等。像张留孙授玄教宗师,位极人臣,刻《玄教碑》以彰其德,此碑仍保留在天师府内。其徒吴全节授玄教嗣师,赐银印,视二品。像这样道法精深、深为帝王看重、百姓敬仰的天师府高道甚多,恕不详例。 --(本卷结束)-- 第一卷 百鬼夜行 第一章 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在光明照不到的地方,有着太多的龌龊和垃圾,没人知道他们从何而来,也不会有人知道他们如何离去。 我停住凝思,把快要烧到过滤嘴的烟头丢进烟缸,捏住鼻梁两翼,我不由得感到一阵不可抗拒的疲惫。这一个礼拜,每天晚上都会发现一具尸体,一共七具。这是从未发生过的惨案。当我站在街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我不知道他们之中的哪一个又会成为嗜血者新的牺牲品。 “周队长,我们今晚还要去调查吗?”说话的是王括,刑警队的队员,我的下属之一,结婚才两个月,正是甜蜜的时候,都是凶杀案闹得。 “你们大伙儿今天回家休息吧。我一个人要好好想想。”打发走了王括,我整理了一下桌子,掩上门走上大街,又点上一支烟。 死者生前相互没有任何关系,有大学生,有高级职员,有台商的二奶,有酒店小姐,死亡时间在深夜11点到凌晨5点之间,死亡地点遍布这个城市的东南西北中,酒店,大街,垃圾桶,杂乱无章。而死亡前的活动也各有不同,有蹦迪跳舞的,有酒店开房一夜情的,有加班回家的。唯一的共同点是凶手都非常残忍,基本上死者的身体都被撕裂了,脏器溜了一地,好像与猛兽格斗过一样,但是在这个养只狗都要领户口的南方最大的城市里,出现这种大型动物的可能性为零。 边想边走,一抬头,不知不觉间又来到了“怒吼”迪吧的门前。这个迪吧租用的是刑警大队后面的一幢旧电影院的房子,面临老城闹市区,和刑警大队只隔一条弄堂,而第一个死者大学生唐方方的尸体,正是在这条弄堂里被发现的,这简直是对我们的最大侮辱。死亡时间凌晨1点,刚跳完舞出来,估计是准备回宿舍。他父母闻讯后在第三天的早上从黑龙江赶过来,极其悲惨的场面,我简直不愿回想当他们看到支离破碎的女儿时的表情。 走进“怒吼”门口,两个保安迎了上来招呼。 我问:“你们经理在吧?” 这儿的老板,姬捷任,一个不知道来历的家伙,和市里的高层关系搞得不错,听说甚至在中央都有关系。 “在在!周队长,您请等一下,我叫经理出来。” “不用,我自己进去找他。”我是老熟人,当然不用买票。由于第一起凶杀案就发生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我们当然首先调查这里,不过老油条的姬捷任和我们耍起了太极拳,倚仗着市里的关系,我们也把他无可奈何。 走过舞池,我往吧台走去,同时习惯性的作着观察,在这个昏暗的地方,每天都会发生一些不法的事情,那些半大的孩子,也许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或者找刺激,或者逞英雄,往往会毁了他们最美好的一段人生。但是,这个孕育着罪恶的温床,由于某些不能公之于众的原因,我们却只能看着它继续存在下去,我们不能管,也不敢管。 现在还早,疯狂要过半个小时才开始,所以只有侍者三三两两的靠着柱子聊天,还有几个因为无聊而早早来打发时间的人。突然我发现了一个不和谐的音符,在最暗的角落里,坐着一个人,我不是看得很清楚,只能看到他一头乱蓬蓬的头发,一双明亮的眼睛,还有放在脚旁一个大的可以把它整个人装进去的包。这绝对不是来这儿寻欢作乐的打扮。 我的职业不允许我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线索,我往他走去。他发现了我,盯着我,用一种好奇的眼光打量着我,那种眼光给我的感觉好像可以看透我的内心,我浑身不由得冒起鸡皮疙瘩,我讨厌被人用这种眼神盯着。 “你好。我是警察,我可以看一下你的身份证吗?”我尽量克制住我想避开的目光,直视着他说。他还是看着我,然后从被太阳晒黑的脸上泛出一个非常灿烂的笑容,从他那件略微有点破旧的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了身份证。 “张子洛,”我边扫视着照片边打量着他本人,“江西鹰潭人,21岁,来这边做什么呢?” “旅游。” 好小子,撒谎撒到我的面前来了,没有一个旅游者会到这种鬼地方来。他们不是被导游赶来赶去的花钱,就是傻傻的去一些新建的古迹拍照留念。 “住在哪儿?” “宜客旅店。” 我知道这个小旅馆,在城市的另一边,是个极小极便宜的旅店,恶心和肮脏的代名词,只有那些打工仔才会窝到那里去。 我拖过把椅子,坐在他的对面,把鼻子尽量的凑近他的脸,他有点不习惯的把脖子微微往后缩,我紧追不放:“听着小子,我不管你来了这儿干什么,如果你不想有意外的话,最好马上走,”我顿了一下,他的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好像是檀香之类,“离开这儿,离开这个城市,别让我再看见你。” 他听完之后没有反应,却又用眼睛盯着我。妈的,我的神经在这种目光下简直要坚持不住,对惯于和各种各样穷凶极恶的罪犯打交道的我来说,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我撩开了我的西服前襟,把枪套和手铐露了出来。由于最近的特别情况,局里批准我们24小时携带武器。 他嘴唇抖了几下,好像有话要说,但是最终却只是默默的拎起包,这家伙的力气看来不小,很轻易的就把和他人差不多大小的背包背在了肩上,转头走出了大门。 我看着他的离去也舒出了一口气,这个家伙真令人紧张。也许要找个人盯住他。在这个非常的时期,我不想再添什么乱子。 在里面转了大半天,也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经理姬捷任也没找到,这家伙一定是嫌我烦,偷偷的溜走了。好像在一瞬间,人突然就聚集了起来,震耳的音乐把那些帅哥辣妹的激情都调动了起来,每个人都好像发了疯似的扭动自己的躯体。唉,这一切都已经不再适合我这个老头子了。第一次,我突然觉得青春完全离我而去了。 逃出这个让人窒息的场所,我仰头望了望,一轮明月照的半边天空发出残坦的白光,星星只在边远地区时隐时现。我点上一支烟,决定走回家去。快11点半了,老婆一定已经抱着孩子睡了,我也要好好的整理一下思绪。 突然从左边的小巷飞出一条黑影,从我身边擦过,一闪便从墙头消失不见,我吓了一跳,也没看清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个儿很大,绝对不是猫。 当我从那东西消失的地方收回视线的时候,一溜献血映入我的眼帘,消失在小巷的深处。 第二章 我拔出手枪,轻轻的上了膛。 这是一条幽暗的巷子,破旧的房屋大都出租给了外来人员,使这边治安状况非常混乱,我顺着血迹来到了巷子深处,周围一个人也没有。那些出没的暗娼和浪荡的混混今天居然销声匿迹,也大出我的意料之外。 门虚掩着,血源自这间屋内,我屏声凝气,靠近门口。 嘀嘀嘀嘀…… 该死的手机,居然会在关键的时刻鸣叫起来,我不及细想,一脚踹开大门,冲了进去,同时大吼一声:“不许动,警察!” 屋内黑黑的没点灯,我的影子被月光照着在地上拉出个长长的影子,在我影子的前面,一个人蹲在地上,他的手好像在身前摸索着什么,听到声音,停住动作,慢慢的转过头来。 熟悉的目光停在我的脸上,那种讨厌的感觉又在侵袭我的神经。 “张子洛,你在干什么?”我用手枪指着他,这使我感觉好一些,武器给了我倚仗。 “我没干什么,这不是我做的。”他说着似乎想站起来。 “不要动!”在他一动之间,我突然看见他的脚旁除了那个大包还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 张子洛顿了一下,又慢慢的蹲了下去。 “把手举起来!”他顺服的照做了。我慢慢的挪过去,以便可以看清躺着的那人是什么状况。 我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脸,苍白的了无生气。 我不由低喊了声:“王括!”随即一股不由控制的怒气腾然升起:“王八蛋,你对他做了什么?”我把枪把狠狠地砸在张子洛的脸上。他应声倒在地上,我又一脚踢在他的肚腹上,他闷哼一声,身子像个虾米一样的弯了起来。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我回头一看,居然是十几个浑身酒气的瘪三,也许是路过被声音吸引,正愣愣盯着我们。 我随口骂道,“看什么看,没见过警察办案吗?”左手从腰间摘下手铐,就要上去铐张子洛。 这时候张子洛突然动了,他凌空跃起,猛地向我扑来。 我一个措手不及,右手一抬,“砰!”枪声在夜空中回荡。 子弹正击中张子洛的左肩,鲜血飞溅。他势子没有停,从我的头上冲了过去,我一回头,便看见一个混混裂开大嘴,露出满口的利牙,已冲到我的跟前,作势要咬我得脖颈。张子洛的手正按在他的头上。 一个翻身,脚正好踢中混混的下巴,把他踢得身子腾空,把后面冲过来的伙伴一起撞翻在地。 张子洛落在我的身前,捂住肩头的枪伤,叫道:“我来的时候他就死了,不是我做的,先解决了这帮家伙再说。” “死了!”我的头脑里“嗡”的一声,王括死了!可他结婚才两个月!怎么就死了! 这时那帮瘪三又冲了上来!这究竟是怎么了?平时这帮家伙看见我躲还来不及,怎么今天都疯了吗? 张子洛一抽身:“我的包里有武器,你先顶一下。” 我来不及细想,举枪对着冲过来的人喊道:“不要动,再过来我开枪了。” 那帮家伙好像根本没听到我在叫什么,冲在前头的家伙一口咬住了我的手腕。一阵剧痛突然从手腕延展出来,瞬间弥漫全身。我当年也曾参加过自卫反击战负过几次伤,但是从未感受过这种疼痛,让我立刻软倒在地,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抵御这种疼痛,连喊痛得劲都没有了。 后面的家伙蜂拥上来,一个个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眼看我马上就会被他们啃个精光。就听大喝一声:“天师符法,疾!” 瘪三们立时发出震天的厉号,往后退去。我定睛一看,就见满天满地都是黄色的纸屑在飞舞,而瘪三们只要沾到纸屑,随着一声惨嘶,皮肉立时变成一滩绿水。 转过头,张子洛的大包就在我的身旁,拉链已经拉开,里面是一大摞的黄色符纸,张子洛抓起一把,在手中一搓一撒,就变成了漫天的纸屑飞舞。 瘪三们到处乱闯,想躲过雨一般的侵袭,哪里躲得掉,有几个抵御不住,狂喊一声,居然变成一个黑色的人形怪物,横倒在地。皮肉都七零八落,露出来的骨头都是黑的。 瘪三们(这时候我觉得用地狱的恶鬼来称呼他们会更合适一点)拥挤着向门口逃去,张子洛一扬手,喊道:“鬼物哪里去?速速伏法!疾!”所有的纸屑突然涌向门口,把大门严严实实的封住,然后像一张大纸,把所有的瘪三裹了进去。片刻之间,纸屑飞扬,只留下数滩绿色脓水。 我看得简直忘记了剧痛,直到张子洛问我:“你的伤还好吗?” 我立时又被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击倒,黄豆大的汗珠从我额头流下。 张子洛托起我的手,把一块玉佩放在我的伤口上,一股清凉从伤口流淌进来,同时好像有一种吸力,把疼痛一下子从伤口吸了出去。就看那块玉佩在一瞬间变成了黑色,然后立刻又恢复了洁白无瑕。 “你究竟是谁,来干什么的?”我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件事 “我叫张子洛,我是……” “这我知道,说我不知道的。”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真奇怪,我居然好了,虽然伤口还在那儿,齿印森然,但我却一点也没有受伤的感觉。 “裂尸鬼虽然是十分低级的鬼怪,但是他的牙齿却有毒,不致命,可非常疼痛。把毒吸掉就没事的。”张子洛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捂在肩头。 “裂尸鬼?什么东西?你又是什么东西?” “其实我是张天师的儿子,为了继承天师道统,出来除魔卫道,游历修行的。” 张天师?我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吗?但是眼前所经历的种种怪事,我又有点疑惑。 “听到我的枪声警察很快为赶到,我希望你和我回局里一趟。”我检查着他被我打的枪伤,子弹穿透了过去,没伤着大血管,没伤着骨头,只要止血就可以了。 “和你回局里?别说我说的,你说的有人会信吗?”他说话带一点口音,却很好听。 也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我自己都有点不相信,何况别人。我无话可说,颓然走到躺在地上的王括旁边,他表面上看来没有任何伤痕,眼瞪得大大的,好像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肌肉已经开始发僵。 看着几小时前还活蹦乱跳的小伙子,现在静静的躺在那儿,我强忍住要流下眼泪,问道:“你告诉我一切的经过,谁把他搞成这样?” 张子洛也许受我的传染,声音低沉了许多:“我昨天来到这个城市,就觉得这里的阴气特别的重,我在街上转了很久,发现“怒吼”迪吧是源头,我站在门口就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今天晚上我想进去探个究竟,结果什么都没查到就被你赶了出来,出来后我不死心,就在附近转悠,后来看到他,”手一指王括“好像在追什么东西,拿着支枪进来这里,我就远远跟来,结果原来是个女鬼好像他认识,两个人还在说话,我还没来得及走近,那女鬼突然下杀手,吸走了他的魂魄,我急忙赶过来,却慢了一步,虽然伤了那个女鬼,却没救回他的命。” “那女鬼长什么样?” “她在暗处我没看清,不过身材不错。” “那那帮瘪三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并不是人类,他们叫裂尸鬼,专门喜欢把死尸撕碎,吸食死尸中残留的灵气。” “怎么会有鬼出现在我们人间?他们来干什么?”我一肚子的疑问。 “在任何时候都有鬼怪的存在,但一般不会和你接触,除非有了特别的事发生。” “那一定是他们杀死了王括!这群该死的!还有那些凶杀案!” “不,其实他们不会主动攻击活人,他们要的只是尸体。” “什么?你说他们不会主动攻击那刚才我差点被咬死算怎么回事?”我一下子冲动了起来,嗓音也不由得放大了许多。 “不,攻击你是因为你身上的东西让他们发了狂,他们已经不能控制自己了。”说着话,张子洛指着我的领子。 我低下头一看,发现雪白的衬衫领子上不知何时被画上了几条花纹,如血一般的颜色在月光下显得特别诡异。 “役杀术,只要从你身边走过就可以施上,”张子洛把掌心对准花纹,“它会使你成为所有低级鬼怪追杀的对象。”随着他嘴唇的轻微抖动,花纹化作轻烟消失在空气中。 “对了,你说的凶杀案是怎么回事?我直觉和鬼怪有关系。” 也许吧,经过了这些事我也不知该怎么办了,于是我就把凶杀案的情况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我可以看一下尸体吗?也许我可以找到线索。”他想了一下对我说。 “好吧,”我没有迟疑,因为他也许真的可以帮上忙也说不一定,我不能放过任何机会。“明天十点我过来接你好吗,现在我和你都需要休息,你要上医院吗?” “不用了,小伤,血已经止了。” “那就好,估计警察就快要来了,你快走吧,这儿交给我处理。” 张子洛点点头,转身稍微收拾了一下他的包,迅速的窜出大门,转眼不见了。同时,街角传来警车的呼啸。 我走出门,对着警车把枪举过了头顶,同时高喊:“我是周大海,情况已经控制了。” 从第一辆车上跳下来一个小伙子,20多岁,长得人高马大,脸黑黑的。他叫南宫给给,也是我的得力干将之一,精力充沛,办事有点冲动,他一下车就交上了:“周队长,我们一直给你打电话打不通,局里出事了!” 第三章 今晚都是些让人头痛的事。 王括的死使我失去了一个得力的膀臂。我让他回去休息,不知怎么会去到那里,据张子洛说还有个女鬼,为什么他们会认识?这些我该如何向他的新婚夫人交待? 然后居然让我见鬼了,真实的鬼,还咬了我一口,差点要了我得命,多亏张天师救我,现在居然还有张天师!我还射了他一枪,如果我把这些写进报告,局长不认为我是受刺激过度才怪。 但是最头痛的事才刚开始。 当我推开停尸房的门之前,南宫给给已经把情况大略地说了一遍,但是当我看到现场,我的心还是一下子揪紧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红色,屋顶,墙壁,地板,冷藏柜,到处都是红色,鲜血的颜色。脏器抛得到处都是,血还在滴滴答答,腥味扑鼻。角落里两堆东西勉强还可以认出是人,从破碎的衣服上可以辨认出是第一个受害者唐方方的父母,而保存着唐方方尸体的冷藏柜敞开着,里面空无一物! 凶手的目的是什么,如何在戒备森严的得公安局里轻松杀人而且来去自如,偷去尸体又是为什么。这些问题一下子充塞了我的大脑,多年的经验使我在遇到突发事件时立刻寻找关键所在。 “老苏,现场开始调查了吗?”我问的是刚走进来的老苏,他是老警察了,经验丰富,遇事考虑周全,就是性子嫌慢,他和南宫给给是最好的拍档,合作无间,今晚是他们值班。 “报告队长,鉴证科的人还没来,据我们了解,案子大约发生在深夜11点半左右,发现者是这的值班人员贾水度。受害者初步确定是唐元根,傅翠夫妻,当时两人在停尸房悼念女儿,而贾水度在外屋,据其说当时王括也在现场……” “什么?王括?”我眉头一皱,看来这的事和我遇到的事,以及王括的死犹剪不断地联系。“贾水度呢?” “报告队长。”这是老苏的习惯,公事他绝对一丝不苟,说话都不含糊。“他现在在外边办公室。” “保护现场,鉴证科的人来了马上调查。”丢下一句话。我转身来到外间。 停尸房在地下室一层,大门出来一条走廊直通电梯,紧靠着门左边就是办公室,有一个小窗口,来这里办事必须经过窗口,在窗口登记,一般24小时敞开着,但我注意到今天却关上了。 推门进去,两张办公桌紧靠着小窗对面对的摆着,两人正对坐着,一个刑警站在门口,看到我进去马上招呼:“队长。” 面对着我坐的正是贾水度,正在帮助调查,由于工作关系,比较熟悉。我拍拍被坐着的刑警肩膀:“我来。” 坐下来,我习惯性的点上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在烟雾中,我看着贾水度。他以前在鉴证科也做过,后来由于出了个大乱子,调来这里,没开除他算他走运。 “你为什么违反规定让他们留在这里。”我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他脸色苍白,很明显惊吓过度,手还在微微的抖动,听到我的问题一愣:“我……我……”我了半天没有说出句整话。 我递给他一支烟,帮他点上:“别慌,好好说。” 他使劲的吸了几口,也许是缭绕的烟雾使他放松,他的手不再抖了:“我……咳咳……咳……我本来要在下班的时候就要赶他们走的,但是,那个老太太哭得好惨,我不忍心……” “所以你就让他们多看女儿一眼,是吗?”我可以理解他的心情,如果是我,也会不忍心的。 “是啊是啊,人心都是肉长的,你知道……”也许是我的态度给了他支持,他说话流畅了许多。 “后来发生什么?”我打断了他。 “后来很晚了,老太太还在哭个不停,我嫌她吵,又不好催她走,就把窗子关上,靠在这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说到这儿停了一下,似乎再仔细回想什么,我没有出声,等他继续说。 “突然一声尖叫把我闹醒了,很恐怖的叫声,我一下子坐了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接着听到开门的声音,脚步声,我打开门,刚好看到王括走进电梯……” “那时候几点?”我听到关于王括,忍不住问了句。 “我看了一下表,11点35分,我还想怎么这时候了他还来这里干什么,如果公事应该叫我的,这时哭声也停了,我想会不会是王括把他们劝走了,就过去准备收拾一下,谁知道打开门……打开门……”惊吓的神色浮上面孔,好像又回忆起那种血腥的景象。 看来王括是最先到达现场的,而且发现了什么线索,所以急忙赶去,连贾水度都来不及叫醒。然后他追踪着线索遇到了女鬼,却被女鬼所杀。我把脑海中的线索归纳了一下,想到女鬼我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如果这一切和鬼有关,我们人可以干什么呢?当然这些不可以让别人知道,我要想个办法解决。 我还在考虑,外边老苏叫我:“周队长,局长来了。” 我急忙站起来,边开门边说:“笔录让他签个字,贾水度你回去休息一下吧,我和你上司说。”贾水度苍白的脸被关在了门后,看来他要有一段时间睡不着了。 再次走进停尸房,鉴证科的同志已经在忙碌了。卢局长铁青着个脸站在门口,随便换是谁,估计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看到我进去,局长硬邦邦的说:“老周,你马上和我去办公室。”转身就走。我只好跟在后面。 五楼局长办公室。 “乒!”卢局长使劲的拍打着桌子:“周大海,你是干什么事的,嗯?杀人杀到公安局里边来了,你是不是要让我被人杀了你才高兴啊,你说呀,你给我个解释,为什么连着七天,杀了七个人,你还不破案,今天居然杀了两个,这是怎么回事?……” 我看着他发飙,我反而冷静了下来,这个局长本来是某乡的乡长,不知怎么搞得被他爬到了市公安局局长的位子,外行指挥内行,每天只知道开会,官腔一套一套,破案率一低就破口骂人。如果不是他护着,“怒吼”那种地方早就灭了。 “王括也死了。”我打断了他的狂喊。 他突然静了下来,惊恐的眼神在我脸上打转,好像不明白我的意思。 “这次的事我没有一点线索,”我不可能把鬼和天师的事说出来,只好撒谎,“但是从今晚的事件来看,可能是针对我们公安部门而来,我们都可能有危险,特别是您,这是一个疯狂的杀手。” 卢局长颓然倒在椅子上,半晌:“加强局里的防卫工作,我每天24小时在这里主持工作,再一个礼拜,如果破不了,我完,你也完。” 这个胆小鬼,想躲在这里让警察保护他,还要拉个垫背的。我操你妈。 “如果没事我先走了。”表面上我不露声色,也算做了这么多年刑警队长,官场的一些事我还是了解的。 他挥挥手,好像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走出办公室,我思想立刻又回到案子中,如果停尸房也是鬼怪搞得鬼,那么前七个案子也有可能如张子洛所说是鬼怪做的,是不是让张子洛来看看现场?他是否有办法追踪到鬼怪的所在,这一切都是我几十年的警察生涯中从未碰到的事,唉,头痛头痛! 回到停尸房,鉴证科的现场调查已经结束,指纹都已取过,老夫妻的尸体残骸也已搬去做检查,其实也没什么可检查的,一眼就可以看出和前七次杀人案的手法完全一样;唐方方的尸体失踪,另外六具都在。老苏还在现场做善后工作。 看着正在清理的现场,突然一阵疲乏涌上我的心头,死了这么多人,究竟何时才会结束,究竟想要什么呢? ※※※ 嘈杂的人声把我从梦中吵醒,我从沙发上爬起来,使劲的揉了揉眼睛,看看手表,8点30分了。 昨晚我坚持不住疲乏,在小会议室想靠一会儿,谁知道不知不觉就睡到了天亮,如果不是隔壁大会议厅吵吵闹闹,我估计还会睡下去。 我轻轻的打开相通的门,往外张望,原来是各个媒体的记者,围着卢局长提问呢,这些记者,什么事都瞒不过他们。 让卢局长编瞎话去骗他们吧,我从另一边出来,准备去接张子洛。 本来我们是说好十点的,但是现在的情况当然是越早越好。 走进宜客旅店,当服务生知道我的身份后,都紧张的僵在那里,很明显这里的治安并不好,很可能正在进行什么违法的活动,但是我却没有功夫来管这些闲事。 忍着冲人的臭气,我敲开了张子洛的房门,他还没睡醒,打着哈欠又倒在了床上,他衣服鞋袜都没脱,看来昨晚他也累得够呛。 “你们道士不是要早起炼气的吗?”我忍不住问了句,这是我从电视剧里看来的。 他含含糊糊的回答:“各人有各人的修炼法,我是不同的……,你这么早来干嘛?,我再睡一会儿,你随便。” “我局里出事了,一具女尸不见了,两个人死了!”我不和他拐弯抹角,因为我现在需要他的帮助。 他突然眼睛一张,微一凝神,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背起背包从门口跑了出去。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又冲了回来,对我喊道:“快走呀,还等什么?”转身又跑了出去。 第四章 张子洛仔细的查看着停尸房的每个角落,甚至用鼻子去闻。 在来的路上,顺道吃了早饭,我大致的对他说了一遍昨晚发生的事,他好像若有所思的样子,但当我问他想什么,他却说要看了现场才知道。 “所有的线索昨晚都已经取走了,这儿也已经清理过,”当他再一次像狗一样在角落里狂嗅的时候,我忍不住提醒他,“不可能再留下什么的,你不要看看尸体吗?” “有许多东西我能闻出来,你们却闻不到。多方取证才能肯定结果。”他站起来,拍拍尘土。但是我看他身上比地上脏多了。 拉开冷藏箱的门,包括唐氏夫妇的八具尸体凌乱的摆在各自钢板上,因为实在是没办法把他们拼凑起来。昨晚的尸体解剖(我不知道该不该用这个词,因为凶手分解的比法医细致多了。)和前七具一样,没有任何结果。 但是张子洛却对另一块空着的钢板感起了兴趣,就是曾经放过唐方方尸骸的那一块。又在那儿闻啊看啊摸啊。 他那仔细的样子让我也忍不住弯下腰去,好像真能发现什么秘密,他却对我暧昧的一笑,直起身子,一付胸有成竹的样子,过去看尸体去了。 我悻悻的跟在他后面,曾几何时,我这个刑警队长也会跟在别人的后头打转。 奇怪的是他对尸体却只是草草了事的稍微翻了翻,看他的表情,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似的。然后他说了两句话: “他们死了,”他指着唐氏夫妇,然后又一指其余的六具尸体,“他们没死。” 如果他不是开玩笑就是疯了,虽然我有准备接受任何情况,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句。 “是不是以为我疯了?”他居然还这样来问我,还用他那种讨厌的眼神来盯住我,哎哟我真是受不了他了! 可是他却是一本正经的对我解释:“这叫尸解,修道的人在修炼过程中遇到什么过不去的障碍,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只好把肉体毁坏,让精神在这个过程中得到提高和进步,然后再重新修炼肉体。” “你的意思是说这几个肉体死了,而精神长存?”妈的,说得好像烈士一样。 “当然这几个有所不同,”他在靠墙的凳子上坐下,看着我,一付教育下一代的样子:“他们身体里本来就有鬼的成分,但是却被束缚在人的肉体里,而要恢复为鬼,就必须要先把肉体破坏,组织打乱,然后再有机的组合,七天之后,就会完成为鬼了。” 幸好这两天遇到的怪事特别多,我是见怪不怪,都有心理准备了:“那么老夫妻呢?” “他们是被鬼所杀,我估计昨天晚上正好是唐方方回魂的时候,老夫妻突然看到女儿居然又活了过来,又惊又喜,但是鬼却已不念当日旧情,见到活人就痛下杀手,撕成粉碎。” 我就好像在听天方夜谭,也不知该信还是不该信:”为什么人的体内会有鬼的成分?” “我也在纳闷,”张子洛作出沉思的样子:“这和我以前所遇到的例子完全不一样,书上也没有记载过,究竟他们想要干什么呢?” “王括那又是怎么一回事?”我打断了他的自言自语。 “我不知道。”他回过神来,居然摊了摊手:“可能是他来劝劝老人家,可能他有什么东西忘了拿,可能他没事过来转转……总之,他来到之后正好看见这出惨剧,就紧追在唐方方的后面,没想到……” “照你这么说,这六具尸……不,六个鬼还会回魂啰,而且,这个就在今晚。”我指的是第二个死者。他叫费驹,男,36岁,无业人员,在一个垃圾箱里被人发现,至今联系不到家人。 “是的,而且只要他一回魂,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他的主人,也就是整个案件的主使者,到那时,整个案子就水落石出了。”他一拍手,好像已经解决了似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由于这种情况我完全没有遇到过,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好问张子洛了。 “我们这样,”他蹲下打开他的薄,一边往外掏东西一边说:“我们只要留下一具尸解鬼,其他的五具我们先解决掉,让它们魂飞魄散,然后我用法术让那具尸解鬼提前回魂,这样我们就可以在阳气最重的午时找到幕后策划者,我估计是个非常厉害的家伙,我们要尽量让情况对我们有利。” 我看着他扔在地上的纸符木剑,铃铛朱笔,蜡烛檀香,摇着头问他:“需要这么多东西吗,要不要摆张香案?” 他把头钻进了他的大包。理都不理我,翻了半天,抬起头吁出一口气:“终于找到了。”举起的手里攥着一把铁钉。 “钉子,你是用这个吗,地上的这些呢?”我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这可不是普通的钉子,都是从上百年的棺材上拔下来,再用乌鸦血浸泡,然后经道法修炼,无论多厉害的僵尸遇上都会服服帖帖的。”他说的好像献宝一样。 “僵尸?那对这些尸解鬼有用吗?”我才不管你是什么宝贝,只要能解决问题,越快越好。 “不知道,理论上应该可以,不过这种尸解鬼我从来没遇到过,试试看再说。” “等等,万一不行呢?”如果鬼活了过来冲上大街就坏事了。”那你说呢,你有更好的办法吗?”他居然将了我一军。 我无言以对。 他塞给我两根铁钉,几张符纸,道:“先把符纸贴前额上,然后把钉子从头顶百会穴钉下去,然后再用一张符纸盖住铁钉。” 我照他说的,去外边储藏室拿了个榔头,先把符纸贴上,然后使劲的把铁钉钉进去。别看我平时什么事都经过,但是我下手的时候却因为手腕发抖好几下砸在自己的手上。 “这就算完了吗?”我看着钢板上毫无动静的几具鬼尸。 “不像啊,怎么没反应?”他挠着脑袋,很困惑的样子,突然大叫:“不好,小心!” 猛然间,几具尸体强烈的扭动起来,没等我反应,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向我扑过来。 我整个身子一下子向后倒下,平躺在地上,那些脑袋手臂五脏六腑从我得鼻尖上飞了过去,我一个翻身爬起来,习惯性的拔出手枪瞄准,然后才想到对这堆破烂来说我的子弹估计是没什么用的,五具鬼尸却掉头扑向了张子洛,我一急又举枪准备射击。 就见张子洛两手一张,大吼一声:“雷!”那些鬼尸扑过去的势子一滞,然后天灵盖上冒出一串火星,电光四射,大概顺着铁钉导入了头脑的深处,从口眼鼻耳也同时窜出电火花,十分骇人。鬼尸好象失去了目标,到处乱抓乱撞,我当然远远的避开他们。 张子洛接着双手一搓,叫一声:“火!”鬼尸前额上的符纸应声而燃,一小蓬火焰瞬间把鬼尸吞没,就听见吱吱的数声,前后不到十秒钟,化为灰烬。 我都有点看呆了,真的好象电影一样:“好厉害,不愧是张天师的传人!” “唉,我还差得远呢,”他却一点也不兴奋:“看来棺材钉对这些鬼尸一点用也没有,幸亏我预先把符纸贴上了,不然我也收拾不了。如果我爹来了就没问题了,风火雷电收发自如,那还用什么符呀!” “你爹?也就是张天师本人咯?” “是啊,如果他来了,就不会差点出事了。” “算了算了,你不是也解决了吗,别感叹了,快点接下去我们该干什么?” 张子洛眉头一舒,打了个响指:“当然是让剩下的那具鬼尸带我们去找真正的主使者。” ※※※ 附张天师世系简表一代张道陵字辅汉祖天师创教人逝世年号东汉桓帝永寿二年(公元156年) 二代张衡字灵真道陵长子袭教年号东汉永寿二年丙申(公元156年)逝世年号东汉光和二年(公元179年) 三代张鲁字公祺衡长子袭教年号东汉光和二年(公元179年)逝世年号东汉献帝建安二十一年(公元216年) 四代张盛字元成鲁第三子袭教年号东汉建安二十年(公元216年)逝世年号失考五代张昭成字道融盛长子袭教年号失考逝世年号失考,《世家》谓:寿119岁六代张椒字德馨昭成长子袭教年号失考逝世年号失考,《世家》谓:寿百余岁七代张回字仲昌椒子袭教年号失考逝世年号失考八代张迥字彦超回子袭教年号失考逝世年号失考,《世家》谓:寿90岁九代张符字德信迥子袭教年号失考逝世年号失考,《世家》谓:寿93岁十代张子祥字麟伯符子袭教年号失考逝世年号失考,《世家》谓:寿120岁十一代张通玄字仲达子祥子袭教年号失考逝世年号失考,《世家》谓:寿97岁十二代张恒字德润通玄子袭教年号失考逝世年号失考,《世家》谓:寿98岁十三代张光字光昭又字德昭恒子袭教年号失考逝世年号失考,《世家》谓:寿104岁十四代张慈正字子明光长子袭教年号失考逝世年号失考,《世家》谓:寿百余岁十五代张高字士龙慈正长子袭教年号失考逝世年号失考十六代张应韶字治凤高长子袭教年号失考逝世年号失考,《世家》谓:寿99岁十七代张颐字中孚应韶子袭教年号失考逝世年号失考,《世家》谓:寿97岁十八代张士元一名仕元,字仲良颐长子袭教年号失考逝世年号失考,《世家》谓:寿92岁十九代张修字德真士元长子袭教年号失考逝世年号失考,《世家》谓:寿85岁二十代张谌字子坚修长子袭教年号失考逝世年号失考,《世家》谓:寿百余岁二十一代张秉一字温甫谌长子袭教年号失考逝世年号失考,《世家》谓:寿92岁二十二代张善谱名善雅字元长秉一长子袭教年号失考逝世年号失考,《世家》谓:寿87岁二十三代张季文字仲珪善子袭教年号失考逝世年号失考,《世家》谓:寿87岁廿四代张正随字宝神季文子袭教年号失考逝世年号失考,《世家》谓:寿87岁廿五代张干曜字元光正随子袭教年号失考逝世年号失考,《世家》谓:寿85岁廿六代张嗣宗字荣祖干曜长子袭教年号失考逝世年号失考,《世家》谓:寿81岁廿七代张象中字拱宸嗣宗长子袭教年号失考逝世年号失考,《世家》谓:寿65岁廿八代张敦复字延之象中长子袭教年号失考逝世年号失考,《世家》谓:寿53岁廿九代张景端字子仁敦复之侄,敦后之子袭教年号失考逝世年号失考,《世家》谓:寿52岁三十代张继先字嘉闻,又字道正,号翛然子景端之侄,处仁之子袭教年号宋哲宗元符三年(公元1100年)逝世年号宋靖康元年(公元1126年) 三十一代张时修字朝英敦直之子,继先堂叔袭教年号宋靖康元年(公元1126年) 逝世年号失考,《世家》谓:寿61岁三十二代张守真字尊一时修长子袭教年号宋绍兴十年(公元1140年)逝世年号宋淳熙三年(公元1176年) 三十三代张景渊初名伯景,宋高宗御名“景渊”,字德莹守真长子袭教年号失考逝世年号失考三十四代张庆先字绍祖景渊子袭教年号宋嘉泰元年五月(公元1021年)逝世年号宋嘉定二年(公元1209年) 三十五代张可大字子贤庆先之侄,天麟之子袭教年号宋理宗绍定三年(公元1230年)逝世年号宋景定四年(公元1263年) 三十六代张宗演字世传号简斋可大次子袭教年号宋景定四年(公元1263年)逝世年号元至元二十八年(公元1291年) 三十七代张与棣字国华号希微子宗演长子袭教年号元至元二十八年辛卯(公元1291年)逝世年号元成宗元贞元年(公元1295年) 三十八代张与材字国梁号广微子宗演次子袭教年号元至元三十一年(公元1294年)逝世年号元延佑三年(公元1316年) 三十九代张嗣成字次望号太玄子与材长子袭教年号元仁宗延佑三年(公元1316年)逝世年号元至正四年(公元1344年) 四十代张嗣德号太乙又号青藜散人与材次子袭教年号元至正四年(公元1344年) 逝世年号元至正十二年(公元1352年) 四十一代张正言字仲询嗣德长子袭教年号元至正十二年(公元1352年)逝世年号元至正十九年(公元1359年) 四十二代张正常字仲纪号冲虚子正言堂弟,嗣成长子袭教年号元至正十九年(公元1359年)逝世年号明洪武十年(公元1377年) 四十三代张宇初字子璇号耆山正常长子袭教年号明洪武十年(公元1377年)逝世年号明永乐八年(公元1410年) 四十四代张宇清字彦玑号西壁正常次子袭教年号明永乐八年(公元1410年)逝世年号明宣德二年(公元1427年) 四十五代张懋丞字文开号澹然又号九阳正常第三子宇珵之子,宇清继子袭教年号明宣德二年(公元1427年)逝世年号明正统十年(公元1445年) 四十六代张元吉字孟阳号太和懋丞嫡孙袭教年号明正统十年(公元1445年)逝世年号明成化十一年(公元1475年) 四十七代张原庆字天钖号贞一,又号七一丈人元吉子袭教年号明成化八年(公元1472年)逝世年号明正德四年(公元1509年) 四十八代张彦頨字士瞻号湛然原庆长子袭教年号明弘治十四年(公元1501年) 逝世年号明嘉靖三十九年(公元1560年) 四十九代张永绪字允承号三阳彦頨子袭教年号明嘉靖三十八年(公元1559年) 逝世年号明嘉靖四十四年(公元1565年) 五十代张国祥字心湛永绪堂侄,永绍子袭教年号明万历五年(公元1577年)逝世年号明万历三十九年(公元1611年) 五十一代张显庸初名显祖,神宗敕改今名,字九功国祥长子袭教年号明天启六年(公元1626年)逝世年号清顺治十八年(公元1661年) 五十二代张应京字翊宸显庸长子袭教年号明崇祯九年(公元1636年)逝世年号清顺治八年(公元1651年) 五十三代张洪任字汉基应京长子袭教年号清顺治八年(公元1651年)逝世年号 清康熙六年(公元1667年) 五十四代张继宗字善述,以康熙赐御书“碧城”额为号洪任子袭教年号清康熙十八年(公元1679年)逝世年号清康熙五十四年(公元1715年) 五十五代张锡麟字仁趾号龙虎主人继宗长子袭教年号清康熙五十五年(公元1716年)逝世年号清雍正五年(公元1727年) 五十六代张遇隆字辅天号灵谷锡麟子袭教年号清干隆七年(公元1742年)逝世年号清干隆二十九年(公元1764年) 五十七代张存义字方直号宜亭遇隆子袭教年号清干隆三十一年(公元1766年) 逝世年号清干隆四十四年(公元1779年) 五十八代张起隆字绍武号锦崖一号体山昭麟子,存义堂叔袭教年号清干隆四十四年(公元1779年)逝世年号清嘉庆四年(公元1799年) 五十九代张钰字佩相号琢亭起隆次子袭教年号清嘉庆五年(公元1800年)逝世年号清道光元年(公元1821年) 六十代张培源字育成号养泉钰长子袭教年号清道光九年(公元1829年)逝世年号清咸丰九年(公元1859年) 六十一代张仁晸字炳祥号清严培源子袭教年号清同治元年(公元1862年)逝世年号清光绪二十九年(公元1903年) 六十二代张元旭字松森号晓初亦号小岩仁晸长子袭教年号清光绪三十年(公元1904年)逝世年号民国十四年(公元1925年) 六十三代张恩溥字鹤琴号瑞龄,谱名道生元旭长子袭教年号民国十三年(公元1924年)逝世年号公元1969年12月于台北私邸羽化,年65岁**《世家》即《汉天师世家》第四十二代天师张正常撰写第一代至四十一代,第五十代天师张国祥补写第四十二代至四十九代,第六十二代天师张元旭补撰第五十代至六十一代,至第六十代天师张恩溥为止共六十三代,前后历1800余年 摘自道教文化资料库另:民国十六年北伐时,国民革命军到江西后革去张天师位号。 一九六三年六月十四号的台北《征信新闻》上,有这么一条消息: 延续道教传统-张天师请立嗣 〔本报讯〕由江西来到台湾现在台湾设立天师府的张天师六十三代孙,近曾向内政部申请立嗣,以便延续道教的命脉与张天师的烟火。 据内政部的一位官员说:张天师第六十二代孙,系大陆撤退来台后,政府为体恤其忠贞.曾自主管宗教业务的内政部,每年编列二万四千元的预算,作为天师府的津贴费用,五年以前,增加为每年三万六千元,去岁再增加为四万人千元——月支四千元所台币。 但由于张天师六十二代孙迄今尚乏子嗣,而其本人年事已高,为延续道教命脉及继承天师烟火计,势须立嗣,故天师六十二代孙,呈文内政部,准其收养子嗣,内政部对其所请,已做慎重考虑。 后无音讯。 第五章 这是一个宽阔的书斋,四周都是从地板直到屋顶的满插着各种各样书籍的书柜,只留下一扇小门通向外界。虽然深处地下室,但在屋顶缀满的夜明珠的照耀下,不逊白昼。 在屋子的正中央,一张巨大的条案,各式的摆设古董占领了大部分的空间,在仅余的一小块桌面上,一个男人正在写着什么。 他大约30岁开外,长长的黑发披在肩膀上,剑眉朗目,薄薄的嘴唇,俊挺的鼻子,一身裁剪得体的西装,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一个极其出色的男人。这是他正沉浸在他写的东西之中,下笔如飞,脸色也随着乎晴乎阴。 他突然停下手中的笔触,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一只黄色纸鸟不知如何突然出现在这个密闭房间里,摇摇摆摆得向这个男人飞来。 他伸手接住纸鸟,正用一种沉思的眼神打量着,书房的门却被大力一脚踢开了。 一个年轻人背着一个巨大的背包,出现在门口,后面跟着的就是我,刑警队长周大海。我拿枪指着后面紧跟不舍得十几个保镖,他们虽然不敢逼太近,却也追着挤进了书斋 书房中的男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张子洛先低喊一声:“火!” 一蓬蓝色的火苗从男人手中的符鸟上升起,这就是刚才烧毁鬼尸肉体的三昧火,热度极高能瞬间烧毁燃着的事物却不会烧及周围的事物。 火苗却意外的在男人的手上没有扩散,他用口随意轻轻的一吹,就好像吹灭了一根火柴,一缕轻烟冒起,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对那些保镖说:“我有没有说过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可以进来?”他说的话非常和气温柔,可那几个保镖却好像听见了什么虎啸狼嚎,脸色都变了:“可是,老……老板,这两个……” “他们我自会处理,而你们,违背我的命令是不可饶恕的。”他的语气还是那么轻飘飘的,猛然在天花板上一声利啸,一条黑影疾闪而下,在人群中几个来回,就听惨叫连连,在我还没看清的情况下,几个保镖就像唐家老夫妻一样给分解抛散开了。 黑影一个盘旋,停在了那个男人的身后,站得笔直,一言不发,就好像他原来就站在那儿。这时我才看清楚这个……女人?! 她全身赤裸,身材略显瘦削,绝对看不出是能够在瞬间杀死几个壮汉的人,最特别的是,她的皮肤竟然是黑的,并不是那种非洲黑人的黑,而是像墨水一样,像黑夜一样的黑。而她的脸,即使变成黑色,我仍然可以把她认出来,因为我曾经无数次的盯着她,希望可以从她毫无生气的脸上找到任何线索,她就是第一个受害者,后来失踪的尸体——唐方方! 那个男人摇摇头,好像有点怪罪,好像有点无奈的:“不用这么激动吧,血溅上了很不容易收拾呢!” 我把枪瞄准了他:“姬捷任!居然是你搞得鬼,我早该怀疑到的!现在你跑不掉的,快投降吧!” “怒吼”迪吧的老板——姬捷任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周队长,你也算老警察了,说话这么幼稚?你觉得你会赢吗?你可以胜过我的魔种吗?虽然她还没有完全成熟。”原来那个唐方方是魔种,其实不管她是什么,在我的眼中,她只是一个凶手。 我刚想答话,姬捷任却又转向了张子洛:“了不起!”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欣赏。“小小年纪就可以使用三昧火了,居然破了我的魔种尸解术,还用魂魄依托在符鸟上从而找到我,不错不错!其实昨晚你一进我的迪吧,我就看出你是万法宗坛的人,所以我避一下,表示一下敬意,可你居然不知进退,找上门来了,我告诉你,就算当年张道陵复生,现在也奈何不了我多智!” 张子洛脸色一肃:“原来你是多智魔王,六天大魔中最具智慧的一个,两千年前你们六大魔王围攻龙虎山,被我道陵祖天师杀退,今天居然又来阳间作祟! 你不怕誓言应验吗?” “哼!当年我们六天魔王被逼立下誓言,人主于昼,鬼行于夜,阴阳分别,各有司存,违者正一有法,必加诛戳。於是幽冥异域,人鬼殊途。可不曾想你们人类愈加猖狂,夜不入寐,使我们昼夜只能潜伏幽冥,而且你们非但将世界搞得一塌糊涂,更下探地底,上艘天庭,几欲使神佛仙魔妖鬼皆无容身之处,这次我们六方联合,要灭你们人类!我看你道法不错,劝你早些觉悟,投入我方,长生不死,天地遨游,何不快哉!” 张子洛叹了一声:“可惜我姓张。” 姬捷任——多智天魔讶然道:“想不到,你居然是正一道张天师的传人,那我的一番话算白费了,你的结果我看只有一个。” 张子洛急叫道:“等一下!” 多智魔王一愣:“怎么?张天师也有苟且偷生的吗?” 张子洛道:“不是,我只是有一件事想不通,你是如何把魔种注入人体的呢?我还以为是鬼附呢!” 多智哈哈笑道:“求知欲这么强,好好好,我欣赏你!真是可惜了你姓张啊!不然我可以收你为弟子哦!其实这也没什么稀奇的,我们魔很早就开始试验把魔的因子加入到人的胚胎中去,就好象你们的人工授精。所谓的怪胎,你们以为是由于污染啊,辐射啊,实际上只是我们试验的失败品而已,经过无数次的失败,我们终于有了成功的例子,就是你看到的七个,只要我把这七个的数据收集起来,我们就可以大量的繁殖他们了,你看,她的相貌和以前一模一样,只要在吸收些生人的元气,她的黑色就会褪尽,到那时,我们会从你们人类内部开始破坏,把你们消灭干净。可惜被你破坏了六个,不过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来从头开始,而你,小朋友,你看不见了。” 我忍不住骂道:“你们居然用活人的胚胎来试验,太没人性了!” 他转过头,用奇怪的眼神盯住我一会儿:“周队长,首先我不是人,我是魔,还有,你们人类不是常用什么老鼠猴子狗来做试验吗,在我们眼中,你们并没有什么不同。对了,周队长,我们也算老相识了,虽然你并不看得起我,我却很喜欢你,怎么样,有兴趣加入我们吗?” 我使劲的攥紧枪把:“我是警察,我不会出卖自己的。” “哦?”他举起手:“那你看看他是谁?” 我们身后门外突然进来一个人,我一转身,把枪指着他的头。 居然是卢局长! 我收回了枪,说道:“局长,我们正在办……” 卢局长对我视而不见,一直走到了多智的身前:“姬捷任,这次你们太过火了,我实在是保不住你。” 多智也不理他,径自对我说:“你看,他靠我的帮助,从一文不名变成了现在的局长,你只要和我合作,别说局长,就是国家主席总理都由你选。” 卢局长对于多智把他撇在一边然后拉拢我显然非常不满:“姬捷任,你怎么可以这样,周大海必须死,他知道得太多了。会对我不利的!” 我不又叫道:“局长,你……” 多智接口道:“局长?他在你的眼前是局长,在我的眼理只是一条狗!” 卢局长猛地拔出枪:“姬捷人,别怪我!”砰砰砰连开三枪。 子弹在多智的身前停住,悬浮在半空。卢局长惊讶得看着这个迪吧的老板把三颗子弹拈在手中,然后手指一捻,居然变成了粉末。 多智托着子弹粉末,笑道:“枪,人类愚蠢可笑的武器。”转手洒向卢局长。 卢局长一个激灵,整个人软倒在地上,身子在地上翻滚抽搐,嘴里流出白沫,眼睛瞪得像金鱼,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慢慢的,他身上长出了白毛,脸也在变形,耳朵拉长,牙齿呲出。不一会儿,在卢局长的衣服里,裹着的是一只雪白滚圆的京叭狮子狗。 多智有趣的看着卢局长:“小狗小狗,出去找个主人家吧,以你的性格日子会过得不错的。” 卢局长冲着我们吠了几声,看我们都默默地看着他,大概也自觉得无趣,转身冲出了书斋。 多智抬头对我说:“怎么样周队长?” 我停了半晌,说:“我想的只是……”猛地抬起枪瞄准了多智:“给王括报仇。” 多智双手一抬,有趣的作出举手投降的样子:“喔喔喔!哈哈,你觉得枪还有用吗?” “是的!”我扣动了扳机,子弹在空中划出优雅的线条,从多智的身边擦过,射进了唐方方的眉心。几乎同时,张子洛喊道:“雷!火!”蓝色的火焰瞬间把唐方方黑色的躯体吞没,电火花在她的五官里放射四溅。她俩手猛地举起,好像想要在空中抓住些什么,却连挣扎也来不及,便变成了灰烬。 多智显然对这个情况没有心理准备,一愣神之间,一切便结束了,他愣愣得看了看地上的灰,又回过头看着我的枪,最后看着张子洛:“你给他的子弹下了咒,是吗?好办法,这样既使我也会免不了受伤。果然聪明!” 话刚说完,他突然动了! 他突然就来到了我的面前,速度快得好象他一直就在那里,一拳就打在我的鼻梁上,我的身子往后飞去,撞在门上,正好把门关上了,我滑倒在地上,鼻血长流。 多智一个转身,一拳又捣向了张子洛。张子洛手一动,多了一把小木剑,正好架住了多智的拳,却被多智一膝盖,顶在了肚腹上。 张子洛闷哼一声,软倒在地上。 多智站定,用不屑语气道:“你们两个这么不识抬举,我不会让你们像卢局长一样轻松的,我要让你们尝尝我们魔的手段!” 我举起枪,还未瞄准他一脚把我的手枪踢飞,然后在我的脸上狠狠地踢了一脚,我差点没晕过去,一时无力爬起来。 张子洛趁这时勉强站起来,嘴里念念有词:“神兵火急如律令!”他的木剑上炫出一道光华,有一米左右,光芒映在他的身上,就见他的肩头,就是被我误伤的地方鲜血淋漓,看来创口迸裂了。 多智笑道:“居然连剑芒都让你炼成了,看来我是越来越不能小看你了。” 张子洛举剑向多智砍去,多智一伸手,抓住了剑芒。一缕黑色的血从虎口流下,他赞赏的点了点头:“不错呀!”一挥手,把张子洛连人带剑抛进了角落,带起一溜血丝。也不知那些书柜是用什么做的,居然撞上去纹丝不动:“但是还不够。”他补充了一句。 张子洛挣扎着,爬起,跌倒,再爬起,走两步,又再跌到,肩头的伤口不停的流血,在地上留下了一条条的血痕。 多智也不急着去攻击他,微微笑着看他在地上挣命:“你的体质太差了,我还没怎么样呢,你就变成这样了,看来人类是太脆弱了。” 也许是这句话刺激了张子洛,他突然一挺身,剑芒大盛,几乎让我睁不开眼,向多智就砍。多智居然不敢硬接他的剑,闪身躲过了剑芒,张子洛趁势剑芒闪烁,居然不停的连砍了十数剑,多智速度极快,态势悠闲的左闪右避,连躲了十数剑。 张子洛毕竟有伤在身,血流不止,一个冲劲过去后动作渐渐缓了下来。突然一收剑往后便退。多智见势当然不会放过,身子一纵就要往前冲。我这是也缓过劲来了,见此情况怕张子洛受伤翻身便要去捡枪。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突然他们俩都停了下来,我却顺利的把枪捡到了手,举枪瞄准…… 多智站在原地,脸上是一幅惊讶,愤怒,无奈的表情,而张子洛却离他约两米,剑芒已经收起。手中又只是那柄比筷子长不了多少的木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手中枪不敢放松,边瞄着边挪到张子洛身边。 多智惊讶的语气:“刈邪阵?你居然……”在他的脚下,我看见许多文字,图案,就好像一张巨大的符,都是用鲜血画成的。原来刚才张子洛在地上爬来爬去并不是力气不继,而是在画这个东西。 张子洛笑了,他一笑就看见满口被雪染红的牙齿:“错!是天玄地黄倒转阴阳正一刈邪大法阵!你以为我的血是白流的吗?” 多智挣扎了几下,怒道:“小子,你就算把我困住,又能怎样,你的那些子弹剑芒对我根本没用,我有的是时间和你耗,到了晚上阴盛阳衰,我还不是恢复自由?到那时你逃到龙虎山我也会把你抓回来!” 张子洛眯起了眼睛,这让他看起来有点阴险:“是吗?那么这个呢?”伸手掏出了一支朱笔。 就见多智脸色一变,惊道:“天师笔!居然还在!” 张子洛道:“是的,这支就是两千年前破你们百万魔兵,逼你们立下毒誓的天师笔。” 多智拼命的挣扎,:“不,不!我不要……让我出去!有本事和我硬拼……” 张子洛嘴里嘟嘟囔囔着不知什么东西,将朱笔对着多智虚画了一笔,就见多智那裁减合身的衣服突然破碎,胸前背后长出许多角来,头发也不再顺贴,却向四面乱舞。张子洛推了我一把:“就是现在,开枪!” 我来不及想什么,一枪就打中了多智的左胸,多智厉吼一声,眼白突然变得墨黑,脸上青筋暴起,口中獠牙龇出,向着我张牙舞爪,好像择人而噬! 张子洛仰望上方,两臂左右伸直,喊道:“诛魔!” 屋顶突然开出一个大洞,一道电光从洞里射下来,打在多智的左胸上,多智的胸口也出现了一个窟窿,他挣扎着大叫:“不!你灭不了我!我们六方联合,就算你今天赢了,你也胜不过其他五魔,还有仙,还有鬼,还有……” 随着他不断的挣扎,肉体不断消失,窟窿越来越大!终于,他整个人消失在电光中。 整个建筑在抖动,我们互相搀扶着走出地下室,来到街上,屋顶已经开始坍塌,没多久,“怒吼”迪吧变成了一堆废墟。 第二天本市的各大报纸上,都刊登了这条新闻,大意是:连环凶杀案告破,局长殉职,凶手姬捷任畏罪用炸弹将“怒吼”迪吧炸毁,自己也葬身其中。当然这一切都是我编给他们看得。 张子洛由于失血过多,在医院躺了几天,临走的时候跟我说:“即使是六方联合要消灭人类,也不用太着急,因为天上一日,世上千年,也许到时候我们已经反省了也说不一定。” 没多久,报纸上又有这样一条新闻:“刑警队长被撤职,破案竟求神拜佛。” --(本卷结束)-- 第二卷 血的流亡 第一章 老孙头的孙子死了! 这儿是孙家屯儿,全村二十七户人家,九十三口人,有六十八口人姓孙,可老孙头,大伙儿都知道,只有一个,就是那个全村最老而且最穷的人。 离孙家屯儿北边三十多里地就是敦煌莫高窟,世界闻名的地方,每天都有来自地球每个角落的游客来见识中华古国的五千年灿烂文明。虽然改革开放已有二十年,虽然国家正在开发大西北,但是孙家屯儿依然是这片华夏土地上最最贫穷落后的地方之一。漫天的黄沙吞没了每年的大部分庄稼,剩下的一点仅够糊口,年收入在二百元以下。 老孙头当年用积攒下的一百七十元棺材本儿给儿子娶了门媳妇儿,第二年居然就生了个孙子,老孙头眼看着有后了,乐得直说那五百元花得值!可没过多久,媳妇儿就和一个来这儿淘古物的贩子走了,原因是那个贩子给了她一根项链,纯金的。没过多久,儿子也走了。留下一句话,说是去南方挣钱,不混出个人样不回来,自此一去没了声息。一岁多一点的平娃子就靠他爷爷东家借一口,西家赊一口的拉扯大。 转眼平娃子也已经快七岁了,过几天就是生日,正好老孙头前几天从地里刨出几件古物,就寻思着要去敦煌把这些东西卖了,给娃子整点儿白面擀碗面条,好的话兴许还能有个鸡蛋,于是就在昨天带着东西领着平娃子走了三十多里地去了莫高窟。 可结果娃儿却死了! 在他的小棺材前面,放着一碗白面擀的面条儿,上面还有一个白煮鸡蛋。这是村里大伙儿捐的。 老孙头哭得呼天抢地的,一个劲儿锤自己的胸,扯仅余不多的头发,埋怨自己不该带着娃儿一起去。埋怨自己不该怕官儿抓,就去那邪神洞,埋怨自己不该为了买个好价钱和贩子忙着讨价还价,把孩子丢在一边,结果就让邪神吸了魂儿去了。 两个道士正在灵前忙活,撒纸钱,画超生符,念经,跳神。 领头的是村里唯一的老师,叫汤侗,是个文化人儿,早些年时候来这里支边的,闲的时候就叫娃子们念个书识个字儿。后来知青回城了,他却舍不得这片贫瘠的土地,舍不得吃一块儿干一块儿的乡亲,更舍不得一口一个老师的娃儿们,就留了下来,成了这孙家屯儿有史以来第一所学校的唯一的老师。 按说这老师和道士可是风马牛的事儿,甚至可以说是冤家对头——一个靠迷信吃饭,一个反对一切牛鬼蛇神,可到了汤老师这儿,还就给统一了起来。听说当年汤侗年轻的时候,还真学过做法事,得过祖师爷真传的,对风俗人情都还有个了解,所以谁家有大事小情的都爱找汤老师,不光是为了拿个主意出个点子,人家还样样都能给你办的妥妥帖帖的。就像今个儿,听说平娃子死了,人家不但第一个带头捐了钱,还把自己的一口樟木箱子让村里的孙木匠改了棺材给平娃子殓尸。更别说又义务来做法事了。 至于还有个道士,那个眼睛大大一头乱发的姓张,听说也是一位小法师,是人汤老师老家朋友的孩子,听说是好久不见老朋友了,刚好孩子来敦煌玩儿,顺道过来看看,今儿早上才到,让汤老师给拉来帮忙了。 ※※※ 张子洛今天早上一到师叔汤侗家,就见师叔两眼通红,原来已经忙了半宿没睡,说是村头儿老孙头的孙子撞邪死了。 “这都是迷信!”师叔显然不以为然,不过他还是要去做法事:“法事不是给死人做的,是给活人看得,做了,活着的人会活得舒服一点。” 这句话张子洛也时常听父亲——第六十四代张天师挂在嘴边,不过听父亲说,这个师叔却是从来都不信鬼神。 “那他为什么来正一道修道?”张子洛问父亲。 “道,是一种生活方式,不是驱鬼除魔,不是炼丹画符,而是对自己人生的一种追求……算了,你还不懂,”看着儿子迷茫的眼神,天师摇摇头:“出去历练一番回来也许你就会明白。” 所以张子洛对这个师叔总有点好奇,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留在这个出了沙子什么都没有,连唯一一口水井都在九里地开外的地方。 在汤侗看来,平娃子很明显是从高处摔死的。老孙头不是也说了吗,他在邪神洞的一个塌陷的地洞里找到的人,不,应该是尸体。据说是当场死亡的,莫高窟卫生站的人也出具了证明。 唉,可惜了一条小生命,平娃子虽然淘气点儿,可人还是很聪明的,将来或许会有点出息。 转眼一天就过去了,照规矩法事要办三天三夜,张子洛看师叔瞪着血丝满布的眼睛,忍不住说:“师叔,你回去休息吧,今晚上我来守夜,明天早上你来替我。” 汤侗犹豫了一下:“你……没问题吗?”他对这个师侄也不是很放心,毕竟现在的年轻人,对老规矩了解得越来越少,万一搞错了家属们追究起来,他可不知道如何交待。 “没事儿,我从小就跟爹出去办事,记得牢牢的。”张子洛给了颗定心丸。 汤侗天生是个小心的人,虽然还不是很放心,但是自己年纪也不饶人,昨晚已经熬了一夜,今天再不休息万一累倒了,那反而不妙。于是有千叮咛万嘱咐了几遍,才拖着脚步离去 张子洛给长明灯加满了油,剪掉了多余的蜡芯,老孙头哭闹了一天,趴在案桌上早已睡了,张子洛颂了一遍《度人经》,夜已深了。 在黄土高原,昼夜温差是非常大的,白天还热汗淋漓,现在外边微微有点起风,在门缝中嗖嗖的穿过。张子洛裹紧了法衣,觉得有点凉了。 突然一阵疾风“啪”的吹开了大门,蜡烛和油灯一下子被吹灭了,老孙头被惊醒,抬起头望向门口,猛地尖叫起来。张子洛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就见一条黑影向他扑来。 第二章 张子洛来不及抵御,一个翻身从案桌上滚了过去,跌在小棺材的前面,破碎的蜡烛油灯掉了他一身,那个黑影直直的撞在棺材上,碎木纷飞,平娃子的尸体从木屑中跌落下来,摔在张子洛的身上。 张子洛来的时候平娃子已经入了殓,他从未想过还能再见到他,他就像一个做的极不成功的玩具娃娃,眼睛深陷在眼皮下,一侧的脸颊陷下去,像一个老人的脸颊一样凹陷着。张子洛把两手放在平娃子的腋下,想爬起来,他觉得尸体像没了骨头似的摆动着,感觉好像当他抱起平娃子的时候,尸体会散落开来,只剩下支离破碎的尸体。晃动间,一块玉佩从平娃子的领口处滑了出来,隐约闪动着红光。 老孙头还在不停地尖叫,声音远远的传开去,估计全村都会被他惊醒。没等张子洛挣扎起来,那条黑影直扑下来,伸手便抓那块玉,好像扑向肉骨头的饿狗。 张子洛两腿一蹬,平平的带着平娃子滑了出去,一头撞在土墙上,疼得猛哼了一声,黑影一把抓在地上,溅起土块石屑,居然把结实的泥地抓了一个大坑。 张子洛一个鲤鱼打挺,把平娃子的尸身掩在身后,站起来念一声:“疾!”右手一指,倒在地上已灭掉的蜡烛窜起一股火苗,有一尺来高,把这间本来不大的土屋照得通明。 火光晃动中,张子洛看见了那条黑影的真面目。 干裂的惨白皮肤,布满了一道一道的皱痕,全身赤裸,手指甲长有半寸,深陷的淡蓝色的眼睛没有一点感情,高高的鼻梁,明显不是黄种人,而最惹人注目的是,他的两颗犬齿尖尖的,从上嘴唇里凸现出来。 原来竟是个僵尸——还是个外国僵尸。张子洛笑了。 斗僵尸可说是正一教入门的第一门功课,而在张子洛的故乡江西,由于一直以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战事多,死人多,僵尸也就相应的多了。自古便有一种工作代代相传——赶尸,就是说有人客死异乡,要落叶归根,就会由一个道士在死尸的额头上贴一张符,然后一摇铃,尸体自动的就跟着铃声蹦啊蹦啊一路去了,不用抬不用扛,昼息夜行,轻松写意。这在电视电影里也多有表现。 所以张子洛看见僵尸就不怕了,毁在他手里的僵尸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眼见那僵尸一击不中,回手又向他扑来,张子洛单手掐个诀,放入口中咬破中指,闪身让过来势,抬手正点在僵尸的眉心。 一般说来只要被他的印诀点中,任何僵尸都会弹出老远,无力挣扎,然后任他处理。 可是今天却不一样,僵尸只是微微一顿,然后像一块木头一样重重的摔在地上,迅速的又跳了起来,不像以前的僵尸反应迟钝木呐,简直就像人一样,不,比人还要灵活。僵尸却也不来搭理一旁的张子洛,只管伸手又要去那平娃子胸口的那块玉,张子洛哪会让他如此轻易的得手,从侧里一把拖住平娃子的一只脚,转身就跑。平娃子的头在石块上一碰一碰,头发散落在地上,像毫无生气的电线一样。 可那具僵尸却比他快多了,一个腾空就又挡在他的前方,出手就抓他的脖子。张子洛灵光一闪,想到这具僵尸的目标可能就是那块玉佩,来不及多想,回手就把平娃子的尸体从僵尸的身旁扔了过去,远远的掉在门外,“扑”的一声像一口袋土豆。 果然僵尸就舍了张子洛,转身扑向门外。 张子洛尸体一脱手,马上奔向香案,再打得乱七八糟的破烂中捡起了桃木剑,又抓了把符,也来不及挑选,转身又奔向门外。 眼看僵尸就要触及那块红色的玉佩——是的,像血一样的红色,这时甚至泛出隐隐的光芒,好像兴奋已极的光芒映着平娃子苍白的脸,凭空舔上了一层血色,格外诡异——张子洛吆喝一声,木剑脱手飞出。 僵尸狂吼一声,反手去够插在背后的木剑,张子洛手掐剑诀,足踏北斗步,念道:“神兵火急如律令!”木剑上爆出一道光芒,剑芒从僵尸的前胸透出,映出三丈开外,一闪即没,僵尸的前胸透了一个大洞,却仍然没有倒下,带着桃木剑,也不再要什么玉佩,一跳数米高,往远方逃窜。张子洛哪里肯舍,顾不得老孙头还在尖叫,也顾不得丢在地上的平娃子的尸身,更顾不得屋里屋外的乱七八糟,也一纵身随后紧紧追去。 ※※※ 莫高窟位于甘肃敦煌市东南25公里的鸣沙山东麓崖壁上,上下五层,南北长约1600米。始凿于366年,后经十六国至元十几个朝代的开凿,形成一座内容丰富、规模宏大的石窟群。 他眼前的洞窟在莫高窟大大小小近千个洞窟中毫不起眼,只是地处偏僻,和主要的洞窟群相距甚远,孤零零的,洞壁上大量壁画隐约可见,佛一如既往地拈花微笑,金刚药叉双目圆瞪作忿然相,而著名的飞天腰缠祥云,凌空飘舞。 天渐渐的亮了,虽然张子洛从小习武,体格强于常人,但是在狂奔了大半夜之后,也快要坚持不住了。谁会想到那个僵尸跑得那么快,一眨眼就没了影子,如果不是还留在他身上的天子剑的感应,张子洛早就追丢了。 这个洞窟比较深,可以看出是天然形成又经过后人琢磨的洞壁斑驳掉落,远处模模糊糊,但是张子洛可以感觉到天子剑就在这个洞窟的深处,剑在僵尸就在,它一定也在某个角落里盯着张子洛,随时都会扑上来咬一口。 张子洛小心翼翼的越走越深,天光再照不到里面,他拿出一张符纸,一晃,“嗤”的一声,火光照亮了近处,周围的洞壁上不知何时不再有壁画,显出天然的褶皱,地上都是尖起的碎石,踩上去硌的脚生疼。他感觉越来越近了,几乎就在眼前。张子洛越发的小心。 走到一个拐角处,张子洛刚转过去,突然扑面的强风,措手不及间一拳已经打在他的鼻梁上。 第三章 这一下力猛拳沉,拳速又快,张子洛躲闪不及,顿时鼻血长流,手中符纸的火苗也灭了,眼看仰天一跤,他用力一蹬,单手一撑,一个筋斗翻出四米开外,黑暗中来不及再点亮光,一个箭步在黑暗中还击过去。这其实是一个学武之人纯粹自然的反应,根本就没有经过头脑的思考。 张子洛自小就由父亲打下功夫基础,内炼一口气,外炼筋骨皮,内外功都有一定的造诣。而现在真正能将传统武术融会贯通的人是越来越少,所以少有对手。谁想对方也不简单,不但将他的进攻悉数挡住,更连连回击,以快打快,斗了个不相上下。 张子洛大声喊道:“你是谁?干什么的?这里有僵尸你看见吗?”张子洛已经知道对方是人,绝对不是僵尸。但是想不通为什么在僵尸洞里会有人类在,还是这么个武林高手,而且在这种情况下也不敢停手,乌漆抹黑的,周围的情况也看不清,万一自己收手对方乘势进击,就有可能受伤。 旁边突然一个男人的声音,念叨着张子洛听不懂的语言。张子洛吓了一跳,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暗中有帮手,如果也出手的话他绝对没有好结果。正在疑心疑惑间随着那种语言在他的左手旁亮起一道白色的光芒,起先微弱,随着语音的提高,越来越亮,直到照得洞中如同白昼。发光的是一颗宝石,它镶嵌在一具十字架的顶端,而一个和张子洛年龄差不多的金发青年,穿着紧包着脖子的牧师服正用双手高高的持着十字架,冲着张子洛微笑。而和张子洛动手的居然是个打扮时髦金发碧眼的美丽女孩,背心短裤高筒靴,露出结实的长腿,看上去比他还小一点,这时早已停手退在一旁。 张子洛高中还没毕业,见到外国人自然有些露怯,更何况和自己打了半天的居然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孩,更是觉得窘迫。倒是那个男子主动地伸出了手:“我叫鲁道夫.格里西多,”声音有点僵硬,却纯正的悦耳:“这是我的妹妹阿茜玛尔。” 张子洛不自然的和鲁道夫握了握手,回过来正在犹豫,阿茜玛尔却一把抓住他的手,亲热地摇了摇,蓝色的大眼睛中充满了赞赏的神色,张子洛急忙把手抽了回来。鲁道夫急忙解释:“我妹妹觉得你非常出色,居然能和她打个平手,要知道她可是欧洲女子自由搏击大赛连续两届的冠军……不过却是哑巴。” “噢!”张子洛不由仔细的打量着这个女孩,可一碰到她热情美丽的眼睛,就像触电一样挪开了。 转向鲁道夫,张子洛一肚子的疑问:“你们从哪儿来?这里有一个僵尸很危险的。” “我们从……阿……梵蒂冈来。”鲁道夫的中文非常不错,只是遇到不常用的词偶尔有点结巴:“我们都是……阿……主的仆人,奉命来消灭一个恶魔,主的敌人。” “你就是说那个僵尸吗?我追了他三十多里地,他身上还插着我的剑呢!” “噢,是这个吗?”鲁道夫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短木剑,有半尺长短,上面隐隐刻着花纹。 “对对对!”张子洛惊喜地接了过去,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剑刃,突然又想起什么:“那僵尸呢?” “消灭了!”鲁道夫耸了耸肩:“没想到这么容易,多亏你用桃木刺了他一剑,大伤了他的……啊……元气,阿茜玛尔轻易就制住了他,然后我用……阿……圣水使他的躯体化为……灰烬,就这样。” “哦。”虽然不是被自己手刃让张子洛有一点点遗憾,但是既然已经被消灭了,也没什么办法:“既然如此我要回村子了,你两位呢?” 阿茜玛尔一直静静地站在一旁,这时突然插进来对他哥哥打了一大通手势。 鲁道夫看完了点点头,对张子洛说:“你的村子在哪儿呢?” “在南边三十多里吧。”张子洛不明白他说这个有什么意思。 “阿茜玛尔想去你村子看看……哦,其实,”他看见张子洛困惑的表情,又接着说:“我们兄妹俩对中国的文化一直非常感兴趣,你知道,真正的…… 阿……民俗文化只有小乡村才会有保存,那些……名胜古迹都是假的居多,你知道。” “是吗?”张子洛知道他说得有点道理:“那就一起走吧。” ※※※ 三人边走边聊,原来这个恶魔是在五百多年前从欧洲逃往东方,据有目睹的商人说在莫高窟这儿被一位中国的高人消灭,镇压在这个山洞中。直到四天前,红衣主教突然感应到了恶魔的复活,于是就委派鲁道夫——他是天主教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高级神职人员——和她妹妹阿茜玛尔——她是梵蒂冈仅存的13位圣骑士之一——来东方找到传说中的洞穴消灭主的敌人,以上帝的名义。 同时他们两人又从小就对东方充满好奇和兴趣,鲁道夫的中文在梵蒂冈也是数一数二的,所以说简直是唯一的人选。 也许那个就是“邪神洞”吧,张子洛想。 ※※※ 三十多里地,张子洛和阿茜玛尔还不要紧,鲁道夫可有点支持不住了,在烈日底下他还不愿脱了那身包得紧紧的神甫服,满头大汗,好不容易坚持到孙家屯儿,已是下午午饭以后。 一进村子,张子洛就觉得气氛不对,每个人看他的眼光中充满了愤愤然的神色。还没到师叔汤侗家,汤侗就出来了。 昨晚的一切汤侗全然不知,听到老孙头的尖叫,村民赶过来的时候,张子洛已经追赶僵尸去了,留下了一地的狼藉,和平娃子摔的乱七八糟的尸体,老孙头张着一张嘴,已经什么也叫不出来了,只剩下喉咙里拉风箱似的“嘶嘶”的声音。 当晚老孙头就病倒了,随便问他什么都只有摇头,一句话也不说。 汤侗没办法,只好先把一切重新收拾起来,摆香案,点香烛,棺材碎了只好叫木匠重做一口,木料是村长村委会拿来的一张桌子,在地上捡了些还能用的碎木料。忙到这会儿尸体刚入殓。 汤侗刚准备重开法坛做法事,就听村民说张子洛回来了。不听还好,一听汤侗这气就不打一处来:好你小子,我让你陪夜你跑哪儿去了?还把这儿搞得一塌糊涂,你让我怎么交待?嗯?越想越火,怒气冲冲的就出来了。 半路上两人见面,张子洛一看就知道不妙。为什么?师叔的两条眉毛都竖着,两眼血红,呲牙咧嘴的好像要吃人。他还不知道为什么,他以为老孙头在呢,什么事不都说了吗? 张子洛上去先叫一声:“师叔。” 汤侗也不答话。汤侗这人从小厚道,凡事喜欢忍让三分,打架骂人是从未有过。今天真是气急了,可是让他骂人他却也骂不出来,只是两只手“突突突突” 的抖个不停,由于穿着法衣,手藏在宽大的袖子里外面也看不出来。 张子洛看师叔不说话,自己只管介绍:“师叔,我有两个客人,是从梵蒂冈来的。这是鲁道夫,这位是他妹妹阿茜玛尔。”凑到汤侗耳边:“是个哑巴。” 汤侗一看有客人,还是外国客人,心想这会儿可不能乱了方寸,显得不礼貌。于是强把怒气压了压,向鲁道夫伸出了手:“howdoyoudo?” 鲁道夫却用中文回答:“很好,谢谢。” 张子洛一听乐了:“师叔,没想到你还会外语,了不起。” 汤侗一瞪眼:“你昨晚去做什么了。” 张子洛刚想回答,汤侗一摆手:“有事待会儿再说,现在罚你去给平娃子上香念经,晚饭没有吃!还有,叫村长过来接待客人。”转身对鲁道夫说:“您的中文不错,请到村委会坐,村长马上就来。” 张子洛还想分辨,汤侗却早已推着鲁道夫和阿茜玛尔向村委会走去,理也不理他。 ※※※ 天已经完全黑了。 张子洛一天没吃饭,饿得头昏眼花,正坐在平娃子灵前满嘴跑舌头的念《三官经》,突然听进门口有人轻轻的弹响指。 睁眼回头一看,却看见阿茜玛尔探出半个脑袋,用她蓝色的大眼睛对他打眼色,叫他出去。 张子洛一个腾身站起来,跨出门槛,问道:“你怎么来了?” 阿茜玛尔笑嘻嘻的一伸手,手中像变戏法似的握着两个白面馒头。 张子洛一愣,就听后面纯正好听的声音:“我们知道你一天没吃了,妹妹怕你饿着,偷了两个馒头来给你。”一回头,鲁道夫也笑嘻嘻的站在身后。 “太谢谢了。”张子洛接过馒头,一张嘴半个究竟去了,他一边努力的往下咽,一边问:“我师叔和村长他们呢?” “这个白的是给我们两人吃的,他们等我们吃完了在吃那种黄色的馒头。” 张子洛点了点头,又半个馒头丢到了嘴里。阿茜玛尔看着他的狼狈吃相,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半个馒头还没在嘴里拌和,就屋里一声尖叫:“平娃子!平娃子活了!我孙子活过来了!!” 第四章 三个人吓了一跳,阿茜玛尔虽然是个哑巴,耳朵却能听见。腾身第一个就冲了进去,进去是进去,可她也不懂是什么意思,冲进去了干着急。张子洛紧跟在后面,就见老孙头躺在屋角的破棉絮上,半个身子竖了起来,血红的两眼瞪得溜圆,箕张的手指抖抖索索,指向中间新打的小棺材,喉咙里发出低声的嘶吼:“平……平娃子……” 鲁道夫新奇的打量着棺材:“这就是棺材吗?和我们西方的一点也不一样,以前我只在图片上见过,不过好像也不太一样。” 当然不一样,张子洛心里想:这里的树本来就不多,当然木材也不多了,木匠只是会钉钉子而已,哪会做棺材呀。胡乱做像个盒子就是了:“别乱看了,也许有变故,打开来看看。” 打开盖子,三个人探头往里一看,平娃子好好的躺着,发青的嘴唇紧紧地闭着,总给人一种话尤未尽的感觉。张子洛有一种不对的感觉,究竟在哪里出了问题却又说不出来。 鲁道夫望望张子洛,张子洛也看看鲁道夫,均知道这不过是老孙头作梦而已,摇摇头,盖上了棺材。阿茜玛尔走到铺边坐下,把老孙头的脑袋搁在自己修长的腿上,轻轻的抚摸着苍白的头发,老孙头声音越来越轻,终于又沉沉的睡去。 鲁道夫望着老孙头苍白病色爬满皱纹的脸,又摇了摇头:“主啊,愿世上罪人的到你的宽恕,得到安宁。阿门。”(原文为古希伯来文)划了个十字,转头对张子洛说:“我们刚才和你……师叔谈过了。”看他还在发愣,拍了拍他肩:“喂。” 张子洛还在想平娃子的尸体有什么不妥,突然一惊:“阿……啊?什么?” 鲁道夫只得重复:“我们刚才和令师叔谈过了,他怎么也不相信恶魔这回事。” 张子洛道:“我知道,他就是这个倔脾气。”说着在蒲团上坐了下来,把剩下的馒头一古脑儿塞进嘴里。 “不过村长倒谈到一个传说。”鲁道夫紧挨着他坐下。 张子洛立刻想到了:“是不是邪神洞?” 鲁道夫讶然道:“你知道?” “没有没有,我只是听说过有这么一个洞而已。”困难的吞下馒头,张子洛含糊的说。 “噢。”鲁道夫回想了一下,接着道:“据古老相传,很久以前太上老君降伏了一个妖怪,把它封印在莫高窟,应为怕它再出来危害人间,就在上面雕刻了九百九十九窟的佛像,并手书万卷经书以作镇压。而妖魔封印的地点就在——邪神洞。” “太上老君?”张子洛苦笑着摇摇头,那些愚妇愚民们总是把所有传说添油加醋,说得神乎其神。似乎除了佛祖老君就没别的能人了。 鲁道夫显然也不以为然:“当然这是他们自己想出来的,不过这个妖怪可以肯定就是我们消灭的那个恶魔,但是这个恶魔是怎么会复活的,他又为什么来这里呢?照历史上记载的他的秉性,应该马上离开这里才对。” “等一等!”张子洛脑袋里想到些什么,却模糊不清。 鲁道夫问道:“什么?” 张子洛晃了几下头,却又想不起什么:“算了,你接着说。” 鲁道夫奇怪的看了看他,接着道:“四天前,一位红衣大主教突然得到警示,恶魔又出现在东方,以前却没有一点预兆。四天,它可以逃到天涯海角了,而且也可以变得和真人一样完全看不出破绽,可我们看到的却还是枯尸的模样。” 张子洛突然一下子站了起来:“对了,四天前!” 鲁道夫也跟着站起来,疑惑的看着他。 张子洛激动得挥着手对鲁道夫说:“四天前,我听师叔说过,四天前,老孙头在地里挖出了一些文物,想去莫高窟卖给文物贩子,就在邪神洞,他孙子给邪神吸了魂儿。第二天晚上,就是昨天,僵尸就来了。” 鲁道夫也明白了:“就是说那些文物中一定有和恶魔复活有密切关系的东西,而且僵尸也在寻找这样东西,而这个东西在……” 两人对望了一眼,一起转头大声叫道:“平娃子!” 好像回应两人的叫声,那口小棺材突然跳了一下,然后又一下,接着在门板上“突突突突”不停的颤抖起来。 情况突如其来,两人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阿茜玛尔一直在旁边静静地听他们谈话,这时却比他们先反应过来,扑上去猛的按住棺材。两人也跟着跳过去,使劲的往下按。 棺材还在挣扎,不,给他们三人的感觉简直是像一个人在挣扎,上下左右,拼命要挣脱他们的控制。 张子洛一边使劲,一边大声地问鲁道夫:“为什么要按住它?” “不知道!”鲁道夫回答得非常干脆。 张子洛转向阿茜玛尔:“那……”一转念问了她也不明白,不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突然间棺材停止了挣扎,一动不动,好像从来没有动过。 三人一时又反应不过来,不敢轻易的放松力量,犹豫了片刻,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慢慢的松开手,退后了半步。 棺材还是没有反应。 张子洛眼盯着棺材,嘴里说道:“我在平娃子身上看到一块玉佩,那绝对不会是老孙头能够拥有的价值连城的东西,可能是从地里挖到的,给孩子带着想压邪。我清楚地记得玉佩是红色的,像血一样的颜色。可是刚才打开的时候我又看到了那块玉佩。”顿了一下,眼睛看向鲁道夫:“是白色的,洁白。” 鲁道夫眨了眨眼:“要不要再打开看看?” 三人现在都知道棺材里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了。但是要打开却犹豫了,不知道如果打开又会发生什么。 张子洛看看鲁道夫,又看看阿茜玛尔,见两人都在眼巴巴的看着他,阿茜玛尔更是根本就不明白究竟什么事,就等他的指挥。 张子洛想了一想,终于下定决心:“开!” 棺盖再一次的被打开,平娃子还是原样的躺着,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张子洛上下检视,就见胸口的玉佩洁白无瑕,在烛光下隐隐透明,流光盈转,是纯正的上等汉田白玉。张子洛不禁有些怀疑,难道自己看错了? 鲁道夫突然说:“看他的嘴。” 张子洛移过目光,心中一惊。刚才平娃子的嘴是紧紧闭着的,现在微微张开,在上嘴唇边露出两颗尖牙。 鲁道夫掰开平娃子的嘴,就见上边两颗犬齿长长的伸了出来,好像毒蛇一样,在看下边两颗也是一样。 张子洛惊道:“它变成僵尸了!不过据说医生在他身上没有找到任何伤口呀。”但是现在显然不是仔细思考问题的时候。张子洛马上取过一张黄纸,就桌上的朱笔一挥,画一张“大将军到此”符,手掐秘诀,将符贴在平娃子的额头上。 转过头,鲁道夫从口袋拿出了一本书,很旧的书了,有的书页都已掉落,却仍然很厚。他把书放在地上,对准了棺材。 “这本叫《圣魔大全》,可以让任何魔鬼显现真身,当魔鬼被消灭,书页就会脱落。”见张子洛看着他,他解释道。 “不用这么麻烦吧。”张子洛觉得这没什么用:“被我的符压住什么僵尸也跑不起来。” “你们的这种黑魔术对恶魔没有用处!”鲁道夫是最虔诚的天主教徒,虽然他对张子洛印象不错,但是在他看来除了圣经十字架以外都是邪魔外道。 “什么?”张子洛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黑魔术?你说谁是黑魔术?” “你的这些啊!东方落后的愚昧。”鲁道夫还没发觉张子洛的反应,自顾自地拿出十字架做准备。 张子洛突然冲了上去,照着他的胸口推了一把,差点把他推个趔趄。他惊讶的抬头看张子洛,才发现张子洛的脸涨得通红,瞪着眼好像要吃人似的。 阿茜玛尔赶紧拦在两个人中间,打着手势。张子洛虽然不懂手语,但也明白是要他们不要自相争斗,鲁道夫当然更清楚了。这会儿他也想起自己说了什么,不由红了脸,嗫嚅着道:“对不起,不……不好意思,我……我不该……” 张子洛愤愤地一挥手,转头冲着屋角不愿理他。 鲁道夫欲言又止,转向《圣魔大全》,颂道:“谨以我主,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恶魔啊,说出你的名字。”(原文为古希伯来文) 地上的书本无风自动,刷刷的往后翻。鲁道夫和阿茜玛尔紧张的盯着书页。张子洛觉得好奇,也了凑过来。 书页时而连着翻动,时而停下来顿一顿,三人刚要仔细看,却又翻了过去。终于停在了一页,不再动了。 三人一看,在那一页上写了一行花体的拉丁文字: 237Dracula 第五章 1476年,45岁的维罗凯亚公国君主,民族英雄,基督教国家的捍卫者,杀人魔王和传说中的吸血鬼著名的德古拉伯爵,被土耳其人暗杀,尸体神秘失踪。 以上是鲁道夫从小看的教科书上记述的历史,但是在四天前他却得知这一切并不是真的,由于德古拉的行为过度暴虐,导致了基督教对他的抛弃。在土耳其人和基督教的前后夹击中,他逃往遥远的东方,却被神秘的对手封印,在那丝绸之路的某个山洞中。 ※※※ 鲁道夫和阿茜玛尔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是看到这个不愿接受的事实最终出现在眼前,都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张子洛却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种花体字他不是很看得懂,还在很费劲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辨认:“D…RA…CU…L…A。 dracula?电影里的那个吸血鬼?” 鲁道夫和阿茜玛尔脸色一变,捂他嘴也来不及,就听棺材里:“嗞…嗞… 嗞…”好像磨一把锈刀的声音,让人的牙根发软:“终于,你们唤醒了我!不错,我是德古拉伯爵。” 张子洛一回头,惊讶的发现鲁道夫和阿茜玛尔正在用埋怨,愤怒,恶毒的眼神盯着他。如果眼光可以杀人的话,他已经死了几十次了。 “怎么回事,他怎么说活就活过来了?”张子洛非常不明白原因。 鲁道夫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对着圣魔书叫了他的名字,书的力量使他苏醒了。” “喀嗤”一声响,棺材又一次变成碎片,平娃子慢慢的站了起来,一把扯掉额头上的符,裂开嘴冲着三人一笑,露出尖尖的牙齿,本来显得幼稚的脸突然变的阴险而恐怖。 不约而同的,三人转身往外就跑,边跑张子洛边对鲁道夫说:“什么圣魔书那么麻烦,居然会让吸血鬼复活,真是垃圾。”鲁道夫也回嘴:“谁让你叫他名字了,这本书的力量是很奇怪的,不过你的那张黄纸好像也没什么用。” 话音未落,就听里屋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声:“平……平娃子,你活过来了!!你真的活过来了?!” 张子洛一个急刹车:“糟了。老孙头!” 阿茜玛尔反应最是迅速,一个倒空翻,接连三个筋斗又回进屋内,一个腾空连环三腿正踢在平娃子的下体,胸,脸上,借力跃回,正落在老孙头的身旁,一把连人带被子抱起冲出屋外。这是张子洛刚冲到屋门口,差点撞在一起,连忙一个闪身躲过。 阿茜玛尔的攻击对平娃子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他甚至都没有退一步。不过他却没有任何还击的动作,只是用眼睛盯着被抱在阿茜玛尔怀里还在不停挣扎喊着平娃子的老孙头,眼神里有一丝迷惘。 阿茜玛尔跑回鲁道夫身边,后者已经掏出了那个镶着宝石的十字架准备应战。老孙头一被放到地上就哭着喊着要跑回屋子去,阿茜玛尔赶忙使劲拉住,老孙头像疯了一样,对阿茜玛尔又踢又咬又打,阿茜玛尔正手忙脚乱,却听平娃子“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对,是的。”他似乎对这个名字很感兴趣:“平娃子,对了,就是我现在寄居的这个躯壳是吗?是的,他的灵魂,思想和记忆现在属于我了。哈哈,难怪我会说这种奇怪的语言。”腰不摇腿不动身形一晃,来到平地,往外走来。 张子洛用手指在老孙头身上迅疾有力的连续点击几下,老孙头一下子停止了打闹哭喊,无力的躺倒在地上失去知觉。阿茜玛尔惊讶得瞪着大眼睛,张子洛解释道:“他没事儿,让他休息一会儿。这是中国功夫中的点穴。”也不管她听没听懂,转头问鲁道夫:“现在该怎么办?” 月光下,平娃子,不,德古拉的脸色青的怕人,他抬头看看月亮,突然狂笑道:“五百年了,我躲在小小的玉佩中,等待着有这一天让我可以再看见月亮,哈哈哈哈,终于让我等到了!”突然脸色一变:“哼!都是你们几个,毁了我的躯体,让我灵魂无处可凭,只能寄存在这种低等肮脏的动物身上,不可饶恕!” 十指箕张像一只蝙蝠滑向天空,纵身向三人扑来。 鲁道夫猛地把十字架举向空中,对着德古拉扑来的势子:“我如今赶逐你离开此地,以至不见我面。你必流离飘荡在地上,凡遇见你的必杀你。”(原文为古希伯来文) 德古拉的身子像枰砣一般落在地上,两手捂住脸好像不敢正视十字架,发出受伤痛苦的嘶吼。 鲁道夫一手擎着十字架,逼近畏畏缩缩的德古拉,念道:“我以主赐我的力量,这力量是圣洁,是荣耀,是命令……”(原文为古希伯来文)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有鼻烟壶大小,在盖子上有一根银链子挂在脖子上。 德古拉从喉咙里发出使人几乎要掩住耳朵的难听音调:“我憎恨你的偶像,我用我的生命来捍卫他,他却抛弃了我!我唾弃你的神!啊!——”猛地竖起,从口中喷出一股淡绿色的秽物,喷在十字架上,顺便把鲁道夫也从头浇到了脚,好像洗淋浴一样,张子洛和阿茜玛尔眼疾手快往后闪开,总算没有殃及池鱼。,一股恶臭让两人不禁捂住鼻子,皱起眉头。 鲁道夫也来不及擦脸,一把拔下胸口的小瓶以十字的方式向德古拉泼洒水珠:“遵从我主的律法,这是圣水,以圣灵大能降临,命令恶魔邪灵离开!”(原文为古希伯来文) 德古拉躲闪不及,一下子倒在地上,浑身抽搐,“阿……”发出凄惨的嘶叫。 鲁道夫不停的把圣水泼向倒在地上的德古拉,嘴里念念不停。 突然德古拉停止了抽动,也停止了凄厉的叫喊,转而竟然笑了起来。 鲁道夫不知发生了什么,愣在那里。 德古拉越笑越响,最后竟然狂笑起来,边笑着便腾身而起,身上没有一点受伤的痕迹:“哈哈哈!没想到这种垃圾的身体竟然会有这么好的用处!圣水对我一点伤害也没有!哈哈哈!太好了!这样的话阳光也许也不用怕了!啊哈哈哈哈哈!!” 鲁道夫差点没昏倒,如果圣水和阳光对德古拉都没有了作用,那岂不是天下无敌了!到那时地球将变成吸血鬼的大食堂。他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但是现在他能做什么?不知道,他一时也想不出比圣水和阳光更轻大的武器来对付吸血鬼。 还在犹豫间,阿茜玛尔已从他身边擦过,还未到低矮的德古拉身前,微微跃起右膝盖冲向他面门。德古拉冷哼一声举手挡住一击,阿茜玛尔右腿还未完全收回左膝盖同样冲起,德古拉不加思考又再接一击。转瞬间阿茜玛尔连续攻了七招,招招攻德古拉的面门。德古拉也依样画葫芦连接七招,未及反击,阿茜玛尔一个转身在他怀中一撞借力回到鲁道夫身后站定,脸不红气不喘。而在德古拉的心口,赫然插了一把木剑,正是张子洛的天子剑,却没见到血流出来。 德古拉低头看了看,抬脸“嘎嘎”笑道:“你们太低估我的新身体了!你以为桃木还能伤到我吗?” 阿茜玛尔微微一笑,张子洛在旁边跳出来叫道:“是吗?看我的这招!神兵火急如律令!” “嗤”的一声,德古拉的后心被剑芒刺穿,一道白光穿透他的身体,同时吞噬着旁边的骨肉,越来越大。 德古拉挣扎着,强忍着痛苦用双手抓住剑柄:“不会的,我的肉体……是无敌的!”大吼一声,竟然将间从他的体内拔了出来,抛在地上,而他的双手也像被火焰烫过一样皮开肉烂,但是天子剑一离开他的身体,胸口的窟窿就开始收缩,新肉不停的从他体内泛出来,迅速填满创口,手上的伤也几乎在一瞬间痊愈了。 张子洛一看不妙,一个鱼跃抄起天子剑,奋剑芒便刺。德古拉闪身躲过。张子洛劈砍刺挑连进数招,德古拉居然不敢夺其锋芒,闪躲连连。不过他的动作实在太快了,张子洛却也伤不到他。 这边正呈胶着状态,突然听一声高叫:“住手!” 两人一惊,同时纵后三尺,却见那边来了许多村民。 原来听到老孙头的叫声,他们还不在意,直到他受刺激太深,脑经有点不正常了,但是后来却听到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语音划破夜空传来,他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张子洛又闯祸了呢,都赶过来看个究竟,头一个就是汤侗。他最不放心张子洛了。 到这儿一看两人在打架,鲁道夫一身臭气站在一旁,阿茜玛尔捂着鼻子离他远远的,两人在观战,再看地上,老孙头倒着,神情萎顿不知生死。汤侗这个气啊:张子洛啊张子洛,你正是不让我省心啊!回头一定要写封信给你爹,让他好好管教你!所以高喊住手。等到仔细一看,心中一惊:平娃子!怎么真的活了? 抢上两步要打听明白。 鲁道夫一看,可不得了了!这是给吸血鬼开饭来了!连忙叫道:“张子洛,别让他吸到血。拦住他!”旁边阿茜玛尔也急忙抢过来要挡住德古拉。 德古拉不等他们动身,早跃在半空中扑向汤侗,迅疾非常。汤侗一看平娃子突然扑向自己,刚喊了:“啊呀!”一声,就被德古拉一把揽住,两颗利齿深深的扎进脖子上的血管,一缕血丝从边缘缓缓流下。 张子洛急喊一声:“师叔!”扑向德古拉,阿茜玛尔也已赶到,两人刚要向德古拉攻击,一蓬血雾从德古拉身上腾起,一瞬间以无以匹比的力量爆发,向周围扩散,两人防护不及被冲出去数米,幸亏未受伤。鲁道夫也坐到在地。举着刚清理干净的十字架抵抗爆发,村民更是被吹得东倒西歪,一个个成了滚地葫芦。 鲁道夫喃喃地说:“这下完了,我们都完了,这个世界也完了!” 张子洛好不容易顶着强力爬到他身边,问:“怎么啦?发生什么了?” 鲁道夫颓丧的说:“一吸到血,吸血鬼的灵魂就完全的苏醒了,力量比刚才增加何止千百倍,我们谁也斗不过他,只有死。” 张子洛要想多问几句,他却垂下头再也不说话了,好像完全放弃的样子。 血雾风暴持续了约六七分钟,终于平静了下来,德古拉松开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污,一长身,竟然长大了许多。汤侗瘫软在地上,脸色苍白没有一点生气,颈部两个小孔还稀稀落落的流着鲜血,在地上淌了一潭。 张子洛带着哭腔:“师叔!”奋身扑向德古拉,剑芒闪出猛刺面门,德古拉也不躲闪,举手一把,竟然抓住天子剑顺手一甩,张子洛滚出数米,躺倒在地。 德古拉看看掌心,居然毫发无损,他忍不住仰天狂笑。 阿茜玛尔和张子洛还有鲁道夫看他如此强大,都不敢轻举妄动,远远的做着防护,鲁道夫更是在地上用圣水划了一个圈,让村民都躲进去,虽然他知道这也没什么用出。 德古拉收住笑声,慢慢地向他们走来。他不用着急,时间有的是,即使天亮了他也不会有事,平娃子的肉体会完全的帮他挡住伤害。想到这他已经在想象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感觉,多温暖啊,他有多久没有这种享受了?他都忘了,自从喝下该死的第一口血开始。可是不对,身上怎么越来越热,真的好象太阳照着不,好像火炉烤,不,越来越热,好像火在烧,好像离太阳只有一厘米的感觉,这种感觉是熟悉的。上次被太阳晒到就是这种痛苦。 不好,血有问题!他心里一惊。 可是已来不及,他的皮肤都在发红,继而发黑,卷曲,从里向外,就像火焰在燃烧,吞噬着他的身体,他的灵魂。 不!我不能死,我要保住我的灵魂。是的,我还有……最后一招! 众人看着他敛去微笑,慢慢走来,然后一个踉跄,神情犹豫,然后全身如同着火一般。 鲁道夫奇怪道:“怎么搞得,这是吸血鬼被阳光晒到的景象,可现在是夜里呀!” 张子洛更是不懂了:“你……他……我……?” 鲁道夫还在绞尽脑汁:“除非碰到了和阳光同样性质的东西,比如圣水。可是他刚才又不怕呀?他只接触了你的……” 张子洛突然跳起来:“我知道了!我师叔从小学道,从无邪念,一身正气,又是童子之身,他的血当然至刚至阳就像阳光一样,德古拉喝我师叔的血就像喝毒药一样,从没有保护的经络开始受伤。” 鲁道夫用不相信的眼神打量着张子洛,他可不懂这种东方的无知愚昧落后迷信。可是事实摆在面前。 眼看着德古拉变成一团焦炭,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村民仍然不敢靠近,三人走到灰烬旁,翻检着看有没有留下什么。 张子洛道:“可惜了平娃子的尸体,这下葬礼也做不成了。这是什么?” 伸手要捡,鲁道夫急忙止住他,先把圣水涂在掌心,然后小心翼翼的从灰堆中捡起一块玉佩。 红色的玉佩,像血一般的红。 “这就是平娃子身上的那块!”张子洛叫道:“我第一次看到它也是这么红的!” 鲁道夫脸色郑重的把玉佩握在掌心:“我可以感觉到德古拉的灵魂正在玉佩中,他很虚弱,但是却没有消失,许多年以后,如果有人带上玉佩,灵魂就会被他占据,德古拉就会重新复活。” 张子洛接嘴:“我们必须毁灭它!” 鲁道夫松开手把玉佩放在一块石头上:“试试用你的剑来砍碎它。” 张子洛看看玉佩,深吸了一口气,剑芒烁出,高举过头顶断喝一声猛斩向玉佩。 一道耀眼的光华过后,石块碎成了粉末,而玉佩竟然安然无恙。 张子洛不禁骂了句粗话道:“这什么玉佩?这么牢!” 鲁道夫道:“德古拉的灵魂使这块玉佩坚不可摧,而玉佩却使德古拉的灵魂不受阳光伤害,所以几百年前的高人之能把它埋在地下而无法消灭它!算了,我们慢慢再想办法,先把你师叔抬回家再说。” 一听到师叔,张子洛的眼圈红了:“是师叔用他的命救了我们!可怜他被吸光了血……有了!我有办法了!” 鲁道夫不解的看他一会儿伤心一会儿雀跃,他也不管,拔出天子剑:“鲁道夫,用你的圣水加在我的剑上,然后把玉佩放在地上。” 鲁道夫有点明白了,拿出圣水瓶子画十字:“主啊,把你的旌旗赐给敬畏你的人,让其为正义而飘扬。”(原文为古希伯来文) 张子洛蹲下用手指蘸起汤侗残余的血,在剑身上画下一道符,,然后颂道:“吾含天地,鬼破神惊,神兵火急如律令!” 天子剑“腾”的窜出一道剑芒,却是血红色,在外沿隐隐闪动白光。张子洛再度举剑,腾空向玉佩劈去,口中叫道:“师叔佑我!” 红光四射,收回剑,玉佩依旧完整无缺! 张子洛不由叹了口气,谁想这口气吹到玉佩上,竟然吹起一层粉末!接连的,玉佩完全变成红色的粉尘,四处飘散。 阿茜玛尔从里屋跑了出来,她手里捧着圣魔大全,在翻开的那一页,纸张在变黑扭曲,好像高温灼过,逐渐的,德古拉的名字从书中消失了。 ※※※ 汤侗的尸体就葬在了当地,这片他生生死死都离不开的土地。 莫高窟车站,张子洛握着鲁道夫的手:“你们也可以回去交差了,我呢,也该踏上修行历练的旅程。”回过手,却又在犹豫。 阿茜玛尔大方得抓住了他的手,两人却相对无言——说了也听不懂。 ※※※ 邪神洞口,张子洛看着这个一切开始的地方,却听见后面远远的叫他:“张子洛!等等我……” 回过头,原来第一句是叫他,第二句却是叫别人。 阿茜玛尔一马当先向他跑来。后面五十多米,鲁道夫气喘吁吁:“阿…… 阿茜玛尔,等……等等我……”他也不想阿茜玛尔能不能听懂。 跑到近前,阿茜玛尔又用大眼睛瞪着他,一眨一眨,好像在说什么。鲁道夫终于赶上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呼哧直喘气。 缓过一口气,鲁道夫道:“我们商量了一下,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我们俩又对中国这么感兴趣,所以决定,和你一起走!你去修行,我们游山玩水,有个伴也热闹些,你看怎样?” 外传--前面的故事 把浑身上下洗得干干净净,躺在白色的沙滩上,我把双脚浸在月牙泉中,在受够了漫天黄沙之后,享受着半个月来最美妙的休息。知州大人赐的马儿乖巧的在一边啃着被生命之水孕育的青草,不来打搅我。别的伙伴们也都卸下盔甲,有的在泉中戏水,有的和我一样躺平了休息,甚至呼呼的打起了呼噜。 现在是成化十二年九月,大明内忧外患。前元余孽瓦剌不断南侵,甚至困正统皇帝于土木堡,使我天朝威严扫地,近年更是不断骚扰来往客商,致使商旅具惊,交通断绝。 环顾周围,鸣沙山上,月牙泉旁。这一片危险,美丽而又庄严的土地,曾几何时也是我华夏国土,现在却变成了荒芜的无人地界。 不过再危险,在巨大的利润引诱下,还是会有些大胆的商人通过这条古丝绸之路来往于华夏和西域之间,运来马匹、骆驼、狮子、钻石、卤砂、宝石、地毯、纸张、葡萄干、金银器皿、宝刀等,以此来换取瓷器、红玉、丝绸、布匹、棉花、花毯、茶叶、乌梅、麝香、大黄、颜料、金箔、桐油等。而朝廷方面也会派出军队保护。今天便有一队三百人的大商队将来到月牙泉,经嘉峪关到肃州。这批人中有哈烈,哈三,吐鲁番,天方,撒马儿罕诸国使者,他们中将会有十一人及随身侍从通过肃州,甘州,凉州,庄浪、兰州、平凉、西安、潼关、临清等地而至北京,在新年之际觐见圣上。肃州知州十分重视,派游击将军郎勇——就是我,率精兵二百在鸣沙山月牙泉接应。 躺在沙滩上,原来热的烫人的阳光变得如此舒适,好像是肃州国色楼的红姑娘梅儿的手,柔软,温情脉脉。摸着我腰间的玉佩——这是我派往边疆时我娘送给我的家里唯一的值钱东西——我渐渐的神志迷糊,一阵困意袭将上来。 就在将睡未睡之际,猛听的耳边一声佛颂:“喃呒阿弥陀佛!”声音近的好像就在耳旁,我一个激灵,一下子坐了起来。 就在隔着泉水的对面,离我大约六七丈远近,一群士兵正围着一位僧人推推攘攘,而这个和尚年纪约五十开外,略微有点花白的胡须,瘦骨嶙峋,衣服十分的旧了,背个包袱,满脸的沙土,拄着根禅杖神情十分萎顿,但是一双眼睛却如同火炬一般,远远的望着我,任凭周围士兵推他赶他,他却只是看着我,几乎要看透我的心里。 我站起来,喊道:“喂!那边的几个,怎么回事?”边使劲的套上靴子。我可不想在外人面前光着脚失了威严。 远远的,一个声音回答:“大人,这和尚从沙漠里来,放哨的拦住他问话,他不理不睬,只管往泉边走,所以我们围住了他。” 我绕过泉眼,向他们走去。那个和尚的眼睛一眨不眨只是盯住我,一直到我站在他的面前。奇怪的是他眼里居然有一丝笑意。 我上下打量道:“大和尚,从哪里来呀?” “从来处来” 是啊,著名的禅机,我没有必要再问他到哪儿去,因为他必然会回答:“往去处去。”全是废话。 “大和尚,请问法号是……?” “老衲丹巴赞尔,云游四方,想到月牙泉中取些水喝,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原来是藏传的喇嘛,他的汉语说得实在是不错。我挥挥手,让四面退开:“大和尚,请随意。” 他打个稽首,向泉水走去。我看出他对水的渴望,可是他在克制自己,不让自己一头扎进水里去。他半跪下,用颤抖的手捧起半捧,送进嘴里。 也许是他的佛不允许他过于放纵吧,我这么猜测着。 这是放哨的士兵大声提醒:“远处有尘烟,大队的人马往这边来了!” 立刻,营地上一阵慌乱,大伙儿找兵器的找兵器,穿盔甲的穿盔甲。我大声叫道:“不要慌,马上列队做好战斗准备。”我翻身上马,抽出佩刀,极目注视远方。 在方圆三十里之内,水源就只有月牙泉一个,时常有瓦剌部队来此游转,所以不可有一丝放松。 尘头渐近,当先一旗飘扬,正是商队的旗帜。我抬头一看日头已然偏西,看来今天是来不及赶回肃州的了。 果然是商队的车马,有百十来部大车,人员皆坐骆驼。奇怪的是只到了四五十人,难道还有的人落后了? 一匹骆驼来到我的马前,骆驼上之人向我行了一礼道:“在下是哈烈的尼尔,这个商队的代行首领,向大明朝的将军问候。” 我也回了一礼,道:“首领多礼,请问你们还有些人呢?我们接到通告说是三百零七人。” 尼尔脸色突然就阴了下去:“死了,我们现在只剩四十三人。” 什么,三百零七人只剩四十三人到达,难道是瘟疫?不会,这些人虽然脸色都很疲惫,神情也十分低落,但是没有任何生病的迹象,我可以肯定他们是健康的。 我还想追问下去,可一想有些事可能不让士兵知道会比较好,于是就请他们先休息一下,然后命令手下:“在泉边安营扎寨,休息一晚,明天一早上路回肃州。” 乘别人忙忙碌碌,我来到尼尔的身边,他正坐在帐篷底下发呆,眼眶深陷,显然一路上受了不少罪:“首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死了那么多人?遭到攻击了吗?” “不,没有,”他低下头,用两手捂住脸:“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时旁边传来吵闹声音,我回头,又是那个和尚!几个士兵又把丹巴赞尔围在了中间。 “嘿!”我大声招呼:“又怎么了?” “报告大人。这个和尚要在我们营地里休息。” “算了,让他就留下吧。”本来这是违反军纪的,不过天色已晚,他也没地方好去:“不过没帐篷。” 士兵悻悻的散去了,丹巴赞尔又向我打了个稽首,在泉边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念经。这和尚,谢谢也不说一句。 转过来我继续向尼尔打听。在我的追问下,他终于说出了一切。 原来这个商队出发时的首领是另外一个人,在他们处发一个月后的一个晚上,突然暴毙。于是尼尔成为了代首领,但晚上不管是放哨站岗也好,大家挤在一起熬通宵也好,总会有人莫名其妙的失踪,然后找到尸体。在死了十一人以后,他们决定放弃这次贸易往回走,谁想当天晚上就死了十二个人,于是就有谣言说这商队是被诅咒的,商人纷纷脱离逃走,但是没有一个活着离开的,都死在半路上。又不能逃又不能退,他们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上路,路上不断的祈祷,不断的死人,谁都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神经濒临崩溃,一直熬到这儿,只余下四十三人。 真是怪事,看来我得小心一点,安慰了尼尔两句,我命令军丁今晚要加强放哨,包括在每部大车旁边。 ※※※ 一阵吆喝声把我从梦中惊醒,黑漆抹乌的什么也看不见,我摸索着抓起刀钻出帐篷,又是那个和尚丹巴赞尔!在大车边和士兵争吵着什么。 我不由火冒三丈——在美梦中被吵醒心情总不会太好——我大步向那边走去,丹巴赞尔好像要到车上去拿什么东西,我一把揪向他的脖领,想把他拖翻。 眼前一花,他居然到了兵丁的身后,又向我打一稽首。 原来他会武功!我居然看走了眼,很可疑!我抽出佩刀,命令军丁:“抓住他,他可能是瓦剌的奸细!”军丁转身就扑向丹巴赞尔,这时丹巴赞尔猛地举起禅杖向空中掷去,他却被扑倒在地。 我刚想上去擒住他,背后突然“蓬”的一声吓我一跳。转身一看,地上居然躺一个人,胸口插着丹巴赞尔的禅杖。 是个长得不错的年轻人,他穿着奇形怪状的衣服,也许是商队里的一个成员,脸色苍白看来伤得不轻。 我走上去踢了两脚,他一动不动。看来死了,我心里想。 突然他的眼睛睁了开来,在火把的照耀下血红血红的,然后笔直的就站了起来,好像僵尸一样,双手一震,禅杖落在地上哗啷一声。 “喂……”我刚说了一个字,“你没事吧”还没说出口,他猛地向我扑来我来不及躲闪被抱个正着。张开嘴,他上下的牙齿像狼一样尖尖的,向我的脖子咬来。 眼看我就要被他咬住,就听背后:“无量寿如来陀罗尼威力。”三根手指打在他的头上。 哀号一声,这家伙一下子弹出去八尺挂零,额头上赫然三个红色指印在苍白的肤色上特别显眼。 我惊魂未定,“嘡啷”一声把刀扔在地上,两手在脖子上乱摸。 一只手拍在我的肩膀上,丹巴赞尔的声音:“不要怕,他没咬到你。” “大师,他……他……他……”我的称呼也变了,当然啦,人家救了你一命总不能再称呼他大和尚吧。 “刚才商队一到我就觉得血气冲天,果然有妖孽隐藏。今夜月黑风高,正是降妖的好天气。”丹巴赞尔将双手以一种奇怪的方式交叉在一起:“金刚密法轮,婆罗耶揭帝。” 就见他掌中金光一闪,在那个妖物的脚下泛出一朵金色莲花,有五尺方圆,花瓣层层叠叠,将妖物困在中间,任他左冲右撞,也不能突围。 “菩提道次第,万物皆无相,猛龙无着阿遮诸利。”随着丹巴赞尔朗朗的吟诵声,莲花花瓣慢慢合拢,将妖物包裹起来,那妖物更是着急,厉吼连天,却摆脱不了束缚。 “怎么了,我的车队有什么问题吗?”后面传来问话,是尼尔,大概听见动静出来了。 “快来尼尔,看大师抓住了什么?你的商队大概就是被这个家伙暗中袭击的。”我眼里盯着那妖物的挣扎,嘴里说道。 “是吗?”尼尔答应着,突然扑的一声,我脸上暖暖的,湿湿的溅了半边。 一股血腥气冲鼻而起。金莲花一下子化作无数流萤四散飞开,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我别过脸,就见丹巴赞尔脸色苍白嘴唇颤抖,在他的后面,尼尔把一把尖刀插进了他的后腰。 “尼尔,你疯了?”我一时想不到什么原因,不由手足无措。一转头,那个妖物正慢慢的从地上爬起,看来也是元气大伤,看向丹巴赞尔的眼里充满了恶毒。 尼尔叫道:“主人,快跑,这里我顶着。” 我这时才反应过来,举起佩刀一刀斩在尼尔的背部,他惨叫一声,倒地不起。丹巴赞尔整个人向下软倒,“大师!”我赶忙扶住他,把他慢慢的放在地上。 尼尔嘴里呛出鲜血,那一到我拼足了全身的力气,差点把他斩为两断。他边喷着血边笑:“咳……咳……赫赫……呵!老……和尚死了,……主人……就没有威……胁了!嗬嗬……咳……!主人……会赐给我永恒的……生命!咳咳……” 回头一看,那个妖物早已无影无踪了。 我怒骂道:“你个王八蛋,居然帮着妖物伤人!” 尼尔眼睛看着我,可是目光却聚集在远方的某点,好像根本没看到我:“我……的主人,德……古……古拉会……会赐给我……” 没等他说完,我手起刀落将它的人头砍下。 “将军……将军……”这是丹巴赞尔在叫我,声音有气无力,看来情况也不妙。 “大师,你好好养伤,那个妖物已经逃掉了,等你好了在去抓他。”我的声音也许有点哽咽,我努力的克制着。 “不……不,我不行了,你……你去……去……”他的声音越来越弱。 “不,大师,你没事的,你一定没事的。”我努力的帮他按住伤口,可是鲜血却不听命令的涌出。 “你……去找,他逃不远的,……把……把你的玉佩……按在……他的额头上……然后用我的袈裟裹着就……走……走……走得越……远越好。”他的右手紧紧地握着我的玉佩,一字一顿的念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就见玉佩上光华一闪,归于平静。 “可……可是,我斗不过他呀大师!”我总觉得是要我送死的样子。 丹巴赞尔把左手吃力的放在我的脸上:“有我的血,他不敢伤你血在我的脸上流淌,到我的脖子,一直到我的胸膛,暖暖的,腥味扑鼻,却激起了我的勇气:“好,大师,交给我了!” “跟着……我的佛珠。”他使出最后力气,一把扯断了胸口的佛珠,珠子滴溜溜的掉落,却没有停下来,向着鸣沙山的方向滚去。 ※※※ 鸣沙山,周围有北魏以来历朝历代凿刻的洞窟佛陀,又称千佛洞,隋唐时代也曾繁盛一时,现在却逐渐衰败,除了行路的商人没有谁再来瞻仰这些雕刻精美,神态俨然的塑像。在黑夜中,鸣沙山像一只恒故巨兽,盘踞在黄沙万里中。 而这个山洞,就像巨兽的血盆大口,要择人而噬。 一百零八颗佛珠,排成一条长蛇,把我引到这洞口。在洞口,我又犹豫了。 看着地上最后一颗念珠,我想到了大师临终前的话:“如果不乘现在消灭它,后果不堪设想。”摸着我掌心中玉佩的花纹,手中刀一紧,向洞的深处窜去。 洞中黑黝黝的,伸手不见五指。我摸索着向前走去,微微的有了一丝亮光,这亮光居然是从我手中的玉佩上发出来的,虽然不是很亮,却是我可以看见脚前的道路。 不知走了多远,我简直有些泄气了,是不是丹巴赞尔的佛珠指错路了?正这么想着,突然觉得上方有东西向我扑来,我一抬头,正是那个妖物如同一只大蝙蝠一般。 我不急躲闪,他的手指已掐到我的脖子。我正慌张之时,就听那怪物一声尖叫,直直的掉在地上,两手举起,手指上冒出轻烟。 看来丹巴赞尔的血真的有用,我胆子一壮,把玉佩往嘴里一含,双手举刀就砍。 那个妖物的动作十分快捷,我的刀还没到他就已经闪开,从侧里又扑了上来。我刀一摆,斩向他的手,他居然不躲不避,一把就抓住了刀刃往里夺。一股不可抗拒的大力传来,我不由随着刀一起被他带入怀里。撞到他身上,立刻一股青烟冒起,妖物惨叫连连,倒在地上。 我不及夺回兵器,立刻把口中的玉佩掏出,按在他的额头之上。 就见妖物浑身抽搐,眼往上翻,一道血痕从他的心口逐渐上行,直通向玉佩。玉佩洁白的光华逐渐变暗,代尔变为一种红色的光芒,充满诡异。 到红色血痕行尽,那块玉佩已经完全变成了血一样的红色,那个妖物却又恢复了力气,挣扎着要爬起来。我记起丹巴赞尔的话,从怀中掏出袈裟,将玉佩层层包裹了起来。 说来奇怪,玉佩一被抱起来,那妖物突然就停止了动作,好像死了一样。 我来不及深究,拔腿就像外跑。黑暗中磕磕碰碰,也不只撞了多少次洞壁,摔了多少跤,终于跑出了这个洞窟。 走出洞口,却发现几个胆大的士兵和商人在洞口探头探脑,见我跑出去,连忙上来打听,我就说了句:“妖物已被封印。”便不敢停留,向着远处拼命跑去,留下他们莫名其妙的看着我。 ※※※ 第六天下午。 肃州府知州大堂。 在知州的条案上有一份呈报,是今天快马送来的,其中结尾这样写着:“……今日巳时,在月牙泉南三十里处发现游击将军郎勇尸骨,经查验为力竭而亡,按军中惯例就地掩埋,随身军器盔甲等一并随葬…… --(本卷结束)-- 第三卷 人肉饕餮 第一章 雾又渐渐的弥漫起来,每天的晚上这个时候,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少。我的生意当然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摸着饥饿的肚子,我暗暗的发誓:等到有钱的一天,我一定要搬到巴黎去。是的,巴黎,美丽浪漫的代名词,比这该死的伦敦好不知多少,至少在我的幻想中确是如此。 “路易莎,该回去了!”路口的珍妮叫我。 “你先走吧,我再到那边转转。”我不死心,不管怎么说,今天还没开张呢,多少总该挣到一个黑面包的钱再回去吧。 “你小心点,小心杰克。” “你才会遇到杰克呢!”珍妮这个讨厌鬼,总是来吓我。杰克是最近时常出现的一个杀人凶手,据说他已杀了四个像我一样的妓女,并且还残忍的掏出了她们的内脏。苏格兰场的那帮笨蛋束手无策。这一切让我们在天太晚的时候都不敢在街头逗留,宁愿饿着肚子躲在窝里。可是今天我实在太饿了,决定要冒冒险,希望可以搞到一块黑面包——毕竟伦敦这么大,想遇到杰克也是要点运气的。 雾越来越浓,我只能勉强看到七八英尺元的地方,好几次我把煤气灯的杆子当成了男人,媚笑着靠上去才知道搞错了。该死的男人,总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不见踪影。 一阵有节奏的马蹄声从我的身后传来,我赶忙让开。在这不宽的路上,我可不想在迷雾中被马踩伤。噢!好漂亮的两匹马!枣红色的绶带从脖子下面一直拉到尾巴,在漆黑的肤色上格外显眼,长长的鬃毛盖在健壮的肌肉上充满野性。说实话,这样的马完全可以用在女王的葬礼上——愿上帝保佑她。 就在我用羡慕的眼神欣赏的时候,他们却在我的面前停了下来。我抬起头看着高大的马车,这一定是达官贵人们用的,他们带着假发扑着香粉,然后乘坐着漂亮的马车来往与白金汉和威斯敏斯特之间,而我们,最多只能去伦敦塔。 在车前坐着马车夫,后襟开叉的漂亮礼服裹着粗壮的躯体,大帽子压得低低的,帽沿露出白色的假发,头向后仰着,好像车里的人在向他吩咐着什么。他点点头,跨步走下马车。我看不到他大帽子底下是怎样的面孔,只看到他冷酷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感情,我看着他走到我面前,说道: “杰克!!!” 声音尖利,好像一把刀撕开喉咙时的凄惨,我一下子坐了起来,感到下腹部隐隐作痛,窗外月明如镜。 **** 奇怪的梦,梦中的一切我历历在目。我,阿茜玛尔,梵蒂冈的圣骑士,为什么会在梦中成为一个维多利亚时代的伦敦妓女,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自从来到中国,特别是和张子洛一起旅游以来,我和我哥哥鲁道夫都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国家,特别是我。我哥哥他只是对这儿的景色,文化,风俗之类感兴趣,我却是疯狂的爱上了一切:食物(鲁道夫一直吃不惯,他总嫌太油腻,味精太多),服装(我穿上旗袍的样子让店里的老板娘眼都看直了),语言(我也在努力学中文,虽然不能说,已经能听懂一些喽),自行车等等一切的一切,甚至他们自认的缺点,在我眼里都是如此可爱。 至于张子洛,我说个秘密,谁会想到这个家伙最大的爱好居然是烹调,而且手艺不错!我一有空就要他做些有趣的东西给我尝尝,而他大概也难得遇到欣赏他的人,总是满头大汗的端出一盆盆美味让我解馋,我哥却总是皱着眉头尝两口就放下了,这么好吃的东西都不要吃,他总是这么顽固。说到他的顽固,他甚至还想劝张子洛成为主的仆人,就像我们一样,可是张子洛却总是会有理由反驳他,有一次他说希腊的宙斯,我们欧洲最古老的神话中的主神,其实只是从中国的雷部众神中逃出去另立门户的一个叛徒。理由就是宙斯的唯一武器就是雷电,而这在中国只是一个基本的法术,随便哪一个小神甚至小鬼都会。我哥哥被气地说不出话,从此我总看见他在埋头看一些中国的古书,他说他一定要从中国的文化里找出驳倒张子洛的理由来,让他乖乖的成为主的仆人——虽然宙斯对鲁道夫来说也不过是个邪魔外道。 其实张子洛的为人还行,也聪明,他甚至也能理解我的一些手势了,和我处得不错,偶尔还和我开开玩笑,不过有时候也会开过头。就像这次,他给我的美味中居然有一小碟发了霉的臭烘烘的豆腐,还笑嘻嘻的让我品尝,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吃了一大口,那种味道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于是我和他大干了一场,我是两届欧洲自由搏击的冠军,张子洛当然不是我的对手,他的眼圈估计还得过几天才能恢复,而我,得了急性盲肠炎,被送进了医院开刀。 **** “阿茜玛尔,你感觉如何?”这是我的主刀大夫邵励图,三十多岁,听说是从日本回来的,是这里的外科权威,一般不给别人做手术,不过我是外宾,来他们医院是他们医院的荣幸,所以领导就派他出马,做了一例小小的盲肠炎手术,为国争光!——这些都是隔壁的小姑娘说的,那个小女孩长得活泼可爱,我们一个傍晚就谈得非常合得来。当然主要是她说我听——今天邵大夫还不放心,一大早又来看我。 我伸出个大拇指告诉他,我觉得一切都很好,当然我的梦不能告诉他。 揭开我的纱布,他仔细的看了看:“恢复得非常好,阿茜玛尔,”他说:“照这样你三天后就可以出院了。”他让护士给我包上块新的纱布,这时走廊外传来一阵痛苦的哭声:“女儿啊!你怎么就走了!啊啊啊啊….” “唉!又一个!”邵大夫摇摇头,又像自言自语又像对我说:“并发症,没办法。” “又一个?难道有很多吗?”我用疑问的眼神向他注视,也不知是没看见还是不了解我的意思,他没有回答我,转身去了下一间病房。这里是特护贵宾病房,一个病人一间,还有每天都换的鲜花。甚至还有陪床的人睡得卧榻——鲁道夫要留下陪我过夜,是我硬让他离开的,陪病人可是一件最无聊和麻烦的事,既然我完全可以自理,也就没什么必要拖着他——我曾看见在另一幢楼房里,每个房间里都塞了十多个病人,有的甚至睡在走廊里,血腥味,屎尿味混合着酒精的味道,哭喊声,打鼾声交杂着护士的喝骂,和这里比简直是地狱一般,我不知道为什么医院会是这个样子,就算医院的条件搞不上去,那为什么这边又这么优雅?主也说过万物都是平等的。也许这是我来中国后到目前为止唯一不满意的地方。 [奇^书 ^网][q i].[s h u][9 9].[co m ] 邵大夫走了以后,我正在发呆,听见敲门声,然后门被推开,我哥哥鲁道夫和张子洛走了进来。张子洛手里还捧了一大把康乃馨。 “阿茜,你昨晚睡得好吗?”没等鲁道夫开口,张子洛先把花献了上来。自从混熟了以后,他总是简称我阿茜,说是适合中国的称呼方式。我觉得也不错。他眼睛边上那一圈青紫色还没消肿,还腆着脸装出媚笑,我微笑着接过康乃馨,作出一个睡得很沉的动作。鲁道福推了他一把:“去,假装什么好心那,要不是你我妹妹会来这儿?” 张子洛一付无辜的样子:“天地良心,我给她吃得可是极品的美味臭腐乳,谁知道她会吃不惯?再说了,我这个样子难道好看吗?” 鲁道夫又要反驳,我急忙拉住他的袖子,让他们不要斗嘴了。张子洛皱着眉道:“外面这是怎么了?哭哭啼啼的。”拉开门探头向外望去。 “外国姐姐,你醒了吗?”身子一歪,在门缝里挤进一个小女孩,抱着意志和她差不多大的绒毛熊,扎着两个羊角辫,小小的眼睛总是笑眯眯的,微塌的鼻子两边有几个雀斑,圆圆的脸蛋,一笑两个酒窝——她叫贾贝贝,就住在隔壁的一间,才九岁,先天性的心脏有点问题。 我点点头,用最美好的笑容来欢迎她。张子洛却在后边一把拖住了她:“喂,小姑娘,你是谁啊?谁让你进来了?怎么门都不敲?太没礼貌了!”贾贝贝让他的一通提问吓住了,小眼睛眨巴眨巴,小脸涨得通红。我急忙打手势给鲁道夫,让他阻止张子洛,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哇”的一声,眼泪好像罗马市中心广场上的喷泉。 她一哭张子洛也慌了手脚:“喂喂……别这样,我只是开个玩笑,好吗?” “哇……” “好了好了,哥哥陪你去玩好吗?” “哇……” “拜托!” “哇……哇……哇……” 门又被推开了,一条粗壮的身影闪了进来:“贝贝!怎么了?为什么哭啊?”高大,健壮,好像一只熊一样。这个样子怎么这么眼熟? “爸爸……!”贝贝一头扑进了这个男子的怀里。 张子洛更是手足无措:“对……对不起!我只是……呃……和你女儿开了个玩笑,哈哈,不好意思。” 那个男子面无表情地抱起她女儿,转身跨出房门。在门口,他转头扫视了这个房间里的每个人一眼。那种眼神,冷酷的没有一丝感情——那个马车夫!我突然记起,他的样子和我梦中的那个马车夫一模一样! 第二章 早上安详的气氛被张子洛愚蠢的行动搞得一塌糊涂,他自己也悻悻的不知说什么好。一赌气,把他们两个都赶了回去。估计俩人又会有一场斗嘴了。 刚吃过午饭,贾贝贝又偷偷的溜进了我的房间,问我:“外国姐姐,刚才那个好凶的哥哥呢?”还没等我打出手势,她又道:“外边天气这么好,你一个人呆在房里不闷吗?我们一起出去转转好不好?” 我正好一个人无聊透顶,听见当然一百二十个同意,连忙点头,努力的爬下床,在贝贝的搀扶下,坐电梯下楼来到花园。一路上贾贝贝也不管我有没有在听,一张小嘴叽里咕噜说个不停。 原来他爸爸是某个局里的司机,妈妈在很久以前就死了,在贝贝的记忆里就没留下什么印象,他爸爸非常疼爱她,可惜她的心脏天生就有毛病,大概是母亲的遗传,她是这个医院里的常客,医生护士都混得非常熟,所以她爸爸可以让她一个人呆在这儿,放心得去上班——这些她昨天已经说过一遍了,不过再说一遍我依然听得滋滋有味,因为我正好在努力的学中文,而中国话特有的节奏用她幼嫩的嗓音说出来格外好听。 贝贝边玩边说,我静静的坐在靠椅上听——除了我,大概没有再好的听众了——听她说那个医生追了那个护士多久了,听她说哪边的花在春天开得最漂亮,可是过敏症病人就不敢过去,听她说最近医院里的新闻,有人时常在半夜里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贵宾楼我们那层三天内连死了三个女病人,都是并发症造成的,又传说第七层是被诅咒的一层,因为莫名死亡的多半在这一层。这使我想起了早上听到的撕心裂肺的哭喊。 说实话,这个小孩真是有够贫嘴的,整个儿一话痨。,如果可以分一半,不,三分之一话给我说那该有多好! 我生下来就是个哑巴,奇怪的是在医院里检查下来却发现我的发声器官没有任何问题,也就是说我不该是个哑巴,可我就是说不出声音,从小到大看了不知多少医生也没有用,后来皈依了主,教宗对我哥哥说我是个特别的女孩子,在我主耶和华要我出声音的时候我自然会说话。不过我想那还是安慰的成分居多。就好像我把我的噩梦告诉我哥哥和张子洛的时候他们对我说的话一个意思 “没事阿茜,那只是梦,醒来就什么也没有了对吗?” 我没有反驳,但是我心里知道绝没有那么简单。 **** 那个马夫站在我的面前,强壮的好像一只熊。迷雾在他的脸上拂过,掩住了他的一切表情,只留下冷酷无情的目光透过雾气看着我,好像在看着一件物体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愣愣的看着他,没反应过来究竟他要干什么,他张开嘴,露出一付焦黄,被虫蛀透的牙齿:“先生叫你过去。”嘶哑的声音,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先生?他为什么不叫主人?难道这辆马车是租的?还是借的?我可想不起在这个肮脏的城市里哪儿有这么漂亮马车出租。 胡思乱想着,我来到马车门前,门上有一大块阴影和周围颜色不同,估计是挂家徽的地方,毕竟这些大人物出来寻欢作乐也是要顾及些面子的。那个马夫紧跟在我的后面,伸手敲了敲门。门开了,里面黑乎乎的,只能勉强看见有一个人影,带着高高的礼帽,手里还拿着手杖,但是我能够感觉到他正在看着我,眼光火辣辣的让我都有点难为情。 “多少钱?”简单直接,没有一点多余的话。 “半个克朗……不!两个先令。”看着这么豪华的马车,我壮着胆子把价钱提高了四倍。最近杰克搞得大家人心惶惶,还有几个好姐妹饿着呢。 他好像轻轻的笑了声,在黑暗中伸出只手,带着缝制考究的手套,手指修长,一看就不是干粗活的。我拉住那只手,微微借力上了马车。在一瞬间我感觉到他的皮肤在手套下滑动,显得如此细腻柔嫩,看来我是交上好运了。 “砰”的一声,车门关上了,我陷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中。 **** 再次睁开眼睛,我还躺在病床上,窗外夜色正浓,“砰”的一声还萦绕在心头。 那不是梦中的幻觉,真的是有人关门,而且就在隔壁。 隔壁就是贾贝贝的房间。现在是半夜,为什么有人会跑来跑去?我被好奇心驱使,爬起来开开门,把头探出去。 一条小小的身影刚拐过弯,虽是惊鸿一瞥,我却可以断定是贾贝贝。 会不会是梦游呢?我蹑手蹑足的跟了上去。我知道梦游的人最怕就是被突然惊醒,所以我也不敢惊动她。 看着贝贝七拐八拐,进了楼梯间,然后又向下走,七、六、五……一直走到了地下室,推开门,走廊里杂七杂八的堆放着一些拖把水桶扫帚什么的,贝贝灵巧的在里面绕来绕去,终于停在了一间房间门口,一推门,,我看到里面有灯光射出,她闪身走了进去。 我来到门口,侧耳听了听,没有任何声音,门口也没有标志,大概是杂物间吧。我想。推了推门,没有锁着,我就推开了,里面漆黑一片。我记得刚才贝贝进来的时候还有灯光的,难道是贝贝关了?我在墙上摸索到了开关,按了几下,却没有动静。没办法,我试探着往里走去。 两边是高高的金属架子,架子上放着玻璃的瓶瓶罐罐,都沉沉的好象装着东西。原来是标本室,我接着向前走,也许是风吹过,我的脖颈后边一凉,门“砰”的关上了,我就像我梦中一样伸手不见五指。 没办法,我接着向前摸索,房间很大,满满的都是架子,好一会儿,我突然觉得腿上一痛,我撞在了什么东西上。摸上去好像是一张床,是金属的,凉凉的铁架子架着一块钢板。我的头好像也碰到了什么,往上摸去,原来是一个圆圆的东西,上面我摸到一个突起,好像是开关之类,我试探着按了下去。 光线是如此的强烈,以致我要闭上一会儿眼睛,然后才能睁开看东西。 我的面前是一张巨大的手术台,上面是无影灯打下的光线,贾贝贝躺在手术台上,闭着眼一动不动。衣服已被解开,露出还没发育的身躯,手术台旁边的器械盘里放着手术刀,剪子,止血钳等东西,眼前的一切表明有人正准备为贾贝贝做手术。可是为什么做手术要在半夜里到地下室里来做呢?到底是做什么手术呢?贝贝的爸爸也没看见,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呢?我环顾四周,架子上瓶子里的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 手术台在这间房间的最深处,我回过来仔细的观察瓶子里的东西,那都是些及其恶心,你想都想不到的东西,或者说怪物:在一个瓶子里,一大堆大脑,在下面连着颗心脏;在另一个里,一只手的中指和食指上张了两只眼睛;还有的心肝脾胃肾中间居然有一张嘴,嘴里却生出一个男人的阳具……虽然说我的胆子一直是比较大的——比鲁道夫大是一定的——可是看到这些也不由得汗毛直竖。 我突然心生警觉,好像后面有人在看我,一回头,贾贝贝正站在我的身后,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我疾走两步,上去蹲下来,抓住她的两只手臂,表示出我的焦急和不安,可是她只是盯着我,一言不发,那种眼神,我的心一紧,这是我梦中马夫的眼神,冷酷的没有丝毫感情色彩。 贝贝挣脱了我的手,向架子后面走去,我连忙跟着他,或许是我的错觉,我突然觉得瓶子里的一只眼睛突然眨了一下。 我以为自己眼花了,凑上去仔细的看着这颗眼珠,黑色,生前一定是一颗明亮透彻的眼珠,我甚至可以感觉它所表达的情感,它也直直的顶着我,然后眨巴了一下。 很奇怪是吗?这只是一个眼球,没有眉毛睫毛眼皮神经肌肉等等等等,只是一个眼球,可我却清清楚楚地看到:它眨了一下眼。 我受到了绝对的惊吓,不由向后退去,靠到后面架子上,突然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还拍了拍,好像要安慰我。我一把拉住它,转身一看,却原来就是那只长着两颗眼珠在食指和中指上的手。 如果我会出声,这时候一定在大声尖叫,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大堆得烂肉内脏从它们所在的玻璃瓶里涌出来,蠕动翻滚着,向我靠近。 一抬头,贾贝贝在墙角看着我,用那种眼光,好像要把我的灵魂也要冻僵似的。 各种各样的人体部件,在地上,架子上好像鼻涕虫一样的爬行,我被它们团团的围在中间,防腐剂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可是它们好像太小看我了。一顿足,我跃起一米多高,在旁边架子上一接力凌空翻滚,我稳稳的站在它们的外围,突然下腹部隐隐约约的一阵疼痛,我知道那是我的缝合处,也许有些裂开了。背后铁架子翻倒在地,砸在不少的器官上,瓶子稀里哗啦的摔了一地,原本就有些呛人的福尔马林味道更浓了。就在贾贝贝的前面,一把抱起贝贝(我相信她是被人催眠了)转回身想故伎重演,向门口突围。 还没等我跳起来,所有的器官——从带头发的舌头到长着指甲的盲肠,猛地聚集在一起,不断的蠕动,不断的组合,不断的伸展,终于变成了一个有三米多高,臭味扑鼻,相貌丑陋的人形怪物。 挡住了我的去路。 第三章 马车颠簸,对面的绅士一言不发,沉闷的空气简直使人窒息。可是我感到他在打量我,虽然这里漆黑一片,但是他的目光好象已经刺透了我的衣服让我赤裸裸的暴露出来,不单单是肉体,甚至我的灵魂。而我却什幺也看不见,唯一有的感觉是马蹄铁均匀的在地上敲击的声音和随之马车的晃动。 这种沉默我觉得有必要打破,干咳嗽几下,我说:“先生,你以前来找过女士吗?” 没有回音,但是我似乎觉得他摇了摇头。呵呵,他还害羞,第一次难免的。 “路易莎,我叫路易莎,常在那儿附近转悠,你可以常来找我。” 还是没有回音,我有些恼了,最起码这是个不懂礼貌的绅士,不懂最起码的礼貌。 又是一阵难以仍受的沉默,我差一点逃走。幸亏随着马夫的吆喝,车子停了下来,目的地到了。 走下马车,雾仍然是那幺的浓厚,我努力的辨认着周围的环境,边问道:“先生,这里是……”突然我的脖子被一把抱住,如此的用力,勒得我简直透不过气来,眼前黑影一晃,高高的礼帽还是把它的容貌遮得严严实实,手里拿得却不再是手杖,而是一把锋利的手术刀,闪烁着银光向我胸前划过来…… **** 我的眼前是如此的明亮,和我刚才的感觉形成强烈对比,我一时分不清那个是现实,哪个是梦中。我想把手抬起来遮住眼睛,却发现我的手左右拉开,被紧紧地捆绑在一张手术台上,还有我的腿也是,我就像一个十字,被束缚的一动不能动,甚至我的头。我只能直直的瞪着眼前的无影灯,它就好象一只八只眼的怪物,盯着我。 我努力的回想究竟发生了什幺事,对,我是阿茜玛尔,而不是路易莎。 那个由许多人体零件怪物组成的怪物挡住了我的去路,带着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向我逼近。我一手抱着贾贝贝,靠在墙角,退无可退。在不知道这怪物的情况前,我也不敢贸然进攻,只用脚尖跳起地上的一只碎瓶,向它的面门(如果哪一大堆半腐烂的大脑下的东西可以称为面门的话)踢去,“喀哧”一声,那个瓶子被肉团吸住,然后逐渐的向里陷去,像陷入流沙一般被吞噬得无影无踪。而它仍然不屈不挠的往我这边挪动,慢慢的,却一点也不犹豫的挪动。 我把附近所有能够够到的所有东西都砸向这堆烂肉,其实也就只有玻璃瓶,我努力的把一个倒在地上的铁架子挪在身前,希望可以阻挡一下它,但是这个怪物好象没有完整的结构,在它通过铁架子的时候,那些铁条深深地陷入体内,就好象一滩烂泥一样。 它已经和我相距不到半米,还没有任何停止的意思,眼看就要将我吞噬入他体内,我看了看怀中的贝贝,她仍然眼睛直直的没有反应,任由我将她抱来抱去。我一咬牙,一腾身,跳起有两米来高,一脚使足力道踢在烂肉中间。 一股强大的吸力把我的脚牢牢的控制住,我无法再做出接下去的动作,接着我觉得它正在把我向它内部拖去,我另一只脚蹬住墙壁,使劲想拔出来,但那个怪物已经靠到了墙上,把我的另一只脚也吸了进去。我使劲的把贾贝贝向门口抛去,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了,接下去怎幺办就只能靠贾贝贝自己了。 我的双手在空中乱挥,想抓住什幺,但是却不能阻止我不断的向怪物体内陷入,陷入,陷入……一股腐臭从我的口鼻中直冲我的脑门,然后我就什幺也不知道了。 最终我却躺到了这张手术床上,被绑的牢牢的瞪着无影灯,脑袋昏沉沉的。我使劲的摇了摇头,却只能感到脖子上的肌肉扭曲,头却一动没动。 “啊!阿茜玛尔.格里西多小姐,你醒了吗?”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温柔,体贴,充满了关心:“觉得怎幺样?一切还好吗?”接着一个人影在无影灯下出现,好象在打量我,可我却看不清他的面孔,我眯上眼,努力的辨认着他的样子。 “格利西多小姐,我很遗憾把你绑成这样,本来你不在我的计划中的,三天后你就可以出院了。”是的,我认出这句话了,这是邵励图医生的声音,就是那个给我开刀而为国争光的医生:“可是你的好奇心却把你带到了这儿,而明天早上,护士就会发现你因为并发症而死亡了。” 并发症!我想到了早上死去的女人,也是并发症。而据贝贝说,已经连续三天有三个人死于并发症。 那个人还在继续的滔滔不绝,但我已经可以肯定就是邵励图医生。:“我在做一个研究,一个非常伟大的研究!而在研究成功以前,是绝不可以对别人说的。如果成功,人类就会成为像神一样的生物,只不过需要牺牲几只小白鼠,是的,几只小白鼠!我觉得这是完全值得的。而今晚的研究却被你完全的破坏了!”他说到他的研究,越来越激动。到最后简直是在咆哮:“你必须补偿我,所以你会代替那只小白鼠来给我做研究,而至于贾贝贝,就放到下一次吧。” 他在床边踱来踱去,突然又凑到我的眼前,我完全看清楚了他的那张因为兴奋激动而扭曲的脸:“你是如此的美丽,”他说话的口气喷到我的脸上:“所以我决定不给你上麻药,当我切开你的肚子,掏出你的内脏的时候,我相信你一定会更美丽的。这会是我这辈子最好的留念。不过你放心,明天早上你一定会完整无缺的躺在你的病床上,我的意思是除了生命。是的,谁也不会发觉你的体内不再是五脏六腑而只是些破纸烂絮!这是我在研究中发现的一种特别的本领,我相信除了我没有人能够做到的。”说着说着他又得意起来。 一架摄像机架在床边,对准了我的躯体,邵励图戴上手套口罩,拿起一把锋利的剪刀:“为了伟大的医学研究,你准备好了吗?”我使劲的挣扎着,但是绑住我的带子十分牢固,我的努力只是徒劳无功,他看着我焦急愤恨的脸,又轻轻的笑了笑,用剪刀剪开了我的胸前的纽扣,把我的衣服巷两边扯开,露出了我的躯体。 突然他痛苦的哼了声,剪刀“嘡”的一声掉落在我的身边,他两手挡住了脸,好象吸血鬼挡住阳光:“哦——!那是什幺?你为什幺会有这个?” 我不知道他怎幺会突然这个样子,难道我的身上有什幺让他恐怖的东西吗? “不,不可能的”他的声音有点恐惧:“我为什幺会害怕这个印章呢?没有原因的!”这幺说着,我却不见他靠过来。 原来是那个印章。今天上午我对哥哥和张子洛说了我的噩梦,张子洛为了安我的心,就拿出一枚小小的印章,让我在胸口印了一个,一个红红的小图案,他说这个可以安神定心,让我睡个好觉,我想着一定是中医中的一种秘方,也没在意,转眼就忘了,没想到邵励图居然会怕这个东西,让我深感意外。也暂时的救了我一命。 终于,邵励图又靠近了床边,没有再看我,却盯着我胸口,额头上满是汗水,滴滴答答,他举起一把手术刀,嘴里还在念叨:“我不怕,我不会怕你的。”却不是对我说的,对象好象是那方印章,手术刀在努力的往我胸口靠近,他的手在颤抖,好象有极大的阻力在阻止他割下去,但是他在抗拒,他的头向后仰,想要逃离,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担心,但是他的手却好象不听她的指挥,要割下去,割下去。 我感觉到刀锋上的寒气在靠近,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突然我感到如同火山喷发一般,一股热的滚烫的热气从胸口喷发出来,邵励图哀号一声,手臂弹起半天高,手术刀也飞到角落,“当”的撞到墙壁,落在地上。我的胸口随之又恢复了本来,没有了动静。 邵励图转了个身,犹豫了一下,又拿起一把手术刀,这次他转而刺向我的腹部,刀速既快又狠。但是同样的,一股热气把他的刀送到了墙角,而他这次更是跌倒在地。 站起来,他破口大骂。有许多话我都听不懂,但是好象和我父母的生殖器有关。我一动不动的躺着,心里想:只要能够耗到天亮,鲁道夫和张子洛一定会来救我的。唉,为什幺我要使性子把他们赶回去呢?真是自讨苦吃。 突然,他收住声音,转回头看了看我,脸上露出一丝狡诘,一丝得意,冷笑着走到床边:“你以为我会拿你没办法吗?你以为靠着一个小小的印章就可以阻止我吗?我告诉你,我像神一样的伟大!”他伸手,从旁边端过一个水盆。 随着他双手的倾斜,一股细流从盆沿溢出,倾泻在我的胸口,水滴溅在我的口中,我的眼中,鼻中,脸上,溅湿了我的头发,也浇熄了我的希望。水流顺着我的躯体起伏,最终从四周流下。邵励图狂笑着,我知道他应该得意,马上我就会成为他的小白鼠,在剧痛中扭曲着我的五官。 用一块纱布仔细的抹干了我的身体,他拍拍我的胸口,然后再一次举起手术刀,恢复了最初的温和柔情:“终于要开始了,你可以向上帝祈祷了,宝贝儿!” 第四章 “咣”的一声好象门被撞开了,邵励图转回头,一楞神,然后好象下定了决心,用力的把手术刀向我刺下来。我眼一闭,等待着剧痛的袭来。在一瞬间,我感到了刀锋在我的皮肤上划过,却轻轻的没有一丝痛感。我睁开一只眼,瞟了一下,却见到邵励图也惊讶得看着我,不,是看着我的胸口,我努力的把目光往下移,依稀间看到我的胸口有一滩水,正托住邵励图的手术刀,保护住我的身体。没等我反应过来,就看见一只拳头狠狠地揍在邵励图的太阳穴上,把他打翻在地。然后张子洛的脸出现在我的上方:“没伤到吧?” 我使劲的拽了拽绑住我的带子,他立刻明白了:“知道了,马上就给你松开。”一边解一边往后边叫道:“喂鲁道夫,快过来帮忙呀!松开你妹妹要紧,那家伙被你一拳打得不轻,看来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别再打了,小心出人命!”没想到刚才那一拳居然是我一向温文尔雅的哥哥打的,而且那幺狠,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鲁道夫也凑了上来,脸上恨恨得好象还不解气,不过还是他比较细心,一上来先把我的衣襟掩上,然后白了张子洛一眼,开始解我脚上的带子。张子洛尴尬的嘿嘿一笑,绕到另一边解我还有只手的带子。我活动着有点麻木的手腕,把固定着我脑袋的架子松开。 我坐起来,环顾着四周。原来我还是在那个地下室的房间里,周围的铁架子仍然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邵励图仰面朝天躺在架子中间,一动不动也不知是生是死。鲁道夫使劲的拉扯着我脚上的带子,边向我解释他们是怎幺来这边的。 原来张子洛在我胸口印的印章名字叫“心心相印”,他在他自己的心口也印了一个,这个印章不但可以防止一些邪恶的东西伤害我,而且只要我一有危险,张子洛立刻就会发觉,马上就可以赶来。说到这张子洛解开胸口的纽扣露出一方和我胸口一模一样的印章,表功似的说:“我们一撞开门就看见他正要刺下去,你哥哥急得差点昏过去,幸亏我临阵不乱,使出五行御法中的‘水映’托住他的刀,才保住你一条命!” 说实话我有点讨厌他这种自鸣得意的样子,不过既然事实是他救了我,我也只好对他点点头,表示感谢。 我终于完全自由了,翻身下了地,我过去看了看邵励图,他确实是昏过去了,该拿他怎幺办呢?也许我该把所有的护士病人一起叫来,让他们看看这个恶魔所做的一切。我的眼光滑过角落,突然发现在阴影的边缘,露出了两条腿,细细小小的,穿的是病人穿的那种裤子。 贾贝贝!没想到她还在这儿,我以为邵励图已经把她送回病房了呢。我走上前去,尽量的放轻脚步,估计她还没有恢复神志,八成是邵励图对她施了什幺催眠术。随着我慢慢的靠近,一股混合着肉类的腐臭和防腐剂的气味扑面而来,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那个吞噬我的怪物的样。不假思索,我一个冲刺,抱住贾贝贝然后一个急转身奔了回来。放下贾贝贝,我回头一看,果然是那堆烂肉,正慢慢的从黑暗中蠕动着显现出来,用那种令人恶心的移动方法,跨过阻在他面前的铁架子,向我们挪过来。 “哇!”张子洛夸张的一声惊叹:“这就是传说中的史莱姆吧!”(史莱姆,日本国民级游戏《勇者斗恶龙》中的代表怪物,如一滩烂泥没有一定的形状,类似于软体动物) 我看了他一眼,什幺史莱姆,难道是中国历史上的怪物吗?看来我也要多看看中国的神话书,增长点见识,像鲁道夫就一定知道。 抽出他的小木剑,张子洛捂住鼻子道:“这幺臭,会不会污染我的剑呢?洗起来很麻烦的。”随着左手食中二指一顺剑锋,一道光芒罩住了细小的木质剑身,长有一米多,闪烁吞吐。 使劲的屏住呼吸,张子洛向那个怪物冲去,猛地纵至空中手起一剑,劈在怪物的顶端,顺着剑势一路而下,直至下半部。张子洛往回一收剑,要接着在横里划个十字,一用劲道,居然没有收回来! 那个怪物破成两半的上半部分居然像互相吸引的一般,迅速的合拢在一起,随着一阵像饿肚子时的声响,又变回完整,连疤都没一个! 张子洛没想到这个超大史莱姆居然还有这幺一手,急忙用力往怀里收剑,谁想却怎幺也拉不回来,不但拉不回来,在巨大的吸引力作用下,还渐渐的被吸了进去。那个怪物还在不断的往前挪动,眼看就要把张子洛也吸了进去,万般无奈间,猛地一松手,张子洛放弃了天子剑,往后退来。 一脸的紧张,张子洛额头上的汗也出来了,不再是一向的那付吊儿郎当无所谓的样子,他冲到从不离身的大旅行包旁边,打开拉链,埋头乱翻。 鲁道夫一声不吭,看着他无功而返,冷笑道:“东方的魔术没有用了吧!还是得看我的!”他总算没有说是“黑”魔术。 张子洛转头恶狠狠的盯了他一眼,一声不吭,继续找着什幺东西。 鲁道夫大大咧咧的跨步上前,一手擎着十字架——那可是教宗交给他的圣物!嘴里念道:“一切荣耀归于我主,他将指引你上天堂的道路,在主光芒的照耀下愿你等安息,尘归尘,土归土,阿门!”(原文为古希伯来文)划了个十字,他将圣水洒向那堆丑陋的蠕虫。 肉堆停止了前进,但是蠕动的更厉害了,组成它的所有的部件不停的移动变换,同一件东西一会儿还在顶部,一瞬间又在底下出现,然后又到了腰间,总之就像新陈代谢一样,在不断的变化替换中,它居然越来越小,它的下部逐渐地出现了水渍,一眨眼间就变成了小溪,谁不断的流出来,它不断地变小!终于在一阵绞肉机般的声响中,它完全的化作脓水,流向各个角落。 张子洛左手抓着一把符,右手举着几支香,脖子里挂了几间小东西兴冲冲的冲上来:“让开让开,我非要收拾了……它不可?”看着满地的脓水:“怪物呢?我的绝招还没使呢!谁要你多事!” 鲁道夫得意的哼了一声,转过身不去理他,对我说:“我们快些离开这儿,让警察来处理现场。” 张子洛望望他,无奈的把符和香往裤兜一塞,在脓水里把天子剑捡了起来,悻悻地说:“又要洗了,真臭!” 我抱着贾贝贝,她还是那副样子,呆呆的看着正前方,也许别的医生可以帮他解开,希望如此。不然如此活泼的小女孩岂不是毁了! “你们不知道你们毁了什幺!”一个充满愤怒,激动,怨恨的声音突兀的传入我的耳朵,一回头,看见邵励图从地上慢慢的爬起。他居然清醒了!看来我哥的力道还是不足,要是我打的话估计他要变成植物人的。 “你们毁掉了我所有的研究成果,我的奋斗目标!我做这一切是为了什幺?还不是为了更好的治疗病人!那些该死的医生,有几个真是为了病人着想,他们只要钱,为了钱,你没病他们可以给你看出病来,为了钱,他们可以让一个垂死的病人躺在走廊里慢慢的咽下最后一口气,只因为他没有挂号,你们知道吗?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病人,只要我成功了,人类就远离了疾病,远离了伤痛,远离了死亡!到那时,不论是饥饿,还是瘟疫,甚至战争都不再存在这个世界上,那将是真正的天堂!” 张子洛毫不示弱:“可是你杀死了那幺多的人,他们可是活生生的人!” 邵励图越说越激动:“为了全人类,他们几个牺牲是值得的!我想他们泉下有知的话,也会表示赞同我的意见的!” 鲁道夫蹦了出来:“你要做研究就在自己的身上做好了,为什幺要伤害我妹妹?” “哈哈哈哈!”邵励图仰天长笑起来:“我自己身上?你怎幺知道我没有?”突然一把扯下了身上的上衣:“你看!我已经把我自己改造成了一个神!” 我们三人都惊呆了。就见他的身上,到处都是伤疤,从脖子下部开始,一条条的疤痕交错,几乎没有完整的地方,那些伤疤收缩了以后,把他的肉都往里拉住,使皮肤绷得如此的紧,几乎有点透明,甚至能看见皮肤下肌肉的纹理。这个样子十分恐怖,他呷呷的笑着,向我们走来:“看我,多幺的美丽,我没有饥饿的感觉,没有伤病侵扰,更没有死亡的威胁,我是十全十美的身体,我就是神!” 张子洛骂了声:“变态!”冲上去一拳向他的脑门砸去。这一拳比我哥的力道大多了,如果打中的话,估计脑震荡是免不了的了。 可惜没有打中。 第五章 就在张子洛的拳头就要击中他的时候,突然好象被什么东西暗算了一下,“啊”的一声,人迅速的往后倒退,一手捂住胸口,退到我身边,就见他胸前的衣服被划开了,里面露出结实的胸膛,然后一条血丝慢慢的显现,瞬间鲜血迸涌而出,把衣服裤子都染的鲜红鲜红的。这是一个极其细却又如此深的伤口,绝对是用一把锋利非常的利刃在非常快的速度下割出来的。 邵励图的双手垂在两侧,没有丝毫动过手的迹象:“你想攻击神吗?这是在自讨苦吃!” 张子洛使劲的按住伤口想要止血,但是这种伤口最难恢复了,血从他得指缝里不断的渗出:“我……我没有看到他……”迅速的在伤口周围连续用手指点了几点,血终于缓了下来。 我知道这是点穴,中国功夫中的一种最神秘的技巧。 难道邵励图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功夫高手,以至张子洛也把握不住他的真正实力?我把贾贝贝往鲁道夫怀里一送,把上衣下摆塞在了裤子里——看来这是个需要小心对付的敌人——鲁道夫轻声地说了句:“小心点。” 邵励图看我全身戒备慢慢的靠过去,还是那付骄狂的样子,双手甚至放进了裤兜里:“你也要来试试吗?美丽的小姐,动粗可不太适合你。”我乘他说话比较轻敌的时候,稍微跃起和张子洛刚才一模一样的一拳向他脑门砸去! 虽然说一模一样,但是我的注意力却集中在他的双手有什幺动作,我自信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一个人的速度能完全瞒过我的眼睛,而同样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哪一种招式没有破绽。只要看得到他的动作,就可以找出他的破绽,只要找出他的破绽,我就可以击败他! 我的拳眼看就要击中了,他的手却没有任何要动的意思。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一道金属的闪光划破了空间。我突然一个止步,全身在不可能的情况下往后仰去。刀光在我的鼻尖上削过,削去了几根飘扬的头发。我顺势两手撑地,左右脚脚尖先后踢向邵励图的下巴。他的双手还插在口袋里,神秘的刀光刚收回去,绝对来不及再发出来阻止我,只要被我踢中,我保证今晚不会再有麻烦了。 这就是搏击冠军和菜鸟之间的差别,我在发出十成力攻击的时候,永远有二十成力道在准备变招。我算准他绝对躲不开。 但是我算错了。 错在我把他当成“人”来看待,所以我错了,错的非常厉害。 不管他自以为是神也好,或者我们认为他就像个恶鬼也好,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算是一个人了。 我的两只脚尖顺着我向后倒的势子加速加力,就在要命中的一刹那——好象每一次意外都发生在这种时候——两只手从斜刺里一把抓住了我的脚脖子。 抓得死死的。 我人倒立着,背对着邵励图,但一瞬间从我哥和张子洛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们非常的惊讶,甚至可以说是惊恐。一定发生了什幺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我不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我完全不会去思考接下去该做什幺,而把这一切交给我的本能反应。 我在被抓住的一刹那双手往地上猛一用力,腹肌用力往里收,双腿借力变成与地面平行整个人凌空坐了起来,一拳捣向他的面门。 如果他想要挡住我这一拳,就必须松开我的双腿,如果松开我的双腿,由于我的脚正在他的下巴位置,所以乘势刚好攻击他的咽喉,那是他将避无可避,挡无可挡,乖乖受死。他决不会让自己遭受那种打击,情愿硬受我一拳。 所以我这一拳是必中的。 却正打在他的掌心。 他的双手正抓住我的两只脚踝,却还有一只手挡住了我必中的一拳。 我的拳被他抓住,脚在他的掌握中,所以我正和他面对面地撑着。就见他的肩头,一条伤疤裂开,一条手臂从裂缝中生出来,抓住了我的拳头。 非但是这一条,就连他抓住我的脚踝的两只手也是从背后两条裂开的伤疤中长出来的,而他原来的两只手,还悠闲的插在裤兜里,分毫未动。 我被他惊呆了,眼前的这一幕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他居然有五只手,猛然间我想到了他的那把将张子洛割伤的神秘的刀是从哪里来的。几乎同时一道寒光冲我的胸口射来。 第六只手! 我下意识的把唯一还自由的左手向前方的某一点斫去。这是我多年的实战经验累积起来的一击,没有原因只有直觉。 刀光戛然而止,一柄锋利的手术刀刀锋已经紧紧的贴在了我的衣服上,而我的左掌正斫在他的臂弯处,只要差半秒钟,我就会被开膛破肚了。这时张子洛和我哥哥也冲将上来,邵励图三手猛地用力,把我向两人抛去,他的力量如此之大,我在空中控制不了动作,正撞在两个冲过来的人身上,滚作一地。 我们狼狈的爬了起来,不敢贸然进攻,邵励图挥舞着四条手臂——这四条新长出来的手臂比原来的两条结实粗壮的多:“看到了吗?你们不可能伤害到我,因为我是……是……是……” 他的眼睛突了出来,舌头好象突然间没有了知觉,话也连不下去,四条强壮的手臂挥舞的更加厉害,好象在挣扎。 我们不知道它发生了什幺事,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的变化。 他胸口的两条伤疤鼓了起来,然后慢慢的,又有两条强壮的手臂从他的胸口伸了出来,我相信这决不是邵励图自己的意愿,因为他看着手臂长出,也是一脸的恐怖和怀疑。接着就见他肩头的伤疤也绷开了,两个脑袋从肩头长出,一起转向他,鼓鼓的眼睛瞪着他,邵励图左右望望,鼻子贴着鼻子,他长大了嘴好象要喊些什幺,却任何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就把头往下一低,整个脑袋掉在了地上,咕噜咕噜一路滚到我们脚边,把突出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说出了最后一句:“怎……怎幺会这样?” 在他的脖子里又冒出了一个和先前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头,紧接着他身上所有的疮疤都崩裂开来,好象小鸡从蛋壳里孵出来一样,把他的躯体完全的撑碎了!碎肉内脏掉了一地。在他原来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三头六臂的东西。 他的样子好象我在中国庙里看见的菩萨相仿,也是端坐在一个巨大的莲花座上,左手拿着个碗状的容器,右手掌心冲前,拇指扣住无名指和小指,食、中二指竖直。背后还有四只手各自拿的是手术刀,听诊器,注射器和绷带。 张子洛一付难以置信的样子,用有点走调的声音喊道:“药师王菩萨?”鲁道夫一听脸色也变了:“什么?这个混蛋居然成佛了?” 我记得在以前无聊的时候看过鲁道夫的一本关于佛教的书,里面这样记载:药师佛,又作药师如来、药师琉璃光如来、大医王佛、医王善逝、十二愿王。为东方净琉璃世界之教主。此佛于过去世行菩萨道时,曾发十二大愿,愿为众生解除疾苦,使具足诸根,导入解脱,故依此愿而成佛,住净琉璃世界,其国土庄严如极乐国。此佛誓愿不可思议,若有人身患重病,死衰相现,眷属于此人临命终时昼夜尽心供养礼拜药师佛,读诵药师如来本愿功德经四十九遍,燃四十九灯,造四十九天之五色彩幡,其人得以苏生续命。此种药师佛之信仰自古即盛行。想不到今天看见活的了。 张子洛镇定了下来,沉声道:“不,这不是药师佛,你看它浑身上下充满一股阴郁,邪恶之气,我猜想这是由于邵励图的求知欲望过度强大,甚至控制了他的思想,是他作出一些难以理喻的事,再通过改造自己的身体增强力量以致他的肉体承受不起,故而实体化所生成的怪物。” “那我想我们必须消灭它!”鲁道夫又举起了十字架。 “不,我想这次你的十字架派不上用场了,我们要对付的是人类有生以来一直隐藏在心灵角落里的欲望,如果我们不小心被他勾起自身的欲望,也许下场就会和邵励图一样。”说着张子洛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符,嘴里念念有词,然后将手一抖,那张符像箭一样射向怪物。 但是还离他有大约两米远的地方,那张符爆起一道火光瞬间化为灰烬。 刚才我们说话的时候那个怪物一动不动的呆在那儿,这是也许是我们的动作惹怒了他,他突然发出一阵沉重的低音,面向我们,坐下莲花慢慢地向我们移动过来。 张子洛也不出声,从胸前拿起一面八卦型的镜子,向着怪物,然后咬破中指,将血点在精子背面,就见一道白光从镜子中间射出,就像探照灯一样,又似乎是实体一般,将怪物前进的势子止住。怪物也感觉到了阻力,又发出低吼声,突然向前猛冲,但是镜子的力量也随之增大,依然将他阻在原地,不能前进分毫。张子洛刚想取别的物品,怪物突然将手中的手术刀向他射去,正中肩头。张子洛手一松镜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鲁道夫一看这样,猛地冲过去,高举十字架,把圣水乱泼,嘴里念道:“万能的主啊,赐力量与你的仆人,使他……”还没念完,那怪物手中的绷带突然飞出来,一层层将鲁道夫卷了个密不透风,好像木乃伊相仿。 我知道在这种场合我是帮不上忙的,于是我只能把希望的眼光投向张子洛。张子洛对我强笑道:“不用怕,我还有许多绝招没使呢。既然我们靠不近它,那就让它来靠近我们!” 这算什么绝招哇!我真是被他气死! 但是我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我们已经退到了墙角,于是只能把鲁道夫拖到跟前,两眼直勾勾的等着这个假冒的药王佛的靠近,甚至不敢分心把鲁道夫的绷带解开。 我们已经知道他的力量范围是在离他大约两米的地方,我不知道如果我们靠近的话会是什么结果,会不会也是一流火花然后化为灰烬,随着怪物越来越近,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 巴黎!美丽而多情的城市,我梦想中的城市,我终于坐在了香榭丽舍大道旁的咖啡馆里,看着远方的凯旋门。 我心满意足的喝光了手中的咖啡,站起身来,走向停在路边的敞篷马车,在那里,一个漂亮而又高贵的年轻人正在等我:“亲爱的路易莎。”他叫着我的名字,伸出了他那带着缝制考究的手套的漂亮的手。我撑开了手中丝织荷叶花边的遮阳伞,伸出右手抓住了他,我感觉到他藏在手套下皮肤的滑动,如此细腻,柔嫩。我想我是交上好运了。 “谢谢,安东尼奥。”我客气了一句。在这个阳光明媚,和风徐徐的下午,和一个深爱着你并且你所热爱着的人坐在敞篷马车上漫游巴黎,这可是我这一生最大的梦想。 而且,更可喜的是我居然会说话了,这可是我这辈子都梦想得到的。从我嗓子里发出的声音是如此动人,从我嘴里吐出的词句是那样的清晰,就像安东尼奥说的:“比拐角的西菲拉斯花鸟店里的黄莺还要好听。”是的,我想我当得起这样的赞誉。 不,等等,我究竟是路易莎.嘉荷,伦敦一个卑贱的妓女,还是阿茜玛尔.格利西多,梵蒂冈的圣骑士?我的脑子里怎么这么混乱,好像有两个人同时存在。 我觉得我快要疯掉了,坐在我旁边的安东尼奥突然变成了开膛手杰克,他把明晃晃的手术刀向我割来,明媚的阳光暗淡下去,周围又回到了伦敦肮脏充满迷雾的街道,黑暗中那一双无情冰冷的眼光割开我的肉体…… 突然一切都消失了。 **** 我还是在那个昏暗的地下室,张子洛紧靠着我,他正把“心心相印”从我的额头上移开,嘴里说道:“阿茜,小心,别让心中的欲望毁了你。” 我突然明白过来刚才的一切不过是我心中最渴望的事,我们已进入了怪物的力量区域,强烈的欲望使我产生了幻觉,也许我差一点就死了。我明白能够开口说话使我心底的欲望,但是那个妓女路易莎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我还希望做妓女?我真的不明白。 回头看张子洛,为什么他可以保持清醒?难道他就没有幻觉?难道他就没有内心深处最想得到的东西?这个难以捉摸的男人。 张子洛当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枚铜钱,就是中国古代用的货币,圆形中间有个方的孔。他把铜钱掂在右手中,然后把左手中指放入口中,使劲一咬,鲜血直流。接着又把血滴在铜钱上,嘴里喃喃的念着什么。 我就好像在看戏一样的看着张子洛忙这忙那,突然觉得奇怪,为什么怪物这会儿不进攻呢?我一抬头,怪物离我们已是触手可及,从下往上看,它就像一座山一样屹立在面前。但是就见他的手臂也不动了,眼睛也闭上了,好像睡着了一样。而在他的额头上,也印了一个“心心相印”! 张子洛看我盯着那个印,笑道:“我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还真有效!不过我想坚持不了多久的。”正说着,突然“啪”的一下,那个封印就好像被东西砸中的玻璃,碎了开来,消失在空气中,随之怪物又恢复了活力,低低的吼着。我觉得额头上有什么东西流下来,举手一模,是一些红色的液体,就好像融化的蜡。我突然一阵迷茫,脑海中隐隐又出现了一些东西。 我额头上的心心相印也被破坏了! 张子洛一看情况紧急,猛然跃起半空,手拈铜钱,高声唱道:“无为无相,无欲无求!清心寡欲,万法归一!”手中铜钱应声闪起一道红光,张子洛猛地把它点在怪物高起的额头上。怪物突然瞠目结舌,像电池用光了的玩具,所有的动作都停住了,“正一威盟养心修身术!”随之一道红色的电光缠绕住怪物,它的身躯不断缩小。不,不是缩小,而是像是被不断地对折起来,一下又一下,直到完全消失在张子洛指尖上铜钱中间那微小的方寸空间里。 **** 鲁道夫被解了出来,他说他不知怎么睡着了做了个梦,梦到张子洛终于跟他信了天主教,还一起去了梵蒂冈。张子洛听了气不打一处来,赌咒发誓这辈子也不会再听任何关于主的事情。 贾贝贝终于不再是那付瞪着眼睛要吃人得吓人样了,在我们把她放回到病床上时,她睡得正香呢,甚至还微微的打起了呼噜。同样睡的人事不知的还有他的爸爸,不过他打鼾的声音就响得可怕了。估计是邵励图在他身上也用了点诡计,让他昏睡到天亮。 在张子洛用五鬼搬运法清理了现场,偷偷回到我的病房时我打手势让鲁道夫问他刚才怎么会不受到欲望的侵袭而保持清醒。 “其实我也差一点被迷住了,但是我裤兜里的符纸在经过怪物力量范围的时候烧了起来,烧着了裤子,就把我给痛醒了。”他这样回答。 我靠! --(本卷结束)-- 第四卷 妖狐手记 第一章 我必须要下一个决定,这个决定关系到我,我的家族,还有他。到最后,三者中必将有一个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这将是我一百三十三年来所作的最重要的决定。 最重要的往往就意味着最后的终结,生命之中到处充满了无奈和意外,不管是人还是狐。 我是狐,一个雌性的美丽动人充满魅惑力的妖狐,狐狸精或者像有些人称呼的那样,是狐仙。我生活在一个大家族之中,我的曾祖父修行已有近千年,本来他和我一样只不过是只普通的赤狐,但是现在他却脱胎换骨,成了一只白狐,甚至已经进窥天狐道,只要能过够躲过这次天劫,他就能够平地飞升,成为天狐,位列仙班,不再是一只整天躲躲藏藏人怕佛厌的狐狸了。 而我是他最喜欢的曾孙女,也是这个家族中现存的九个能够修成人身的成员之一。虽然是一个家族,但是也不是谁都有修炼的资质,自我曾祖父开始修行到现在近千年的时间里,我的家族成员数以万计,但是大多数都是浑浑噩噩,只知道偷鸡摸狗,能够修行的只有一百一十二只,而半途而废的有六十九只,因为各种原因死去的有三十四只,现存的就屈指可数了。据曾祖父说,我将是继他之后最有希望修成正果的一个。 但是我们狐的修行之道并非是一路坦途的,还需要经受两次天劫,五百年一小劫,一千年一大劫。五百年前我曾祖举家搬迁至我们现在的住址,在深山中一处古墓,大概还是汉朝的一个皇族,靠着王者之气才抵御住了五半年的一劫,转眼五百年又过去了,世事沧桑,原本人迹不到的荒山野岭,现在也通了公路电线,我的家族成员也时常被猎杀,曾祖越来越显得担心,因为古墓的气脉已经渐渐的弱了,没有办法再抵挡即将来临的千年大劫。 直到有一天他来找我,当时我正幻成人形在一个小潭里裸泳,这是我的工作——勾引男人然后吸取他们的真阳元气以作修炼。当然我曾祖已经不需要这样做了,不过谁也说不准年轻的时候有多少良家妇女毁在他的手中。 “小悦,你上来一下,有件事和你商量。”我们家族以胡为姓,我叫胡悦。其实我曾祖一到潭边我就已经察觉了,那种威严的气魄笼罩住了周围整个山林。 “是的,曾祖!”我答应一声,从水中冲天而起,轻盈的落在曾祖的旁边。我曾祖父叫胡世友,虽然已有上千岁的年纪,但是他平时的化身却是一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子,脸上线条刚毅,鼻直口方,身材高大结实,充满了阳刚的魅力。一身的进口名牌休闲服饰更是衬托出他的卓越不凡。 而我,高挑的身材,曲线玲珑,该大的地方决不会小,该细的地方决不会粗,乌黑的头发湿淋淋的长到腰际,略微偏西的阳光照在我流淌着水珠的肉体上,估计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动心。 我大大方方的站在曾祖的面前,他用赞美的眼光审视着我的躯体,却毫无尴尬之意。只有人类才会随时随地充满了肮脏的想法,衣服只是保护身体的工具,穿和不穿绝不会对一只狐产生任何影响。 “有什么事要我效劳的?”我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问道。 “小悦,我的千年大劫就要到了,稍有不慎就会灰飞烟灭,由于开公路的工程挖断了古墓的气脉,所以王气已经很弱了。近十年来我一直在找寻度过这一劫的方法,直到昨天我终于找到了,不过要你帮忙。”他开门见山。 我就知道这一定是急事,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他是不会直接来找我的,果不其然:“我要怎么做呢?”我没有任何犹豫,也不敢犹豫,撇开他是我最尊敬的曾祖不说,我们家族最重视的就是家长的命令,我曾亲眼见过一个堂兄因为违背曾祖的命令而被他咬断了脖子。 “在南边有一个埔镇我想你是知道的。” “是。”埔镇在南边离这儿有十里多地,三面环山,自古只有一条路通往山外边,不过现在在这边也修了条跨山公路,直达县城。 “在埔镇上有一家旅馆。老板叫欧尚林,今年二十九岁,我要你把他的元阳给我采来。” “这种事为什么不交给三姑去做呢?你知道男人不先动心来惹我的话我是不会主动去采补的,我有我的原则。”三姑叫胡绛奴,采补之术对她而言与其说是修行方法,不如说是她的爱好所在。不管是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她对于性的兴趣远远高于得道的兴趣。也正因为她采补的对象太杂,驳而不纯,良莠不齐,所以她的修为永远上不了一个高层次。 “那个欧尚林受孕于子年子月子日子时,其时阴极盛阳极衰所以应该是真阴之体该是个女的,可他居然是个阳刚十足的大男人。这可是万年难遇的太阳含月之相,他的元阳阴中有阳,阳中含阴,绝对能够助我度过这一劫,同时对于提高修行也是难得的宝物,功效不低于万年灵芝,你还不知道你三姑的脾性吗?如果她的到了这个元阳,一定会私吞,到时她能力暴涨,我也奈何不了她。所以我想还是叫你去,因为我是绝对信任你的。不过你可以慢慢来,我知道你不喜欢动粗,只要在天劫以前得到就可以了。” **** 在埔镇的东北角有一条往山上倾斜的石板路,在路的尽头是一座两层的小楼房,楼下还有两间平房,被一道围墙围在一个院子里,这就是埔镇唯一的旅馆,埔镇旅馆。 天已黑了。我曾祖父唤来的这场雨把整个山区笼罩在其中,只为了计划的顺利进行。暴雨在雷电和狂风的帮助下越来越可怕,使劲的拍打着浦镇旅馆的大门,我浑身湿透,单薄的衣服紧贴在玲珑剔透的肉体上,微微有些透明。 电灯亮起,有一个男人的声音:“谁啊?”我不回答,依旧把大门拍的砰砰响。嗞呀一声,大门往里拉开,一个花白头发的男子探出头来。他带一副眼镜,度数似乎很深,上面一圈一圈的,看上去有点书呆子气。我抖抖索索的两手抱住肩膀:“老……老板,我被人贩子拐带,从山上逃下来的,他们在追我!可……可不可以……让我进去躲一晚?我……我在院子里就可以!求……求求你……” 他用怀疑的眼光上下打量着我,我知道我现在样子很狼狈,但是却也楚楚动人。一个狐妖在任何时候都会摆出最迷人的姿态,这是基本功。 这是里面又传来一个年老女人的声音:“尚林啊,谁在外边那?快让他进来,这么大的雨,别淋湿了。” 尚林?难道他就是欧尚林?可是他的样子那像二十九岁呢?最起码有四十九岁。难道这就是拥有特别的体质而造成的异相? 他答应一声,身子让开示意我进去。“谢谢!谢谢!”我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跑了进去,门在背后关上了。里面是一个院子,正对着大门的一方是一座两层楼的楼房,上下一共有八个房间,每一间都黑乎乎的没有亮着灯。这种天气是没有人愿意出门的,而睡觉又太早了些,所以看来这家旅馆的生意也不是太好。左边是一间低矮的瓦房,屋檐下堆放着一些竹筐,扁担什么的,看样子是放杂物的地方,右边是一间大一点的平房,看样子有两到三个房间,一位老太太正扶着屋门,侧着头,把耳朵尽量的往这边伸过来。她眼眶周围的肌肉萎缩得十分厉害,眼珠深深的陷进去,只露出极小的一个孔洞。 她是个瞎子。 欧尚林一边打开雨伞一边叫道:“没事,妈,来客人了。您进去吧,小心淋湿了衣裳,我这就带她去客房。”然后示意我跟着他走。 趟着院子里的积水来到楼房的楼下,他打开其中一间的房门,打开电灯,这是一间不大的卧室,两张床并排在房间中央,中间隔了一个梳妆台,木质的地板走上去吱呀吱呀的响。 “你就在这儿睡一晚,厕所浴室在拐弯楼梯下边。今天没客人,你先洗个热水澡。”说完他匆匆的走了。 这真是个简陋之极的旅馆,厕所浴室居然还是公用的。虽然我对自己的表现有绝对的信心,但是这个家伙居然没有一点色迷迷的样子也让我觉得有些气馁。我还在考虑接下去该如何行动,门一开,欧尚林又探进半个头来:“这是我妈的衣服,不知道合不合身,你先把湿衣服换了。” 虽然我们狐类对环境的适应能力比人类强得多,但是洗过一个热水澡,我还是觉得舒服了许多,用干毛巾揉搓着头发,我回到房间里,刚进门,就见到那个梳妆台上赫然摆着一碗鸡蛋面,正热气腾腾的冒着香味。 呵呵,没想到那个书呆子还挺懂事的,明天我将展开强烈的攻势,希望我不需要用霸王硬上弓着一招,那违背我的原则。 第二章 曾祖父的脸色十分难看,我乖乖的坐在床沿上,偷偷地用眼角扫视着他的表情。 就在下午,曾祖照例把古墓幻化成一间三层别墅小洋房,然后正在院子里优哉游哉的享受着阳光,突然有人敲门,一个高高的年轻人背着个大背包说是要讨口水喝。 我曾祖的眼光老辣,一眼就看出这是个有根基在修道的年轻人,依他以前的脾气,当时就会把这个人生吞活剥,把他的道行据为己有。不过由于天劫将临,他也无心惹事生非,万一是哪家得道高人的弟子,乘天劫之际再来寻仇,就不好收拾了。也正巧心情好,所以也就挺热情的,请年轻人在院子里落座,然后把上好的冻顶乌龙沏了一壶请他品饮。 这冻顶乌龙是我曾祖父在初春的时候,用台湾南投县鹿谷乡冻顶山海拔七百米的高岗上所种的乌龙芽叶,请武夷山茶香洞的茶姥姥经晒青、凉青、浪青、炒青、揉捻、初烘、多次反复的团揉、复烘、再焙火而制成。可谓茶中极品,寻常人听都没听说过。 年轻人一闻到香味,讶然道:“这是今年三月下旬采制的极品冻顶乌龙,看汤色黄绿明亮,香气扑鼻,有花香略带焦糖香,定是摘自150年前年林凤池先生所种的青心乌龙。” 我曾祖难得遇到知己,笑的脸上像开了花儿似的:“仅余的三株,呵呵呵。” 年轻人好像十分钦佩:“这位先生一看就是有品位,懂得享受的人,你看这座别墅,多么雅致,远离嘈杂的都市,现在还有几个人懂得‘悠然见南山’的乐趣?特别是这儿的风水,当世没几个人看的懂了!” “哦?”我曾祖父更是来了兴趣:“你还懂风水?” “是啊!”年轻人也来劲了:“你看这边青峰环绕,绿水茵茵,乃是玉蚌含珠,枝繁叶茂之象,先生一定有个大家族吧。” 我曾祖父翘起大拇指:“好好好,说的一点也不错。哈哈哈。” 那年轻人话锋一转:“不过……” 曾祖一愣:“不过什么?” “不过……不过我说的是阴宅,如果是阳宅,那就是落井下石,断子绝孙的风水,所以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年轻人脸色一变,突然把一面八卦照妖镜擎在手中。 我曾祖父一惊之下,见那照妖镜居然是万法宗坛正一威盟道江西龙虎山天师府张天师的法器,不敢硬拼,急忙消去幻相,躲入古墓之中。 一转眼间,红墙绿瓦,小径花圃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在一片荆棘丛中,半只敝屣露出地面,背上还有半块石碑,碑文已被风雨洗刷得干干净净。 那年轻人大声叫道:“人有人道,狐有狐道,我念你修行不易,又未有伤人之心,今日就饶了你。你若胆敢伤害过往行人,就算我不来灭你,你也逃不过天劫!”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曾祖父看他往埔镇这边来,一想我不知天高地厚,一个不小心也许就被这个人给灭了,连忙驾妖雾赶来提醒我。 转眼半年过去了,我还是没能成功地完成任务,天劫的日子近在眼前,虽然整个镇子的人都叫我老板娘,但是欧尚林,这个呆子,却还未与我同过房。 第三章 半年前,我的谎言使我成功地在这个小旅社里留了下来,工作是搞卫生洗床单被褥收拾房间和偶尔的做做饭。当然我的主要工作是使欧尚林成为我的猎物,让他对我动心。所以我必须了解他的一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某个人类如是说。 原来这间旅社是欧尚林的爸爸传下来的,这个地方地处偏僻,当然不会有很多人经过,所以旅社的生意一直不是很好。所以当他爸爸听说要越过后面的山岭开公路的时候,非常踊跃,在开工的那天抢在前排看领导剪彩,听第一声的爆破,打听施工路线,可没想到一个勘测的错误造成山体滑坡,他用他的生命血祭了这条公路。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公路修成了,可很少有人经过这条路来到这个默默无闻甚至在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小镇子,旅社的生意依旧是那样的萧条,母亲在几十年前就已经瞎了,欧尚林继承了旅社,也继承了沉重的生活负担,和母亲依靠着偶尔的住客在镇子的角落里维持生计。 或者说,是欧尚林一个人在贫苦中挣扎,而他的母亲完全生活另一个空间里,欧尚林用他的魔术完全创造出一个美丽,富裕,幸福的世界,把他母亲安置在里面。 她看不到天花板上布满了黑色的斑点,灰泥脱落,墙上的裂缝每天都在变宽变长,她看不到由于风雨时光的侵袭,房屋的大小,形状都在萎缩,屋梁腐朽,摇摇欲坠,她看不到桌上摆放的是粗糙的杯碗筷勺,房里老式变形的家具,她看不到在她面前儿子的头发由于操劳而变的花白这一切,皱纹过早的爬上了他年轻的额头。由于欧尚林的魔术,一切变得都那么的美好,任何母亲可以感觉到的地方,欧尚林永远是声音开朗,走路轻快,身上永远是县城里最新款式的时装(天可怜见那件补丁叠着补丁的旧中山装),好像从早上开始一切都是那么完美,没有任何可以担心的,因为他们的旅馆是镇子上唯一的一家,客人除了住在他们这儿是没有别的选择的。“是的,”他总是这么对母亲说:“如果我们的生意不好那才叫笑话呢!” 这一切都出自他的魔术,他并不是魔术师,但是他内心中对母亲的热爱,那种最真挚的感情创造出了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术奇观。这就是人类所谓的情的伟大之处。 狐是没有情的,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自己,我也曾为了一口食物而消灭了竞争对手——我的亲姐姐。也许强大的曾祖父可以让别的狐为他服务,但是如果有谁的实力超过了他,你会看到他的下场是什么。 所以欧尚林为他母亲所作的一切在我看来是多么的奇怪和不可思议,但是,在潜意识中,我又觉得那会是一种多么美好的事情,去了解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做,为什么会为了别人而付出辛劳,这个想法一直诱惑着我,甚至比成仙得道更加吸引我。 “啪!”曾祖一拍桌子:“半年了,小悦!你都干了些什么?后天正午就是我的大劫之时,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第四章 什么时候动手?我也不知道。在和她们母子俩的相处中,我突然感觉到了以前从未有过的快乐。我以前也从来没有这么仔细得去观察过人类的生活,我总觉得他们的思想龌龊,生活糜烂,适应能力差,他们存在的唯一目的是不断的蚕食这个世界,强大的繁殖能力和恐怖的破坏力使得他们成为了大自然的天敌。 但是在这半年中,我发现了他们有着许多的优点:富有创造力,团结,幽默,自由等等,最重要的是——情! 不管欧尚林怎样的编造世界,但有一个是他绝对改变不过来的,就是他的终身大事。她的母亲一直在奇怪,为什么像尚林这样英俊潇洒幽默富裕的成功人士会讨不上个媳妇儿呢?没有人能告诉他答案。直到我出现在她的面前。 不知怎么的,她的心目中就把我当作了她的儿媳妇儿,人前人后总是“儿媳妇儿,儿媳妇儿”的叫得亲热,于是一传世十传百,满镇子的人都叫我是老板娘了。 她说第一次听到我的敲门声,她的心里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跳了一下,现在她知道是命中注定的儿媳妇儿来了。她还把一个黄金的戒指偷偷的塞给我,说是当初尚林他爸爸娶她的时候给她的,现在她传给我,希望我也能生个儿子,把它传下去。 我却只想把她儿子骗上床,然后夺走他的性命。 我现在相信这样的话也等于同时夺走了母亲的性命。 因为这位母亲也是如此的热爱着他的儿子,一会儿听不到他的声音就会到处打听。甚至每天吃饭都一定要等儿子回来才一起吃——现在还加上个我。 不管是和他们谈天,还是为他们洗衣服做饭,或者是和他们静静坐着看所谓的电视,这一切的一切都给了我莫名的快乐,使我不忍放弃现在的生活而回到古墓中去。 但是同时,欧尚林也是我所见过得最傻的男人了,由于狐的天性,我在不经意间,总会流露出万种风情,让见到的每一个男人流口水,让每一个女人自形惭愧。但是他,却从不用正眼看我,至多就是用眼角那么扫我一下。虽然现在所有的人对我都是“媳妇儿,老板娘”的那么叫,可他却从来没有过要和我亲热意思。而不主动去要求男人也是我的原则。 综合以上两点,不管是从主观上来说,还是从客观上来讲,动手的条件都还未成熟。虽然其间曾祖曾催过我几次,但都被我用各种借口搪塞过去。 可是后天就是天劫! 我还在胡思乱想,有人轻轻的敲了敲门。我一听就知道是欧尚林,他总是那么小心,好像怕敲门声大了会吓到我似的。同样的,说话声也是那么轻柔:“小悦,你在吗?”曾祖父对我一使眼色,意思要我抓紧时间,腾身化作一股轻烟,从后窗出去了。 我站起来整了整衣服,拉开门道:“尚林哥。” 欧尚林往屋里扫视着:“里……里面就你一个人吗?我……我好像听到有个男人在说话。” 第五章 我装作无辜的样子道:“没有啊!屋里就我一个人。” 他疑惑的眼光在我的脸上一扫而过:“有客人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旅店的生意突然好了起来,八个房间有七个住了人。由于我还是占着底下的一个房间,所以如果又有客人来,我就必须搬去和他的母亲睡而把房间让出来。而欧尚林和他母亲就睡在一个屋子里,只不过中间拉了条帘子。 看来今晚会是个机会,我必须把握住,希望明天能给曾祖父一个满意的答复。我暗自下了决定。 卷起铺盖,我跨出了房门,在院子里,我的迎面,站着一个年轻人,高高的个子,头发蓬乱,肩上背着一个巨大的背包,向我咧嘴一笑。 突然想起曾祖和我谈到的那个少年法师,我心中突的一跳,急忙低下头避开他的眼睛,疾走两步往东屋里去。突然一股强大的道气向这边涌来,像一堵墙一样把我堵在当地,寸步难移。同时就觉得一股气劲象利箭一般从左太阳穴射入,在我的全身经脉如同惊鸿走电一般游走,瞬忽之间又从我的右太阳穴消失,而同时前面挡路的气墙也突然散去,我两脚一软坐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欧尚林赶忙过来扶住我,眼神里毫不遮掩的流露出惊慌,担心和关怀。我勉强地说了声:“我没事,绊了一下。”可是脚里却用不出力,站不起来。欧尚林皱了皱眉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一只手抄到我的腿弯里一用力把我抱了起来。在他的怀里我全身突然变得一些力气也没有,那股他身上特有的气味(我们狐的嗅觉可是特别强的)熏得我心脏乱跳,呼吸急促,大脑明显缺氧,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知道把头深深得埋在欧尚林的怀里。眼角处,那个客人冲着我又是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 把我放在里屋,尚林又出去招呼客人了。我躺在床上心里却在胡思乱想。我这是怎么了?这是半年来欧尚林和我的第一次肌肤之亲,也是我有史以来第一次有这种奇怪的感觉。按理说我对男人虽不如三姑那么阅人无数,可也算是久经沙场,怎么今天会被一个小屁孩子(我可是一百三十三岁喽)搞得心慌意乱。一定有问题,可能是那个少年法师做的手脚。对,一定是他。 我自顾自的瞎想,也没有听清楚旁边尚林母亲在说些什么,但是一句:“好些了吗?”却象九天惊雷般在我耳边炸开,我浑身一凛,猛地坐了起来,然后本能的蜷缩向角落,好像怕被咬了似的。 欧尚林站在床边,惊讶得看着我,刚才想摸我额头的手僵在那里,半晌才收回去。我定了定神,说:“没……没事。”爬下床也不看他,自顾自地把被褥铺在他母亲的旁边,他悻悻的干咳了几声,转身去了。 当晚,我躺在床上却久久不能睡去,那个客人在这里,我估计是没有得手的可能的,但是今晚如果不采取行动,那么就还有一天半的时间了,万一曾祖等不及了的话又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也许会把整个镇子的人杀光也说不一定。里屋传来轻轻的鼾声,我又想到白天的那一幕…… 第六章 突然脑海中感到一阵熟悉的念力,这是有人在用精神力量召唤我,是那个年轻法师。我看了看旁边沉睡的老妇人,又给她施了道沉眠术,让她睡得更香一些,然后才放心的从靠院子的窗口跳了出去。 来到院子里,那个年轻人果然站在院子中央,背对着我,正在仰望着夜空中的圆月。我也不出声,悄然的走近,站在他的背后。 “在下龙虎山张子洛,敢问姑娘芳名?“他居然还和我这么文绉绉的,真是奇怪,他们这群修道的人不是从来就以降妖除魔为己任吗?我这么一个大妖怪站在他背后,他居然还不出手,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我暗暗做戒备。 “小女子胡悦,法师找我有何事?”我才不和他转弯抹角呢,要打就打,谁怕谁呀。 他突然转过身子,盯住我的眼睛,如利箭般的眼神似乎想突破我的瞳孔直插进我的大脑里。我立刻作出一种无辜柔弱的眼神,迎上前去。两股眼神相撞,他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堆里,有力使不出,立刻溃败下去,把眼神挪开,又去看天上的月亮。 哼,我见过多少男人了,会怕这一手。 他干咳了两声,好像很尴尬:“唔唔,胡悦姑娘,我在白天用搜魂索骨法巡视你的经脉,没有发现任何从人类身上得来的东西,我想你并不想伤害任何人是吗?那你来这儿有什么企图呢?” 我也抬头看了看月亮,今天的月亮好亮,后天就是月圆了,不知道曾祖父能不能看见满月,或者欧尚林有没有这个福气再看见满月呢? 他看我没有回答,又接着说:“现在我发现了你,你在这儿也没什么用了,我看你还是走吧。” 我还没有回答,就听旁边一声大吼:“我打死你个王八蛋!”呼的一声,欧尚林把一根扁担往那个张子洛的头上砸去。 这一下突如其来,谁也没有料到。 张子洛人徒的往后一缩,让过扁担头,然后顺势一把抓住扁担身子,举右脚便踢,但是踢至半途又放下了,只是手中暗用巧劲,劈手便把扁担夺了过来。我也莫名其妙的不知道怎么了,难道他发现我的秘密了?那也不该去打法师呀。 欧尚林两手一摊,把我掩在身后:“小悦不用怕,有我呢!”大声冲着张子洛道:“你这个人,年纪轻轻,怎么做这一行,我白天看见你和小悦的样子就知道不对。我告诉你,小悦是我的女人,既然她半年前逃出来了,你就算卖给我了,多少钱你说话!你要是不乐意我马上就打110。我知道你们有团伙,我不怕你们。” 我恍然大悟,原来他把张子洛当成了人贩子了。半年前我对他说我是从人贩子手里逃出来的,他还紧张兮兮了好几天,后来也就没动静了,今天我的异常让他又起了疑心,大概是跟在我后面出来的。我也粗心,光给他妈施法术了,怎么就没想到他是装睡呢?偷听一半瞎猜一半,就误会了。 第七章 张子洛刚想回答,突然就听空中传来说话声:“小悦,怎么还在胡闹呢?我等不及了!”一阵妖雾从空中笼罩下来,弥漫到小院子的每一个角落。然后逐渐向中央聚拢,再凝缩到一起,逐渐变成一个人形,最后完全成为了实体。 是我的曾祖父,胡世友。他终于按耐不住亲自现身了。 欧尚林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不相信看见的一切,这时张子洛突然晃身上前,一指点在欧尚林的后脑天柱穴上,尚林两眼一翻,软软的就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了。 我感激地望了张子洛一眼,他知道我并不想让欧尚林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张子洛却并不理睬我,上前两步,向我曾祖打招呼说:“老先生,你还好啊?” 曾祖父哼了两声:“年轻人,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不要以为你是张天师的传人我就怕了你。” 就听远处隐约传来人声,附近也有人开门开窗户,这是被曾祖的话语惊醒的镇民都出来看个究竟。住在我们客店里的几个客人听到动静也打开门走了出来。突然惊声尖叫连连:“啊!狐……狐狸!……天哪!好多狐狸!”不约而同的转身跑回房间,砰的关上了房门。 紧接着,大门咣的一声倒在地上,数百只狐狸跃进,爬进,挤进,滚进院子里,同时墙洞里,围墙上边,也都有狐狸再进来,不一会儿,院子里便挤满了各色的狐狸,赤狐,青狐,银狐各自占据了有利的地形,把我,张子洛,我曾祖父还有昏倒的欧尚林围在中间。看来曾祖父是把所有的子孙后代都带来了,远处传来几声惨叫,大概是有的多管闲事的人被教训了一通。 “我知道你在这儿小悦就一定会被你识破,她死活是小,坏了我的大计事大。现在就算你有通天彻底的本事,难道你就能一瞬间杀光所有的狐狸吗?他们可是见了血就不要命的,你想试试吗?”曾祖得意的对张子洛说。随着这几句话,众狐狸冲着张子洛茨牙咧嘴,好像立时就要扑上来把他撕碎了吞进肚内。 张子洛打量着这些无知的畜牲,他们并不知道为什么来这里,也不知道他们的未来是什么,除了天性中的捕食,睡觉和性交,他们唯一所知道的就是惟命是从,服从眼前这个两条腿站立,却充满着同类的气息,又让他们莫名其妙的不敢有任何违抗的动物的命令。 “老先生,我想这些都是你的子孙吧,你忍心让这些弱小的生灵替你送死?”张子洛说着突然脸色一肃,手捏法诀,就觉得一股强大无匹的威慑力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横扫过这个院落,所有的狐狸都呜呜叫着匍匐在地,嘴角流出白沫。有几只意志薄弱的甚至当场就昏死过去,再也不是刚才那副择人而噬的凶狠模样。即便是我,也觉得耳鸣眼花,头脑里一阵阵的发昏。 曾祖父大喝一声:“小子无状!”同样的一股强大的意志力如潮水般涌来,把张子洛的力量抵挡住。 第八章 两股力量你来我往,在这个小院子中斗了个不亦乐乎。我尽力还能苦苦支撑,就是苦了那些狐狸,被力量压得抬不起头来,不一会儿,就见两只最弱小哀号一声,蹦起三尺多高,七窍流血,毙命当场。 一阵痛苦的叫声从客店房间里传出来,几个客人都打开了房门,两手捂住头好像着了魔一样,狂喊乱蹦。逐渐加大的力量角斗使我也几乎处于崩溃的边缘,那些客人就更受不住了。而尚林和他妈一个被法术催眠,一个被点了穴昏倒不起,倒也便宜了他们。 突然张子洛的力量似乎弱了一点,我的神经略微的放松了一点点,然后又一退,果然张子洛的力量好像力竭了一般迅速的衰退,同时曾祖的力量如同涨潮一般,狂卷过去,要把张子洛连肉带骨头吞噬个干净。 就在力量狂澜即将要把张子洛完全吞没的当口,张子洛突然口一张,“哇”的喷出一口鲜血,我同时感到他的力量终于在临界点的地方稳定了下来,抵挡住了我曾祖的攻击。 由于我和曾祖父的力量本属同源,所以我这时的感觉也好了许多,不再是刚才大脑中好像要炸开来一样,就觉得浑身上下都被汗给湿透了,四肢无力。同样的地上的狐狸们也都脱力了一般软倒在地上。奇怪的是那几个疯狂的客人也好像不再受力量的影响,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按理说他们所拥有的和我们狐类不同的神经系统在我曾祖父精神力暴涨的情况下,即使不当场死亡也会精神错乱,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曾祖父冷笑一声:“哼哼,少年人,你自顾尚且不暇却还要去保护那几个废物,难道这就是你们人类所谓的道义吗?我看你能支持多久!”一展双臂,又追加了几分力道。张子洛脸色铁青,咬着牙苦苦支撑。他大部分的力量都分出去保护那几个客人,自身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曾祖父又转头对我说:“小悦,你做得非常好,我想欧尚林这个傻瓜已经完完全全的迷上了你,现在有我挡住张小子,乘这个机会你赶紧取了他的元阳,跟我回山。” 我低下头,看着躺倒在地上的这个傻瓜。我的脑中一直在回荡着他刚才的两句话:“小悦,不要怕,有我呢……他是我的女人……”我的思考力好像完全消失了,唯一存在于我脑海中的只有这两句话。 “小悦,不要怕有我呢……他是我的女人……” “小悦不要怕,有我呢……他是我的女人……” …… 好像很遥远的,有人在叫我:“小悦,赶快呀,你在想什么?” 我抬起头,突然感到鼻子有点酸,有什么东西挡在了我的眼珠前面,看出去模模糊糊的,然后缓缓的移动到了脸颊上,凉凉的。我用手指摸了摸,是两颗水珠在流下来。 这难道就是人类所谓的眼泪吗? 为什么这种感觉如此的……甜蜜?!却又那么的辛酸! 我居然在为一个低贱的人类流泪!为这么一个傻瓜流泪…… 我横过一步,挡在欧尚林的身前:“对不起曾祖,我不能这么做。” 第九章 曾祖父愣住了,他好像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好像在看一个疯子:“小悦?你……你在说什么?” “对不起,曾祖,您的要求我做不到!”我坚决的又重复了一遍,同时泪水完全失去了控制,将我的脸颊完全淹没其中,说完这一句,我已是泣不成声。 “我……我……他是……” 曾祖喊道:“你疯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小悦!!”突然狂吼一声,弹出四五米,重重的撞在墙上。 原来他在惊愕和狂怒的情绪下,对张子洛的攻击力量起了波动。张子洛乘他分心,猛然运起最后的力量,发动毫无保留的反攻,不但完全击溃了我曾祖父的力量,还使他受到了一定的伤害。 我曾祖爬将起来,愤怒的目光好像要把我烧成灰烬。他不能相信他最疼爱,最信任的曾孙女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背弃自己的承诺,会背叛他。我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有理亏的地方,但是我不能不这么做,我的心在命令我必须这么做。 我低下了头,不敢直视曾祖的眼睛。难堪的沉默滞留在这个小小的院落里,压得我喘不过气来。那些不懂事的狐狸也好像感受到空气中的压力,不敢发出一点呻吟,只是匍匐在地上,用溜圆的眼睛看看我,看看我曾祖。 张子洛深吸一口气,朗声道:“胡老先生,我看今天你是要无功而返了。”听他声音洪亮,中气充足,完全没有力量消耗过甚的迹象,我不由暗暗惊异玄门正宗心法的神妙。 我曾祖看看我,又看看张子洛,然后又狠狠地盯了躺在地上的欧尚林一眼,大概觉得有我和张子洛联手,他也没有胜算,终于对我重重的说了句:“小悦,好!好!你做得好!哼”唿哨一声,就如同一支火箭冲天而去。那些狐狸也穿门的穿门,翻墙的翻墙,钻洞的钻洞,转瞬之间走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两只死的还躺在院子角落里。就听奔跑之声越来越远,终于消失在一片静寂之中。 张子洛对我微微一笑,说了句:“多谢姑娘……”“哇”的一口鲜血又喷了出来,一下坐倒在地,爬不起来了。原来他的真力耗尽,刚才是硬撑出来吓我曾祖父的,现在支持不住了。 我赶忙上前搭了搭脉象。我知道我的曾祖父不会善罢甘休,事关他的千年大劫能否过关,对真阴元阳他决无放弃之理。如果没有天师传人的帮助,我是绝不能保住欧尚林的。 张子洛只是耗力过渡,适当的休息就可以恢复。我舒了一口气。不过他究竟能不能及时恢复力量,我心里也没底。 张子洛笑了笑对我说:“胡姑娘,请你扶我到房间里去,我房里有药。”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 我不放心的看了看还昏迷不醒的欧尚林,不过他没事,只是被点了穴道,解了就好。不过这会儿还不行,一切还没收拾好,如果被他看到了这些乱七八糟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第十章 张子洛从他那巨大的旅行包里翻出两粒药丸吞了下去,闭上了眼在运气。我把院子打扫干净,把尚林拖到了床上,那两只死狐狸埋了。毕竟我们也是亲戚,不能让他们暴尸荒野,更不要说扒皮剔肉了。东方已经微微露出了曙光。 回到张子洛的房间,他的脸色已经红润了许多,听到开门声,他睁开双眼示意我坐下。我在床前的破藤椅上坐了下来,他盯着我,眼睛又恢复了神采。 半晌,他问道:“姑娘,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默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背叛了曾祖父,背叛了整个家族,天地虽大已无我容身之处。但是我知道的是,我一定要不能让曾祖父把尚林带走。 我摇了摇头。 “为什么胡老先生一定要这旅社老板的元阳呢?小悦姑娘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我定了定神,理了一下脑海中的思绪,把事情的本末讲了出来。 当他听到如果没有欧尚林的真阴元阳,明天中午曾祖父就会遭千年大劫时,他兴奋得站起来道:“这样就没问题了,只要我们能够寸步不离的保护欧老板,过了明天中午,你曾祖就会……”突然住了口,犹豫的看着我:“小悦姑娘,你是……” 我该帮谁呢? “小悦,不要怕。有我呢……这是我的女人……” 这个大傻瓜大笨蛋,为什么不早一点对我说这样的话,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在期待你对我说这两句话。 但是实际上连我自己也刚刚明白自己的心意,刚刚明白这个男人就是我生命延续下去的意义,什么修道成仙,什么天地遨游,都去他的吧,我只想每天守在他的身边,早上看着他从美梦中醒来,晚上看着他沉沉睡去。 我终于感受到了人类的情。 伟大的,独一无二的,令地球上其他所有生物都变得渺小和低等的情。 坚决,肯定,毫不犹豫的,我说道:“我要保住尚林!我是他的女人!” 张子洛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半晌,摇摇头,叹了口气,又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 一天悠悠的过去,日已西斜,我和张子洛两个守在欧尚林的身边。尚林仍然在昏睡,不过穴道早就解了,毕竟血脉长时间的不流通会对身体造成一定的伤害。不过我又对他施了沉眠术,让他继续作美梦,同样昏睡的还有他的母亲。我和张子洛都认为在这样的非常情况下,让他们继续睡觉时最好的方法。 白天非常的忙碌,几个客人都匆匆的结了帐离开了旅店。他们走的时候都用惊慌的目光偷偷的扫视着里屋床上两个人。然后是镇子里昨晚受惊的人来打听闻讯,原来有两个派出所的协警被狐狸咬伤了正躺在医院里,他们说好像看到一大群狐狸涌进了我们旅店,接着警察也来查问,这让我们有点疲于应付,而且两个主人都在里屋昏睡。不过还好我是众所周知的老板娘。我说是有那么一群狐狸来过,也不知为什么见人就咬。我们奋力抵抗,直到天快亮的时候,狐狸又不知为什么一窝蜂的又走了。老板和他妈累了一晚上,老人家又年纪大了,所以睡得正香,不要去打搅他们了。 第十一章 张子洛作为房客也证明了这一点,而旁边的邻居也说:是听见我们院子里有狐狸叫和打斗声,就是没敢开门看。 警察说这么奇怪的事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看来是要去向动物学家请教了,也许还要拍电视呢!然后就走了。 等到所有的人都离开了,我们两个坐定在床榻旁边,看着欧尚林和他母亲昏睡的样子,默然无语。这一天可累得够呛,可总算是应付过去了。但是我们真正棘手的问他还没有出现,倒是能不能也应付得了呢? 突然耳边传来曾祖父的声音:“小悦。” 我吓了一跳,差点立刻就跳了起来,招呼张子洛出手,但是马上我曾祖父的声音又接着传来:“不要动,我现在隐身在你旁边,妖气内敛,姓张的小子觉不出我在这儿,你静静地听我说。”我止住了动作,由于从小就对曾祖父惟命是从,我在本能上有一种不违逆他的命令的反应。 也许是我的身体刚才的一下震动让张子洛有些发觉了什么,他仔细的盯着我,我只好努力的作出自然的样子,还冲他微微笑了一下,可能是他和我这么个美女同处一室很不适应,他的脸通的红了,赶忙把眼睛挪开。不过好像对我曾祖父毫无察觉,仍然低头玩弄着手头的小木剑,不时地抬头看看天色,又看看欧尚林。我尽量的保持平静,继续听我曾祖说。 “昨晚也许是我太性急了,回去我也好好地反省了一下。小悦,我知道你不想把那个欧尚林交给我,虽然我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想我可以尊重你的选择。” 什么时候狐狸之间也有相互尊重了?真是笑话,如果不把欧尚林交给他,明天中午天劫降临,曾祖父就完了。他决不会因为尊重我而放弃自己的生命。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声音停了停,又接着说道:“不过我有一个更好的目标,那个张小子。他是修道之士,而且是玄门正宗,又有了不浅的修为,只要能够得到他的多年道行,绝对比欧尚林的真阴元阳更起作用!” 有这种事吗?不过的确张子洛的修为不低,居然能和曾祖父斗个势均力敌,他的道行真的能挡住天劫吗?还是曾祖父有什么阴谋。 看我在考虑,声音接着传来:“小悦,我是你的亲曾祖父啊,你总不想看着我被天雷劈死吧?而且到时形神俱灭,我连投胎转世都做不到了。我只是想逃过这一劫呀,我保证得到了那个天师传人的修为之后决不再贪慕欧尚林的真阴元阳,不但如此,我还要使他延年益寿,甚至长生不老,你看怎样?” 听到这儿我确实有点心动了,的确张子洛的死活与我毫无关系,欧尚林是我唯一关心的人。如果牺牲他可以换来我和尚林永远的在一起,未尝不是一个好主意。 那个声音又继续下去:“相信我小悦,我从未欺骗过你对吗?这次也一样。如果你愿意帮我,就眨三下眼睛。请帮帮我!” 第十二章 我的曾祖父居然会这样低声下气的求人实在是我自懂事以来第一次遇到,而且他的提议是这样的有诱惑力,我不禁慢慢的眨了三下眼睛。 “好小悦,果然不枉我最疼你!”声音显得非常的高兴:“不过你要小心,我现在一动也不能动,如果稍微透出一点妖气被张小子发觉就完了。所以都要靠你自己,你先找个借口出去,想办法找到一些张小子身上的物件,比如头发指甲之类的,然后去厨房拿一盏油灯,记住一定不要点着,再把他的东西放在油里再回到这儿来,我等你。好吗?” 我站了起来,张子洛抬起头看着我。“我要去上个厕所,然后做点吃的。你饿吗?” 他点了点头。的确天都有点黑了,我们晚饭还没做呢。 我来到外边,想了想,先到张子洛的房间里,在他的床上枕头上仔细的寻找。虽然他没有在这个房间里呆多久,但是每一个住店的人进房间放下行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躺在床上。果然不出所料,我找到了不少的落发。这间房间在他来以前是我住的,所以我并不担心这头发会是另一个人留下的。 然后来到厨房里。现在都用电灯了,哪儿还有油灯呢?不过我可是旧社会过来的狐,这点小事难不到我。一个装满了菜油的碟子里放上一根棉纱线,一头露在外边,一头浸在油里,一盏自制的油灯就完成了。然后把张子洛的头发轻轻的洒在上边,转身进了房间。 张子洛听见脚步声,转身见我拿着一个小碟子,一愣刚想要开口问,突然眉头一皱叫道:“来了,就在……”作势要站起来,几乎同时我曾祖父凭空就出现在他的面前,右手点指住他的额头印堂穴,左手向油灯一挥叫一声:“去!”我手中的油灯突然冒出一股火苗,自动的点燃了。就见张子洛瞪着眼,皱着眉,半站半坐,嘴巴定型在一个“在”字上,如木雕泥塑再也不动了。 曾祖父赫赫的笑了两声,悠然的拍了拍手,好像上面有什么灰尘泥土一样。然后摸了摸张子洛的下巴,笑道:“张小子,这回你只好听我摆布了吧!虽然你的根基深厚,我只能吸出你的一魂一魄,但那两魂六魄你只能防身而已。只要那盏油灯不熄,你就猖狂不起来。哼哼,本来我对正一道张天师一向是避让三分,不过谁叫你来管我的闲事,我也就顾不得了,只好给点苦头你尝尝!啊?等我度过了这一劫,再好好找个时间把你的修为道行慢慢的吸取出来消化掉,你会很清醒地感觉到这一切的。我告诉你那就像是有人把你的五脏六腑从肚子里抽出来的感觉,你一定会很舒服的。哈哈哈哈!” 得意地转过头,连忙小心的接过我手中捧着的油灯,放在一个稳妥的地方,然后回到我的面前,伸出他修长的手掌温和的抚摸我的脸庞:“小悦,我的好曾孙女,你做的真不错,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声音缓慢而又温柔,却让我心里忐忑不安,我突然发现我可能犯了个大错误。 第十三章 “小悦,你看谁来了。”门一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近乎完美的身材,国色天香的容貌,高贵典雅的举止,这可以说是个倾国倾城的女人,我好像在那里见过,奇怪的却是完全想不起来。我自认我的记性在狐类之中算是好的了,可是这个人…… 我不明白这个人来干什么,回过头来看了看祖父。他把脸和我的脸贴得近近的,几乎鼻子碰到鼻子,盯着我的眼睛。我知道他做出这种动作的时候,就意味着给了对方一个大意外,他在观察表情。这是他的乐趣之一。 不过我有意外吗? 我不甘示弱的也顶着他的眼睛。突然我在他的瞳孔中又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脸庞!那个刚刚进来的女人! 那是……我! 那个女人居然是我!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居然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可是却在脑海中一晃而过,不能捕捉出来。 看着我惊骇的表情,那个女子一声娇笑:“小悦,你还没认出我吗?”她一开口,却呈现出一种和她外貌完全不同的风情,那种妩媚淫荡,那种风骚入骨,我不由脱口而出: “三姑!” 来的居然是我三姑!那个除了性交以外任何事都不感兴趣,永远提不高道行的三姑胡绛奴!居然还化作我的相貌,难道她想…… 我突然明白过来,狂喊一声,猛地扑向胡绛奴。我一定要阻止她,我要撕碎她的脖子! 我跃至半空,十指的指甲暴涨三寸,抓向胡绛奴的面孔。看到我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她的嘴唇都紫了。 她绝不是我的对手!她死定了! 这个贱货! 突然我的势子停住了,我飘荡在半空,一团软绵绵的力量把我团团围裹了起来。我完全失去力量,一动不能动。 “小悦,乖一点,”曾祖父胡世友的声音悠然传来:“不要这样对你三姑,虽然她没出息,但是这次是你太过分了。” 我直直的瞪着三姑,在听到曾祖说她没出息的时候,我清楚地看到在她的眼睛深处闪过一丝不服,一丝怨恨,转眼间消失不见,又恢复成平时见惯的那种风情万种的骚媚样:“哎哟小悦啊,你果然是越来越迷人了,让三姑看见你都有些心动了!不瞒你说,刚才啊,三姑我刚变成你的模样,就对着镜子好好的欣赏了一番,真是有点舍不得离开哦!”说着还把嘴一直凑到我的耳边:“不瞒你说我还……” “绛奴!”曾祖父的叫声打断了她的唠叨:“还磨蹭什么,赶快做你的事!” 如果我能动,我一定会把那张嘴撕得像兔子一样。 “是啦,老爷子,年级一大把了还这么性急,真是讨厌啦!嘻嘻。”说着一扭一扭的扭向床榻:“哎哟,怎么两个人呢?这个老太婆难道也要吗?会不会很好玩呢?老爷子,你说……” 曾祖父哼了一声,手一招,就见欧尚林的母亲,还有一动不动的张子洛便都悬浮在空中,来到了他的近旁。 第十四章 他转脸对我说:“小悦,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你。我要让你好好享受享受的。是你自己造成的可不要怪我这么对你哦。至于你嘛,”他转向张子洛:“我还真有点可惜你现在五感全失,看不到这场好戏了!哈哈……哈哈哈哈!”说这不由得意的大笑起来。 那边三姑已经做好了准备,把衣服的前襟敞开,把欧尚林抱在怀里,做出各种迷人的样子,娇喘道:“老爷子,人家可都准备好了。” “好好,小悦,现在你先欣赏一下你三姑的表演。”说着手臂一张,他自己也悬浮起来,在我们四个的周围就听到微微的爆裂声,转瞬即逝。这是他施下的禁制,在这个禁制外边往里看,里面的任何东西都是隐形的,只是平常的事物,甚至连声音都能屏蔽起来。而里面看外边却毫无影响,一览无余,声色俱全。 然后就是一幕丑剧,化作我的三姑解开了欧尚林的沉眠术,尚林睁开眼,见到我安然无恙,很是高兴,开口道:“小悦,你……”三姑早已等不及,狠狠地一口就吻了下去,尚林在措手不及下刚开始还有些抗拒,慢慢的,被三姑的热情融化,也与她迎合起来。 一切都水到渠成。 这一幕延续了有四个小时,胡绛奴可是个懂得把握男人的尤物,每到千钧一发的时候她就会用她特有的功夫把一切都控制在限度之内。两个人翻来覆去一场大战,最可气的是这个贱婢还不停的用眼内余光扫视着这边,就好像在拍A片——我真的怀疑她是不是拍过。而可怜的欧尚林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还在叫我的名字。 我的心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感情:爱,恨,愤怒,忧伤,嫉妒等等,我大声的叫喊:“尚林!不要!快停下来!那不是我,尚林!尚林!!” 可是,任我喊破嗓子,周围的禁制挡住了一切,我只能眼睁睁的看这一切的发展,看着尚林在最后一刻脸涨得通红,浑身抽搐,看着他把一切的一切射向胡绛奴的身体深处,看着那个贱货露出满足享受的表情,看着我的爱人脸色苍白,眼眶发黑,颓然的倒下失去了生命。 曾祖父两手一扫,解开了禁制,我颓然倒在了地上,早已是泪流满面,为什么人总是这么容易流泪,为什么感情会让人如此的伤悲。 张子洛仍然是那付模样,呆若木鸡的躺着,手脚却举在空中,一幅十分可笑的样子,可是这会儿却没有人笑得出来。 曾祖父急忙地走上去,连声地问道:“你得到了吗?完全的吸出来了?” 三姑胡绛奴不紧不慢的穿着衣服:“哎哟我说老爷子,你不是都看见了吗?还这么问人家,你羞不羞啊?” 曾祖笑吟吟的道:“是啊是啊,我就知道你不会失手的!快给我快给我!” 胡绛奴边走边整理着衣服:“别这么急嘛,早晚都是你的你急什么呢?也要等我穿好了衣服呀”站定在我的身边:“哎呀我说小悦啊,你的眼光可真不错。这个男人真是太棒了,我呀,都好久没这么舒服了!你是不知道,现在的男人是越来越差劲了。” 第十五章 没等我答话,她又突然叫道:“哎哟这个是谁呀?”来到张子洛的旁边:“好一个帅哥啊,怎么这么可怜躺在这儿呢?唉,还是让姐姐疼你吧!我说老爷子,这个小帅哥你可一定要让我尝一尝的,不然我可不依哦!” 我全然没有理她,尚林的死都是因为我,一切都由我而起,这都怪我。现在他离去了,我还能存在这个世界上吗?现在我唯一关心的是如何去和尚林团聚。 “够了!”曾祖父大喝一声阻住了她的话头,脸色一沉:“你是不是不想给我?” “哎呀老爷子,看你说的。”胡绛奴还是那么浪笑着:“我当然给你啦你老爷子想要的东西我敢不给吗?”说着闭上眼睛微微运气,就见她的丹田部位渐渐的泛出一道白光,间杂着几丝红色,在肚脐部位慢慢闪动,光华渐闪渐亮。 这时已经很晚了,窗外早就完全黑了,但是这道光华居然把屋内照的如同白昼一般,我的曾祖父一眼不眨的盯着它,同时也吸引了我的目光。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哐啷一声,禁锢着张子洛一魂一魄的油灯突然掉在地上,火苗晃了两晃也熄灭了,紧接着三姑腹部的光华往里一收,消失不见,胡绛奴一晃身从窗口就跃了出去,就听传来一声娇笑道:“你们打吧!”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曾祖父发觉不对,想要跟着追出窗外,突然脑后一声暴喝:“神兵火急如律令!”接着就觉得浑身汗毛直竖,知道危险,但是躲闪已然不及,一横心运起真气,把一颗元牡珠从泥丸放出。 这元牡珠乃是我曾祖父采天地精华,吸日月灵气,与自身的元神相结合,逐渐凝聚成形,再修炼千年,每日以三魂七魄化作烈焰烧炼,使这颗珠子与自己心思相连,性命相关,乃是他千年道行的精华所在,当然非同小可。 这颗珠子一到空中,立时炫出一道白色光华,如蒲扇大小,罩在头顶上方,正托住张子洛全力劈下来的这一剑,顿时光芒大盛,张子洛的剑芒如同流萤四散,弹起数尺恢复为一把小木剑,人也向后翻了个筋斗,稳稳站定。而曾祖登时的口眼耳鼻同时渗出血丝,一个身子借势向前冲去,来到屋子的另一边,停住身形,将光芒一下暗淡下来的元牡珠从泥丸收回,向张子洛怒目而视 这次的偷袭虽然未伤到他的肉身,却让他的元神受到了严重的损伤,一时难以恢复,主动权完全被张子洛掌握,他连逃跑都没有把握。 张子洛巡视着屋内的一切,他在一魂一魄被我曾祖控制期间,对周围的所发生的情况完全不知道,他的意识还在刚发现有妖气侵入屋内的时候,所以一醒来第一个反应便是攻击我的曾祖父,在攻击完之后才发觉屋内的一切好像有了变化,天也黑了,我横躺在地上,泪如泉涌,面如死灰。殴尚林赤身裸体躺在床上,了无生气。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眨眼间会变了个样。 将木剑上的光华催动起来,遥遥的指向曾祖,嘴里问道:“小悦姑娘,发生了什么事?” 第十六章 抽抽噎噎的,我将经过告诉了他:“……是我做的,我对不起尚林……” 张子洛听了,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三姑早就不见踪影,现在他剑指着我曾祖,什么用处也没有,也挽不回欧尚林的生命。 想了想,颓然放下剑:“算了算了,你走吧。”转身走向我。 我曾祖了愣住了:“你……你不杀我?” 笑了笑,张子洛看都不看他一眼:“你的元神受了重创,又没有真阴元阳,如果明天的天劫你还能避过,那是老天要让你生,不过我看你还是早点安排后事吧。”蹲下来盯着我,他那清澈的深不见底的瞳孔几乎把我现在已经脆弱的神经完全摧毁了。我低下头,低声道:“对不起,我不该……” 他突然打断我的话:“不,小悦姑娘,你也是想救欧老板,我完全能理解。” 他把我搀扶起来,就这么原谅了我。我简直不相信,我差点要了他的命呢。可是他的眼睛里却完全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欺骗狡诈:“小悦姑娘你知道吗?在很久以前,有那么一个蛇妖像你一样爱上了一个凡人,照理人妖交合,气脉相冲,不是妖死就是人亡,绝无幸存之理,但是这个蛇妖却不但和那个凡人相亲相爱,还替他生了个儿子。” 我脱口而出:“白娘子!”她是妖界的特例,关于她脱胎换骨修炼成人的故事甚至已经成为了妖物们口口相传的传奇。一般妖物所谓的修成人身只是外形的改变而已,而白素贞却从外形到根骨元神都成了人,所以才能不伤许仙元气,还能生儿育女。自她以来有多少妖物以她为目标修炼,却全然无功而返,白素贞是如何修成的这一直是一个谜,甚至她的姊妹小青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是的,就是白素贞。”张子洛点了点头:“其实她的诀窍说出来也很简单,她不但爱许仙,她也爱这天下的众多苍生,她能够施药救人,能够化巨蛇舍身拦阻从金山漫向村镇的洪水,她拥有的并非个人私利之爱,乃是天地之间漫漫无尽之情。所以小悦姑娘,等你懂得这个道理,你才能真正修炼成为人,我想到时候你会找到生命中最需要的东西。” 我生命中最需要的东西…… 但是尚林已经走了,我还有修炼成人的必要吗? 尚林…… 曾祖父一直在旁边看着我们,借机调运内息,初步修补元神,恢复战斗力。这时突然冷冷的道:“你们说完了吗?” 张子洛道:“你怎么还不走,难道非要我把你灭了吗?” 曾祖父笑道:“我无所谓啊!借你的剑兵解之后再转世投胎从头修炼也比遭天劫以至形神俱灭来的强,如果你不想救活欧尚林那就动手吧。” 什么?我没有听错吗?快步冲到曾祖父面前,我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曾祖,如果尚林还有救的话,小悦求求你,救救他好么?求求你救救他……” 曾祖看着我,眼睛里没有一丝感情:“小悦,你知不知道你背叛了我?你想要求我什么?” 第十七章 “曾祖,求求你,只要你救了尚林,小悦一定听你的话,小悦再不会违背你了……”我当时神志大概已经有些错乱了,只知道苦苦的哀求。 张子洛看不下去了,插嘴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曾祖父看着他,又笑了:“呵呵,我不要这个贱婢答应什么,我只要你一句话。” “说。” “我告诉你解救的方法,当然这必须要找回真阴元阳,我会带你们找到胡绛奴的,不过我要你答应我在杀死胡绛奴之后要先将真阴元阳借我一用。”他的眼里闪动着狡猾的光芒。 张子洛答道:“我想我不需要你帮忙也可以找到胡绛奴,这个很简单。” “对对对,我相信你有这个本事。”曾祖父猛地把我推开,大步走到张子洛面前,瞪着他的脸:“不过你知不知道有真阴元阳的辅助,她的功力突飞猛进,你我任何一人单打独斗我想都不是她的对手了,找到了你又能怎样?” 张子洛低头沉吟不语。 我看着他们两个,心里却焦急的希望他们能够达成一个协议,不管这个协议对谁有利谁有害,这我不关心,我只盼望他们能够早些把尚林救活。也许这就是张子洛说的个人私利之爱吧。 终于,张子洛抬起头,果断地说:“你先将救活的方法告诉我。” “哈哈哈哈!”曾祖父仰头大笑:“不错不错,你个小子还真有趣,说实话,你比那个欧尚林更适合做我的曾孙女婿。” 张子洛面无表情,淡淡道:“老先生,请讲。” 曾祖父止住笑声:“你们玄门正宗是不是有一种叫‘借法续命术’的心法?” 张子洛道:“是的,确有这一心法。但是此心法是为了在人死后还有何需交待之事而将道行转化为寿命,一般只能延长数分钟而已,如果像这样要让欧尚林完全复活,最起码要消耗百年的功力。” “呵呵呵呵,”曾祖又笑了:“我只要能躲过着千年天劫,损失个百年功力又有何妨。” 我和张子洛都愣住了。从千方百计要至欧尚林死地,到现在突然情愿损失百年道行来救活欧尚林,曾祖的转变实在太快了,我们都简直不能相信。 看着我们愣愣的样子,曾祖道:“怎么?不相信我?那好,你现在就杀了我帮我兵解,让那个倒霉的欧尚林小子就这么三魂飘飘,七魄渺渺,哈哈哈,也许我们爷俩还能在路上搭个伴呢!” 一咬牙,张子洛点头道:“好,我就相信你这一次!我答应你可以借真阴元阳躲过天劫,但是你过后你一定要还给我让我救人!” “一定一定,就算不为我自己的信誉着想我也要为我的曾孙女着想,哈哈哈”曾祖满口答应。不过我才不信呢,谁听说过狐会有信誉的?谁又听说过狐会为了别人着想?不过目前看来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这样了。 曾祖父腾身跃出窗户:“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就走!”我紧跟在后面,腾起妖雾飞在空中。 就听后边大声地乱叫:“喂……喂……你们怎么说飞就飞了?等等我!” 下边,张子洛跑得直喘粗气。 第十八章 曾祖父有一个特别的能力就是所有这个家族的后代无论在哪儿,他都可以凭气息找到。 三姑的气息时有时无,显然她也怕我们追随她的踪迹,非但极力收敛妖气,而且还七弯八绕,绕了好几个大圈子,终于在一道瀑布背后,我们完全失去了胡绛奴的痕迹。 曾祖父在周围绕了好一会儿,不服气的在一个树杈上坐了下来:“哼,要不是有真阴元阳的力量帮她掩盖行踪,我三十里外就能闻到她那股骚味!” 我早已完全失去了主张,只知道跟着曾祖到处乱闯,这时也停在了一根比较高的树枝上,心里一团乱麻。 “哎……哎……啊呀……!”张子洛脚下踩着两张飞翔符,好像一个初学溜冰的人一样,扎手扎脚的直朝我扑过来,眼看就要撞上的时候,他往斜刺里一个用劲,从半空中就直直的掉向瀑布下方的潭水中。 我眼一闭,就等着扑通一声。却不听见传来。 睁眼一看,我曾祖一手抓着张子洛的脖领,从下面飞上来,稳稳得坐在树杈上,把张子洛放在旁边。 张子洛拍着心口:“好险好险!呃……胡老先生……呃……谢谢!” 我曾祖却十分颓唐:“唉,谢我?谢我能救我的命吗?现在找不到真阴元阳,除非你把你的道行给我,你真的谢我吗?” 张子洛张着大嘴,却答不上话:“呃……呃……” 曾祖笑道:“开玩笑开玩笑的,张小子,我的元神还没有恢复,古墓的皇气也散得差不多了,天劫看来是肯定躲不过了,我们相识一场,敌也好,友也好,总算有缘,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就在现在用你那把剑帮我兵解……” 我不由悲从中来,虽然狐是没有感情的,虽然他是杀死我的男人的凶手,但也许是我刚刚懂得人类的情,所以特别容易伤感,我这时的眼泪又控制不住了!叫道:“曾祖!” 他手一伸阻止我再说什么,接着道:“……也算是为我那个倒霉的曾孙女婿欧尚林报仇了!不过……”他停了停,好像在考虑该不该说下去:“不过,你一定要尽快找到胡绛奴那个贱婢,如果假以时日被她将真阴元阳的能量完全据为己有,到时必将天下大乱,谁也没办法再控制她!” 张子洛劝慰他道:“不要这么悲观,现在天才刚刚开始亮,离正午天劫还有将近七个小时,我们再想想,既然她要找地方抽时间来吸取真阴元阳的能量并且要和自身融为一体,如果我们是她的话,会去哪里,哪里将是最安全,哪里是我们最不容易想到的。” 曾祖突然一怔,大声叫道:“古墓!对!一定是古墓!” 张子洛不解的道:“古墓?” “古墓!”曾祖肯定地说:“古墓是我的老巢,我们的确没有想到她会回到古墓去躲藏,而且古墓里所有的通道均只有狐能通过,人是过不去的!所以即使我们找到了她也并不担心被我们夹击,而只有我一个现在恐怕已经拿不下她了!所以她一定是回古墓去了!” 第十九章 古墓前,芳草萋萋,两座山峰如两扇屏风将墓穴夹在中间,一条小溪从坟后涔涔流过,流向不知名的远方,它也许会变成一条大河,奔腾汹涌,直冲入大海,也可能弯弯绕绕,最终消失在山林深处,被黄土掩埋。这具深埋在土中的尸骨,不知道在他生前有没有想过,他的皇朝,他的家族,这曾经繁荣的一切,有一天会被历史的灰尘掩盖,就如同那只残破的敝屣,辉煌不再。 飘飘然,我和曾祖父降落在半露出泥土的敝屣前方,接着咚的一声,张子洛直挺挺的跌在了地上。 勉力爬将起来,拍了拍灰尘,张子洛尴尬的笑道:“降落的时候有点意外,呵呵,今天风有点大,哈!” 今天的天气似乎特别的闷热,柳枝无精打采的低垂着,一动不动。 曾祖父闭上眼睛,作出沉思的样子,我就觉得空气中一阵波动,一个无形的东西穿梭而过,转瞬睁开眼睛道:“她果然来了这里,就在这墓穴的最深处。” 突然一股阴森恐怖的气氛以墓穴为中心慢慢的蔓延出来,所过之处,就见地下的蚯蚓,蛤蟆之类统统爬将出来,各种昆虫都匆匆忙忙的离开这里,紧接着,古墓旁边的几个小穴中,所有还躲在家里的狐狸都你争我抢的挤了出来,忙不迭的离开了这个山头。这股阴郁之气越来越浓,简直要把刚升上天空没多久的太阳也掩没了。 “哈哈哈哈”曾祖父朗声大笑,笑声划破了凝滞的阴寒:“她也知道我们来了,正向我们示威呢!” 在来的路上,我们早已讨论过如何作战,由于墓穴中本无通道,完全是我们这些寄居在这里的狐狸钻出来的小洞,张子洛是没有办法进入的,所以首先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是——逼她出来。 张子洛抽出了他的那把木剑,把一张符穿在上边——来的路上我们知道了这把木剑叫天子剑,是用龙虎山后山的千年桃木削制,再经修炼而成。我曾祖问他为什么起这么一个难听俗气的名字,他磨矶半天,终于道:“我高中没毕业,没什么学问,当我父亲让我给剑起个名字的时候,我想,我爹的剑是天师剑,我是天师的儿子,我的剑就叫天子剑吧!所以……”差点没把我曾祖笑的从半空中掉下去。 张子洛左手掐决,脚踏罡步,口中念念有词,将剑迎风一挥,那剑上的符无火自燃,叫道:“五行御法,土崩!疾!”猛地把剑刺入土中。 随着他的动作,地面上泛起一道波纹,如同水中的涟漪,从木剑直向前荡去,消失在古墓下方,随之一切又归于平静。 片刻之后,从地底隐约传来隆隆的轰鸣之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直如打雷一般,脚下大地震动,古墓后的小溪突然之间干涸,变得滴水皆无。紧接着就听“喀吧”一声,那只背负着巨大石碑的敝屣从上到下中间裂开,变成了两半,缓缓的沉入土中。 第二十章 地面如同狂风中的波涛般起伏,我们三个再不能站稳,都已升起在空中,张子洛没再驾飞翔符,而是让我祖父夹着他的两肋。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之后,古墓开始崩塌了!就见一层层的泥土向下陷去,然后旁边的泥土也紧随其后,前面的带动后面的,中间的拖下旁边的,不管是大树怪石,灌木草皮,都消失在滚滚黄土之中,范围不断的扩大,把地表的一切都吞食了进去。 逐渐的,震动终于停止了,一切又再一次归于平静。片刻以前还景色秀丽的山坳已经完全变了个模样,古墓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宽约数丈的巨大坑洞,原来挺拔的大树现在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一半深陷入泥土中。古墓下整个地下宫阙看来是完全的塌陷了。 我们三人降落下来,等到脚踏实地才发现,经过一番兜底的翻滚之后,那些黄土并没有变的虚浮松软,相反的,竟然被压的实实的,随便撬起一块来都可以做很好的砖坯。 曾祖赞赏的点了点头:“少年人,功力不错啊,压得这么结实,我看那个贱婢还怎么躲在下边。”话尤未落,就见地坑的正中央突然一块鼓了起来,就好像吹起一个肥皂泡,怕的一声炸开,土石四溅,有几块打在我的身上,砸的皮肤生疼。随之一道人影冲天而起,风驰电闪般向空中射去,看样子是想要越过山峰逃逸。 曾祖父叫道:“就是现在,快!” 其实没等他开口,张子洛早已掐诀念咒:“天师秘宝,疾!” 山崖上方“咔”的一声,岩石迸飞。一道红光从岩石中窜出,如飞碟般在空中转个不停,正正罩在飞逸的人上方,一道光芒射向那人。 张子洛的照妖镜! 光芒所到之处,就听“啊呀”一声惨叫,人影如流星般坠落,砸在地上,烟尘四起,赫然正是三姑胡绛奴。她这时早已恢复了她原来一贯的相貌,但在照妖镜的威力之下,不再有那付妖冶淫荡的扮相,就见她在地上翻来滚去,惨叫连连,皮肤好像被火焰灼烧一样,便得焦黑裂开,红色的血肉翻绽开来,甚至能看到森森白骨。她拼命的想要逃出照妖镜照射的范围,但是那光芒好像有人性一般,不管她如何躲避,却总是稳稳的把她照在中央,毫无破绽。 但是曾祖父和张子洛却不敢放松,仔细的盯着三姑,好像怕出现什么变故。 果然,猛然间就听三姑仰天狂笑一声,那照妖镜的光芒竟然随之一滞,然后就见三姑眉心处红光大炽,摇摇曳曳如火焰一般,从泥丸中泛起一道淡青色异彩,从面部起瞬忽间映透全身,如同水晶一般将她拢在其中。在里面,三姑的伤口竟然奇迹般的在慢慢复原,所有的创口都自动合拢,晶光一晃,连疤都没有。而最出奇的是,在红光和青色异彩映照下,她的一头乌发正在逐渐变白。可以清晰地看见,每一根,每一缕,从发根开始,直到发梢。不多会儿,她已是满头白发。 曾祖父面色铁青,道:“真阴元阳!” 第二十一章 自始至终,三姑都闭着眼一动不动,好像没有了气息一般。直等到头发全白的时候,两眼猛然睁开,厉啸一声,如同古筝断弦般的余音响彻天际。那照妖镜应声颤动,立时光芒一敛,自身的红色光华也黯淡许多,竟是支持不住的光景。 我曾祖一看不妙,叫一声:“小子,收了宝镜。”同时身子一纵,将十指的指甲放开,如同十支利矛一般,攻向三姑。 张子洛一招手:“收!”那宝镜顿时光辉尽敛,在空中一道弧线直回到张子洛手中。这时我才看清了这面照妖镜,它呈八角形,黄澄澄的以铜制成,一面磨得极其光滑可照出人影,另一面中央是一个阴阳鱼,围着乾、兑、离、震、巽、坎、艮、坤八卦方位,再边缘乃是各种符咒。这果然不愧是天师秘宝,收发由心,如果不收回来,曾祖父也不敢乱闯。 那边曾祖迅雷般的攻击竟然打在了空处,三姑在利抓触身的一瞬间不知怎么得躲了开去,全身包裹在青色和红色交杂的光彩中,她悬浮在半空中,终于睁开了双眼。 整个眼睛都变成了黑色,包括眼白。两条长眉毛如利剑似的斜斜的冲向鬓角,雪一般的白。在两条眉毛中间,眉心的地方有一个如同火焰样式的红色印记,如果仔细看的话还会发现那红色印记好像在微微的晃动。 她叫道:“老匹夫,坏我好事!”声音带着金属的回声,刺耳的很。 曾祖父抬头笑道:“贱婢,你想不到我们妖和道联手吧?你以为有了真阴元阳就是无敌的了吗?我告诉你,你体内的气息太杂,发挥不了真阴元阳力量的一成,我看你还是好好的束手就擒把。” 三姑狂笑:“哈哈哈哈,就算一成的功力,也足以废了你这个老厌物!”话音未落,她全身一挣,无数青色红色的光点迸发出来,登时满山都是光华游弋,映照在日光之下,衬托着郁郁葱葱的茂密树冠,漂亮非凡。 但是一转眼间,随着三姑手指的方向,那些光点转移了目标,都向我曾祖聚集过来,我曾祖大惊之下急忙躲避,但是那些东西虽然速度不快,确是锲而不舍的紧跟其后,越聚越大,最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球,闪烁着红光和青光,逃也逃不掉。无奈之下,曾祖大喝一声,运起千年的功力,双手半举至胸前,双掌并立,在掌的边缘泛起一层晶莹之色,猛地向飞近的光球推去。 晶光暴涨,在半尺之外将光球顶住,但是那光球的力量似乎十分的强大,稍顿之后又顽强的前进。曾祖运足功力,将晶光催了又催,想要阻止光球的接近,却只能减缓速度而已,眼看着它一分一分的靠近,却不知道这个东西接触了之后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张子洛一看不妙,忙将照妖镜望空处一扔,掏出木剑左手一引:“神兵火急如律令!”三尺光华应声而起。他腾身挺剑,凌空望三姑便刺。 第二十二章 剑气,尚距数尺远的地方,我三姑的衣服已有逐渐破损被摧毁之势。三姑两只手正催着光球攻向我曾祖,见到张子洛攻来,笑道:“你也来送死,小帅哥,我会好好疼你的!”分出一只手来五指张开,就见一股灰蒙蒙的雾气从掌中泛起,凝而不散,遥遥的裹住了天子间的光芒。 三姑的劲道一分,我曾祖终于松了一口气,将光球阻在了离身半尺的地方,不再前进。可是却也没办法让它倒退回去,就这么僵持着。 张子洛见剑芒被裹住无法刺破凝聚的妖雾,腾出右手,咬破中指,将血点在剑柄之上,喊一声:“疾!”就见一条血线如有生命般顺着剑刃向前延伸,直达剑尖处。血线所到之处,剑芒暴涨,光华耀目,竟然将妖雾驱散,直指三姑本身。 三姑厉啸一声,无数白发根根直竖,如利剑般指向云霄,五指一收一张之间,功力又增几成,一道青红色相间的屏障凭空显出,阻住了张子洛,然后四面合拢,竟然将张子洛困在其中,任其左冲右突,也无法脱身。 三姑同时困住了曾祖父和张子洛,但是好像也已将力量发挥致了极点,无法再使对付曾祖父的光球再前进一点,而曾祖既不能脱身,也没办法做任何反击。 三个人成犄角之势,僵持在那里,谁也无法前进或后退。 我一直在旁边看着,我知道现在我的道行和他们三个都还有极大的差距,根本不是同一级数,如果贸然出手,非但对敌人不能造成任何伤害,还可能危及伙伴。不过这会儿,我想应该是发动攻击的好时机了。 乘三姑不注意,悄然的掩至她背后,猛然冲起,撮五指直插后心。 她毫无察觉。 我心中暗喜,在即将触及之时猛地将功力提升十二成,毫无保留的刺上去。 一股强大的冲击力从手指反击过来,一瞬间我的整条手臂完全麻木失去了知觉,然后那股力量重重的撞在我的胸口,是我几乎窒息,无法控制己身的动作,从空中直掉下来,重重的摔在地上。 三姑诘诘笑道:“小贱人,就凭你也想来偷袭我吗?哈哈哈哈!真是不知死活!” 就听曾祖父骂道:“贱婢,休要太得意了,如果不是我的元牡珠受了损伤,一早已取了你的性命!现在你且得意,看你混杂的劲道能支持多久!” 我知道这是实话,曾祖的元牡珠受伤使他目下只能发挥六、七成功力,不然与张子洛合力完全能够把三姑轻松拿下。不过现在嘛,看来三姑是完全占了上风,而且力量源源不竭,我这一方是毫无胜算。 元牡珠! 我心中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我的元牡珠业已炼了一百三十三年,尚未成形,如果贸然放出,一不小心散了,非但百年修行毁于一旦,甚至可能会危及生命。 但是为了尚林的生命,我可以付出我的一切,包括生命。 我必须放手一搏,这是唯一的机会! 第二十三章 我将精神集中在丹田,那是全部功力集中的地方,慢慢的,一股热气逐渐凝聚起来,我感觉好像一个滚烫的圆球在我丹田附近转来转去,我的精神不是能够很好的控制住。我知道这是元牡珠不成熟所至。我努力的尝试,将它引导往上丹田方向,终于,元牡珠进入了轨道,顺着胸腹,我觉得一条暖流从下丹田经胸腹中丹田直冲上丹田,每行一步,力量便增强一分,我也更容易控制一分,一直冲到眉心泥丸处,我所有的力量集中起来,灌输到哪个地方,脑海中就觉得“波”的一下,有什么东西冲出了我的身体,然后我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两个肉体,力量也增强了一倍。 眼前漂浮着一团奇怪的东西,它是浅白色微微有点透明,好像一团烟雾状的圆球体,随着我的呼吸,这团东西也在一涨一缩,不停的变换形状,似乎随时都会随风飘散。 终于成功的将元牡珠放出体外,这还只是第一步。这种状态的元牡珠非但不能用来攻击敌人,甚至只要离本体稍远一点,就会烟消云散。接下去的就是要把我的精神灌输入去,使这颗元牡珠变成我唯一的寄存之所,以便控制。这将十分危险,万一精神不能成功的保存在元牡珠内,或者事毕后不能再次回到我的肉体内,我就会变成孤魂野鬼,到处游荡了。 但是为了尚林,我一切都顾不得了。 我定了定神,运起曾祖教我的“凝神化气之法”,将三魂七魄凝成一线,聚在天灵处,我知道这只有一次机会。一咬牙,我打开了天灵。 魂魄如脱弦的箭射出了我的躯壳,奔向虚悬在我正上方的元牡珠。 我就好像在一个牢笼里脱出的小鸟一样,突然感到无比的自由,整个天地好像都成为了我的身体,任何地方我在瞬息之间都可以到达。这种感觉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也许有一辈子那么长,我就像一个母亲子宫里的胎儿,无知无觉,却又有自己的感受。 突然全身一凉,我清醒了过来,但是感觉却完全不同,我觉不到我的眼睛鼻子五官四肢,可是我却能够感受到弥漫在我周围的能量气息,我感觉到一团充满道家正气的能量被另一股阴阳相混的力量包围住,那股道家气息左冲右突却冲不出来。我清楚的知道这就是张子洛。奇怪的是那股道家能量的最深处,竟然隐隐有魔的力量,那是一股恐怖的力量,如果爆发出来,恐怕世界也会被摧毁,但是现在却被另一股同样强大的仙道之气压制住,好像陷入了沉睡之中。 而在另一边,同样的阴阳相间的能量团压制着我曾祖父的妖气,妖气已然到了灯枯油竭的地步,还在苦苦支撑。 两股阴阳相间的能量都被另一股力量控制,这是一个混杂非常的力量,我觉出有许多不同的能量点,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聚集在一起嘈嘈闹闹,我甚至能感到每个人的样貌长相。 突然我觉到了一团非常熟悉的能量,一团充满亲切感的能量。 第二十四章 在无数能量混杂的中心,尚林沉沉睡着,三姑本身的妖气在持续不断的从他那里汲取力量,但是周围许多的能量团也同时在不停的发挥力量,但是各种力量却是极不协调的,它们相互倾轧,甚至相互破坏着,所以虽然尚林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却只能发出一点点。就这一点点的力量与三姑本身的妖气相结合,却发挥出了惊人的威力,足以使曾祖父和张子洛陷入苦斗。 我向尚林扑去,我迫不及待的想扑入他的怀中,感受他的爱抚。我早已习惯了每天看到他那愁苦而苍老的毫无魅力的脸。相别的这一天对我来说,就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进入了三姑的能量范围,尚林就在眼前。 爱人那,你可知道我的到来! 周围嘈杂的能量团对我的侵入显然非常不满,他们撕扯着我,攻击着我,汲取掉我所余无几的力量。 但是我顾不得反抗,我没有时间再和他们纠缠,我的目标只有一个。 尚林! 就算我将要死去,就算我会成为一个孤魂,甚至可能魂飞魄散。 但是爱人啊!给我一个拥抱的机会。 我的力量迅速的衰竭下去,随之我的思想也开始模糊,就在我将要失去知觉的那一霎那,我终于融入了尚林的力量之中。 我感到一团温暖的感觉好像五月的阳光把我团团的围住,充沛的能量源源不竭的注入我的体内,思维再度清醒,我觉得我和尚林紧紧地依靠在一起,我们虽然没有双臂,却互相的拥抱,我们虽然没有嘴唇,却热情的接吻,我们虽然没有耳朵,却聆听着对方的甜言蜜语。 我们终于融为了一体,感受着对方的感受。 但是同时,我也感到了三姑的妖气,她催动着尚林,把如同沧海般浩瀚的力量放射出去。 我讨厌这股骚味十足的气息,我决不能让我的男人和她厮混在一起,我一定要带着他逃出去,逃得远远的,离开这个骚狐狸。 我尝试着带着尚林突往外围,不过那群混乱的能量还真无聊啊,有外来的力量他们要阻挠,现在内部的力量要离开他们也要阻挠,无数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但是尚林散发出一种温和的力量,将他们都挡在了外围,然后我们慢慢地向外部空间逸去。 这是三姑的妖气也被挡住了,她好像发觉不能得到能量的支援,发了疯似的四面乱冲,逼使着周围的能量向我们撞来,但是一遇到尚林的力量,立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三姑可以利用的力量越来越少,眼看我们就要脱离她的控制范围。 终于,在没有办法之下,她的妖气直接的扑向我们。 刚一接触,尚林的能量突然从阳刚转变成了阴柔,将妖气牢牢地吸引住,也许是他们曾经交合过的原因,我感觉到尚林对妖气的反应非常激烈。三姑也好像觉出不对劲,惊恐的气氛布满了整个空间。 她努力的挣扎,想要脱逃出尚林的掌握。 但是一切已来不及了。 第二十五章 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尚林这边灌输入三姑的妖气中去,由于现在没有别的干扰,他们充分的结合散发出巨大的威力,三姑好像很意外,她没有想到竟然会使这种结果,但是形势的紧迫使她没时间过多思考,刚才的片刻之间,曾祖父和张子洛都已缓过劲来,使她感到极大的压力。 于是三姑一边贪婪的从尚林这里吸取能量,另一边则随之发出势不可挡的攻击,再一次把曾祖父和张子洛困住,甚至比刚才的情况更有过之。我能够感到他们两人已是岌岌可危。 情况却并不是如三姑所想的发展下去,尚林的能量源源不断,如决堤的潮水般涌过去,渐渐的,三姑来不及将得到的力量放出,她的妖气已被她自己吸收的能量充盈,难以再容纳。她觉得异样,想要停止吸收,但是情况已不是她所能控制,尚林的能量释放越来越快,只在一瞬间,三姑的妖气系统完全被尚林的能量所占据,然后在如惊涛骇浪的波动中,崩溃了。 脱出了三姑力量的范围,我们终于自由了,我和我的爱人拥抱在一起,天地之间只余下我们的存在,漫漫的时间长河对我们也没有任何威胁。 地久天长。 天荒地老。 我们永远在一起。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无生无死。 唯有情爱长存。 就在我们相互缠绵,茫茫不知世事的时候,随着一阵不可抗拒的力量,我们不由自主地向一个方向飘去,那是在不可知的空间,不可知的时间,前方不知是黑暗,抑或光明,但是我的心中却充满平静,只要能与爱人在一起,别的任何事我都不关心。 经过一段奇怪模糊的旅程,明亮的黑暗,安静的嘈杂,过去的未来,上边的下面,我终于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张子洛明亮的眼睛,他正关心的盯着我,看我醒了过来,放心的舒了口气,吹灭了手中正在燃烧的符纸。 曾祖匆忙的凑上来,一脸的焦急:“小悦,你没事吧?你个傻孩子做什么傻事呢?居然把还未成形的元牡珠放了出来,你可知道你差一点就回不来了,要不是有张小子用引魂归窍之法,你早就魂飞魄散了!” 张子洛道:“胡老先生,我想她刚醒来,让她稍微休息一会儿会比较好。” 天已近正午,我好像做了一场梦,但是却明显地感到尚林正在我的体内,他那温暖熟悉的力量不断的抚慰着我的心灵,修补着我的元神,我的修为在迅速的复原,甚至更上了一层楼。 不远处张子洛用土崩法造成的大坑里,一只灰蒙蒙的狐狸躺在尘土之中,她的眼还在一眨一眨,五官都渗出血丝,却一动不动。 是三姑胡绛奴,尚林强大的能量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极限,她的浑身经脉都被摧毁,生命虽然还没有消失,但是现在的她唯一能够自主活动的也许只剩下眼睛了。 曾祖走过去在三姑的肚腹处踢了一脚:“贱婢,你居然敢背叛我,你以为我是谁,放心,我一定会保住你的命,在接下去的一千年里,你会是我最好的消遣玩意儿!” 我的心中一冷,我也曾背叛过他,现在虽然对我似乎很关心,但是当他得到真阴元阳之后…… 第二十六章 遥遥的,传来隆隆的雷声,本来万里无云的天空不知何时乌云逐渐聚集起来,光线也暗了许多,风将地上的尘土吹的到处飞扬,方才还一动也不动的树枝这时却如同恶鬼般的狂舞着。 曾祖父仰脸看了看天,满脸的焦急,还有恐慌。 他抛开三姑,急步走到我的面前蹲下,对我说道:“小悦,真阴元阳呢?快给我!” 我犹豫着,他对三姑说话时那付残忍毫无怜悯的姿态让我不敢轻易相信他,万一他得到了真阴元阳之后,不还给尚林怎么办?万一他功力大增之后要对我们下毒手怎么办?到那时谁也不是他的对手,岂不是纵虎归山,还不如让天劫把曾祖灭了,但是没有了曾祖的修行相助,尚林就活不过来了! 我左右为难,不知到底该如何才好。 云越发的低了,雷声隆隆,好像就在头顶,我们三人身上的衣服都随风猎猎作响,曾祖梳的服服帖帖的发型也乱成了一团糟,再加上打斗时破损污浊的衣服,这使他显得异常狼狈,脸上心焦的表情更加明显:“小悦,快一点,要来不及了!让我避过了这一劫,好去救你的尚林啊!” 张子洛凑了上来:“小悦姑娘,我想你没有考虑的时间了,快做决定吧。” 曾祖父也道:“对对对,你再犹豫,我就完蛋了!我完蛋的话我的曾孙女婿也就没救了,快点,快给我!” 我闭上眼,控制住胡思乱想的思维,咬了咬牙。 是啊,这是唯一的办法,现在的情况容不得我选择了! 将气息运转一周天,然后聚集到元牡珠上。我感到尚林的能量正和我紧紧地依靠在一起,经过刚才一番苦战,我的元神非但没有一丝受伤,而且在他的辅助之下,我的元牡珠居然渐渐的成形了,而修为也有了成倍的增长。 我心中默默的道:“尚林,对不起你必须暂时离开我,但是我很快会和你回家的,回我们的家,到那时我们永远不分开,好么?”暗运功力,将尚林的真阴元阳自我的元牡珠之中分离出来。 分离的那一刹那,我心中一万个不愿意。但是这是我唯一的办法,为了尚林的生命。 让真阴元阳随气劲流转,从丹田直至泥丸,然后从顶阳中射出。 尚林好像在我的脑海中呼喊,要求不离开我,他哪怕失去生命,也要与我在一起,即使这是不长久的,他宁愿最终融为我体内修为的一部分。 我差一点就把真阴元阳再一次收回体内,在那一刻我犹豫,我动摇,我的心在滴血,但是终于,我把尚林送出了我的身体。 眼泪,再一次不受控制得流满了我的脸。 雷声如同爆黄豆连绵不绝,狂风肆虐,吹在脸上如刀子割过般生疼。黑暗,就好像夜晚过早的降临,闪电在远处劈在几棵参天古树上,就好像点燃了几个巨大的火把,照亮了远方的天际。 我第一次直接用肉眼观察到元牡珠,那是一个苹果大小淡青色的圆球,悬浮在空中微微的一起一伏,如同水晶般的透明,在它柔软如融脂般的实体中心,是一点红色的光芒闪动。那光芒虽然不很强烈刺眼,却透过球体,一直照射到远方,甚至好象能够透过肉体,照到人的内心深处。 第二十七章 曾祖父见我终于放出了真阴元阳,大喜过望,也不多言,气息流转,就见那个水晶般的圆球慢慢起伏着向他飘去。张子洛突然将手挡在真阴元阳之前道:“慢!” 真阴元阳应声凝在了空中,任我曾祖如何运气再也不动分毫,就如同嵌在石块中一半。曾祖父讶然的看着张子洛:“张小子,怎么,你是想乘人之危呢?还是想背信弃义?” 张子洛笑道:“不,胡老先生你误会了。”说着收回了手掌,说也奇怪,那元阳立刻又恢复了一起一伏的状态:“我只是想要你立一个誓言。” 原来他也不是很放心我曾祖父,毕竟狐类的狡诈是出了名的。 曾祖父明显得非常不快,他看了看天空,无奈的道:“好吧,如果我胡世友食言侵吞真阴元阳的话,让我全身化为灰烬而死,形神俱灭,永不超生。” 但凡修道之士,对赌咒罚誓一般都是非常看重的,所谓举头三尺有神灵,像我祖父立的这种可算是毒而又毒的毒誓了,绝对没有违背之理。现在连我也几乎完全相信了他。 张子洛点了点头,道:“请!” 曾祖父哼了一声,猛一吸气,那真阴元阳如同流星一般,投向他的人中之处,灿烂闪过,消失无踪。 乌云压到了头顶,几乎触手可及,风却完全的停止了,雷电也在这一瞬间销声匿迹,天地之间突然一片寂静。 猛然间,以我曾祖为中心,一股旋风向四周狂卷而去,地上的泥沙以螺旋状刮得漫天飞舞,同时我曾祖的眉毛发须如同发了疯一般成长,雪白的毛发在一瞬间铺天盖地,随着狂风在空中挥动,将周围本已东倒西歪的大树巨石再一次摧残的不成样子,随之一道淡青色的气浪从曾祖父的身上呈圆周状迸发出来,未及消散,又是一道火红色的气浪射出,然后又是一道淡青色,青红相间,一瞬间连续放出了九道气浪。周围尚未被战斗殃及的大树巨石,这次无不被腰斩为两截,甚至两座挺立的山峰也被气浪震动,尘土飞扬,碎石乱溅。 大地突然震动,巨大的石块从空中砸下来,隆隆之声不绝于耳。竟是两座山峰经不住气浪的冲击,崩塌了!我和张子洛都眼疾脚快,几下纵跃间,躲到了安全的区域,几块如同小山般的巨石当头向曾祖父砸去,眼看就要砸中之时,却被他迎风飘扬的白发扫中,立时变成了沙尘粉末,随着风四散吹去。 随着九道气浪过去之后,曾祖父无数在空中舞动的雪白毛发突然又向中央收去,迅速的就好像长出时一般,一眨眼间消失在我曾祖的脑袋里,干干净净,又恢复了他乌黑的头发和眉毛,而胡子,连一根胡子茬也没有。 风也不再卷动,我曾祖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很疲惫的样子,他并没有像三姑那样在外貌上有巨大的变化,唯一的改变就是在他的眉心,有一个跟方才三姑一模一样的红色火焰印记,在不停的变换之中,就似乎真的燃烧着一般。 周围死一般的静寂,整个世界都好像被刚才的变动惊呆了。 第二十八章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我不知道在曾祖父的体内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当然更关心尚林。 急冲两步,叫道:“曾祖,你怎……” 就听张子洛突然叫道:“小心危险!”把我一把扯了回去。 几乎同时,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一道霹雳从天而降,正击中曾祖,强烈的闪光让我一时睁不开眼睛,风从四周各个角落向天上涌去,让我立足不稳,好像要把人间的所有肮脏带走,脚下的大地也好像要被撕裂般的颤抖着,呻吟着。 那道霹雳竟然并没有如同以往一般稍纵即逝,从空中源源不绝得降下电光,把曾祖笼罩在其中,隆隆之声连绵不绝,在雷电的连续攻击之下,大地终于支持不住,裂开了一道口子,从曾祖的脚下往外蔓延,就好像烤焦的地瓜裂开的口子,焦黑的泥土一直蜿蜒而下,深不见底。 强大的天地力量使人心惊,我想即使是得到了真阴元阳的三姑也决不会有那个能力抵抗这一切,但是在狂轰的电光中,曾祖却巍然不动,甚至连头发都没有动一根,就好像他是在完全另一个世界之中,发生的这一切都懵然不知一般,神情疲惫,似乎刚才他的力量都已消耗一空的样子。 霹雳狂风,乌云重叠,世界就好像变成了一个炼狱,满地碎石乱飞,巨大的裂缝像张开的怪兽大嘴,要吞噬一切。情况愈演愈烈,甚至逐渐得向我们这边蔓延,是我和张子洛不得不不断的后退避开锋芒,霹雳的光芒正在加强,雷声一声大于一声,大有不把我曾祖击碎不罢手的意思。 猛然间我曾祖父抬起头,漆黑的眼睛瞪得溜圆,愤恨之情充盈于色,猛的一拳,他遥遥的击向天空。 巨大的霹雳电光竟然滞了一滞,好像也被他这个疯狂的动作吓呆了,我曾祖这时突然换了一幅景象,不再是疲惫无力的样子,头发倒竖,似一根根的钢针插向天空,眉毛也直立起来,咬牙切齿,神态威武,如同一个逆天的魔神,迎着电光,浮向半空中。 一拳,又一拳,他不断的击向天空,击向当头劈下的霹雳,一拳比一拳猛,一拳比一拳狂,而且慢慢的,他的拳上竟然也隐带电光,到后来,好像苍天也被他的神威所折服,电光逐渐变弱,雷声慢慢远去,风也小了许多,相反的,曾祖父的拳上电光环绕,每一拳击出霹雳轰鸣,惊动天地。 不知在打了多少拳之后,天地间突然恢复了平静,雷电停止了,我曾祖降落到了地上,单腿跪地,将右拳抵在大地上,面色凝重,功力不断的提升。周围的气流似乎都在被他吸引过去,随着一阵连续不断的爆裂声,他的拳头闪动着金黄色的光芒,周身电光萦绕,绵延不绝。 也许是受气劲的影响,天空中乌黑的云层在不断的移动,挤压下向中间靠拢,逐渐的厚起来,慢慢得在旋转中出现了一个如同圆锥的形状,锥尖正对着曾祖,带着一种奇怪的由黑渐白,白又转红的的绚丽色彩,渐渐的压将下来。那红得如同烧熔的钢汁般的尖端,显示将会有惊天动地的一击降临。 第二十九章 曾祖右拳上的光芒愈来愈强,周身的电光却逐渐的暗弱下去,好像他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到了这一点,在力量提升到顶峰的时候,他狂吼一声,冲天而起,将所有的力量从右拳上释放出去,一道金色的拳光射向云层尖端最厚处。同一时间,乌云翻滚,雷声大作,一个金红色的大霹雳以强过方才千百倍的威势从天而降。 两股力量打个正着,爆起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撞击引发的气浪又带起一股旋风,如同有形有质一般从空中卷向四方,周围的一切又再一次的遭殃。从地上看去,金红色的霹雳将曾祖裹在其中,万千电光闪烁,刺向曾祖的身体,好像要把他压成饼磨成粉,而曾祖却一个劲地高举右拳,拳光大盛,向云层深处冲去,在漫漫云海中,他显得如此的渺小,云雾分开,张开了一个巨大的嘴巴,把他吞噬进去,旋即合拢,眨眼间消失在最黑最浓的乌云之中。 一道道的电光从云层中闪现,把黑黑的天空挂上几分金色的修饰,厚厚的乌云如同滚开的开水一般翻滚,狂风不知从哪里吹来的,毫无方向目标的乱刮,只管把接触到的一切撕裂扯碎,隆隆的雷声从云层深处不断传来,似乎在那里正进行着一场生死的决斗,甚至大地也被震动,碎石漫无目的到处滚动,也不知是风吹的还是地摇的。 世界的末日也不过如此。 突然云层深处的一声闷雷,强烈的霹雳在空中炸开,将乌云震碎,露出一线湛蓝的天空,曾祖从缝隙中直直的坠落下来,阳光初现,将乌云向天空的角落驱逐过去,不一会儿,云开雾散,风静雷止,一轮红日高挂天上,天地又恢复了平静,留下的唯有一片狼藉的山坡,碎石满地,树木横尸。曾祖静静的躺在地上,好像睡着了一样,我急忙扑过去,叫道:“曾祖,曾祖!” 眼皮一动,他睁开了眼睛,我惊讶的发现他的眼白也变成了漆黑的颜色,显得如此诡异可怖,他一翻身站了起来,双手握拳微一运气,仰天狂笑道:“哈哈哈哈,老天,我终于战胜你了,从现在起,我将会超越你!哈哈哈!” 我站到他身旁,道:“恭喜曾祖,终于进窥天狐了,现在我们可以去救尚林了吗?” 曾祖猛一转脸,盯着我的脸,我被他那完全一团黑的眼睛看得心里发毛,嗫嚅道:“曾……曾祖……?” 他怪笑道:“小悦,我的乖曾孙女,曾祖一直是最疼你是么?以后,我也会好好疼你的!”脸色突然一变,显出疯狂的神色,一个耳光把我打出数丈远:“贱婢,为了一个男人居然敢背叛我!” 我的脸上皮开肉绽,疼痛非常,但是怎么也比不上我心里的痛,那是如同有一把刀在割的感觉。 我明白,一切都完了,尚林的生命,我以后的命运,甚至张子洛的命……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愚蠢。 现在还能补救吗?还有人能够阻止这个对抗天地的怪物吗? 第三十章 张子洛跃过来挡在我的身前,叫道:“胡老先生,你可是发过毒誓的!” 曾祖大笑道:“发誓?哈哈,发誓只不过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才会怕的东西,现在我已是金身不坏,老天都不能把我怎么样,谁还能来伤害我?你吗?抑或是你的爹?张天师!哼!我这边的事一了,立刻就去毁了龙虎山,看天下还有谁敢对我不恭!”说完手一挥,张子洛腾空而起,跌了出去。 张子洛纵身而起,天子剑已持在手中,手印剑锋道:“神兵火急如律令!”剑芒跃动,他挺剑向曾祖刺去,曾祖笑道:“萤火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顺手一抓,轻而易举的将剑芒抓在手中。张子洛喊一声:“疾!”剑芒暴涨数倍,从曾祖的指缝中射出,正刺在曾祖的丹田。 “锵”的一声,如金石相击,剑芒过处,我曾祖完好无损,连衣服也没有被刺穿。 曾祖又笑了:“我告诉你我是金身不坏,你偏要试一试,好了,现在相信了?”说完手中用劲,啪的一下,无数的金色碎片溅向四周,如同打碎了一块金色的玻璃,那些碎片在一瞬间便由金色渐渐淡去,变成透明之后便消失不见,升华在空气中。张子洛应声向后摔出去,口中鲜血狂喷,重重的倒在地上,手中的天子剑,又变回了一根小木棍。 我曾祖竟然将天子剑的玄门先天剑气生生的捏碎了。 我狂喊道:“胡世友你这个混蛋!”跃起在空中,张开利爪向这个家伙扑去。 这时我的心里根本没想到我是否是胡世友对手这个问题,我心里充满得只是对这个家伙的无比仇恨,和对尚林无限歉意。我必须做一些事情,为了尚林,也为了我自己的仇恨,即使为此失去了生命,我也可以去和尚林团聚了。 胡世友看我不顾性命的样子,喝道:“别来捣乱!”骈指向我遥遥一点,我就觉得胸口一麻,立时浑身无力,跌在地上,再也不能动弹。 然后他转过身,一步一步的走向已爬起来揩着嘴角血迹的的张子洛,空气满满的凝重起来,他每走一步,便聚起一分功力,毕竟天师的传人也不是好惹的,稍有不慎,阴沟里翻船也不一定。 张子洛突然双手一举,红光闪动,八卦照妖镜飞起在空中,一道洁白光华罩住了胡世友,阻住了他的前进,张子洛乘机滑步向路口逃去。 难道他想要逃走?但是即便到天涯海角,他逃得了吗? 胡世友冷笑一声,力量骤然提升,飓风以他为中心向四周卷去,一股灰蒙蒙的妖气随着风力涌向照妖镜,将洁白的光华湮没在其中。 喀吧一下,照妖镜的红色光彩泯然消失,一道深深的裂纹出现在原本光滑的镜面上,力量完全消失,照妖镜颓然掉落在地上。 张子洛也呆住了,毕竟这是世代天师相传的镇妖宝物,竟然如此轻易被毁坏了,确实令人丧失信心。 胡世友的力量并没有收回,反而变本加厉,狂风呼啸着向张子洛卷去。 第三十一章 张子洛突然手一挥,叫道:“天师符法!”立时满天都是黄色的符纸在飞舞。 在他的脚旁,横放着一只巨大的旅行包,拉链已经拉开。原来他并非是要逃走,而是去拿武器。 在飞沙走石之中,那些符纸逆风而动,迎向胡世友,在离他约半尺的地方围着他旋转起来,如同在他周围筑起了一堵黄色的围墙。 胡世友骂了一声:“讨厌的东西!”举手一抓,面前的数张符纸被撕了个粉碎。可是那些碎屑却并没有随风四散,微一飘摇之后,仍然在他周围飞旋不止。胡世友勃然大怒,利爪连挥,将所有的符纸都变成了碎片,碎片变成了细末,细末又化为灰尘。但是那些灰尘却依然不离不弃的围着他。 张子洛道:“永远不要对自己估计过高,也永远不要小看了天师道,世间一定会有一个公道的!” 胡世友反倒冷静了下来,笑道:“小子,有点意思。看我烧了你的符纸,你还能怎么办!”猛然间妖气大盛,一道滚烫的热浪卷出,所到之处,符纸纷纷的变黑卷曲,铁桶般的包围露出了许多空隙,虽然没有立时烧毁,但却也支持不了多久,符法阵危在旦夕。 张子洛却好像早知道有这一手般,微微一笑,双手掐个诀叫道:“火!” 一股火苗从每一张符纸上窜出来,胡世友周围变成了一道火墙,那些火焰并不猛烈,但是淡得近乎发白的蓝色显示着它们有着极高的温度。这种温度的火焰一般在工业上才用得着,用作焊接切割等用途,力可融金化铁。 那些火焰并不只是在周围燃烧,随着张子洛双手一拍,所有的符纸带着高温的火焰向中间胡世友的身上聚去,蓬的一下,胡世友的身上也熊熊的燃烧了起来,借着他本身正在散发高温,离火之气充沛,火苗窜起两丈多高,烤灼着周围的空气,那种热量使人怀疑是不是空气也在燃烧了起来。 曾祖站在火焰的当中,却毫发无损。 他稳稳得站立着,衣服上没有一点焦痕,强大的妖气虽然停止了攻击,却丝毫没有减弱,随着他的目光紧紧地锁住了张子洛。 没有任何东西在燃烧,那火苗是从哪里来的呢?除非是——三昧真火! 三昧真火是修道炼气者炼成先天真元,以心,肾,气海三处为上昧,中昧,下昧,暗合君,臣,民,这三处的真气聚而为火,散而为气,升降循环而有周天之道,修炼到一定境界,可与天,地,人相合,意念一动,天地皆为火源,不将目标烧尽,是决不会熄灭的。 三昧真火并不单单纠缠着他的躯体,同时也顺着他弥漫的妖气,在空气中燃烧,一时空中到处是蓝白色的火苗,此熄彼燃,就好像无数只飞舞的蝴蝶,煞是好看。 胡世友似乎对火焰的灼烧丝毫不放在心上,问张子洛道:“这就是你全部的本事了吗?三昧火!你知道我的金身是不怕烧的,可是你就不一样了,我只要杀了你,火焰自然就会熄灭,是么?” 第三十二章 胡世友眉头一皱,妖气,在火焰的包裹之中翻滚而上,数条烈焰作成的索子凌空舞动,像一只八爪鱼一般将张子洛得手脚紧紧的缚住,凌空举起成一个大字,张子洛尽力的挣扎,却无法阻止自己的要害被完全的暴露出来。 火焰虽然灼热,却对张子洛没有任何伤害,这种三昧火的奇特之处就在于,对于敌人是不变为灰烬不罢休,可对周围接触的其他事物却绝不会有送出热力。 确实不可思议。 劲力逐渐地聚集,又一股火焰慢慢突出,一寸一寸向张子洛的胸口,像一支长矛一般向心脏的地方刺去。 火焰虽然动不了张子洛,可是这强劲的力量却可以轻而易举的刺穿张子洛的心脏。 张子洛拼命的扭动,想要挣脱束缚,却只是徒劳无功而已。 这时的我虽然想帮忙,却被胡世友的禁制困住,无法动弹。只恨我竟会相信胡世友的鬼话,把真阴元阳交给他。 我真蠢! 一阵风吹过,我的泪珠如同断线的珍珠,飘向远方。 这时的风,格外的阴冷,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我突然发现这阵风不同寻常,自从我修成人身,参通阴阳以来,早已寒暑不侵,为什么这一股寒风吹来我会不自觉地冷颤?突然又想到,现在正是春尽夏来,怎么会有如此阴冷逼人的寒风,那股阴气比寒冬腊月更胜几分。 又一阵风吹过,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股风不但是我的手脚冰冷,甚至穿过我的皮肉,几乎冻僵了我的骨髓。我突然醒觉:这不是人间的风! 寒风愈加凛冽,不过我的这边只是边缘带到而已,真正的目标是胡世友。 阴风从方才天劫巨雷劈开的地缝里不断的吹出,呼啸着卷向胡世友,转眼间空中以及他身上号称不死不休的三昧真火便不知被吹到哪里去了。 这到底是什么风? 同时,张子洛也扑通的一下四脚朝天摔在地上,缚住他的妖气也消失无踪了。 我举手擦了一下面颊上的眼泪,突然发现胡世友施在我身上的禁制也失效了! 这一阵风过去,所有的法术妖气力量都消失了。 胡世友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阴风吓了一大跳了,顾不及正爬起来也狐疑不定的张子洛,一个箭步窜到裂缝旁,探头向下张望。 风声突然大作! 狂暴的风声从遥远的地底传来,转瞬间卷出地面,旋转的阴风带着乌黑的烟雾将胡世友裹在中央,如同一个黑色的陀螺在原地不停飞速的转动,带动周围的空气也如同飓风一般的刮过,那种阴冷彻骨的撕扯力量,即使我躲在远处的角落,仍然感觉好像全身的骨肉都被吹散了。更出奇的是,不管我如何地用法力护身,也全然无用。 另一边,张子洛也裹紧了衣服,看来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风声愈来愈向,到后来简直是如同万马奔腾,黄河决堤一般,在不停的巨响震动之下我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了。 突然一声霹雳,竟然盖过了风声,我的灵魂也不由一震,元神几乎被震散。万里无云的天空不知从哪里射来五道紫金色的雷电,瞬间划开了湛蓝的天空,如同五道迅即无比的刀光,从远古一直劈到未来,劈开时间劈碎了空间,同时劈在了黑色的旋风之中。闪电虽然一闪即过,但是那空中的电弧余光,却久久的存在着,甚至掩住了太阳的光辉。 五雷轰顶! 第三十三章 闪电过去之后,旋风迅速的减弱,阴气大减,在极短的时间里就不知所踪,真是来得急,去的也快,这一切莫名其妙的就结束了,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胡世友也呆呆得站在那里,好像被转晕了头,还没反应过来。 空气恢复了温暖,暖风吹过,在强烈的对比之下,格外的适人。 张子洛突然道:“胡老先生,你这又何必呢?”举步走到了胡世友的面前,盯了半晌,然后叹了口气。 胡世友身上突然扬起一股灰尘。 尘絮飞扬中,胡世友的器官在逐渐地消逝。 他的躯体竟然都变成了粉末,随风飘散,消失在空气中。 难道这就是刚才的旋风和霹雳造成的吗?这又表示着什么呢? 我不明白。 就听张子洛又道:“你虽然避过了天劫,但是你却触犯了天怒,天怒不可挡,弄至现在形神俱灭,你又何苦呢?” 难道现在胡世友已经完全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吗?那真阴元阳还有吗?尚林还有救吗?我快步冲到他们旁边,伸手去摸胡世友的身体。 伸到一半又犹豫了,毕竟一百多年的威严使我习惯于俯首帖耳,贸然的碰触对我而言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过。这是决不允许的。 在接触到的一刹那,我简直忍不住要缩回来。 但是我终于忍住了这个几乎是不能抗拒的本能,触到了胡世友的胸口。 他的胸口应手碎开,无数极细的粉末索索飞开,整个躯体轰然倒地,变成一滩碎屑,转眼间被初夏的暖风吹走,洒遍了大地。 只留下一个淡蓝色的球体,如同水晶般透明的外层包围着一朵红色的火花,在中央摇曳,炫出奇异的光芒。 真阴元阳居然没有被毁坏,我舒了一口气。 张子洛却叹道:“唉,小悦姑娘,现在虽然元阳还在,你曾祖也已逝去,但是能使尚林复活的百年功力却也随之消逝,小悦姑娘,恕我无能,这真阴元阳还请你收好,算作唯一的纪念吧。”转身走向他的旅行包。 我黯然的看着闪烁着的元阳,心中突然涌起一股热流。 “法师,请等一下!”我终于下了个最重要的决定! 他回过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我深吸一口气,坚决地说:“法师,我们还有办法,我这里还有百年功力,虽然不多,但也一定够用了。” 张子洛迟疑的道:“够是够了,但是……这样的话,你将会失去所有的道行,变回原形,你的智慧,思维将回复到混沌之中,再记不得所发生的一切,甚至你的欧尚林。” 我毫不犹豫的道:“您以为没有了尚林,我活着还有意思吗?我愿意为了尚林付出一切。” 他盯着我,眼神中闪过复杂的心情,半晌,他终于道:“你肯定吗?” “肯定!” 他好像也被我的感情所感染,深吸一口气道:“好,我就帮你这一次!”一招手,那还在空中漂浮的真阴元阳施施然向他飞去。他一把接住,收到口袋中。然后看着我,等我行动。 第三十四章 我又说道:“不过……” 他忙问道:“怎么,你反悔了么?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你确是要好好的想一想。” “不,我并不是要反悔,”我忙否认:“我只是有一个条件。或者说是一个请求会更恰当一些。” “条件?请求?”他又糊涂了:“说来听听。” “我希望尚林能够忘记我,忘记所发生的一切,有我的百年功力扶助,他一定会变成一个非常有魅力的男人,我希望他能够找一个好女子,快快乐乐的生活,忘记我们带给他的一切……”说到这儿,我已是泣不成声。 他沉默了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我突然发现这里的景色是如此的美丽,不,或者该说,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可爱,我过去怎么从未发觉过,那略偏西的太阳,那远处半棵焦黑的大树,我脚下伤痕累累的大地,我突然间都充满了留恋之情,想想半年以前,我还是以突破凡尘为终身的目标,我不禁摇头暗笑。 如果能够在来一次,我一定会好好地把握“人”生,真正的享受一下这世界的魅力。 一切,为了尚林。 我再一次将精神集中到了元牡珠上,在经过刚才尚林的真阴元阳滋润,我的真元也成长了不少,原木住在短暂的时间里成形,容易控制的多了。 就觉得泥丸处一热,元牡珠脱窍而出,张子洛早已准备好了一张符纸,立刻将鲜红色的珠子包在中间。 我猛然间就觉得心灵像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撞击了一下,一百多年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在我脑海中迅速的划过,一幕幕,一页页,然后就回归大海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子洛好像在和我说些什么,我却听不见,我的智慧,我的修为,都快速的消退,我心中狂喊:“不,我不要忘记,我不能忘记。”同时拼了命的想要护住一点元灵,护住我最重要的一点东西。 **** 我在草丛中耐心的潜伏着,我知道那只野兔一定会出来,它是那种没有定性的食物,决不会在它的巢穴里呆上多久的。 果然不一会儿,它的头终于探了出来,非常小心翼翼的左右张望,当然我隐蔽的地方它是绝对看不见的。 侦查了半晌,这只注定是我的午餐的兔子终于离开了洞口,慢慢地向前行去,看着它肥硕的臀部,我忍不住一跃而起,抓向它的脖子。 我实在是太性急了,很明显这只兔子是十分警觉的,觉得不对它突然加速,头也不回得向草丛深处窜去。 我当然不会让到了嘴的兔子跑了,随后紧追不舍。 眼看就要追到了,它突然一个急转弯,居然变成了和我面对面,一出溜居然从我的旁边溜了过去。而我却止步不及,一股劲儿直冲了过去。 前面豁然开朗,一大片草被平平的压在地上,一个巨大的“人”正躺在那里享受初秋的阳光。 人是我们最可怕的敌人,我们一般都是避之犹恐不及,但是我现在却停不住步子,直直的撞在了他的身上。 那个人一惊,竖起身向我这边看来。这是我决不能掉头逃跑,因为人类的速度也是非常快的,特别是将脚变成圆形之后(指各种车辆)。我退后两步,将头低下,耸起背上的毛,呲出尖利的牙齿,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 这是我的警告,如果他一定要来侵犯我,我会拼死去撕开他的喉咙。 他却没有任何动作,好像愣在那里,只用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我,半晌,他说道:“嗨小狐狸,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呢?我看你好像很面熟的样子,我们见过吗?”他的声音轻轻的,充满了温柔,我的心中突然起了一阵涟漪,好像是很熟悉的感觉,敌意不由得减轻了一大半。 “嗨,我叫欧尚林,你叫什么名字,不要怕,有我呢!”他伸出一只手到我的面前,我不知道是怎么了,不由自主地去嗅了嗅他的手指,淡淡的人类的气息,莫名其妙得让我产生了一种好感,好像它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好朋友,他一把扎住了我的两条前腿,我本能的挣扎了一下,但是他随即把我搂在怀中,用下巴摩挲着我的头顶,舒服的感觉传遍了我的全身,我不能自制的眯上眼睛,把头埋进了他的胸口。 他喃喃的道:“你是我的……你是我的……我给你起个名字,叫什么好呢?……小悦怎么样?你喜欢是吗?嗬嗬,小悦,你是我的……” 秋天温暖的阳光照在我火红色的背上,我满心欢喜地听着他叫我的名字。 小悦,不要怕,你是我的…… --(本卷结束)-- 第五卷 过年 第一章 父亲无聊的倒在沙发上,半躺半坐,随意的按着手里的遥控器,眼睛盯着电视机,心里却不知在想些什么。浴室里淋浴刷刷的响着,似乎有人在洗澡。母亲拿着拖把在客厅和房间里忙活,厨房里煤气灶上的饭已经在突突的冒着热气,窗外的天已经暗了,今天是腊月二十三,时近过年,天也暗得格外的早些。 但是在这间屋子里,却怎么也找不出一点即将过年的气氛来,沉闷,压抑。不快的表情从父亲的脸上表露无疑。母亲实在忍不住了,停止了擦地。把拖把的木柄拄在下巴上,开口道:“我说老公,你倒是说句话呀,你看刚才女儿哭得……” “她还哭!哭什么?”父亲粗暴的打断了母亲的话头:“我费心费力赚钱供她吃供她穿供她上学,她还哭什么?现在的工作竞争多激烈,如果不好好的念书,今后靠什么生活?嗯?我现在让她去念补习班,也是要让她更上一层楼,不要以为前三名就足够了,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要她考第一,每次都要第一!” “话是这么说,”母亲用商量的口气道:“可你看都快要过年了,孩子自从放假以来除了上学回家就是回家上学,别的孩子都在外边……” “啪!”父亲愤怒的把遥控器扔在了茶几上,吼道:“不要跟我说别的孩子,别的孩子没出息是别人的事,我的孩子是一定要出人头地的,要玩以后等她长大了有的是时间玩,现在她最重要的就是读书读书读书!过年!她还有几十个年好过呢!你饭煮好了没有,快点,让她早点吃完了写数学去,写完数学还有三篇作文呢!” “哎哎……”母亲唯唯诺诺的到厨房里去了,她虽然心疼孩子,可是老公也不易啊,每天在单位里工作八小时,回来还要陪着孩子熬到深夜,现在的学费又越来越贵,成绩好一点,择校费也可以省下不少。 屋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电视机的声音在各个频道之间跳来跳去,空气越来越沉闷,压的人简直喘不过气来,父亲站起来,脱掉外衣,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拉开了玻璃。但是外面也是同样的闷热,简直会让人搞错了季节。父亲不舒服的清了清喉咙,在他面前,一幢幢新建的高楼层层叠叠,钢筋水泥的森林这个词真是妙到了极点。 在他背后,母亲在敲浴室的门,催促着女儿洗得快一点,别再惹父亲生气。 父亲忍不住对着离他约七八米远的另一幢楼房苦笑,他也不愿意这样的逼他的女儿,但是那些亲朋好友之间谈起自己的子女时,他总是把头昂得高高的,女儿为他争气啊,他不能想象如果有一天她女儿学习成绩一落千丈的时候那些亲友看他的眼光,他不能忍受别人的孩子超越他的女儿,虽然他的学历,工作,收入等等等等都在低下游徘徊,但是他的女儿是最棒的,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构筑在女儿的学习成绩上。 突然母亲发出一声恐怖的尖叫,然后是墙壁破碎,砖瓦横飞的声音,他骇然转过头,就见到一只他从未见过得奇怪野兽,正用通红的眼睛狠狠的盯着他。 这只怪兽有一头牛那么大,却只在头顶正中长了一只独角,身上披着五彩斑斓的长毛,无风自动,如同是火焰在燃烧,相对于占身体比例三分之一的头颅来说,它的眼睛不算是很大,四支獠牙交错着伸出嘴外,鼻孔朝天,它在房里徘徊,好像在嗅着什么气味,尖利的爪子将实木地板划出了一条条的伤痕。 父亲也惊叫了一声,恐怖的看着这只怪兽,不知道它是怎么出现的,更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也许是他的惊叫声惊动了这只怪兽,它突然大吼一声,向父亲冲来,父亲吓呆了,只知道扯着喉咙发出一声声毫无含义的尖叫。 但是那怪兽并没有将他怎么样,它腾空从父亲的头上跃过,从五层楼上跳了出去。等到父亲惊魂稍定,站起来往外看的时候,它早已不见踪影,只从远处传来几声恐慌的尖叫。 房里,家居装饰也被搞得一塌糊涂,母亲还倒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却一眨也不眨,嘴巴里只有呼呼的喘气声,浴室的门连带着旁边的半堵墙被撞开了,破碎的木屑砖块飞得到处都是,父亲来不及照顾母亲,抢步来到门口往浴室里看去,淋浴还在刷刷的冲着,他们的女儿却已是踪迹不见,浴袍毛巾和洗漱用品凌乱的扔在地上,触目惊心的是地上一片锋利的剃须刀片,和一滩还未来得及被水冲走的鲜红的血迹。 第二章 今天是腊月二十四,传统意义上的过年,从今天开始。一直到正月十五,世界上所有有中国人存在的地方,都会感受到一派扑面的喜气,他们会放鞭炮,舞狮,大扫除,包饺子,等等等等。不过在大陆,特别是南方,舞狮,包饺子是见不到的,大扫除对雇人三天搞一次卫生的现代人来说也没什么意义了,再加上这几年又时兴禁燃烟花爆竹,所以过年,对一些地方的人来说,所余下的,只是放长假,睡懒觉而已。甚至在这个千年的古城,也是如此。 说起这个古城,也算是有一番来历,它依山而建,在东汉三国时期,也曾是一个军事重镇,显赫一方。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原来高耸坚固如同长龙一般的城墙,现在只剩下了一条高岗,像一条蚯蚓趴在地上,它威震四方的名字,现在早已属于附近一座大城市了,而原来的主人却只能改而占用了一片荒地的名字,那里曾经有一场在历史书上赫赫有名的战事,现在是著名的养鸡场。多少黄沙埋白骨,谁凭杯酒悼英魂,结果落了个连名字都没留下。 不过这一切都没有影响古城人的心情,他们固执的认为,他们,才是那个用多少英勇的战士生命捍卫着的伟大名字的真正后裔。这不,市政府决定,重修古城墙,还要把旁边那座虽然不是十分雄伟,却透着几分温情的小山丘,做成一个森林公园,旅游搭台,经济唱戏,把本地区的旅游事业搞上去,把古城品牌推向全国。 但是过年还是最重要的,年夜饭是一定要吃得。虽然最近的天气闷热得有点反常,天空中浓浓的云层雾气遮住了太阳,使得街上所有的一切东西看上去都显得有些红黄色,又听说昨天出现了怪兽伤人事件,但是上午十点多种,市中心的商业一条街上,依然人山人海,购买年货的人络绎不绝。 突然一个高八度的女声在第一百货的门口炸起:“你这个流氓!” 就这一声,呼啦一下子,店门口立马围上了几十个人,大家人头攒动,争着往里边挤要看热闹。就见人群中间站了两个人,一个是个中年妇女,一脸的怒容,由于天热穿了一条连衫裙,裙子的下摆被百货大楼的旋转门夹着,撕了一条口子,而在她对面的是一个大约四十多……不,可能只有二十多……不不,还是四十多……这个人很奇怪,他的年纪让人看不透,反正在五十和二十之间的一个男子,留着现在很难看到的像肯德基老头的那种胡须,瘦瘦小小的身子裹着一件旧式大棉袄,说来也怪,在如此闷热的天他居然连一滴汗珠也没有。 那个妇女看见围的人越来越多,情绪立刻高涨起来:“你这个流氓,当着这么多人居然撕破我的裙子!走,跟我去110!” 那个男子操一口外地的口音:“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夹在门里了,我只是刚好出来而已……” 那个女的哪会让他说完,早抢过话头:“你还不承认,这么多人看着呢,大家都是证人。” 人群里有那好事之徒跟着起哄:“是啊是啊,我们都看见了。”“你个外地人敢到这来撒野,真是不想活了!”…… 那男子见周围的人都来针对他,突然脸色一变,眉间一股煞气呈现,当时就要翻脸。 第三章 那男子两条眉毛一竖,两眼凶光直射,一言不发的向周围扫视,只要他目光所及之处,本来群情激愤的人群突然都缄口不言,包括那个撕破了裙子的妇女也不敢再说什么了,一群人就那么僵在那里。 这时两个协警挤了进来,问道:“怎么了,怎么回事这么多人?嗯?”旁边就有那胆大的站出来把事情说了一边,其中一个协警上下打量了一下那男子,再看看妇女,说道:“是你出来的时候撕破的吗?” 那男子看见穿制服的,脸色稍稍收敛了一些,点了点头。 另一个协警道:“赔五十块钱,就这样。”那男子听见也没仔细调查,就这么简单的就让他赔钱,眉毛一竖就要发怒,但转脸一看旁边的警车,还有靠在车上正远远盯着他的警察,深吸了口气,将怒气压了压,伸手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布包,打开来是一叠人民币,大部分是五元十元的,将唯一的一张五十元的大钞抽了出来。 周围的人见男子乖乖的赔了钱,也没什么热闹好看,也就在协警的驱赶下心又不甘的散去了,那女子接过钱,耐不住心中的欢喜,她那件连衣裙是地摊上买的,就三十块,这下净赚二十块钱,而那件连衣裙回去稍微改短一下还能穿,她真是占了个大便宜。 那个男子愤愤地远去了,而妇女还在百货店门口犹豫,不知是将就着把破衣服穿回家再说呢,还是到店里去买一件换上。正在这个时候,哐啷一声,第一百货的旋转门碎了个七零八落,一条水桶粗细的巨蛇,蜿蜒而出,爬上她的脚面。 那女子“妈呀”一声坐倒在地上,地上立刻湿了一大片,两个协警还没走到警车旁,听见声音回过头来,也吓了一大跳,见那条蛇向他们游来,都忘了要逃跑。那警察也吓坏了,急忙打开报话器叫援助。 那条巨蛇行动十分迅速,一眨眼间便将那妇女和两个协警盘了起来,只露出一个头,它将头高高的竖起,口中红信吞吐,发出嘶嘶的声音,在三个人的脸上来回划过,把三个人吓得大叫大哭,声音都走了腔了。这时街上早已是空无一人,大家都吓得躲了起来,店铺也都把卷帘门拉下,门窗关紧,甚至那个警察也溜走了,估计是亲自去找救兵了。 巨蛇盘住了三个人,整整的塞住了一条街,尾巴还在百货店里没有出来,真不知道有多长,说也奇怪,它也不游走也不伤人,只是把三个人困住不放,那妇女早就昏了过去,两个协警也叫不出声来了。 警笛声迅速的接近,四五辆警车停在路口,跳下来许多荷枪实弹的武警,他们已经通知了动物园,专家马上就到,同时也接到命令,随时可以开枪射杀巨蛇。电视台、报社的记者闻风也都涌了来,各种设备都架了起来。附近的居民商家更是打开窗户,把头探了出来看热闹,人多胆气壮,何况还有枪。 突然有个女人大声的叫道:“不要开枪,大家声音轻一点,小心惊动了蛇!” 第四章 说话的人叫郝露,是本地动物园爬行动物的专家,三十岁还不到,据说这个娇小的女人曾经为了研究一种罕见的蜥蜴而孤身一人闯进雅鲁藏布江的大峡谷,是个为了专业可以忘记一切的人,一般女人的妩媚可人好像和她没有任何关系,这时穿着一件有着许多口袋的马甲,刚从一辆吉普车上下来,和他一起下车的还有一个高高的年轻人,头发乱糟糟的好象几个月没洗过,衣服很旧了,衣着打扮倒是和郝露有的一拼,最吸引人眼光的是他背着一个巨大无比的背包。 大家见到专家来了,轰得一下,各自更是议论纷纷,声音反而更是响了去,把郝露急得直跺脚,幸亏那条蛇也不知是聋子,还是被吓懵了,只是绕着三个被困住的人,对旁边的那些闲杂人等不闻不问。 郝露推了一下鼻梁上式样老旧的眼镜,对着负责的警察说:“你们不要开枪,这么大的蛇在世界上可能是首次发现,有极大的研究价值,必须用麻醉枪把它麻翻以后抓活的。” 那警官道:“那你赶紧射呀,还等什么?你的枪呢?” 郝露的脸红了一下,道:“我们动物园的麻醉弹已经过期了,射个猴子梅花鹿什么的还可以,这么大的蛇嘛……不过我们已经向上级动物园打了报告,马上就会有新鲜麻醉弹运来的。” 那警官一听,不由自主地把声音提了上去:“什么?还打报告?你知不知道人命关天?等你运来那三个人可能就死了!” 郝露急忙摇手争辩:“是是是,我知道,不过……” 两人正在协商,突然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呼。原来那条蛇已经松开了三人,正慢慢得向警车这边游来,那三个人软软得瘫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这边围观的闲人记者呼啦一下子就逃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几个警察,神情紧张的举着枪。 那负责的警官一看这个情形,把郝露往旁边一推,道:“我不管了,请你不要妨碍我。”然后盯着那条他到目前为止见过得最可怕的动物,咬牙切齿的叫道:“我命令,开枪!” 枪声四起,震耳欲聋,郝露忍受不住捂住了耳朵,侧转头,不忍看到这条她到目前为止见过得最珍贵的动物被打成马蜂窝。在呛人的硝烟稍稍散去之后,她抬起了头,准备看到那一幕惨绝人寰的景象。但是她所见到的,却让她,这个见多识广的动物学家一辈子也忘不了。 那些警察的枪法确是非常的好,当然蛇的巨大也帮了不少忙,几乎每一枪都打在了蛇的脑袋或七寸上,一个个黑黑的窟窿冒着袅袅的青烟,有的已经对穿了,可是却没有一滴血流出来,那条巨蛇好像没有任何感觉一般,依然如故的慢慢向这边靠近。它的嘴时开时合,红信在其中进进出出,锐利的两颗毒牙几乎就在众人眼前。 警察们也都和郝露一样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了片刻之后开始手忙脚乱的上子弹,上好子弹之后却不知道该不该再次射击。他们这次出来一共每人带了两个弹夹,一个已经完了,如果这一个也不奏效的话,他们能不能从如此巨大的动物口中逃生也成问题。 那个负责的警官喃喃的骂了句粗话,抽出腰间的手枪,仔细的瞄准,那表情好像巨蛇之所以不死,是因为他的部下眼光不准造成的。 郝露在旁边说道:“嗯……哎,蛇的……生命力是十分强盛的,它们可以被砍掉了头以后……” 突然她闭住了嘴,瞪大了慌张的眼睛,同时那个警官也惊愕的把枪慢慢的放了下来,所有在场的人一阵骚动,把目光都集中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在闷热得让人淌油的空气中,一个高高的身影,背着个巨大的旅行包,接近了那条不死的巨蛇。 第五章 警官第一个反应过来,对着郝露吼道:“你这个助手是怎么回事?你马上叫他回来!” 郝露道:“他不是我的助手,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警官一听两眼冒火:“什么?他和你是一辆车上下来的你不知道他是谁?你当我是傻子啊?” 郝露急忙辩解:“我开车出来的时候在路上不小心把他给撞倒了,想在这边事忙完之后带他上医院的……” 警官听了骂了句:“麻烦!”回头高声叫道:“喂!你这个人!说你呢!快回来,危险!” 那个高个年轻人置若罔闻,径自走到了巨蛇跟前,举起了一只手,向着巨蛇挥动着。那巨蛇好像也被这大胆的行动惊住了,不再游动,高高的桉竖起半截躯体,盯着那只手掌,巨大的头颅随着手掌的节奏慢慢晃动。 郝露道:“危险,它可能要攻击了!” 警官犹豫了一下,下命令道:“大家瞄准它的头部,小心那个人,射击!” 子弹在连续的轰响中飞向巨蛇的头部,巨大的力量使巨蛇那竖直的半截躯体倒向一边。那年轻人也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向着这边叫道:“不要开枪,没事的,不要开枪!” 其实没等他说话呢,大家一早已把所有的子弹射进了巨蛇的脑袋瓜里了。警官做了个停止射击的手势,咬牙切齿道:“看你这回还不死!”所有的人屏声静气的等待着事态的发展,旁边的郝露也紧张的看着那横在路中间的庞大爬行动物,心脏跳动加速,既希望它死掉了以免威胁到在场人员的安全,又希望它不死以便能让他继续地观察下去,在这条蛇的身上,她发现了许多颠覆了以往关于爬行动物理论的东西,如果将这一切整理出来发表,她郝露可就几乎可以和达尔文相比肩了。 翻倒的身体突然动了动,郝露的心在这一瞬间好像突然停止了跳动,难道…… 不出所料,那巨蛇再一次的竖了起来,它的半边面孔被无数的子弹击中,变成了一团乱七八糟的烂肉,却没有一滴血,眼珠暴突在外边,闪动着红色的光芒,森森的白骨暴露在空气中,嘴角一直裂到牙根,形成了一个很奇怪的笑的样子,似乎在讥笑这帮不自量力的警察。 警官突然发出恐怖的嘶喊:“开枪,开枪,开枪……!”拼了命的扣动着扳机,早已射空了子弹的枪连续地发出“咔……咔”的声音,连着他的嘶喊声在空气中荡漾,凭空增添了几分诡异。 现在的情况是那条巨蛇眼看是打不死的,而警察们的子弹也已经射完了,事件已经无法收拾,有的警察已经在慢慢得向后挪着脚步,准备退却。 那个警官突然丢开手枪,一把抓住郝露,也顾不得对女士该有的礼仪,歇斯底里的叫道:“现在该怎么办?你的麻醉枪呢?你是动物专家,现在该怎么办?”同时使劲的摇动着郝露,郝露被他摇得头昏眼花,连思考都停止了,别说讲话回答问题了。 这时一个警察叫道:“队长,你快看!队长!队长!” 警官终于清醒过来,停止了晃动,转头看去。 那个站在巨蛇面前的年轻人又举起了右手,吸引着巨蛇的注意,而巨蛇似乎并不觉得伤口的疼痛,而对那只手掌的兴趣更大一些,庞大的头颅再一次如同跳舞一般随着手掌的晃动而摇晃着。 第六章 在晃动中,那年轻人逐渐得将手掌放低,那蛇头也如同被催眠了一般随之的低下来低下来,红信吞吐之间,整个身躯匍匐在了地上。那个年轻人将手放在了它的头上,慢慢得抚摸着,好像在抚摸一只温顺的小狗,嘴里隐隐约约好象在念叨着:“小强……”那巨蛇也似乎十分享受似的,居然将眼睛闭上了。 众人看着这个令人怎么也想象不到的发展,都呆住了,郝露无意识的喃喃道:“太不可思议了,太奇妙了!”他旁边的警官压低了声音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郝露似乎突然从梦中惊醒:“嗯?啊!我马上让动物园运铁笼子过来,这家伙值得好好研究!” 警官奇怪道:“怎么你刚才没带过来吗?” 郝露道:“我以为你们说的巨蛇只是一般的蟒蛇,谁会想到这么一个大家伙,全世界也没见到过呀,我现在让他们把运大象的笼子拿来。”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情形突变! 那条巨蛇突然仰天而起,整个身子几乎都竖到了空中,然后发出了一声震耳的巨响,就好像野兽的咆哮,直直的摔在了地上,再也不动了。 它会叫!这条蛇居然有声带!郝露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众人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都留在原地不敢贸然而上。那警官问道:“怎么了?”郝露也不明白,伊晤了几句,没有回答。 那年轻人走到蛇头那边,将手掌又按在蛇的额头上,嘴里喃喃的念着什么,突然从掌心位置火光一闪,一股浓烟冒起。 郝露脱口喊道:“他想干什么?” 像点燃的导火索一般,随着嗤嗤的声音,一道火线从蛇的头部迅速以及顺着蛇身蔓延,白色的烟雾在空中弥漫,每个人都闻到了一股好像焚烧橡胶的味道,呛得郝露咳嗽了起来,她勉强的往前冲去,同时叫道:“他想毁了这条蛇的尸体,咳……咳……快一点,咳……快阻止他!” 警官也被烟迷住了眼睛,不知所以,听郝露这么一说,一挥手,带着别的警察也冒烟冲上前去。混乱中,每个人都乱哄哄的叫着,嚷着,咳嗽着,却谁也不知道冲到了前面该干什么。 闷人的天一丝风也没有,烟雾弥漫着很难散开,不知是谁突然尖叫道:“蛇还在动呢!”顿时引起一阵骚乱,许多人都抢着又涌回了原来的阵地,还有的使劲的敲着路边的卷帘门,见没人答应,又恐怖的乱叫起来。 街头,在难以视物的浓烟中,情况难以预测。 终于,烟渐渐得淡了,那个警官毕竟见过大风浪,他并没有像别的人一样乱窜,而只是警惕的站在路旁,随时注意着危险可能来临的方向,这时他迷迷糊糊地看到,好像是郝露。独自站在蛇的尸体旁边,一动不动得发愣。警官走上去,碰了碰她,笑道:“动物专家,没什么问题吧?” 郝露直直的瞪着前面,嘴里又在喃喃的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一切……混蛋!”好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对别人说话。 警官奇道:“你在说什么?”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我操!”他不由自主地大声骂了一句,随后又为难的道:“现在我的报告该怎么写呢?他妈的!” 在他俩的脚边,越来越淡的烟雾还在飘荡,一条弹痕累累千疮百孔的消防水管横卧在马路中央,顺着刚才巨蛇的轨迹一直延伸到百货公司的大门里。 那个年轻人已然踪迹不见。 第七章 在古城旁边的小山峰上,有一座祈天宫,据说建于南宋时期,曾是有名的道教大宫观,在祈天宫的后院有一眼深潭,叫妃逸泉,这妃逸泉有一个出奇的地方,就是每一年从腊月二十三起就要莫名其妙的干涸,露出潭底圆滑的青石和黑咕隆咚的泉眼,这种情况一直要到正月十五吃完元宵,清泉才会再度喷涌,灌满整个深潭。 传说在很久以前,有一个在古城占据一方的王侯,他有一个妃子因为失宠,抑郁难挡,在腊月二十三这一天突然失踪了,王侯怎么也找不到,一直到正月十五,一个上山砍柴的樵夫突然发现他时常去取水的一眼深潭突然干涸了,在泉眼里塞了一个人,就是那个妃子。于是从那一年起,每一年的腊月二十三,泉水都会干涸,然后到正月十五喷涌。年年如此,一天不差。大家都说是妃子的冤魂在作祟,王侯也怕了,就捐钱造了一座祈天宫,请得道的真人在这里祈天降福,超度冤魂。 不过传说毕竟只是传说,几百年来这定时停歇的泉水倒是成了一景,不少游人在过年时慕名而来,但是成因却从来没有人搞清楚过。 市政府前几年做了个扩大本市旅游影响的决定,重修了祈天宫,把原来已经破旧不堪的小道观造成了一座面积庞大,金碧辉煌,雕梁画阁的巨大宫殿群,集饮食,美景,人文,风俗于一体,打造新时代的旅游品牌。 可是妃逸泉居然不识时务的不再停歇了。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经过专家论证实地检测出国考察领导拍板一系列的步骤,终于在今年年初的时候,拿出了一个据说是绝对成功的方案——重新造一个妃逸泉! 一根水管从地底下一直通到用巨大花岗石堆砌而成的潭底泉眼中,二十四小时喷洒着清澈的自来水,只在每年的腊月二十三关上水龙头,到正月十五再打开。 很简单的创意,是吗? 而在后院几座大殿背后最偏僻的角落里,真正的妃逸泉旁,落叶满地,人影零落。 那穿着棉袄留着肯德基胡子的男子悠闲的靠在石块上,半躺在潭水旁,看着今天的报纸。这是他最大的爱好,每天的这个时候,他都会在这里,用泉水沏上一杯茶,然后看看世界上有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他就像在戏院看热闹一样,冷冷得看着世人怎么把这出戏演下去。 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一只纸鸢,摇摇摆摆的落在他刚沏了还没喝上一口的茶水里。那男子一皱眉,不用看他就知道折这只纸鸢用的纸,就是他刚才在市中心为了教训那两个协警和那个妇女而放在消防水管的符纸。 那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应该多教训教训他们,本来他打算看完了报纸再收回法术,现在却被人破了。 有谁能破他的法术!又有谁敢破他的法术!? 一个声音在墙角转弯处向起,谦恭,却又透出无比的傲气: “龙虎山张子洛这边有礼,不知道兄如何称呼?” 第八章 那男子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往那个方向看过去:“张子洛?很不错的名字。原来你就是源朝在二十年前捡到的那个孩子,现在长这么大了?功夫也学得不错啊!居然能破我的法” 张子洛的父亲,也就是六十四代天师名叫张源朝,在当今道教世界中可谓是领军人物,现在居然被人直呼其名,可见这个人确不是简单的人物。张子洛不由得卑谦了许多:“正是后辈,不知老前辈法号是……?” 那男子冷冷的一笑:“我的法号?我的法号早就忘记了!现在他们都叫我鬼道士。” “鬼道士!”张子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心下忐忑不安。 在道教发展的历史上,除了龙虎山的正一派以外,还有许多别的派别,例如茅山宗,灵宝派,全真派,多宝派等等,全盛时期有不下上百个派别各自为政。在元朝,由于正一派三十五代天师张可大曾密助忽必烈策反南方,其子三十六代天师张宗演得到了元世祖德两次接见,册封为“演道灵应冲和真人”、“嗣汉三十六代天师”,命袭掌三山符箓、江南诸路道教事,将江南符箓派的茅山上清派,灵宝派等等都统归其下,尊为万法宗坛,与中国北方的全真教分庭抗礼。 但是各个派别却有许多高人心中暗自不服,名义上归其统领,实际上仍然各行其是,这样的情况一直延续到现在。 这个鬼道士正是茅山宗上清派的高人,号称是茅山宗六百年来不世出的异人,论辈分比张子洛的父亲六十四代天师还要高上一辈,年纪已在七十开外,由于多年修炼内丹外功,却并不显老,法力高深,他最不服气的就是茅山宗归属于正一教万法宗坛之下,毕生都想要将茅山上清派大洞宗坛独立出来。 这个人虽然为人还算正派,却心胸狭窄,最讲究一饮一啄,睚眦必报。 张子洛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愣了一下,陪笑道:“原来是师叔祖,常听父亲提起您,侄孙有礼!”一躬到地。 鬼道士懒洋洋的道:“不必了,我上清派哪有福气做你们正一派的长辈呢?” “师叔祖您忙,侄孙自己到处转转,不打扰您了。”张子洛本来以为是哪一派没出息的子弟仗着学了两手符箓法术在这边闹事,所以想来教训教训,情节严重的话就抓他们去公安局,现在知道鬼道士虽然诡异,倒也不是胡乱出手的人,估计刚才必定是有什么是触怒了他,再说现在这事他也管不了,所以想早早的溜走,以免惹麻烦。 “等一等!”鬼道士突然叫住他,放下报纸,阴阴得看着他道:“哼哼哼,张子洛,你怎么没把警察叫来呀?” 张子洛一听他叫停,知道没好事,顿住身形,背对着鬼道士应道:“侄孙本以为只是本门的几个不肖后辈闹事,稍微教训一下就可以了,不必要惊动官方。” “本门?原来你一看我的符法,就知道是本门的不肖后辈了?果然见多识广啊!连我们上清派的心法也知道。哼哼,本门!” 第九章 张子洛听他的话语里句句暗含讥讽,也不敢动怒,转身又行一礼陪笑道:“师叔祖取笑了,侄孙只是偶尔碰巧罢了。”按说这些场面上的话张子洛也算是讲足了,一般人也就给个面子顺台阶下了,但是这个鬼道士也许是对天师一脉怨毒已深,所以仍然不依不饶。 他怪声怪气的道:“你破了我的法,这么不给我面子,还来这里找人理论,现在找到我了,就这么想走么?” 张子洛一听,看情形是不能善了了,年轻人火气也大,本来鬼道士有多利害他也一直只是听说,这是第一次见到真人,有心试试他的本事是不是真的如传闻中那么厉害,腰杆子一挺,朗声道:“师叔祖,请指点。” 鬼道士笑了:“哈哈哈,好小子,有点儿胆气。”一手把茶杯拿起来了,那茶水中的纸鸢“嗤”的一下,无火自燃,一股火苗在水面上一漂一漂的几度沉浮,终于化为灰烬,鬼道士大口的,把杯中的茶连同纸灰一起吞了下去,捋了一下上唇的胡须,接着道:“总得留个纪念吧。这样,就让两条看门狗陪你玩玩。” 话音未落,就听两声怒吼,地动山摇,张子洛回头一看,原来是在祈天宫门口的两只石狮子,有两人多高,居然在他背后摇头晃尾,张牙舞爪的逐渐逼近过来。 张子洛虽然知道鬼道士不会让他受到多大的伤害,但是一见两只庞然大物,心中也不禁一惊,转身向要对鬼道士说两句软话,就此罢了,但在一看那千年古潭旁边,是人影皆无。 张子洛还要四处张望,就听“嗷”的一声,一只石狮子已然带着怪风凌空扑了过来,张子洛一个箭步闪至一旁,谁想另一只石狮子竟然早已守候在旁边,没等他站稳脚跟一摇尾巴也“嗷”的吼一声,向张子洛掩来。 张子洛一看不妙人向后倒,就地一滚滚出好几米远去,在暂时脱出两只石狮子的攻击范围。他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伸手一摸……坏了,旅行包不在身边。 两只狮子见一下抓不住他,也不停留,慢慢得呈犄角之势,在两边向张子洛接近。张子洛一眼瞥见那旅行包就在刚才讲话的地方放着呢,他假装后退,慢慢得向旅行包靠拢,眼看就差五米左右,一个鱼跃扑上去,谁知一只石狮子又看准了他落脚点,斜刺里冲过来,张子洛急忙闪过一旁。 两只石狮子动作非但迅疾,而且进退有序,竟然像两个多年一起操练的武林高手一般,招招抢先,配合默契,而且每一个动作皆势大力,猛震的地上的青砖碎裂,烟尘四起。张子洛被它们逼得是在院子里团团乱转,无法还手。 就算能还手又能怎样,张子洛如果一拳揍在狮子身上,狮子毛都没掉,张子洛骨折了! 那是整块的花岗石雕成的,坚硬无比。 张子洛也知道,只要他能够软一声,讨个饶,鬼道士不会拿他怎么样,这件事就过去了,但是现在已经闹成这样了,张子洛倔脾气也上来了:“我就和你硬顶下去了看你能把我怎么样,你总不能真把我杀了吧!”所以虽然十分狼狈,却依然在死撑下去。 第十章 看来那只大旅行包已经被两只石狮子注意到了,所以只要张子洛一有靠近的预兆,两只狮子一早已封住了去路,张子洛气得没办法,一咬牙一顿足,跃起至半空中,想要从两只狮子的上方蹦过去,谁想到两只狮子看他起在半空中,“嗷”的吼一声,前腿撑地,后腿腾空,两条尾巴抡圆了在半空中“嗖、嗖“得就抽了过来。 张子洛在空中叫一声“哎呀”一扭腰力想要躲闪,但是人在空中不好借力,被一根尾巴正好抽在屁股上,“啪”的一声,张子洛凌空飞了出去,“扑通”一下,正掉在逸妃泉里面,水花溅起多高。 两只狮子尾随而至,可不敢下水——石头做得下了水就起不来了——在水边绕着古潭乱转,嘴里低声的吼叫。 张子洛一掉进水里,就一直沉了下去,水面上连个气泡也没有,半晌没有动静。突然岸边人影一晃,鬼道士站在了岸边向水中打量。他本来只是要吓吓张子洛,给龙虎宗一个下马威,也扬一扬他茅山上清派的威风,并不是真想把张子洛怎么样,现在见张子洛掉在水里没了动静,心里也不由得着慌,怕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传出去他以大欺小,无故伤人,他也不好向所有的道教修行之人交代,所以显身出来,在潭边看个究竟,两只石狮子也乖巧的跑到他的旁边,半坐着等候他得指令。鬼道士心里还在后悔:“怎么看着挺厉害一个人,一下子完蛋了,早知道就让那只负碑的老乌龟来跟他打了。 正在这时,呼啦一下子,一道水柱从潭中央冲天而起,约有四五米高然后散向四方,就像喷泉一样,将鬼道士和两只石狮子淋了个透,水雾中一条人影腾空而起,叫道:“五行御法,水映!” 水雾突然凝固了起来,空中,潭中,还有鬼道士和石狮子身上,所有的水都变成了胶冻状,把他们团团的包围住,就如同包在琥珀中的蚊子,不能动弹。 两只石狮子拼命的挣扎,将爪子乱挥,咬牙切齿,却怎么也不能挣脱这水做的牢笼。 鬼道士却没有挣扎,他冷冷得看着张子洛从水中窜出,跑向那旅行包,拉开拉链,抽出一柄筷子大小的木剑,又向这边扑来。 他全身被水浸透,原来偏长的头发湿漉漉的粘在脸上,眼睛由于在潭底睁开了看东西而变得有点红,皮肤由于泉水的冰冷而变得有点发青,高举着木剑的双手由于用力过度而青筋暴起,关节发白,总而言之十分的狼狈。 看来张子洛有点急了!鬼道士心里暗笑,不过他也有点佩服这个年轻人,居然能在水里忍住这么久时间,把自己骗出来,还用法术困住。确实将心理,环境等因素运用得十分恰当。 “神兵火急如律令!”驭剑七字真言!鬼道士不由一惊,想不到他年纪轻轻居然将剑气都练成了,确实是出人意料,随之想到:不好! 第十一章 张子洛掌中剑光华耀出,金芒有三尺多长,边缘微微的震动,带动空气漩涡,使剑气后面张子洛的脸有些微的变形,似幻似真,他将剑反手掩于身后,人如同离弦的箭一般从两只石狮子中间“嗖”的晃过,又好似夏夜的天空流星乍闪即逝。 未看见有任何动作,就见两只狮子同一时间停住了挣扎,它们身上的水映法术不知何时已然解去,动作在一瞬间凝固,目瞪口呆,好像恢复了石头的本质,或者说是时间在他们身上停止了前进的步伐。紧接着,“咔咔”两声,它们的脑袋正中央同时出现一道细细的裂缝,随着那道裂缝飞快的向下延伸,两只石狮子眨眼变成了四瓣,轰然的倒在了地上,切口光滑如镜。 连鬼道士也不由暗赞了一声,这一招“掠影分金“确实是深得龙虎山剑法的真传,在武术日渐式微的今天,确实很难再见到这样的身手。要不是斩的是他的狮子,鬼道士几乎就要喊出好来了。 这时空中飘然显出两道黄符,冉冉落下。张子洛回身顺手一指,两道符嗤的一声冒出两道火苗,轻烟缥缈间化为灰烬。 原来这就是鬼道士控制两只原本是死物的石狮子的方法。其实在道教中,龙虎宗和茅山宗都可以说是属于符箓派,他们讲究的就是以符咒等方术治病驱鬼为主,又称符水道教,自汉魏以来一直是道教主流,宋元时顺应新潮流对旧的教理教义进行了革新,并产生出神霄、清微、净明等新的符箓道派,使符箓方术有了新的发展。但是这种以符纸控制各种死物,赐以生命,随意活动的法术,虽然也有别的高人能够运用,却都要沐浴更衣,摆下香案,祷告天地,摆大排场,当今也只有鬼道士一人能够随意运用至出神入化的地步,举手投足之间便将符神不知鬼不觉得设于对象的体内。 鬼道士急叫道:“好你个小子,毁了我的看门狗,还敢烧我的符!今天这件事,我和你没完!” 张子洛大喝一声,剑出如游龙,光华耀动向着鬼道士分心便刺。 其实张子洛也不敢真的就伤了鬼道士,但是刚才被他戏弄的好苦,便也想吓吓他,反正自己的剑气也还没有炼到无坚不摧的地步,水映术又是五行御法中防护力第一的法术,剑气不能穿透。所以毫不留情,用尽全身力气就刺了过去。 正好鬼道士力贯全身“嗨!”的一声,周边的水壁透出暗红的光芒,水蒸气阵阵冒起,将他身体笼罩住,水壁一瞬间就薄如蝉翼,随之无数的碎片射向四面八方,终于被他的真气全部震碎,化为点点水珠溅落在地。 正在这时剑就到了心口了。 张子洛斩狮焚符再出剑,鬼道士运气破水映术,这些事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发生了,可以说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所以张子洛一看“哎呀”!要想收剑,来不及了。 第十二章 鬼道士双手猛地向中间一合,两只手掌呈环状将天子剑扣在中央,张子洛就觉得一股巨大的滞力,将剑的去势牢牢的锁住,再也进不了半分。 剑芒穿透了棉袄,有点泛黄变黑的棉花被犀利的剑气催动,飞舞向空中,如同一个个小小的死神穿梭。 张子洛终于放心的舒了口气,他想不到号称符箓第一人的鬼道士,法力居然也如此高强,赤手便控制住了他先天驭剑真气。其实鬼道士也出了一声大汗,他实在是没办法了才冒着双手被毁的危险,运用混元一气功,使了个粘字诀,将气运于手掌之上,左手阴右手阳,阴阳相吸产生极大的螺旋力终于将天子剑停在了千钧一发的时刻,虽然没有直接的接触到,但他的两只手心里也些微的渗出了血丝。 张子洛道一声:“师叔祖,得罪!”往回一收剑,才发现剑如同被焊住了一般,不动分毫,他惊讶的使劲往怀里一带,仍然一动不动,鬼道士冷冷的道:“小子,算你有点本事,差点要了我的命,不过我也让你吃了不少苦头,咱俩就算扯平了!” 张子洛数次用力依然不见动静,又惊又怒,突然听见扯平了,急忙点头道:“师叔祖说的是。” “不过……”鬼道士故意拖长了腔调,张子洛一听,怎么还有下文呢? “不过你毁了我的看门狗,烧了我的符,这又该怎么算?”鬼道士又眯起了眼睛,张子洛总觉得他这个样子很像电视里的汉奸走狗。 “还请师叔祖示下。”张子洛心想要不是你让两只石狮子攻击我我会毁了他们吗?不过也不敢说,只好谦恭的请示。 “我也不和你计较,以免你到外边说我以大欺小,总有一天我会和你爹把一切新帐老帐算个清楚。”说着一个不可抗拒的大力顺着剑身传来,张子洛实在抗不住,一松手顺着力道噔噔噔退后了几步站定,终于松了口气,鬼道士和他爹算账这句话在他爹还不是天师的时候就说过了,几十年过去,鬼道士又不知道说了多少遍,江湖上谁都听说过,可谁也没当回事。 张子洛又行一礼道:“多谢师叔祖手下留情,还请师叔祖将我的剑赐还。” 鬼道士本来双手左右对峙环状扣住了天子剑,这时两手一翻,变成左手上右手下,左手掌心中黄光一闪,一道镇符正正的贴在了剑锋上,天子剑光华应手消逝,恢复为一把筷子大小的木剑,横躺在手中。 张子洛一见大惊失色,这虽然无法与各大派各大宗世代相传的名器相提并论,可也是自己性命相修炼成的兵器,甚至可说是自己从小就在一起的伙伴,怎么随随便便就被镇住了,忙叫道:“师叔祖,你这是……” 鬼道士嘿嘿笑道:“这就算是你押在我这赔礼道歉的信物,等见到你父亲我自会给他。” 张子洛急得口不择言道:“师叔祖,您不能这样做!” 鬼道士道:“什么不能,难道我还会吞没了你的剑不成?小毛孩子。快快地走吧!”转身就要离去。 张子洛急怒攻心,不假思索叫道:“神兵火急如律令!疾!” 第十三章 如同石沉大海,元神发出的召唤得不到任何的回应,鬼道士哈哈大笑着,走出了园门,张子洛追上前去,一拐弯,却已找不到人影。张子洛闭上眼睛,发出精神的感应。 天子剑他从小修炼,早已与他心灵相通,不论相隔天涯海角,都会感应到方位,但是现在,任张子洛如何探索,却一无所得。 这一切都是鬼道士的符在作怪。 突然觉得全身虚脱的感觉,好像心里缺了什么似的,两腿一软,张子洛无力的坐在了台阶上,两手使劲的揪着自己的头发,鼻子有点酸酸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夺眶而出,莫名的委屈感突如其来。 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难道看到大街上有人滥施法术不该管吗?难道任凭别人欺负自己不该还手吗?难道受到别人的侮辱就该忍受吗? 如果鬼道士将这柄剑在一个大庭广众的情况下,在众多道界前辈高人的众目睽睽之下交还给自己的父亲,那非但自己将永远别想抬起头来,而且龙虎山正一派也将受到重大的名誉打击。 到那时,除了一死以谢罪以外,真的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但是现在却该怎么办,找不到人,寻不到剑,就算找到了人,也抢不回来。 张子洛现在心里完全没有了主张,坐着发愣,脑子里胡思乱想。 如果两个好朋友鲁道夫.格里西多和阿茜玛尔.格里西多在该有多好,他们一定会给自己出主意的,虽然不一定又用,可总比自己一人闷想要好些。可谁会想到那个哑女孩阿茜居然会是意大利波伦亚大学信息工程学的高材生,必须要回国完成学业。 一个梵蒂冈的圣骑士居然和最先进的科技产业联系在一起,现在的世界确实是让人有些看不动。 叹了一口气,使劲的揉了一把脸,张子洛终于决定下山去再想办法,他咬牙切齿的想如果实在没办法的话就报警,让警察来对付鬼道士,虽然肯定也拿不住他,但是现在张子洛心中的无限怨毒使他只想给鬼道士制造麻烦。 顺着山路,张子洛的肚子突然叽叽咕咕的叫个不停,张子洛停住脚步,摸了摸肚子,才想起早上六点多吃的早饭,到现在下午三点多了,午饭还没吃呢!还没来得及考虑到底去哪儿吃点东西,就听后面“吱~~!”的传来响亮的刹车声,然后腿肚子上重重的被撞了一下,站立不住向前一个趔趄,顺着山道骨碌碌就滚出十几米远。 幸亏张子洛自小习武,不但体格健壮,而且反映灵敏,一觉得不对立刻借势前冲化去了大部分的力道,换个旁人腿就断了。饶是如此张子洛也觉得两条腿的肌肉如同被割断了一般,一时使不出劲来,只能坐在地上双手抓住腿肚子,疼得龇牙咧嘴。 一个人慌慌张张的从吉普车上下来,赶到他面前,焦急地问:“你怎么样?要不要紧?要上医院吗?实在对不起,我刚才心不在焉……” 张子洛摇手道:“不要紧不要紧,一会儿就好,不过你……” 一抬头,正好和那个人看个对脸,一愣,立时脸色一变,忍不住怒上心头。 第十四章 张子洛所有的委屈都涌了出来,都是眼前这个人,如果上午不是她,自己也不会见到涌仙法幻化的大蛇,见不到大蛇,也就不会找到鬼道士,找不到鬼道士,更不会失去天子剑!所以一切的一切,都要怪眼前的这个人! 张子洛带着哭腔叫道:“为什么每一次遇到你你都要用车撞我?我们有仇吗?” 那个人正是早上就撞过张子洛一次的动物园女爬行动物专家郝露。今天早上的事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事实俱在,千人百眼都看到了,就是那条蛇变成了一根消防的水管。而可能知道事情原委的年轻人有不知去向,为了这件事她和那个警官商量了许久,终于决定如实上报,同时全城动员,所有的媒体都登出告示找寻两个有关人员:一个留胡子的瘦小男子,年龄不明,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背一个大包。至于后果如何,只有到时候再说了。 回到动物园她心中郁闷之及,干什么都不顺手,干脆开车出来兜风散散心,没想到又撞伤了人。 郝露见是张子洛,也不禁一愣,然后叫道:“原来是你!我正想找你呢。” 张子洛道:“找我干什么?憋着要撞我啊!” 郝露笑道:“不是啦,其实是……喂,你真的不要紧吗?要不要上医院啊?” 张子洛摇摇头道:“不要紧了,只是磕破点皮。” 郝露一看,果然在脚踝上有一条鲜血正在淌下来,急忙转身来到车旁,从吉普车的后排拿出一个小箱子,回到张子洛身边蹲下来打开箱子,里面都是些纱布,棉球,药水药粉,镊子剪刀之类,普通急救的东西应有尽有。 张子洛奇道:“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郝露卷起张子洛的裤腿,熟练的用镊子夹起一团棉球,蘸了些消毒药水,在伤口上擦拭,一边道:“动物园里人手不够,没办法,有时我也会给动物们做个包扎动个小手术什么的。不过你放心,我在大学里可是选修过半年兽医的哦!不会胡来的。” 张子洛腿不由得一缩,颤声道:“兽医啊……”这是肚子却不争气的又咕咕的叫了起来。 郝露听了不由抿嘴一笑,道:“你肚子饿了吗?正好,我也有事要请教你,这样,我知道一个不错的饭馆,请你吃饭。”轻轻一拍张子洛的腿:“好了,站起来走走看。” 脚踝处一块白色的纱布牢牢的盖住了伤口,张子洛站起来,跺了跺脚:“不错,没问题了。” 郝露整理完箱子,站起来道:“那我们走吧。” 张子洛不解道:“走?去哪里?” “吃饭那!”郝露一挥手:“上车。” 张子洛迟疑道:“你请我吃饭?不用了吧,我又没有什么……” “好了!”郝露走上来一把拉住张子洛的手往车边拖去:“就算是我撞了你两次的赔罪好了,再说我还有是要想你请教呢,关于今天上午的事。” 张子洛被她拉着手,有点不好意思,没敢挣脱,乖乖得跟着她来到车旁,被她使劲的塞进后车厢里,砰的关上了车门。 第十五章 发动了汽车,郝露把车向山下开去,这时她的心情好了许多,随手抽出一支烟,叼在了嘴上,把烟盒向张子洛一示意,张子洛忙摇手道:“噢我不会,谢谢。”郝露笑了笑,随手把烟盒丢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可是摸遍了全身,居然没找到打火机,她没办法,只好假装深吸了一口烟,然后喷出去,苦笑道:“你知道抽烟最倒霉的事是什么吗?”张子洛想了想,困惑的摇了摇头。郝露玩弄着手指上的香烟,道:“就是有烟没火,或者有火没烟,能把人急死,你有火吗?” 张子洛犹豫了一下,又摇了摇头。 郝露道:“现在的年轻人不管抽不抽烟,都爱玩个ZIPPO什么的,你可算个异类了。啊,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郝露,是动物园的爬行动物专家,你呢?” 张子洛道:“我叫张子洛,从江西来。” “张子洛?不错的名字。”郝露先恭维了一句:“你来这古城干吗?旅游吗?” 张子洛点了点头:“差不多,可以这么说吧。” 郝露道:“今天上午的那一幕真是太奇怪了,我本来当场就想找你问个清楚,可你一下子不见了,那条蛇……我是说,那根水管,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子洛担心的看了看仪表盘上跳到一百多码的速度,道:“这是个复杂的问题,用常规的思维是想不通的,你能接受比较异类的想法吗?” 郝露一只手依然不肯放开那支没火的烟,另一只手大力的打着方向盘,道:“异类的思维?你知道,我多少也算是个科学家,对吗?科学就是要怀疑一切,验证一切,不管是多异类的说法,我也不会完全否定的,你只管说来听听。” 张子洛偷偷的绑上了安全带,然后道:“那好,我就告诉你,也许你可以帮助我也说不一定,其实我是龙虎山张天师的儿子,我爹是第六十四代张天师,今天上午的那条蛇其实是用符变出来的,施法的人可以算是我的师叔祖……” 话没说完,郝露早已笑得前仰后合,汽车也随之开的东扭西斜,张子洛紧张地抓住了车门上的把手,道:“怎么,你不相信?” 郝露拔出一连串的笑声:“哈哈哈哈,张天师?哈哈哈!不不……我信我信!哈哈哈哈!” 这是一个警察远远拦在了路的中央,作出停车的手势。郝路依然暴笑着,车速丝毫未减,那警察明显非常的惊慌,又不甘心退开,双手连续的摆动。直到近前,郝露才一脚刹车狠狠地踩下去,尖厉的刹车声让张子洛鼓膜差点破掉。 那警察见车终于停了下来,故意整了整衣服,满面怒容地走上前来,可郝露却好像一点也没放在心上的似的,自顾自的还在微微颤动着笑个不停。 警察敲了敲窗户,郝露好像努力的把手从肚子上挪开,将车窗摇了下来,问道:“小鳖,怎么了?” 说也奇怪,刚才还怒气冲冲的警察一下子换了付笑脸,献媚的道:“哎呀,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露姐您那,没事没事,我随便问问。这两天事多,不得不小心些。”看了看后座的张子洛:“这位是……?” 第十六章 “他?”郝露看了看后座好像很紧张的张子洛,笑道:“他没事,是陶指导的朋友,我们正要去找他呢。对了,你有火吗?” “噢有有有……”那警察一迭声地答应,手忙脚乱的从口袋中摸出打火机,给郝露将手中已摸了半天的香烟点上。郝露深吸了一口,然后闭上双眼,憋住气,头微微的向后仰,好像正在品味着滋味一样,接着从鼻孔中两条白色的烟龙慢慢的喷出,瞬间烟味弥漫了整个车厢。 郝露睁开眼,把香烟叼在嘴里,一口接一口贪婪的吸着,不一会儿半支烟就不见了。她向那正在怀疑的打量张子洛的警察摆了一下手,好像是说“谢了”,又好象是在说:“走开。”那警察忙点头哈腰的退开。郝露摇起车窗,继续上路。后边那个警察还大声地叫着:“路上小心一点。”然后晃着手里的打火机,好像很荣幸的样子,渐渐的看不清了。 张子洛怀疑道:“郝……露……女士……”郝露一摆手,叼着烟含糊的道:“叫我露姐好了,他们都这样叫我。”张子洛道:“露姐,刚才你好像说我是大哥的朋友?” 郝露道:“那是我随口编的,你知不知道现在全城的警察和媒体都在找你?” 张子洛骇道:“找我?找我干什么?” 郝露道:“还不是为了早上的那件事?哈哈……”说到这儿,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张天师……哈哈哈哈咳咳咳……”突然被一口烟呛到了,立时咳个不停。 张子洛怒道:“你不是说科学家不会随便否定的吗?” 郝露努力的将咳嗽忍住,摇下车窗,随手将抽剩的烟头丢了出去,道:“是啊,咳咳……可你也得给我些有科学的根据呀,还张天师,那有没有太上老君原始天尊姜太公啊?拜托,我也有看过封神演义的,我看你是入了迷了吧!”抓住烟盒又把一支烟送到了嘴里,然后把烟盒一丢,手摸向胸口的口袋。 伸到一半突然停住了,同时停住的还有她脸上的表情,呆住半晌,想到再一次的有烟没火,她懊恼的骂了声:“SHIT!” 一根手指伸了上来,抵在了香烟头上,郝露一愣,刚要发问,一股淡淡的青烟袅袅升起,诱人的气味再一次在车厢里浓郁起来,等到烟头上的火光显而易见了,张子洛收回手指,在空中挥了挥,就好像在挥灭一根火柴,淡淡的道:“少抽些,对身体没好处。” 一个急刹车,张子洛往前猛冲了一下,如果没有安全带绑住,也许就会撞碎前面挡风玻璃冲了出去。 郝露呆呆的看着张子洛,深深的吸了一口香烟,然后捏在两个手指之间仔细的打量,好像在怀疑这香烟是不是有鬼,又仔细的砸了咂嘴,开口道:“这是……” 张子洛笑了笑道:“天师的法术。” 郝露怔怔的说不出话来,捏着香烟任它烟雾缭绕,盯着张子洛半天才憋出一句:“我的老天!” 第十七章 在一幢古色古香的饭庄二楼,张子洛狼吞虎咽着面前的佳肴,而郝露面前的碗筷却基本没动,她只是抽着烟,在弥漫的烟雾中半信半疑的思量着张子洛刚才告诉他的一切。毕竟这一切与她从小所受的教育差异太大了。 “那么,”郝露掐掉手中的烟头,问道:“现在那条巨蛇的问题就这么算了?你知不知道那个警官很为难的,用了那么多的警力,造成那么大的影响,最后就为了一条水管,你让他怎么办?” “那你让我怎么办?”张子洛被噎的翻着白眼,喝了一口桌上的果汁,使劲的咽了下去,道:“又不是我把水管变成蛇的,再说那些记者也在那儿呢,让他们作证不行吗?” “这不是行不行的问题。”郝露烦躁的又抽出一支烟,用桌上饭店送的打火机点着,吸了一口道:“那些记者没有一个会发表这些事,而那些领导们也不会承认有这种事发生,这关乎到政治问题,还有一个信仰问题。共产党领导的世界里根本不该发生这种事情。” 张子洛愣了半晌,道:“没办法了。我实在是帮不了什么忙。” 本来以为会是个巨大的科学成就,可现在却什么都不是了,郝露叹了口气道:“算了,这些事就不要管它了,对了,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竒 書 網 ω ω w . q i δ h μ 9 ㈨ . c ó M 张子洛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如果不把我的剑拿回来,我怎么有脸回去见我的爹呢?” 郝露道:“你现在在哪儿住?” 张子洛道:“还没有呢,我刚到这儿就被你撞了。” 郝露尴尬的笑了笑,道:“要不这样,我在动物园里有一间房间,又是工作晚了我就睡在哪儿,要不你就去哪儿将就几天,这样联络也方便,我们再想想办法,能不能把各自的问题都解决了。” 张子洛略一思索,也爽快地答应了,本来他的钱就不多,一直是能省则省,而且看刚才路上那个警察的架势,这个女人在社会上好像有点地位,由于自己的特别情况,可以省下不少麻烦,还有她说得也有道理,现在的情况必须要许多人合作才能闯过这一关了。不过对于如何去拿回天子剑,张子洛还是没有一点办法。 离开饭店,刚走出门,突然郝露被一个急匆匆走过的男子撞了一下,差点跌倒在地,那个男子也不停留,只是含糊的说了声:“对不起。”就快步的离去了。郝露骂了一句道:“这么急,奔丧啊。”顺手一摸腰间,突然脸色一变,叫道:“小偷!我的钱包被偷走了!”抬头盯着那个男子,大声地喊道:“那个小偷,抓住他,他是小偷!”同时往那边追去。 那个男子听见叫声,越发跑的快了,而旁边的群众听见叫声,再看见这个男子跑来,都不由自主地往两边让去,中间留下了一条宽宽的通道,让那个小偷走过。 眼看那个小偷越走越远,马上就能溜走之际,突然间,路旁的两棵巨大的梧桐树树干突然像软橡皮做的一样弯了下来,丫丫叉叉的树枝如同监狱的栏杆一般将小偷困在了中间,缚住了他的手脚,再也无法动弹。 第十八章 路旁的人都被这奇怪的景象吓住了,郝露也愣了一下,然后也不去管那个小偷了,回过头来看着张子洛,张子洛笑着耸了耸肩,做了个鬼脸,郝露用手指远远的点了点张子洛,然后慢慢的踱着方步,走到一动不能动的小偷旁边,伸出三个手指轻轻从他手中把钱包拿了下来,那种小心的动作好像是怕碰坏了什么似的。 人群中挤出两个协警,冲上来一把,把站在路中间的张子洛按住,叫道:“小子,居然敢偷东西,还站在路中间摆威风,真是把我们不放在眼里了。” 张子洛一个转身,不知是如何挣脱的,转到了他们两个的身后,两个协警一转身,看着张子洛笑嘻嘻的脸,刚要发威,突然头上“嘣嘣”一人挨了一下。 回过头来,郝露满面怒容的站在他俩面前,道:“喂喂,两位官大人。” 两个协警急忙点头哈腰的:“原来是露姐,我们听见这边有人偷钱,就马上赶过来了。” 郝露道:“是啊,等你们两位过来,我的钱早就被人花光了。”一指被树枝捆住的家伙:“小偷在那边。” “哦哦。”两个协警连忙赶过去,摸了摸围在外边的树枝,向郝露为难的道:“露姐,这个……” 郝露向张子洛道:“小弟,松开吧。” 小弟?张子洛心里嘀咕着,却也没有提出反对,只是把手在空中一挥,随着沙沙的声音,两棵大树慢慢收起树枝,竖直身子,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两个协警显然吓了一跳,瞪着两棵梧桐一时不知该如何办才好。那个小偷恢复了自由,一看两人不理他,撒腿就跑,郝露忙叫道:“喂,你们两个!” 两人一震,突然清醒过来,随后急急追去。 张子洛问道:“你和他们好像很熟嘛。” 郝露道:“是啊,我和公安局里的许多人都很熟,有很多好朋友。”她用力的敲了敲梧桐树干——其实有现在街上十个人中有七个在这样做,还有三个在用奇怪的眼光打量张子洛,就好像看一个怪物——突然语气变的很兴奋:“你刚才那一手真棒,居然能改变树木的本质,太不可思议了。” 张子洛微笑着道:“刚才那一招是‘五行御法’中的‘木谐’,正是巧妙地运用了木这种元素的本质。” 郝露不相信的抚摸着粗糙的树皮:“无法解释,现代科学根本无法解释。” 这时,两个协警把那个小偷像飞机一样的押着就过来了:“你个混蛋,也不看是谁。” “梆”在肚子上狠狠的一拳,小偷像虾米一样的弯下腰去,可是由于两只手倒吊着,又不能滚翻在地上,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 “露姐的钱你也赶偷,我看你是做人做厌了。”一膝盖种种的撞在胸口,小偷再也忍不住,两条腿一软,这个人失去了支撑,重量完全被手臂承受了去,咔咔两声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的传来,小偷一声惨叫,晕死了过去。 第十九章 街上的行人对这一切好像早已看惯了,自顾自的忙,不闻不问。 张子洛看不下去了,拦住道:“你们太过分了,他只是偷东西,用得着这样吗?” 一个协警脸一竖,就要发飚,旁边一个看起来老成些的忙拦住他,问郝露道:“露姐,你看这……” 郝露好像也觉得有点过分:“算了算了,伤成这样,拖到了局子里万一有人找你们茬,也有点麻烦,算了,放了他吧。” 那协警道:“您说得有理。”转身又用力踢了那倒在地上的小偷一脚,大声道:“看在露姐的面子上,今天就放你一马,下次小心别让我再遇上。”这次那小偷连吭都没吭一声。协警又向郝露示意了一下,才施施然离去。 张子洛蹲下来给小偷搭了搭脉,捏了捏手臂,转脸对郝露道:“我需要你的药箱。”郝露见他脸色铁青,忙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张子洛已然站起来向汽车走去,把她一个人丢在那里,不一会儿回来,除了药箱外,还折了两条板凳脚,走到近前,也不搭理郝露,只管给那小偷包扎伤口,固定了手臂,郝露只能在旁边看着。 一切完成以后,张子洛对郝露说道:“露姐,谢谢你请我吃饭,我们就此别过,再见。”转身便走。 郝露忙叫道:“喂你这个人,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嘛!” 张子洛也不理她,只管向前走。郝露急叫道:“难道你不想要回你的剑吗?” 张子洛突然顿住,郝露看他不再往前走,知道他已然心动,只要再给一点信心,就会乖乖得跟自己走:“我可是很有办法的哦。” 张子洛犹豫了一下,终于慢慢的回过头来,看着郝露道:“你有什么办法?” 郝露嗔道:“哼,一会儿就说要走,一会儿又来问人家,有这么好的事吗?除非……” 张子洛沉声道:“除非什么?” “除非你也请我吃一顿饭。” 张子洛愣住了,刚才一顿饭全是郝露点的菜,到买单的时候是用信用卡付的帐,也不知道是多少,不过看那个样子最起码也要好几百吧,自己的手头可是很紧的,请几个包子还没问题。 郝露看着张子洛发怔的样子,噗哧笑道:“好了好了,先上车再说。不就是一把剑嘛,包在我身上。”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道:“你欠我一顿饭,不许赖哦。”得意地扭着腰上了车。 张子洛呆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明白这个比自己大了有五六七八岁的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郝露坐在车上,也暗自心惊,自己是快要三十岁的人了,虽然还未结婚,可也早已有了未婚夫,也许是和动物接触的比较多一点,平时在别人面前都是一幅女强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为什么会和这个小自己这么多年纪的男孩有说有笑,甚至乎有些撒娇。她突然觉得脸上有些发烫,心突然跳得很快。她使劲的摇了摇头,好像要把脑袋里的一些东西甩出去。 后面砰的一声,把她从胡思乱想中惊醒,张子洛冷冷的声音:“开车吧。” 第二十章 “什么?去偷?”张子洛跳了起来大声地喊道,惹的旁边笼子里的几只猴子叽叽喳喳的一阵骚乱,几个游人也不禁对这边侧目相看。 郝露边处理着手里那条消化不良的蟒蛇,边轻轻的道:“不用那么紧张,自然一点,不要让别人觉得我们很奇怪的样子。” 张子洛也觉得了自己的失态,尴尬的向游人作了个鬼脸,慢慢的又蹲了下来。嘴里嘀咕了一句:“难道我们现在的样子还不奇怪吗?” 他们现在是在动物园的蛇笼子里,旁边一个池子里都是数以万计的小蛇像蚯蚓一样在扭曲,几条眼镜蛇正扁着脖子向玻璃外的游人虎视眈眈,还有些金环银环五步之类的都在各自的区域里悠闲的游动,郝露穿着高统的雨靴,带着防护眼镜,正在为一条巨大的蟒蛇做腹部按摩,那条蟒蛇虽然和上午的那一条没法比,可也算是在动物园里罕见的庞然大物了,今天是吃活食的日子,中午吞掉了一整条小牛,结果撑到现在,差点被噎死。 闪亮的弧光灯划破了早早降临的黑夜,将周围的温度再一次的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张子洛摸了一把脸上的汗水,问道:“这里冬天一直都这么热吗?” 郝露看了他一眼,笑道:“也不是,前几年还下雪来着,今年不知怎么了,越到过年,就越热,天上又不见太阳,就是空气中郁闷得很。不好意思让你跟我进来闻这些小家伙的臭气,不过只有在这里谈话才不会让别人偷听了去。”她用手温柔的抚摸着蟒蛇高高鼓起的腹部,柔声道:“小宝贝,舒服吗?妈妈疼你。” 张子洛自嘲的笑了笑,把一条越界游到他脚上的青蛇远远的扔开去。他也不知道怎么会相信这个女人,跟她来这里。自从那个小偷被打之后张子洛对郝露就不想再接近了,虽然她再三说她并没有要求协警去打那个小偷,而且她是被偷了钱包的人,但是在那小偷被协警殴打时所表现出来的冷漠却让张子洛觉得这个城市里的所有人都并非是好朋友,少接触为妙,但是郝露说她有办法取回天子剑却又让他心动,毕竟自己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有这么个看来很有办法的人帮助,会好办很多。 郝露继续对张子洛道:“其实是刚才的小偷给我的提示,我们半夜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偷溜进去,找到你的那把剑,如果能偷出来那是最好,如果偷不到,比如那个鬼道士看守森严,那我们就报警,给他来个人赃俱获。如果一不小心发现了他们什么隐私,那更可以拿来与他们交换了。就算什么都没发现,也只不过是损失半个晚上的觉,没什么大不了的。” 张子洛道:“如果被抓住了呢?”他想起了那些协警对于小偷毫不留情的场面。 郝露道:“抓住就抓住呗,我在公安局有的是朋友,保你前门进去,后门出来。” 张子洛听了默然不语,半晌,终于下定决心道:“好,今晚我就走一遭!” 郝露笑道:“不是你,是我们。” 张子洛一呆:“我们?你也要去吗?” 郝露一努嘴道:“我为什么不能去,这是我想出来的注意。” 张子洛断然否定道:“不行,你不能去,我师叔祖道行高深,你很容易就会被发觉的,有了危险咋办?” 郝露道:“如果你不让我去,半夜里等你进去了我就在庙门口大喊大叫,让你也被发现。”手里用力稍大,那条蟒蛇突然呕得一下子,一整条小牛又从它的嘴里吐了出来,立时中人欲呕的酸臭味到处弥漫。 第二十一章 半夜一点左右,张子洛和郝露呆呆得站在灯火通明的祈天宫漫长的台阶下,看着络绎不绝的人群在大门里进进出出,还不时有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门前两只石狮子。在那两个家伙的正中央,一条水泥线从头抹到脚,勉强地把它们粘合在一起,显得那么不伦不类。 张子洛道:“这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呢?” 郝露也有点不知所措:“这是怎么回事?以前我晚上飚车路过的时候一直是漆黑一团的呀。天知道发生了什么。” 张子洛碰碰她道:“那边还有警察呢!” 郝露一看,果然几辆警车停在停车场的深处,几个协警还有便衣正在抽烟闲聊。郝露笑了笑:“有警察就好办了,我去问问他们。” 还没走到跟前,一个便衣就已经看见了,忙打招呼,另外几个回过头来,也争先恐后的“露姐露姐”叫个不停,郝露笑着寒暄几句,问道:“今天你们几个值班吗?怎么这么多人在一起啊?不用巡逻吗?” 一个协警答道:“从今天开始,祈天宫二十四小时开放,直到正月十五,而在腊月廿四,就是今晚,大年三十和正月十五元宵夜,这里都会有法事,由于人客众多,所以上边让我们来这里盯着点,别有什么篓子。” 另一个协警,张子洛认得是下午抓小偷的其中一个,插嘴道:“里边还有几个,别再有什么巨蛇啊,怪兽啊,上头怕来这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一手挡住半边嘴,作出神秘的样子:“可都带着枪呢!” 一个便衣笑道:“要来了巨蛇,怪兽你能挡住?枪有个屁用啊!我们那,就盼着能不能抓个小偷什么的,今年的年终指标可还没完成呢!” 另外几个也都附和,还有一个看了看跟在郝露背后的张子洛,对郝露说:“露姐,陶指导好像在总局里,您这么晚了来这儿干吗?看热闹吗?” 郝露好像很尴尬,支吾道:“嗯……啊,我出来透透气,这鬼天气闷死人了。” 立时又引来一大片的议论,郝露敷衍了两句,和张子洛躲到了一边。 张子洛道:“现在怎么办,回去睡觉吗?” 郝露想了想:“既然来了,进去转转再说。一定会有收获的。” 张子洛奇道:“你怎么知道的?还那么肯定的语气?” 郝露道:“女人的预感!”说完只管往前走去。张子洛差点晕菜了,只好也跟在后面,往大门走去。 刚要跨进去,坐在旁边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叫道:“喂喂喂,你们两个,干什么的?” 两人急忙站定,郝露回答道:“进去看看。” 那女人道:“看看?这是随便就能进去的吗?也不瞧瞧地方!” 张子洛一听,哟嗬,看来保卫工作还做得真不错啊,连门都不让随便进,看来今天要进去还挺麻烦的,或许还要看身份证,幸亏自己随身总带着。 郝露也不敢乱闯了,问道:“那请问,怎样才能进去呢?要什么手续吗?” 那女人也不答话,嘴向旁边一努,两人顺着方向看去—— 在侧墙上有一个小小的窗洞,窗洞上方挂着一块古色古香,精雕细琢的红木牌匾,牌匾上用金漆写着四个大字:门票四十! 第二十二章 要不是一个便衣刚好路过解了围,张子洛真有点替那个收门票妇女的生命担忧了,而且看郝露的气势,不但公安局是她家开的,而且宗教局、林业局、文物局、人事局他们家也有股份也说不一定。 不管怎么说,总之没买门票两个人也进来了,走进正门,绕过照壁,眼前就是一个巨大的建筑物,雕梁画阁,金碧辉煌,门口是人头躜动,都争着往里挤,大部分的人还擎着香烛,门上匾额上四个大字:大雄宝殿! 张子洛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往前挤了挤,一看,果然,在大殿的正中供的是庞大的三世如来金身,高约十米,巍峨壮观。张子洛疑惑的问郝露:“我们有没有走错啊,为什么道观里居然会供奉佛教的世尊呢?” 郝露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信佛的多,信道德真君真武大帝的少啊,为了创收只好委屈道教的神仙住在偏殿了。”说罢将张子洛领至偏殿,这边果然就是真武殿,供奉着真武大帝,里面还有鼓乐之声,张子洛一听,就知道是正在进行祈禳消灾的进表科仪,虽然这里的人也不少,可看热闹得多,烧香的少。 看来道教真的不吃香了。张子洛有点落寞的叹了口气。郝露却很兴奋的样子,扯着张子洛的衣袖道:“很热闹啊,进去看看好不好。” 张子洛道:“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快点找我的剑要紧。” 郝露不依道:“不嘛,人家还没见过这种排场呢,来嘛来嘛。”硬拉着钻了进去。 张子洛没办法,跟着往前挤,郝露别看人小,可气力却不小,将几个粗壮的男子挤到一旁,她稳稳的占据了中间,对别人的白眼视而不见,张子洛也只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站在她后面往里面看去。 里面做法事的一众执事和法师正在跪奏祝告,奉请三师相助,降临坛场,而背对着自己的高功法师正在行祭礼於司表仙官,劳动递送表文,不一会儿,高功法师运神行事,差遣神明护表上天,转过身就要行封表、送表。张子洛定睛一看,不由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郝露正看得眉飞色舞的时候,闻声一惊,问道:“怎么了?” 张子洛将手指着正中的高功法师道:“师叔祖!” 果然那个穿着杏黄色道袍的高功法师正是鬼道士,显然也看见了张子洛,还偷偷的冲着他一笑,张子洛一下子就泄了气了。 既然都让鬼道士看见了,那什么偷剑的事就免提了,看他那成竹在胸的样子,估计那把剑绝对是藏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甚至就随身带了也说不一定。 张子洛真是失望透顶,什么兴致也没了。 郝露却不管:“真的吗?那好,省得我们到处找了,这个仪式还有多少时间?”张子洛无精打采的回答:“没多久了。”郝露道:“好,等他做完了,我来问他要。你放心,我答应你的,就一定给你办到!” 张子洛半信半疑,但自己束手无策,也只好等着试试了。 第二十三章 乒~~ 远远的传来一声巨响,回荡许久。张子洛一惊:枪声! 在场的诸人却都没有发现,依然在闹哄哄的要抢个看热闹的好位子,张子洛却知道一定有情况发生,连忙一拉郝露,往外挤去。 郝露正看到兴头上,被硬拉了出来非常的不乐意,噘着嘴道:“干什么,人家还要看呢!” 张子洛凑到他近前道:“刚才听见了么?” 郝露不解道:“什么?” “枪声!” 郝露奇怪道:“怎么会开枪呢?难道走火了不成?”话音未落,就听在大雄宝殿那边人声鼎沸,许多游人香客慌慌张张的涌进偏殿来,嘈杂中许多人惊恐的叫道:“怪兽!怪兽!”立时掀起了轩然大波,众人如惊弓之鸟,抱头鼠窜,偏殿这边乱成了一团,殿中的仪式也被惶恐跑入的人给打断了,难以继续。 张子洛讶然道:“怪兽?什么东西?” 郝露却兴奋了起来:“这是最近这里出现的一只奇怪的动物,据描述是生物学上从未发现的品种,快,我们过去看看。” 张子洛忙道:“有没有危……”郝露早已逆着人流往外跑去,没办法只好紧随其后。 来到大殿前的宽敞地,举目望去,只见毫无目的的人们在往各个出口疯狂的逃窜,却并没有见到什么怪兽。“在哪里呢?”张子洛边观察边喃喃自语道。郝露突然眼睛一亮,一扯张子洛道:“一定是在那边!”便向一个空无一人的圆洞门跑去。 过了圆洞门,一拐弯,接着隔壁大殿广场的余光,张子洛发现这里便是白天和鬼道士斗法的地方,宽阔的院落,地上铺满巨大的青砖,落叶满地却无人打扫,一间不大的屋子孤零零的建在角落里。在另一边靠近山坡的地方,古藤蛇行在树冠石缝中。怪石环绕间,一汪潭水清澈的几可见底,潭旁一方碑文嵌于犬牙交错之中,“妃逸泉“三字赫然其上。 就在潭旁的石块上,一只从未见过的怪异动物盘踞其上。 第一眼看去,只觉得一团是彩色的雾气,在随着微风飘荡,仔细一看,却原来是那动物全身都披着五彩斑斓的长毛,那长毛似乎十分轻盈,随着怪兽的动作甚至呼吸,在空中摇曳摆动,就如同火焰一般诡异。毛发飘动间,一双发着绿色凶光的双眸在夜色中格外显眼。一支大约有半米多长,微微向前弯曲的犄角长在头顶正中,四支巨大的犬齿较差者从嘴角伸了出来。它不停的在潭水周围跑动,好像非常的不安,几次作势,似乎要跳进潭水里。 总之,这绝对不会是什么天性善良的动物。 张子洛乍然之间见到这种动物,倒吸了一口气道:“这是什么东西?好奇怪啊!” 郝露露出沉思的样子道:“一般人看来确实非常奇怪,不过据我这个动物专家观察嘛……” 张子洛见她一脸凝重,知道非同小可,紧张地问道:“怎样?” 郝露沉吟半晌,坚决的道:“我也没见过,不懂!” 第二十四章 这时,一群人嘈嘈嚷嚷的冲了进来,正是那群便衣和协警,其中一个便衣的手里还拿着支枪,看来刚才的一枪是他打的,一见郝露在这里,忙打招呼道:“露姐,不要紧吧?” 郝路奇怪道:“什么事情就要紧不要紧的?” 那便衣道:“那个怪兽没有伤到你吧?” 郝露皱眉道:“怪兽?你也不想想我是干什么的,天底下只要能喘气的,有什么能伤到我?苯!” 一大群人齐声称是道:“是是是,是我们多虑了!” 那怪兽也不理他们,自顾着在水潭边打转,郝露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那带头的便衣一边警惕着怪兽的动向,一边答道:“您听说昨天在城南新村里一个十二岁小女孩洗澡的时候被怪兽吞掉的事了吗?” 郝露唔了一声,便衣接着道:“当时路上便有人看见那怪兽上了山来。刚才局里来电话,说是接到报警旧城区待拆迁的住户带一个孤身老人被怪兽吞噬,要我们密切注意。不一会儿这东西就出现了,我们虽然早有防备,可也被吓了一跳,我慌里慌张的开了一枪,也不知道有没有打中。” 郝露骂道:“看样子也知道没有打中啊!再说了,这种从未见过的珍稀物种怎么可以随便就开枪呢?应该用麻醉枪啊。你们都别乱动啊,我马上打电话。”掏出手机拨号码。 那便衣应道:“是是,您说的是,刚才我们向局里汇报了,上边也这么说,要我们不要轻举妄动,陶指导马上就到。” 郝露皱起了眉头:“陶指导?他来么?” 便衣答道:“是啊,今晚他值班。” 郝露还没说什么,电话已然接通,她对着电话一通乱喊:“喂喂,小叶吗?我露姐啊,你马上赶到祈天宫来,带上麻醉枪,还有刚运过来的麻醉弹……你管什么过期浪费,叫你拿新的你就拿新的……都带上都带上。什么?车?车我开着呢……哎呀你打的不行吗?……要不你叫110!……我不管,你无论如何立刻给我死过来!立刻!马上!”扯着嗓子喊完最后两个字,满面怒容的挂上电话,她意犹未尽的骂了句:“f*ck!” 一时满院子的人皆默然无言,呆呆看着她,品味着绕梁的余韵。郝露转过头,看众人都在望着她,骂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几个便衣好似梦中惊醒,忙互相打岔道:“啊……唔唔…….今天月亮好圆啊……” “哎哎……过年了嘛,应该的应该的,您别客气。” …… 警笛声由远而近呼啸而来,在近处止步不前,不多会儿一阵杂而不乱的脚步声传来,随之数十个全副武装的警察冲了进来,一瞬间便占据了各个有利的地形,包括墙头,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依然徘徊流连的怪兽,动作整齐划一,显得训练有素。 一个好像听过的声音传来:“什么情况,汇报一下。”张子洛掉头一看,原来就是上午巨蟒事件时带队的警官。 第二十五章 那警官一眼就见到了万绿丛中的郝露,同时也看到了张子洛在她背后,眉头一皱,对郝露道:“你怎么来了?” 郝露眼一翻,没好气地道:“怎么,不想看见我?那你别来呀!” 警官被她一抢白,一时答不上话来,板着脸也不理她,掉转头冲着张子洛道:“你也在这里,正好,等一会儿完了事跟我到局里去一趟,有些事情要问你。”也不等回话,对旁边的警察说道:“把闲杂人等统统拉出去。” “是!”答应一声,几个警察便上来拉着郝露和张子洛往外走。 如果张子洛要击倒这几个警察也可谓是轻而易举,可是却不便这么做。郝露却不依了,大喊道:“好啊,我什么时候变了闲杂人等了?陶小狗,你敢!”对着靠近她的警察张牙舞爪。 周围警察协警便衣等听见她叫陶指导的小名,都忍不住暗笑。原来这个陶指导原名陶小狗,也许是她的父母贪方便吧,后来做了警察,自己觉得不雅,就改名叫做陶笑,可是别人都叫惯了,一直是小狗小狗得这么叫,从派出所一直到刑警队,直到他做了武警中队枪械指导、公安局第三特别行动队队长、局长接班人选大热门,大家这才改口,称呼为陶指导。现在几个局里的老领导有时还要开玩笑叫两声小狗,不过一般的警员是当然不敢得了。 陶指导听见郝露揭他的短,脸色更是铁青,一言不发,只是挥了挥手,两个警员上前一边一个就把郝露给架起来了,就要往外走。郝露大叫道:“等一等,我再说一句。” 两个警员犹豫着望向陶指导,陶笑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郝露双脚落地,捋了捋头发,走到陶笑的面前,一板一眼的道:“陶笑,陶指导,好,我现在是以一个动物专家的身份,我以省动物研究院院士的身份,强烈要求对这个不知名的动物,采取保护措施,我要求公安部门合作。不然,”她作势阻止了陶指导的发言:“不然,一切后果将由公安部门负责。” 陶指导听完以后也不出声,只是用复杂的眼神看着郝露。郝露也毫不示弱,明亮的目光透过鼻梁上的老式眼镜跟陶指导对视着。 一时众人皆鸦雀无声,静候着事态的发展。 张子洛偷偷地问旁边的警察:“老哥,你们这个陶指导好像和露姐是冤家呢。”那警察感慨道:“谁说不是呢,不是冤家不聚头啊,过了年就要结婚了,还这么怄气。”张子洛吓了一跳:“什么?你的意思是说……”警察道:“他们两个是未婚夫妻啊!嗨,我和你说个什么劲,走走走,出去出去,闲杂人等一律免进。” 这时陶指导叹了一口气道:“好,你可以留下。” 郝露抬手一指张子洛道:“还有他。” 陶指导耐住性子道:“他?他有什么理由要留下?” 郝露道:“这个怪兽奇形怪状,来历不明,我恐怕会有什么蹊跷,所以我希望他留下来,万一像上午的事再发生……” 陶笑想起上午的一切,不由得在郁闷燥热的令人窒息的夜色中打了个冷战。 第二十六章 在听取了情况汇报后,陶笑看着愈来愈烦躁的怪兽,问郝露:“你想要怎样做呢?” 郝露冷冷的道:“我要求等我的助手将麻醉枪取来之后再行动。”语气生硬,毫无感情。 陶笑瞟了她一眼,似乎被她的态度激怒,面无表情的回答:“不可能,我必须在它还没有伤人或者逃跑之前制服它,我没有时间等你,或者等你那个助手和麻醉枪。”话说得硬邦邦的,毫无转折回旋的余地。 郝露也毫不示弱,回击道:“我话已经说到这儿了,你瞧着办吧。”说完把脸往旁边一偏,再也不发表意见了。 陶笑踌躇了一会儿,也不再搭理郝露,只是大声命令道:“狙击枪手,瞄准怪兽腿部射击!” 砰的一声枪响从墙头上传来,占据高处有利位置的狙击手奉命向怪兽的腿部射出了一颗子弹。 几乎在同时,半空中一道黄影晃过,霹雳般的一道光芒划破了凝滞不动的闷热空气,在光芒的末端,叮的一声如此清脆悦耳。 黄影侧身落定在怪兽之前,正是鬼道士。他依然穿着方才做法事时穿的黄色法衣,头上戴着朝天冠,再配上他极具特色的胡子,乍一看确有几分仙风道骨。手中持着一柄剑,这柄剑剑身宽不到二指,长却有四尺挂零,又窄又长,在护手剑锷中央,嵌着一颗闪亮的红色宝石,淡淡的放出光芒。这时鬼道士右手剑尖斜斜的指向地面,在正对住的地方,被削成两半的子弹兀自微微滚动。 满院子的人包括张子洛都呆住了,但是张子洛呆住的原因却并非和别人一样为了鬼道士那令人难以置信迅疾得如同鬼魅一般的剑,而是另一个问题。 他忍不住出声问道:“师叔祖,难道这怪兽也是你……?” 他这话也说出了郝露心里的怀疑。确然,这种来历不明奇形怪状甚至分不清是属于什么科哪个目的恶心东西,除了是用鬼道士的符幻化出来的之外,再无别的解释了。 鬼道士面沉似水,闷哼一声道:“张子洛,虽然我一向不喜欢你们龙虎宗,但我却想不到你居然会无耻到把警察给引到这儿来。” 张子洛怀疑道:“这怪兽果然与你有关?那被袭击的人……” “不必多言!”鬼道士打断了张子洛:“你不就是想要还你的剑吗?好,我就还给你!只不知你的龙虎交征阴阳敕天剑法能不能保住你的命!” 说完左手一扬,将小木剑向张子洛抛来,然后一低身一挫足,如一条黄色鬼魅般扑向张子洛。 一旁的陶笑见他们谈的话莫名其妙,一时也插不上嘴,而鬼道士一剑削断子弹这一招却给了他不小的打击。要知道他可是武警中队的枪械指导,也号称全市第一的神枪手,他也一向以此而自豪。而今天他对之付出了全部心血的武器,居然连续两次失去了作用,上午那条蛇还可以说是水管幻化本无生命,但是却被一个小老头生生地将射出的子弹一削两半。这简直是对他人生目标的否定!他不禁心中泛起一股悲观的情绪,一时不知所措。而旁边的警察却一切以他为马头是瞻,所以都没有反应。 只有郝露心下暗暗忐忑。 第二十七章 张子洛知晓这一件事是绝对无法善了的,现在是鬼道士在向他宣战,一向只听说鬼道士法力高深,却从未听说他的武术功夫如何。从他手持的那柄又细又长的宝剑以及刚才将子弹一剖为二的手法看来,他的剑法是走偏锋,以快,巧,狠为主。 暗暗打定主意,口中叫道:“神兵……”一纵身如同一只大鸟一般跃至半空,一头乱发在空中飞舞:“……火急……”伸手正好抄住飞来的天子剑,同时叫出了最后的真言:“……如律令!” 灿烂的剑芒在半空中射出,划过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凌空向鬼道士的来势切了下去,夜色中的余光美丽的如同残月般令人心碎。 鬼道士本来是整个人几乎与地面平行着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向张子洛射来,张子洛这一招正好躲开了他的锋芒,转而攻向他最没有防护的背部,在这极快的速度之下,鬼道士无法变招,这能减速躲闪。 可是鬼道士见势却不减速躲闪,只将手猛然在地下一捺,整个人的方向突然就变成了从下往上的冲向张子洛,而借一捺之力,速度更是又快上了几分,手中细长的利剑由下往上向天子剑的锋芒上扫将上来。 就在接触的一刹那,鬼道士的剑上突然炫出一道青蓝色的光华,就像张子洛的剑芒一般,只不过颜色不同,长度更是比天子剑超出许多,在黑夜里如同一把蓝汪汪的巨刃,与张子洛金光闪烁的天子剑成一个十字交叉碰撞在一起。 甫一接触,“蓬”的一声,如同爆炸般爆发出刺眼的光芒,无数青蓝色和金色的光华如同流星一般迸发出来,在夜幕之中一闪即逝。张子洛被强大的力道一连串的筋斗弹往半空中,而鬼道士也禁不住强大的撞击落在地上,单膝跪倒。 但是张子洛却没有直接的掉落下来,他的攻击其实并不想要伤到鬼道士,而是借着这一股力量在空中巧妙的一个转身,剑芒前指,直向那古潭边的怪兽扑去。 只要消灭了怪兽,不要让它逃脱再去伤人,别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了。也不怕鬼道士飞出天去,这种滥用法术伤人的事情宣扬出去,必然会被全天下的修真炼气之士指责,甚至要被上清派废去多年道行,逐出道门。 所以目标在张子洛纵身而起的那一刹那,就没有针对鬼道士。 而是依然在潭边似乎除了泉水外对任何一切都不感兴趣的怪兽。 这一剑正斫在怪兽的头上,张子洛只觉得剑芒所中之处软绵绵的,毫不受力,同时那处的斑斓毛发突然纠缠盘绕,好像爬到了架子的黄瓜藤,顺着剑锋一直蔓延上来,将剑芒也裹在其中,一股难以抗拒的沉重郁闷的气息向他涌来。 张子洛大吃一惊,忙运功将剑芒催发至极致,大力往回夺剑,谁知那毛发竟是如同有弹性的,丝毫未受剑芒影响,牢牢的将天子剑裹在其中,向怪物身体深处拉去,同时那有着强大压迫感的气息却几乎要使张子洛停止呼吸。 如火焰般飘动着的毛发,好像在不停的生长出来,眼看着就要将天子剑完全裹住,甚至张子洛的手臂也立刻会被吞噬其中。 第二十八章 鬼道士突然没头没脑的叫道:“张子洛,收了剑气。” 张子洛一愣,旋即明白过来,暗骂自己真是苯的可以。忙将集中于天子剑上的精气元神收回本身,那闪烁的剑芒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天子剑又恢复了一小截木条的样子。原来紧紧缠绕着剑芒的怪兽毛发突然之间失去了凭依,胡乱飘动着散开在空中。张子洛往后一跃,在毛发再次接触到天子剑以前和怪兽保持了一定距离。 随着距离的拉开,郁闷之气也随之逐渐的淡去,再不是好像一种将塑料纸蒙在脸上一直要窒息的感觉。 张子洛这一番折腾,那怪兽非但未伤分毫,甚至居然是置若罔闻,毫无反应,依然绕着古潭不停的转着圈子,使人搞不清究竟它像要干什么。 张子洛却一脸疑惑的转向鬼道士:“师叔祖,这不是你……” 这时陶笑突然清醒过来,大声喊道:“那个道士听着,我命令你立刻放下手中武器,协助警方的工作,不然我们要开枪了!”同时朝天鸣枪示警。 “砰”的一声,哪支怪兽似乎被惊动了,突然停止动作,仰面向天空中,鼻子不停的收缩,好像在嗅着什么。 鬼道士凝视着手中的剑,左手一弹剑锋,嗡嗡震动之声不绝于耳,他喃喃自语,又好像是在告诉张子洛:“此剑名为鹤喙,当年师尊传给我时曾说过‘法不加友,剑不残人。’几十年过去了,这柄剑下消灭过无数妖魔,却从饮过一滴人血。” 张子洛道:“师叔祖,那这怪兽是……” 陶笑见没人理他,自尊心大受打击,大声命令道:“瞄准道士,开枪!” 几十支枪同时喷发出火焰,见识到了他刚才一剑将子弹削为两半的本领,谁也不敢只开一枪,无不连续的扣动扳机,无数的子弹从各个角度向鬼道士的躯体倾斜过去。在这种情况之下,就连在轨道是身后的张子洛和怪兽也在涉及范围之内,可能被乱飞的流弹击中。 郝露尖声大叫:“不要!” 事情总是出乎意料,也许这几天是陶笑比较晦气的日子,他的精神又一次遭到了重大的打击。 本来鬼道士一直面对这张子洛,背对着陶笑及一班警察。就在陶笑下达命令的时候,鬼道士突然一个转身,面朝向了陶笑,直接面对着子弹要来的方向,同时持剑的右手快速无匹的在身前划了一圈。随着他青蓝色的剑芒闪过,空中隐隐显出一个丈许方圆的太极图形,档在了他的面前。 这时数以百计的子弹已经喷发出来,射向鬼道士,但在到达了那影影绰绰的太极阴阳鱼处,好像受到了什么阻力,竟然停滞在半空,不进不退,不上不下,好像原本就是在那里的雕塑一般,连时间都似乎停滞不前。 陶笑的心脏好像被大锤重重的撞击了一下,一瞬间几乎不能呼吸。 他所能依凭的武器,他一向以来完全信赖的依靠,居然会在一天以内第三次失去效用。 一时间,支持着他生活,工作的力量,突然间完全消失了。 空中弥漫着硫磺火药的味道,众人都看呆了,一时间声息全无,只有郝露被呛得咳个不停。 第二十九章 鬼道士一挥衣袖,凝滞在空中的子弹一下子有如狂风中的沙雕,化作无数的飞灰,散散扬扬消失在夜空之中。 突然震天价一声吼,那只怪兽如同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跃至半空之中,张开血盆大口,全身的长毛利剑一般竖的笔直,凌空向人群之中扑将下来。 鬼道士叫一声:“不好!”但是刚施的法术,一时竟然来不及再次出手。眼见着怪兽已将扑入人群,突然斜刺里一道金色的剑光如同流星一般赶至,在半途截住了怪兽,一时剑芒大盛,化作一片金色的盾牌,将怪兽的来势阻在外围。 正是张子洛的天子剑。 那怪兽摇头摆尾,怒不可遏,周围的众人都觉得一阵难以抵御的闷热浮躁之气向自己扑面而来,而自身体内也同样有一股无法抑制的燥热之气在蠢蠢欲动,一个人就好像是喘不过气来,不论如何,浑身总好像缺了点什么,恨不能找个人揍一顿,或者干脆让别人揍自己一顿,想要好好的发泄一番。 张子洛更是首当其冲,几乎窒息,一种厌世之情油然而生,好像自己活到现在完全走错了方向,甚至生出来就是一个错误。 他运足功力死死的抵住怪兽,同时努力的护住心头一点清明,他知道如果不能把怪兽挡住,所有的人都完了。所以他现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顶住,再顶住,强烈的感情在脑海中翻滚,强大的力量气息在外界冲击,张子洛几乎要崩溃了,可是本能却促使他紧紧地握着天子剑,做着最后的抵御。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突然张子洛迷蒙的眼睛里好像见到鬼道士将一道黄符在怪兽面前一晃,怪兽似乎被符纸吸引,摇头晃脑的跟随而去,张子洛突然觉得周围空间的压迫突然减轻,心中也突然清醒,但是随之而来的从精神到肉体一阵精疲力竭,张子洛摇晃了两下,完全失去了知觉。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纯粹的黑暗包围住了张子洛,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却好像周围的一切自己又了然于胸。在这里,张子洛丝毫没有惶恐的感觉,他只有感觉泰然而又舒适,就好像婴儿回到了母亲的子宫。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力量。这里的一切本来是属于自己的,他理所当然的又属于这里,但是他又恨这个地方,恨所有的一切,现在心里所想的,毁灭,只有毁灭,我要毁灭一切!不管是所拥有的,还是不能得到的!我要毁灭!张子洛嘶喊着。 黑色的浓雾突然在某一个地方被吸收进去,那里不知从何方显出一道黑色的光亮,照亮了黑色的空间,他抬起头,目标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在那高的遥不可及的顶端,一柄漆黑的犹如死亡颜色的奇形兵刃,深深的烙在了张子洛的心上。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拿起我,给我自由,给我自由,我将赐予你无比的力量!” 当张子洛左右顾盼时,却发现那个声音来自自己的心头。 第三十章 猛然坐起,张子洛浑身大汗淋漓,脑海中那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依然在回绕。 梦么?怎么如此真实? 环顾周围,原来是在一间病房里,,白的刺眼的墙壁和床单,头上是一个装满液体的瓶子,一根管子通道自己的手臂上,不知名的药水正一滴一滴,不紧不慢的通过管道流进自己体内。这时张子洛才觉得在针头扎进去的地方有一丝丝的疼痛。 他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脑袋,无边无际的黑暗仍然占据着他绝大部分的思维,那把奇怪的兵刃,好像很熟悉,在哪里见过吗?一时却又想不起来。自己又怎么会睡在这里?为什么要挂着点滴?或者说,这才是在梦中? 究竟发生了什么? 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带着那种十来年前很流行的金丝边大镜片眼睛的女子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束娇艳欲滴的花,见到他坐着,兴奋的扑上来,叫道:“小弟,你醒了?” 张子洛愣愣的看着她,透过大大的镜片,看着她那双单眼皮的眼睛。她的眼睛并不是很大,稍微有些上翘的眼角凭空给她增添了几分妩媚,脸上几粒淡淡的雀斑,皮肤似乎有些粗糙,却并非天生,是那种比较恶劣的环境造成的。嘴不大,和那小巧的鼻子配合的刚刚好,这时微微张着,露出了前面两只略带黄色的牙齿,有点可笑,头发随意的披在肩上,有点蜷,给人一种懒散的感觉。 张子洛闻着她嘴里呼出的淡淡烟草味,思维逐渐的恢复过来,迟疑着道:“露……露姐……,这是……我怎么了?” 郝露使劲的搓了搓他的头发,笑道:“你终于醒过来了,你不知道,那天你把大家都吓坏了,就连你那个老道士都急得乱转。”说着把花瓶里的花拿了出来放在床头柜上,又把手里的那一束插到了瓶子里。 张子洛看着横放在柜子上那一束已经有些衰败的花,问道:“我昏过去多久了?” 郝露边摆弄着花,想要调整出一个最漂亮的样子,一边答道:“你昏过去已经五天了,今天都腊月二十九,明天就是大年三十,要过年了,我明天给你带年夜饭,还有饺子。” 张子洛又问道:“那我师叔祖,哦,还有那个怪兽又怎样了?” 郝露人往后略略的倾斜,仔细打量着自己手中的作品,然后又不满意的重新调整着花与花之间的距离,随口道:“你师叔祖没事了,陶小狗把事情终于搞清楚了,这种超自然的事他也没办法,只好乖乖得回去复命,结果上级不满意,把他第三特别行动队队长的职务给革了,这回啊,他局长的宝座也别想了,看他还敢在我眼前神气。不过说起那只怪兽,可连我这个动物学家都没见过……哎哎,你干吗?” 张子洛早已拔掉了针管,坐在床沿边正在换衣服。 郝露不知所措的呆在那儿,看着张子洛站起来打开房门,对着她道:“快点,我们去祈天宫。” 第三十一章 原来那天怪兽突然发狂,要攻击众人,鬼道士一时来不及出手,张子洛以剑气挡住怪兽之后,在场的人都受到怪兽身上散发出来的难以承受的气息影响,大脑一时之间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唯一能行动的人只有鬼道士,他用一张符纸不知使了什么手法居然将怪兽引开,众人这才缓过一口气来,而张子洛却在这时突然晕倒,郝露尖叫一声就扑了上来,鬼道士也吓了一跳,想要上来扶住张子洛,但是陶笑却拦住了他,用枪指着他,说如果不跟他回公安局好好说说清楚就说鬼道士拒捕,格杀勿论。 鬼道士冷笑道:“难道你一会儿之前的事就已经忘了么?你的子弹对我并没有作用,而且,我警告你,那只怪兽对火药硫磺的味道可是非常敏感的,现在张子洛已经昏过去了,如果你再开枪,我可保不住你们这么多人,我不像那个傻小子,只顾别人。” 陶笑犹豫了片刻,颓然放下了枪。谁也不愿在重温刚才的一幕了。鬼道士也不再理他们,忙一把拉过张子洛的左手,伸出三个手指,搭在脉门上。道家的修行与医药本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所谓的丹鼎派便是采集各种仙草灵芝,甚至用各种化学物质进行炼制,以炼制成的各种丹丸在食用后对人体所产生的作用来求仙得道,所以道教的医药理论非常地丰富而另辟蹊径。唐代著名的道士妙应真人孙思邈更是手著《千金方》等医学著作,流传千古。 鬼道士三个手指分别搭住张子洛的寸、关、腕三点,刚搭上去,突然手臂一震,几乎被弹开,鬼道士一愣,脸色突然变得非常凝重,略一沉吟,将三指再度稳稳的打在了张子洛的脉门上,这一回没有任何意外,他仔细的切了切脉,又翻开眼皮看了看,对莫名其妙就泪流满面的郝露道:“没什么事,只是用力过度,有点脱力而已,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站起身来,对呆子似站着的陶笑道:“今天你很不好交代是吗?好吧,我答应你,过年以前我一定给你一个交待,不过,我需要你给我弄点东西。” 陶笑愣愣的问:“要什么?” “爆竹。”“爆竹?”“对,越多越好。”“但是,市里三令五申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你不能破例!” 鬼道士仰天大笑:“呵哈哈哈!那么好吧,就让这只怪兽在这古城里面多玩几天,也许那些‘市里面’会改变主意!哈哈。” 陶笑沉默片刻,一咬牙:“好!我答应你,不过要过几天,现在到处都在禁,不太好买。” 鬼道士道:“我不管,只要在过年以前就可以。”一挥手:“你们都走吧,不要妨碍了我清修。” 陶笑愤愤然转身刚要离开,郝露叫道:“别走!” 陶笑停住身形,闷声道:“你又怎么了?” 郝露没好气地道:“难道你们要见死不救吗?你们帮着我,把这个家伙送医院里去。快点!” 第三十二章 出了病房,迎面正好是一个便衣,张子洛在那天晚上祈天宫的停车场见过。那便衣见两个人出来,忙拦上来道:“哎……你们想去哪儿?” 张子洛还没答话,郝露先抢在头里:“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那便衣立刻就矮了半截似的:“哎……露姐,你知道我们不能这么随便就让他走,陶指导说了……” “你告诉陶小狗,”郝露没等他说完,快言快语的就拦住了话头:“就说人我带走了,有事叫他来找我。”说完也不理他,拉着张子洛便走。 去祈天宫的路上,在郝露烟雾腾腾的车厢里,张子洛大致的了解了发生的一切。 “可是那个怪兽究竟是什么东西呢?”张子洛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那天我在郁闷燥热中感觉到了一阵浓烈的死气,这绝对不会是人间的东西。但也不是师叔祖变化出来的,如果是的话我会感应到仙道之气,真是想不通!” 郝露劝慰道:“别浪费脑细胞了,你才苏醒,不要太操劳。估计你师叔祖早就知道答案了,好像胸有成竹的样子。” “是啊,不过他要那么多的爆竹又干什么呢?”张子洛又想到了新的难题。 “哎哎,难题还真多啊!”郝露嗤笑道。 刚跨进祈天宫,迎面便来了个小道士,向张子洛打个稽首道:“请问是张师兄么?师祖有请。”张子洛一愣道:“不敢,请问这位师兄,你怎么知道我要来呢?” 小道士道:“您不必客气,叫我师弟就可以了。师祖说了,据那天师兄的脉象看来,今天一定可以恢复了,而师兄你的脾气是肯定不会呆在医院里的,所以一早便让我在门前等候,谁知一直到了午后您才来,我都快等不及了。” 说话间就又来到了那个妃逸泉的院落。一进门,就见鬼道士穿着他那身破棉袄,正在院子中间打量着成捆成堆的爆竹,什么二踢脚,满地雷,扔了一地。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笑道:“子洛,你来了,快过来看看,那个什么小狗办事还真抓紧,没几天工夫就搞到了这么多的违禁品。” 张子洛见今天的鬼道士与以往不同,见了他不但笑容满面,甚至可以说是和蔼可亲,和上一次见面时的情景相比,巨大的落差还真让人不太适应。忙急走两步,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师叔祖!” 这回鬼道士也没有反唇相讥,摆摆手笑道:“好了好了,那来得那么多礼数。”向跟在后面的郝露道:“你这个丫头,每天吵吵嚷嚷的向我打听怪兽的事,今天怎么不响了?” 郝露笑道:“今天您的侄孙来了,不用我问,您自然会说出来的。” 鬼道士笑骂道:“鬼机灵,以后那个小狗讨了你啊,早晚让你算计死,不过合我的胃口,等什么时候我高兴了,传你两手,那时你对付那些四脚蛇小蛤蟆什么的就手到擒来了。” 郝露问道:“那您现在不高兴吗?” 鬼道士一时语塞,咿唔了几句,终于忍俊不禁,仰天大笑起来。 第三十三章 门口暴躁的叫声打断了鬼道士的笑声:“张子洛,谁让你擅自离开医院的?”一听到这个声音,郝露的嘴立刻撇了下来,脸上的笑容瞬间多云转阴。 鬼道士见状心中暗叹:这一对未婚夫妇还真倔啊,不知是好是怀。 陶笑大步地走了进来,一直到张子洛的面前站定,看都不看郝露,黑着脸道:“张子洛,你现在是警方的重要证人,我希望你可以和我回局里调查。” 郝露又忍不住了,她就是这个脾气,虽然知道未婚夫在干公事,可看不顺眼就要说:“喂,陶笑!” 当一个女人直接叫你名字之后所发生的情况,绝对会比她叫你小名的时候要恶劣一百倍。所以陶笑不由自主地一股寒气从背脊升了上来,转头答道:“嗯,怎么?” 郝露毫不客气的对着这个前特别行动队队长发威道:“你凭什么就要让人家和你去局里,这得是不是早已说清楚了吗,老道士说在年以前给你答复,你还这么紧追不舍的干什么?” 陶笑硬着头皮迎向扑面而来的唾沫星:“我这是公事,你个女人家怎么……” “女人家”三个字一出口,连张子洛都忍不住摇头,知道这次陶笑决不会有好下场了。 果然郝露怒火连升三级,唾沫如暴风骤雨般喷发过去:“什么女人家,女人家怎么了,女人家就不能管你公事了?好你个陶小狗,还没结婚呢你就嫌我女人家多事了,好啊,那你有本事找个男的去结婚,你别来找女人那!你这是什么公事啊?现在你连队长都给撤了你还有什么公事?我告诉你,张子洛是我带出来的,如果你要带回去,就先把我带回去!” 陶笑得脸色越来越难看,特别是听到他被撤职的时候,神色阴郁的如丧考妣,却不回嘴一句,只是呆呆得站着,任由郝露奚落。 鬼道士见两人关系越来越僵,忙出面打圆场:“呃……陶指导,张子洛是我叫着为郝施主带来的,我这边需要他帮一些忙,还望陶指导行个方便。” 这几日郝露借着张子洛的关系,天天来这祈天宫里和鬼道士泡着打听这打听那,关系搞得确实不错,鬼道士一直以脾气乖僻而闻名,却出奇的和郝露十分投缘,所以对郝露的未婚夫也稍微的客气几分,不要驳了郝露的面子。 陶笑看见鬼道士这个刀枪不入的怪物比看见吃人的怪兽还要紧张,忙应道:“道长发话了,一切都好办,还有一天的时间,我希望道长一切顺利。”摆了摆手,又瞪了郝露一眼,转身离去了。 等陶笑去远了,鬼道士问道:“丫头,你和小狗到底怎么样,这样不会有问题吧?” 郝露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然后装出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鬼道长,我们没事的,这个小狗有个狗脾气,如果你对他好啊,他就蹬鼻子上脸,只有不给好脸色,整天拿话噎着他,他才蔫蔫的没话说。” 鬼道士疑虑道:“我看着他刚才离去时的样子,总觉得不太对劲,怕不会出事吧?” 第三十四章 郝露不耐烦得道:“别去管他,鬼道长你不如说说这个怪兽,它现在怎样了?还有,为什么你要这么多的爆竹?” 鬼道士道:“好吧,你们两个跟我来。” 三人向山上走去,顺着石阶绕过一片竹林,前面又是一间黑瓦黄墙的精舍,大门紧锁,门缝都用法符贴住了,门前两个壮年道士正在下棋,见鬼道士上来,忙起立叫道:“师父!”鬼道士点了点头,后边张子洛作揖道:“龙虎山张子洛见过两位师叔!”虽然这两个道士和张子洛的父亲份属同辈,但是张天师乃是统领天下符箓派掌教之尊,两个道士也忙还礼,连称不敢。 鬼道士向两个道士道:“你们两个好好地看着门,别让任何人进来。”一推门,三人进入屋内。 一进门,首先是一股非常熟悉的燥热郁闷之气扑面而来,虽然这几天外面的天气越来越热,但是和这间屋子里相比,简直就好像是蜡烛和锅炉之间的差别。 郝露的胸口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样,呼吸困难,眼睛发花,透过眼镜片她只能看到屋子中间有两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在晃动,郝露无力的靠在门上,努力的扩张着肺,但是吸到的空气却使她的头脑愈加的模糊。 好像听见鬼道士低呼了一声,然后心口一凉,神志立刻恢复了过来,虽然这个空间中的压力依然是那么燥热使人不安,却不再有晕眩的感觉。 当看清眼前的东西时,郝露不禁惊叫了一声,随即捂住自己的嘴,目瞪口呆。 房间的四壁被无数的符纸贴满,就像一个黄色的海洋,地上用同样的符纸铺了一个巨大的圆圈,两只那天见到的怪兽在圆圈中间不停的跑动,不时龇牙咧嘴的抖动着身上的长毛,显得焦躁不安。在抖动的时候,燥热的气息便会特别浓郁的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 郝露骇然道:“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两只?” 张子洛干咳了两声:“露姐,你的衣服……” 郝露一愣,低头一看,原来自己胸口的衣襟敞开,内衣都露在外面,一张黄色的符纸正贴在心口的位置,大概是刚才鬼道士见她喘不过气的时候给她贴上的。不由得脸红到耳根,白了张子洛一眼,那意思你怎么不早说,忙背转身扣好扣子。 张子洛也尴尬的只好不作声,求救的望向鬼道士,鬼道士笑了笑,道:“这两只怪兽经我仔细的探查,我想子洛你也有所发现,他们都不是世间天然的动物,动物专家你也从未见过吧?” 郝露这是脸色也恢复了,答道:“是啊,它们的特征根本都不能用现在的动物分类法则来区分,我当时还以为是您施的法术呢!” 鬼道士笑了笑,张子洛插嘴道:“可是我和它接触的时候。却没感觉到一丝道术的痕迹,只有和外边空气中弥漫的郁闷燥热之气一样的气息,只不过浓郁的千百倍。哦,还有一些冤屈愤恨怨怒之气和死气,好像人世间所有不开心的事情都聚集在这个怪兽的体内。” 第三十五章 鬼道士点头道:“其实这个怪物就是郁气不化,堆积而成。” 见两个人都一头雾水,接着道:“天地之间万物生存,有物必有气,清气上升浊气下降,万事万物但凡怒,厌,怨,恨种种气息,郁积难消,弥漫人间,到每年的过年之时,冬尽春来,阳渐生而阴渐衰,以爆竹炸散,硫磺之气驱之,而归于地底泄气之窍。” 张子洛大概的听明白了,问道:“那怎么会化成怪兽呢?” 鬼道士道:“这里是中州古地,祈天宫中的妃逸泉就是气窍,每年腊月二十三到正月十五,都会停止涌泉,潭水枯竭,而郁闷之气就通过泉眼回到地底。但是因为翻建祈天宫,挖断了地脉,地窍被堵住了,郁积的气息无处可去,而这今年又流行了禁放烟花爆竹,于是这股郁气在没有控制之下,越来越多,越来越浓,所以天气郁闷燥热,如此反常。最终在某一个契机之下,突然变为怪兽。而这怪兽或许是天性使然,对硫磺火药的气味特别敏感,所以那天我要阻止警察开枪,而那个小狗却过于信赖他的武器,最终让子洛你吃了苦头。” 郝露奇道:“不是说过年的时候吗?过年不是从腊月二十四开始吗?我记得好像腊月二十三那天天气就特别的热,还有,第一次发现怪兽也是在那天,不知是这里边哪一只?” 张子洛道:“其实中国传统过年是以腊月二十三开始的,这天是送灶王爷上天的日子,又叫过小年,现在仍然有地方在二十三开始过年的传统。”说到这儿突然顿住了,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全身一震道:“师叔祖,难道这怪兽就是……‘年’?” 鬼道士点头道:“你终于明白了,不错,这家伙就是传说中的“年”兽!“ 据说年是一只很可怕的怪兽。因为它很怕热﹐又喜欢睡觉﹐所以平常都住在山里﹐而且它一睡就是一整年﹐到了年底的时候才会醒来。醒来以后﹐它就会下山找东西吃﹐无论是人或动物﹐它都吃。人们都很怕这只怪兽﹐所以只好带着家人到别的地方躲起来﹐等到年走了以后才敢回家。后来﹐有个聪明的人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他建议人们利用燃烧竹子的火光和爆破的巨响来把年吓走。就在一年的最后一个晚上﹐大家把竹子准备好了﹐紧张地等着年的出现。突然有人大喊﹕「年来了﹗年来了﹗」所有的人就一起点燃竹子﹐然后躲到房子里。果然﹐可怕的年兽被燃烧竹子的火光和爆破的巨响吓跑了﹐再也不敢出来吃人。从此以后﹐人们到了一年的最后一个晚上﹐都会燃放爆竹。 这个传说郝露从小就听说过,但是,那只是传说,怎么会真的有这种怪东西?她用不信的眼神看着这两只徘徊着的“年”兽。 “传说源于现实,”张子洛道:“而且这两只‘年’确实吃了人!所以师叔祖你要陶指导拿那么多爆竹来。我终于明白您的用意了。” 好书尽在www.q i s h u 9 9 . c o m 第三十六章 郝露道:“怎么做?用爆竹真的可以赶走‘年’吗?赶哪儿去呢?” 鬼道士道:“我们要用爆竹的爆炸力,将凝为实体的郁气再度炸散,而爆炸之后的硫磺之气则可以将郁气驱散,让它们完全消失,不再成为威胁。” 郝露兴奋的道:“哪还等什么?赶快动手吧!” 鬼道士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要等到明天晚上,阴阳调和之时,借天地间的自然之气将郁气化去,不然如果除不干净的话,可能会更麻烦。”说完打开门,三人又走了出来,鬼道士向郝露又道:“你现在最好去看看你的小狗,我总觉得不妥,明天晚上你再来吧。” 郝露想了想,答应道:“好吧,不过明天我没来可不许开始,好吗?”鬼道士点了点头,郝露又和张子洛打了个招呼,才下山离去。 鬼道士看着她的背影,皱着眉头道:“希望没事才好。” 张子洛道:“会有事吗?那个陶指导好像不太喜欢我。” 鬼道士道:“我刚才看小狗转身离去的一刹那,元神竟然虚浮于体表,全身笼罩着隐隐的死气,希望是我的神经过敏。唉,最近的事,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张子洛从刚才一进来就觉得很奇怪,鬼道士居然对自己关怀备至的样子,而且现在又为陶笑担心,这和他一向以来的形象反差实在太大了。张子洛用卑谦的口气道:“师叔祖,那天侄孙实在无礼,得罪了师叔祖……” 鬼道士道:“不用多说了,其实那天我也有错。” 听了这句话张子洛简直晕倒,居然连鬼道士也会说自己错了,说给谁听谁也不会相信。 鬼道士见张子洛瞠目结舌的样子,笑道:“怎么了?我很奇怪吗?”摸了摸胡子道:“的确,我知道江湖上对我的评价不怎么样,但是人生百年,如果要对那些风言风语都斤斤计较的话,未免太累一些吧?我本无愧于心,又何必多言。本来我对你一直没什么好感,但是那天你舍身为人,力抗年兽于危急之中,所作所为的确令我佩服,所以从那时起,在心里我就把你当朋友一样,对朋友认个错那是理所当然的吧!” 张子洛傻了,他打破脑袋也想不通自己怎么一下子又成了鬼道士的朋友了,嗫嚅道:“师叔祖,我……” “哎哎哎!”鬼道士拦住话头道:“既然是朋友,就别叫什么师叔祖,叫我一声老鬼也就可以了!” 张子洛惶恐道:“侄孙不敢!” 鬼道士笑道:“算了算了,你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吧,不过我和你是好朋友,可并不是表示我会和你们天师派和好,那是两码事!” 张子洛低头道:“侄孙记住了!” 鬼道士点了点头,话锋突然一转道:“那天你力竭昏倒之后我为你把脉,发觉有一道奇异的力量在你体内流转,一不留神差点被它所伤。” 张子洛一愣道:“我体内?” 鬼道士道:“当时我感觉到的那股力量,无比的强大,别说是我,就是你爹也难望其项背,但是却魔性十足。” 张子洛骇道:“您的意思是……” 鬼道士道:“你体内蕴藏着天魔的力量!” 张子洛吓得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鬼道士道:“魔、道不能两立,我也相信你爹不会让你误入魔道,所以你最好回想一下,在你出来游历修行的这一段时间里,有没有接触到一些奇怪的人,或者事,也许是你一不小心,让心魔乘虚而入?” 第三十七章 张子洛望向山下隐约可见得妃逸泉,心想我遇到的最奇怪的人就数你了,还能有谁?不过还是仔细的回想了一下。 突然想到自己在昏迷的时候做的那个梦,还有那把奇怪的兵刃,仍然历历在目,即好像确实是亲身经历的一样。 他几乎脱口而出要告诉鬼道士,但是最终却没有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着大脑中有一个东西牢牢的控制住了自己的神经,使他张不开嘴,发不出声音。 最终他摇了摇头。 鬼道士示意张子洛伸出左手,再度将手指搭在寸、关、腕三处,瞑目仔细查探,半晌,睁眼沉吟道:“真是奇怪了,现在你体内道家真气充沛,无一丝魔踪,难道是那天我感觉错了?不过我体内的那股气息也在逐渐减弱,看来这件事只有去问你爹或者他会知道。算了,这个以后再说,眼前我们先去做准备,打点明天的一切,今天你就住在这儿。” 张子洛默然无言,心中却乱成一团,恨不能马上赶回龙虎山去,向父亲问个明白。 鬼道士只当他是同意了,盛情的邀请他游览整个祈天宫,包括那个不伦不类的大雄宝殿。 突然转变的鬼道士还真是热情的让人有些受不了。 **** 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年夜饭也没空吃了,草草地填饱了肚子,在妃逸泉的院子里已经摆好了香案。空气依然闷热异常,天上不见一颗星星,如果仔细看得话会见到一条条五色的光晕,在夜空中一闪而过。 鬼道士早已关照所有祈天宫里人,今天晚上不向外界开放,不管是谁,除了郝露以外,都不能进宫里来,更不许闯进这个小院。然后掩上院门,吩咐小道士将小院的中间落叶扫清,空出一块地来,再用柳枝蘸上香灰水,撒了个遍,在四边各站了十来个道士,各自声便都放上许多爆竹。最后点上香烛,鬼道士手持鹤喙剑,另一手持起铜铃铛,就要做法。 张子洛叫道:“师叔祖,露姐还没有来呢!要不要等等她?” 鬼道士略一犹豫,道:“时辰已到,多等无益。不管她了!”一摇手中的铃铛,喝一声:“疾!” 就见从山上的精舍门上几点黄星如流星般向山下射来,落于院落中间,正是门上的镇符。紧接着精舍中墙上地上的镇符也蜂拥而至,就好像蝗虫一般遮天蔽日,在张子洛得头上乱飞,看似杂乱无章,却最终平静下来,在院子中间端端正正的摆了一个黄色的圆圈,用圆规画的也不过如此。 猛然间一声震天价的吼声,两只“年”兽一前一后,纵跃着冲出大门,迫不及待的向妃逸泉扑去。鬼道士叫道:“子洛,现在!”张子洛不等他吩咐,早已把一串四百响的大地红闪光鞭拿在手中,一见“年”兽出来,立刻点着了引线,往黄色的圆圈中抛去。 “啪、啪、噼噼啪”随着震耳的爆炸声,空气中一股硫磺的香味弥漫起来,两只“年”兽顿住冲往妃逸泉的身形,一转身,向圆圈正中扑了进去。 第三十八章 一进入圆圈内,在硫磺气息的包围之下,就见“年”兽的竟然人立了起来,仰首长天,将烟气迅疾无比地吸入自己口中,全身的皮毛颜色更是如同霓虹灯一般变幻不定。 同时两旁的四十个道士各自将手中的爆竹点燃之后,都用力的抛出,火星四射的在空中划出数十条弧线,落向“年”兽。他们为了增加爆竹的力度,都用一根极长的引线将许多爆竹连在一起。 鬼道士聚起元神,舞动鹤喙剑,左手掐剑诀,剑尖直指向符纸圈的中央,喝一声:“疾!”将宝剑往上一挑,地上所有的符纸“呼”的一下应声而起,如同有磁性一般,互相之间连结缠绕,一瞬间组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巨大黄色半球形罩子,将两只“年”兽连同点燃的爆竹罩在下面。 爆竹声响起,大地红连续不断爆炸的响亮伴随着二踢脚的轰然,产生的瞬间闪光透过符纸照亮了整个院落,还有半片山坡。却没有一丝烟雾能泄出来。起先,两只“年”兽在里面还暴吼连天,一度掩住了爆竹的声音,在闪光的一刹那,还能见到它们的影子,在疯狂的乱窜。好几次,也不知是年兽撞倒的,还是爆竹往外炸飞出来,包围的符纸上“砰”的一声,突然凸起一块,然后又瘪回去,就好像是极具韧性的东西做成。逐渐的,“年”兽的形状变得模糊,从影子里看去,动作的力度越来越小,速度也越来越慢,里面烟雾缭绕,外面却一点味道也没有。 终于,爆竹的狂暴停止了,间或的,还炸两下电光鞭,却更是衬托的院子里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着看一切是否已结束。 鬼道士早已汗透衣衫,太阳穴青筋暴起。他的剑始终是举着,手在微微颤抖。他用所有的力量支撑住法符不被里面强大的力量击碎,特别是在“年”兽的郁气开始散开以后,有里向外的压力愈来愈大,如果不再结束,他也快要脱力了。 这时他忙将剑一收,左手剑诀前指,口中念道:“疾!” 所有的符纸向四面散开来,却没有落地,却变成了一根根直直冲向天空的柱子,像一个笼子一般围住了中央。 中间的“年”兽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居然是两个人! 说人也未必正确,因为她们早已没有了气息。 这是两具女子的尸体,一具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苍白的脸,抿得紧紧嘴唇也显出异样的白色,这给她稚嫩的容貌增添了几分恐怖;另一具却是一个老太太,年纪看不清,大约在七十岁以上,脸色铁青,嘴微微张着,一条舌头长长的伸了出来,脖子上还有一条紫色的血痕,满脸都是凄凉岁月写下的痕迹。 她们的共同点就是——全身都赤裸裸的。 一个人赤条条的来,也赤条条的走,无论你是总统,主席,富豪,还是贩夫,走卒,乞丐,最终都是一样,什么都没带走。 这一生又何必那么斤斤计较,苦苦钻营? 只要开心就好。 第三十九章 两具尸体好像有什么东西托住了一样,稳稳的浮在空中,而周围却满是一团团五彩斑斓的气团,如同年兽身上长长的毛发一般,无风自动,在空中翻滚,各种颜色之间互相吞噬,却从另一边又生产出来,每一刻都在变幻之中,诡异非常。 鬼道士见状全身一震,望向张子洛,正好张子洛也看向他,两人目光对视之间,突然间都明白了真相。 这年兽虽然长相凶恶,传说中也是恐怖非常,但其实真是冤枉了它们。 人的一生有顺风顺水的时候,也会有崎岖坎坷艰难险阻,所以一个人的体内便聚集了众多的气息,有欢快,有忧愁,有兴奋,有沉闷,一般都互相之间达成一个平衡,当某一种气息特别旺盛时,人便会产生同样的心情,同时将气息散发出去。其中欢快之气轻而上升,平时便被天地吸收了,而愁闷之气重而下滞,必须要到每年腊月二十三这一天开始,阴阳交替,地窍开启,以爆竹硫磺轰炸驱散,才被大地吸收。但是当一个人失去了活着的勇气,将自己推向死亡的时候,所有不祥的气息纠缠在一起,产生了一种死气,这种死气更将天地间的淤滞之气吸引了过来,以死气为核心凝聚在一起,而这几天由于地窍不通,爆竹禁放,郁闷之气大量的淤积,在死气的带动之下,终于实体化,便变为了年兽。 眼前这两具尸体便显然是自杀之时被郁气包围,成为了年兽的核心,现在年兽的实体被再一次炸成了气息,尸体便露了出来。 而现在两具尸体生机早已断绝,所有的气息包括死气也已去她们无关,所以虽然被五彩斑斓的各种郁气包围,却再也不会变成年兽了。 一个是被父母逼着补习的小女孩。 一个是被政绩逼着搬家的老妇人。 她们的命运最终走到了一起。 鬼道士喊道:“子洛,现在正是时候,我力已竭,到你了!” 张子洛答应一声,掏出一把符纸,举向空中,仰首喝道:“风!” 凝滞不动了整整八天的空气随着这一声响亮的喝叫开始缓缓的流动,张子洛手中的风天符微微颤动起来,张子洛一松手,风天符顺着微风飘了出去,零零散散,摇摇晃晃,在即将要落地的时候,突然一道旋风贴地卷起,将所有的风天符卷在其中。 风声呼呼的响了起来,那道旋风卷到了风天符之后,突然风力强大数倍,将几张黄纸卷得七零八落,就见几个黄点绕着院子中央越转越快,一瞬间便被扯得粉碎,周围的众人虽然只是被旋风的边缘带过,却也都觉得有些站立不稳,几个身子轻的更是不自觉使劲地抓住了旁边的树枝等物。 但是在旋风的中央,那符纸所作成的笼子,却巍然不动。 这时只要鬼道士一泄劲,将符纸散开,强大至极点的狂风便会将郁气卷向他本不能到达的高空,同时也把空中的滞郁气息卷走,使天气恢复正常。而这时阴渐衰阳渐生,在高空中阴阳交击之下,必能将所有的郁气消灭得干干净净。 门砰的被推了开来。 “小弟!”带着哭腔,郝露大声地喊道。 张子洛闻声不由打了个激灵,精神一放松,狂暴的旋风突然之间凭空消散,空气中再度被郁闷主宰。 第四十章 鬼道士本来已经要将符纸卸开,见旋风消散,连忙收摄心神,再度将符纸阵巩固住,心里骂道,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关键时刻就来坏事儿,女人,麻烦! 转头一看吓一跳。就见郝露头发散着,泪眼模糊,眼睛也没戴,半边脸肿着,稀里哗啦的就撞了进来。 张子洛忙道:“露姐,你怎么……?我们这儿……”那意思我们这儿忙着呢,等一会儿再说你的事。 郝露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只管扑了上来,一头就扎到了张子洛的怀里,扯开嗓子号啕大哭起来。 张子洛还从未和女子这样亲密的接触过,一时手足无措,两只手不由自主地就抱住了郝露的肩膀,口中慌乱的道:“怎……怎么了?我不……你这是……” 郝露抓住张子洛的衣襟,使劲的醒了一把鼻涕,抽噎道:“我……我和他……他就……我就……他打我~~呜呜呜。” 张子洛听了个稀里糊涂,还想细问,鬼道士咳嗽了一声:“子洛!……”张子洛忙回头做个手势,请鬼道士稍等一下,半抱着郝露来到角落里妃逸泉边,安慰道:“露姐,你在这儿歇一会儿,我那边忙完了就过来。” 转身要走,郝露却拖住了他的衣角,小声道:“小弟……,别走……再抱抱我……” 张子洛见她如此可怜的样子,不忍就这样离去,便顺着她的意思,轻轻的搂住了郝露。郝露靠在张子洛的怀中,微微抽泣。 张子洛知道现在如果放开的话,郝露一定会很受伤,但是事态却不容许他再耽搁,正想说话,只觉得郝露的头逐渐地往上移动,还未反应过来,柔软湿润的嘴唇已然印在他的嘴上。 张子洛哪经过这个,只觉得脑袋里面嗡的一下,一时之间天地都在旋转,眼睛直往上翻,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砰。 枪声震耳。 张子洛突然惊醒过来,努力的推开了郝露,掉头看去。 就见陶笑正收回对着天的枪口,转而指向张子洛。他的脸色通红,脸上有几个被抓开的血痕,显然和郝露闹得不轻,满身酒气,眼睛比脸色还要红,充满了血丝,瞪着张子洛,鼻子里发出如像牛一样得出气声。 郝露也被吓住了,见枪口正对着张子洛,忙半掩在他的身前,惊叫道:“小狗,你想怎样?不要这样!” 张子洛知道这回事对男人来说是绝对不能忍受的,谦然道:“陶指导,我……” 陶笑狂吼道:“你闭嘴!”转过枪口对着郝露道:“我就知道你个女人和这小鬼有一腿,你还瞒着我,我为了你,连队长都不做了,你还不满足,天天跟我闹,还和别的男人鬼混,你到底要怎样?” 他越说越激动,枪口不断的抖动。鬼道士只能在香案前空着急,却因为全力顶住符法阵,无法分身去阻止陶笑。张子洛虽然有能力,却因为对不起陶笑在先,更不愿用暴力来对付他了,只希望他能够渐渐的自己把气消了,或者开一枪也行,反正自己能够用法力护住自己。 陶笑两行热泪从脸颊上流了下来,颤声道:“我不要,我不要再看见你这个女人,我好恨!”突然掉转枪口,对准自己太阳穴。 砰! 天地色变。 第四十一章 在最初的爆发过了之后,残余的红白相间的脑浆从陶笑的耳旁淌落,流到脸颊,混合了尚未流尽的眼泪,一起滚向腮边,然后一滴一滴,滴在了古朴的青砖上。 郝露脸色刷的一丝血色也没有,惨叫一声:“不要!”猛地把张子洛推倒一边,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张子洛也被惊呆了,但是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忙一把抓住郝露的手臂,喊道:“等一等!” 鬼道士立时觉得被锁住的郁气突然压力大增,温度在一瞬之间升高到难以忍受的地步,包围在外边的符纸全部变成了焦黑色,又在转眼之间变成了飞灰。两具女尸好像失去了凭依,直挺挺的掉在了地上。失去了禁锢之后的郁气一下子迸发出来,如同炸弹爆炸一般狂烈的散射向四面八方。鬼道士只觉得郁闷炽热而又强大无比的恶气扑面冲来,整个人由于操纵符法阵,本来就已是虚弱不堪,这下实在是支撑不住,一下子被抛了出去,重重的撞在墙上,又掉到地上。 周围的那些道士更是无一例外的被炙热的气息扑倒,衣服都被烧焦,裸露在外面的皮肤皆被灼伤,来不及喊一声便东斜西歪的倒在了地上,无一生还。 张子洛和郝露由于在角落里谈话,反倒逃过了这一劫,虽然也有余气波及,但在张子洛及时的护卫之下,也没什么大碍了。 逃脱了牢笼的一道道五彩气流在夜色灯光中划过空气,散发出阵阵闷气,充满了院落,却留下绚丽的残影。 气流在自杀所产生的死气的牵引下卷向陶笑依然站立不倒的尸体。缤纷的色彩在周围滚动,一股股气流化成细丝一般消失在陶笑的印堂额头中,随之他的皮肤逐渐都闪动着五色光芒,衣服被撑起来,灼焦,然后破碎,撕烂。在他身体表面逐渐幻化出来的是一蓬蓬五色斑斓无风自动如同火焰般的长毛。 鬼道士喷出两口鲜血,一时爬不起来,只能虚弱的喊道:“子洛,快乘他还未成形,毁了他的躯体。” 郝露一听尖叫道:“不要!小弟……天师!你不要这样做,不要再伤害他,我求求你!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求求你不要!我求求你不要……”说着用力把张子洛抱住,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一般掉落,拼命的不让他出手。 张子洛当然知道鬼道士的用意,只要毁了躯体,抛向四方,死气不再凝结,当然年兽也就不会成形了,但是陶笑虽然是误会了自己和郝露而导致想不开,自己毕竟是和郝露接吻了,也有一定责任,再去毁陶笑尸体确实有些下不去手,而郝露又这样的伤心并且拦阻自己,更使自己下不了决心。 鬼道士嘶声喊道:“张子洛!你在干什么!快把那个女人甩开,动手啊!” 正在犹豫之间,天空中突然传来隆隆的雷声。 众人都不由自主地抬头向天上望去。 郁气形成的云层不知何时突然压得很低很低,几乎就在头顶。一股浓浓的云柱从空中蜿蜒而下,五彩的颜色变幻无常,就如同霓虹灯的闪烁。那隆隆之声原来并不是雷声,竟赫然是这云柱与半空中的郁气摩擦的声音。 第四十二章 无形而强大的压力从天而降,张子洛也几乎禁受不住,两只手不自觉的往上推,想要挡住些什么,却是推在了空处,毫不受力,但是身体却感觉千钧重压,双腿再也坚持不住,扑通一下双膝跪倒,然后上半身也被压得逐渐靠向地面,只能匍匐着。 郝路更是早已昏厥在地。 斑斓的云雾裹住了陶笑的躯体,紧紧地聚集在一起,而天空中还在源源不断地涌下来,越来越多,凝聚成的形状也越来越大,一直高到十数米的半空中,年兽的样子渐渐露出了端倪,两只巨大的好似探照灯一般的眼睛透过浓浓的云层,射出红色的凶光。 闷热感也越来越浓洌,空气中本已不多的水分被驱赶得一干二净,附近的树木也都逐渐枯萎,似乎连生命都被这正在慢慢形成巨大的怪兽吞噬了去。 院落里只剩下张子洛和鬼道士依然清醒,却在巨大的压力下怎么也爬不起来。张子洛无奈之下只能在地上爬动着,即使是爬到郝露那一小截路程也使他心跳加快,呼吸沉重。张子洛努力的吸了几口灼热沉闷的空气,摇了摇郝露。 郝露毫无知觉的晃动了两下脑袋。张子洛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却不经意间看到了璀璨的星光,倒映在妃逸泉清澈的泉水中。 繁星终于再次露了出来,就好像天空终于脱下了厚厚的面罩。露出了绚丽的笑容。满天弥漫了好几天的郁气完全被吸引到了陶笑一个人身上,得到了所有气息的年兽巨大至骇人的地步,浑身上下散发出令人窒息的闷热。它晃动着已经完成的庞大头颅,扫视着脚底下这微小的院落。 张子洛猛用力一个翻身,扑通从石头上翻进了妃逸泉里。 在阵阵热气中,只有妃逸泉这从地窍里冒出来的寒泉还是那么凉爽宜人。张子洛在水中露出口鼻,拼尽全力喊道:“五行御法,水映!” 一道水柱从妃逸泉中直喷出来,射向庞大的年兽,一瞬间水雾弥漫,到处都是受到年兽即将成行的躯体上的高温而蒸发的水汽。 巨大的水质幕墙将年兽完全笼罩在其中,张子洛从水潭中爬了出来,身上却是干的,因为他把一整潭的水都喷了出来。空气中热量迅速的减退,压力也突然间消失了,张子洛瘫倒在干涸的潭边,毕竟一下子调动这么多水的确是有些超出了他能力的范围。 鬼道士也终于爬了起来,抬头看看由于高温而不断消退蒸发的水幕,以及已经完全成形的年兽,叫道:“子洛,这只能解决一时,坚持不了多久!” 张子洛虚弱的道:“我没力气了,你看着办吧!” 鬼道士奔向张子洛身边,掏出两粒药丸放进张子洛嘴里:“幸亏我早有准备,这两粒药丸能恢复一点体力,对热毒也是非常有效的!” 这时热度又渐渐的增加,那年兽仰天暴雷般吼了一声,如小山般的身躯移动了起来,水幕已是薄如蝉翼,再也不能禁锢住年兽的行动。 第四十三章 张子洛觉得一股暖暖的气流从丹田一刹那游遍全身经络,立刻恢复了部分力气,坐将起来,愁道:“爆竹剩下也不多了,对付这么大的怪物一点用也没有。” 鬼道士突然道:“我有办法了!” 张子洛闻言精神一震,道:“什么办法?” 鬼道士双臂交叉胸前,凝神道:“现在最主要的是不能让这只年兽离开,如果它到了闹市区,不知会死伤多少人!”同时两手向大雄宝殿处一挥,脸色瞬时涨得通红,牙关紧要,整个人控制不只一般抖动起来。 就觉得一阵地动山摇,隔着墙传来一阵崩塌的巨响,砖瓦好像落得稀里哗啦,然后突然轰的一声,脚下随之抖动,紧接着又传来另一声,就如同脚步声一般,伴随着地面的颤动,声音越来越近。 院墙颓然的倒塌了,三个巨大的身形摇晃着出现在烟尘之中,赫然是大雄宝殿中供着的三世如来! 他们这时不再是佛殿中慈眉善目的样子,一个个金刚怒目,佛眉倒竖,张开孙悟空都翻不出的手掌,从三面围向年兽。 鬼道士嘴唇已经咬出了血来,脸色从通红变成了铁青,这三尊佛像坐着都已有近十米,站起来更是在二十米开外,操纵这么巨大的东西,即使是对鬼道士这号称当世符箓第一人来说也是非常吃力的。 这是年兽已将水幕完全蒸发了,空气中的热度一下子再度攀升,呼吸也又一次困难起来,鬼道士从鼻子中突然流出两道鲜血,他一咬牙,眉毛直直的竖将起来,双手好似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般向年兽戟指而去。 三尊佛像突然都一跃而起,凌空扑向年兽,释迦牟尼佛抱住了年兽的头,药王琉璃佛抓住了年兽的前爪,而阿弥陀佛则控住了年兽的后腿,三尊佛像把年兽死死的扭住,再也不松开。他们本来就比年兽要高大许多,花岗石又是极其坚硬性重的石料,这下三个合力拖住年兽,尽管年兽是天地间衰败气息所化,力量大得难以理解,也不能再移动分毫 鬼道士长长的舒出一口气,直挺挺的向后倒去,张子洛忙把他接住,靠在自己的腿上,连声喊道:“师叔祖!师叔祖!” 鬼道士手指微微的颤动,示意着自己的胸口,张子洛探手进去,从衬袋中摸到几个圆圆的东西,掏将出来一看,原来是几颗绿色的药丸,忙统统的塞进了鬼道士的嘴里。 鬼道士嘴唇颤抖着,用唾液化开药丸咽了下去,然后闭上眼睛,气聚丹田,逐渐地将药力运遍全身。 年兽突然爆出狂怒的吼叫,张子洛心中一颤,忙转头看去,只见三尊佛像但凡与年兽接触的部分都已被一点一点地吸入年兽的体内,挣扎不出。在热气的蒸灼之下,空气显现出微微的红色,佛像花岗石的表面咔咔作响,裂出无数的细小纹路,顿时石粉婆娑,岌岌可危。 张子洛心叫不妙,却只能束手旁观,无计可施。 第四十四章 怀中突然一动,鬼道士一个挺身站了起来,张子洛一怔叫道:“师叔祖!” 鬼道士睁开双眼,精芒暴射,脸上神光流转,似乎功力已经全部恢复,甚至更胜当初。瞪向张子洛道:“我将用我毕生的功力震散郁气,如果失败,我希望你不要硬拼!,马上逃离这里,找你父亲来解决这头怪兽!能做到吗?” 张子洛却看出鬼道士这时的神采,已是强弩之末。他借助药力的作用,将自己的潜在力量完全激发出来,是力量在一段时间内突飞猛进,达到自身能够承受的最高点。但是却也对肉体带来了极大的损伤,在功力散去之后将很久不能恢复,或者卧床不起,大病一场,甚至一命呜呼也是可能的。所以一般如果不是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没有人愿意这么做。 张子洛见鬼道士摆出拼命的架势,犹豫道:“师叔祖,你……” 鬼道士大声喊道:“能不能!”这时他全身真气激荡,身上的法衣被真气透过,如摧枯拉朽一般化作了破布片。现在已是能发不能收的地步,如果强要卸去劲力,非全身经脉爆裂而死不可。 张子洛含泪点头,大声答道:“能!” 鬼道士转身而去,持着手中的鹤喙剑,毫不犹豫的走向年兽,空气简直在燃烧,翻腾的热浪将鬼道士的头发胡须灼得一干二净,背影也在热流中不正常的跃动,似幻似真,只抛下了一句话:“我相信你能!” 三尊佛像终于支持不住,在轰然巨响之中爆裂为大大小小的碎石飞向数十米的空中,又挟带着万钧的威势从天而降,砸在墙里墙外,落地之处巨大的青砖被砸得粉碎,又溅起无数的碎块。周围的树木在被烤灼至枯萎之后更是相继的窜出了火苗,将附近的天空映的通红。 年兽其实不会主动地去伤害他人,但是由于它自身不停的散发出火焰般的炙热,和令人窒息的郁气,甚至还会令人产生低落无助烦闷的情绪而失去生存的勇气,所以必须在还未造成大祸以前消灭它。 火焰缭绕,乱石纷飞。 好一个新年除夕夜。 就在漫天石雨中,鬼道士的前后心黑光闪烁间,各自浮现出一道符印,护住了一点心灵,一纵身窜起数米高,在最高点力将竭势将尽,眼看要回落的当口,看准一块巨石的来势身子一偏,脚尖在巨石上一点,“噌”又窜起多高来,迎向另一块从高空掉落的花岗岩。如此数次,最后左脚站定在佛陀的头顶,金鸡独立的势子身形一顿,借落势换了口气,鬼道士冷冷的盯住就在眼前晃动着的年兽那巨大血红色凶光必露的环眼,和长满尖利牙齿的血盆大口,眼神中突然充斥出狂热无比的激情,右脚往下一点,整个人如同大鸟般再次起在空中。 佛陀的头像“喀吧”一声,在半空中裂为两半,先后掉落在院落中间,砸开青石,深深地陷入到地里,只余头顶还露在外面。 鬼道士剑过头顶,青蓝色的剑芒入灵蛇般在火光中游动,直直的射进了年兽的顶门! 第四十五章 宝剑破开淤滞的恶气,实实在在的刺进了年兽的头顶,顺势深深的一直插到剑锷。 年兽摇了摇头,就好像被一只蚊子咬到了似的,周围的毛发摇曳着,如同五彩的火焰燎向鬼道士。鬼道士大喝一声,前后心的纹印各突然泛出一道黑色的光芒,融合在一起并成一个黑色光球,隐隐带着霹雳光芒,护住全身。毛发只要一碰到光球,立时弹开。 鬼道士整个身子虚浮在半空,左手死死的抓住剑柄,猛一咬牙咬碎舌尖,一口血雾喷向半空,右手骈食中二指,在血雾中迅速的划动,手指过处,一道奇异的血符浮现在空中,最后一笔随着手指长长划下,飞速的点在剑柄上,血符突然收缩,变成一条血线消失在手指缝中。 护身的光球突然消失不见,剑芒一瞬间强大了数百倍。宝剑刺中的地方,被剑芒所及,突然凹陷了下去,变成了一个大洞,一时间,口中、眼中、躯干的各处、腿部,青蓝色的光芒从年兽体内迸出,射向四面八方,好像一颗炸弹在它体内爆发,将实体冲开了好几处。 可惜没坚持多久,剑芒的力量逐渐减弱,光线逐渐的淡去淡去,最终消失不见。 鬼道士的力量只能造成一小部分的伤害。 然后好像捅了马蜂窝一样,无数的斑斓毛发发了疯似的从各个方向席卷过来,把鬼道士连人带剑完全缠住,向头顶的空洞中滚去,那个缺口如同一张咧开得大嘴,一口就把鬼道士吞了下去,然后四周的躯体毛发向缺口中涌去,一瞬间将洞口填满,全身再一阵蠕动,所有的创口被毛发掩盖,恢复了原状。 年兽居然丝毫未受伤害。 它实在是太强大了。 张子洛目睹了这一切,出乎意料的心中没有丝毫的伤悲,只有悲壮激扬的一道感情,随着气血流转全身,他举起天子剑,没有犹豫分毫,自然而然的举步向年兽走去。 他知道他这是去送死,但是他必须这么做,他的灵魂也促使他走出这一步,这是一个人必须走的路。 所以他义无反顾,所以他走的平静而壮烈。 扑面而来的热浪烧灼着他的皮肤,可张子洛不关心,郁闷的气浪使他几乎窒息,可张子洛毫不关心,年兽的一举一动都震动着大地,令人难以立足,可张子洛毫不关心,郝露人事不知的倒在再度积满泉水的古潭边,生死未卜,可张子洛还是毫不关心。 现在他心中只有一件事,就是扑向这个远古传说中的怪兽,把自己的生命也融入到可能永不会冷却的热浪烈火中。 神、兵、火、急、如、律、令! 每颂一个字,都是以迅速消耗的生命为代价。 金色剑芒灿烂如同划过九天的流星,美丽的不可方物。 张子洛的最后一击也将如同流星般绚烂,燃烧着在一瞬间照亮了天空。 也只有一瞬间。 燃尽的将是自己的生命。 张子洛已将所有功力提聚到了极点,刚要出手。 年兽突然全身都颤抖了起来。 如同筛糠。 第四十六章 张子洛一愣,一股绝对的威严在夜空中传播,如同严厉的父亲,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暂时停住了飞蛾扑火的行动,这时他绝没想到的剧变开始了。 年兽反常的抖动着身躯,随着它的颤抖,一缕缕的彩色毛发从身上脱落,脱落后的毛发在半空中颜色逐渐淡去,逐渐虚无缥缈,还未落到地上便消失不见,重又化作郁气散在空中。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张子洛反倒不敢仓促行动,只能紧紧地攥着他的宝剑,静待事态发展。 年兽的颤抖却越来越厉害,连大地都在随着它的节奏颤动,年兽的毛发已然所剩无几,露出了同样五彩斑斓的皮肤,如果不是毛发会在空气中无风自动,乍一看几乎就和皮肤没什么差别。 而这时的皮肤却也在抖动中开始出现了裂缝。 就好像是难以容纳它的肌肉一般,绷得紧紧皮肤被扯开,露出了同样色调的肌肉。 说是毛发、肌肉、皮肤,可张子洛知道,那只不过是实体化的郁气而已,眼前的一切其实只是一团气体,没有思想,没有意识,有的只是气体的本质,或者勉强也可以说成是本能。 郁气,也就是年兽的本能是要被硫磺驱散,然后回归到地窍中去。 就如同早上日出,傍晚日落一般自然。 破坏了自然,危机就像用头发丝悬在头顶上的剑,随时都会降临。 年兽的肌肉也逐渐破碎,从撕裂的皮肤里掉落,散发在空气中,皮肤萎缩,随着最后的毛发消解在空中。这时那张原本狰狞的脸也变得千疮百孔,眼珠也掉落了,利牙也已经消失,年兽的整体在慢慢的肢解,变成了微红色的郁气,漫散出去。 在残缺不全的躯体之中央,显出一个黑色的巨大身影,就见他身高有十多米,黑色的甲胄紧紧的裹着强壮的身躯,裸露的肩膀上肌肉坟起,脚下混元靴,踩着一只巨大的五色神龟,双手拄着八卦封魔剑,两眼射出如霹雳闪电般的光芒,再加上一头长长的黑发在空中飞舞,周围火光映照,大地颤动之下,真如同神人一般。 张子洛不由得呻吟了一声:“真武大帝!” 真武大帝全称:“混元六天传法教主修真司道济度群迷普为众生消除灾障八十二化三教祖师大慈大悲救苦救难三元都总管九天游弋使左天罡北极右垣大将军镇天助顺真武灵应扬德衍庆仁慈正烈协道真群治世福神玉虚师相玄天上帝多阙化身荡魔天尊”(参见《元始天尊说真武本传妙经》)。),《玄天上帝启圣录》(元代武当册道士所作)等道经称辫元圣祖八十一化为老君,第八十二化为玄武,托胎于净乐国皇后,以开皇元年三月三日降生。生而神明,后来放弃王位,遇紫元君授予无极上道,至太和山(即武当山)修炼四十三年。功成飞升后,奉上帝之命降妖伏魔,济世度人。宋时有真武显应的种种传说。 真武大帝信仰在我国宗教信仰中相当普遍,其信仰源之我国古代星辰崇拜。古时将二十八宿分成四组,即东方青龙,西方白虎,南方朱雀;称北方之斗、牛、女、虚、危、室、壁七宿为玄武,是镇护北方之神,主司风雨。因为北方七宿形似龟蛇,民间信仰认为龟雌蛇雄,就以龟蛇作为玄武神的象征。龟属水族,水在五行之中属北方,其色黑,因而称为玄。龟有甲能捍御,又故曰武。隋唐时已有四圣真君之号:天蓬元帅、天猷副元帅,真武将军、黑煞将军。唐贞观二年(628)封玄武为“佑圣玄武灵应真君”。北宋真宗时因避圣祖赵玄朗之讳而改称“真武灵应真君”,宋徽宗又加号“佑圣”尊号,元明又有新的封号。真武大帝信仰在明代得到永乐皇帝的大力推崇而有了很大发展,在民间的影响很大,崇奉的庙宇不少。 现在却突然出现在张子洛的面前。 第四十七章 一股玄黑色的气流如彗星一般在真武大帝的周围流转不停,带出长长的尾巴。所到之处,年兽的实体像火焰中的雪块一样融化,转眼间便所余无几了。 空气中的热度稍微减弱了些,可是却愈加的郁闷了 陶笑的尸体从碎块中掉落,直挺挺的摔在地上。 他的一切都已失去了,职位、前程、未来、爱人,和生命。 为了爱人,有必要走这一步吗?如果连自己的生命都不爱,那又如何使人相信你会去爱别人? 所以,为了你爱的人,也为了爱你的人,请珍惜自己的生命吧! 就在张子洛呆望着真武大帝的时候,真武大帝双目突然望向张子洛,两眼中闪动的光芒一直好像要刺进他的心坎里,张子洛努力想要避开这双眼神,可是他唯一所做的动作是双膝慢慢的跪倒在地。他的大脑里也许是慑于大帝君临天下的威严,也许是从小养成的习惯,见到真武大帝就想要五体投地的拜倒,可是神经却莫名的违抗着命令,使他的脖子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直直的跪在地上和真武大帝对视。 真武大帝一只手离开了掌中的八卦封魔剑,向前方伸出,指尖一直指向张子洛,眼中的电光频闪,使空气中的电离子增多,带起了一阵静电的漩涡,电光迸射中,院落里尚未被高温焚化的焦土残尘,从角落中被卷起,凝聚在空气中,越聚越多,最后变成了一个半尺方圆的泥球,在空中滴溜溜的快速旋转。隐约中还能见到阴阳鱼在球面上游动。 张子洛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太极泥球,有点想不通真武大帝在干什么,他直觉觉得,这一定是在向他传达着什么信息。 猛然太极球像长了翅膀一样,旋转着往斜刺里飞去,划出一道弧线,遥遥的投入到妃逸泉中,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张子洛好像也在一瞬间被水浇醒了,一跃而起,叫道:“我知道了,师叔祖!”突然发现自己又能控制自己,不禁惊讶的望向真武大帝。 却见空中真武大帝的影像正在渐渐得淡去,眼中的闪烁电光也已消失,只有一双深不见底的瞳孔,在注视着他。金甲神剑,飞发灵龟,片刻前还威武逼人的身姿一下子变得似真似幻,朦胧之中,那道玄黑色的气流速度逐渐缓慢下来,最终停在空中,变成一个黑色光球渐渐的降落到地上,内中一个人影静静的躺着,双目冥闭,牙关紧咬,正是鬼道士。 再看空中真武大帝的影像已极淡极薄,只隐隐然还能见到两只烁然的眸子,竟然还带着一丝鼓励,转眼消失。 这所谓的真武大帝也许只不过是鬼道士在最后关头毕生修为所化成的幻影,但是也可能是真神附体,拘神遣将对于鬼道士这一级别的修行者来说不是不可能。但是张子洛现在也无暇去细细琢磨。 因为鬼道士已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现在一切的希望成败就决乎自己的力量,张子洛顿时精神一震,来不及去探查鬼道士的生死,只将天子剑高举向天空中,方才见到真武大帝时因为骇然而散去的功力逐渐再次凝聚。随着剑芒的再度耀射,他高声叫道:“五行御法,土崩!” 茫茫苍天显出暗暗的红色,郁气又在天空中弥漫。 第四十八章 大地上赫然浮现出了一个巨大的印咒,红色的线条带出的是人间的希望。 天子剑正深深的插在印咒中央,张子洛用全身的力气死死的抓住剑柄,把整个身子都压在了剑上。 剑芒已经透过坚硬的泥块,直达地底的某一点,张子洛看不见,但是天子剑却和他心灵相通,他的心能够感受到,那里就是他的目的地。 他感觉到当他的道力通过剑芒传输到那一个点的时候,突然一股难以抵抗的吸力一下子将他的力量全部吸收了进去。这令他在一瞬之间完全脱力了,四肢软弱,头脑一阵发昏,幸亏鬼道士方才喂给他的几颗药丸药理十分持久,护住了他的一点心脉,才没有再度晕过去。但是也站立不住,只能把全身都依靠在天子剑上,无法再动分毫。 在短暂的平静之后,大地深处的那一点爆发了,突然间以超过原来千百倍的力量向四周辐射状的迅速蔓延。 “轰!”远处不知是哪个殿堂的房顶突然冲上了半空。紧随其后,大地犹如一具在痛苦中呻吟了数万亿年的躯体,剧烈的扭动起来。由远及近,不管是树木,牛羊,房屋建筑,甚至各种家具摆设,都无一例外的在轰然声中飞向了空中。地底的力量在不断的一道一道地发出来,它们互相拉扯,互相抵触,杂乱无章的向外面世界倾斜着大自然的愤怒。 某处的地面裂开,在吞噬了掉下去的东西之后又再度合拢,然后另一处又裂开,又合拢。天上的东西掉落了下来,还未落稳,轰隆一声,随着一道白烟又被送上了天空,消失在暗红色的气雾中。 随着两道最强大却作用相反的力量传播出去,背后的小山竟然被生生的扯了开去,中间处向了一道深深的裂缝。 一时人喊犬吠,惨叫声不时传来。 空中杂物乱飞,本来已经千疮百孔的地面再一次遭到摧残。在地上那印咒之中却一点也未曾波及。 张子洛拼起最后的力气,把依然昏迷不醒的郝露拖到了自己身边。因为他感觉到只有在这个力场的中心,也就是自己施法的红色印咒中间才是安全的。本来他还想去拖鬼道士,但是一来地动山摇,难以行走,而自己又体力耗尽,无法支持;二来鬼道士有护身的光球,想来也没什么问题,也就暂时罢了。当下只在印咒内边观察周围的异变,边慢慢集聚体内剩余的功力,对于那些远处的人们的喊叫,因为有心无力,他也只能充耳未闻了。 只苦了那些尸体,在纷乱之中,有的被大地吞没,又得更是被砸得乱七八糟,惨不忍睹。 逐渐的,隆隆声归于平静,空中也再没有牛羊桌椅飞来飞去,张子洛也不再感觉到地底下有什么异常。 整个祈天宫已是完全被夷为了平地,断壁残垣中夹杂着断臂残躯,死里逃生的人们在地上挣扎着伤痛的肉体,痛苦的呻吟断断续续。但是空气中却郁闷依然。 难道他最终还是失败了? 人类还是难以逃过自己酿下的苦果吗? 第四十九章 就在这时,突然巨大的水声从妃逸泉的古潭中传来,咕噜咕噜,听上去就好像是一个巨大的抽水马桶发出的声响。 张子洛嘴角向上一翘,眉梢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转头望去,就见古潭中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飞快的旋转中潭水迅速的从潭底的泉眼里消失,不一会儿,整个古潭就涓滴全无,只留下潭底零散的落叶,和黑咕隆咚一个泉眼。 正在向外逸去的郁气再度集结,弥漫在空中发出隆隆的磨擦声,一团团浓郁的云层迅速的涌向妃逸泉的上方,层层叠叠,越来越多,聚成了一整团,又慢慢变成了一个云的漩涡,留在空中的是一大块厚实的云层,一个尖端旋转着向古潭中央探下头来,就好像一个巨大的蘑菇一般。 妃逸泉的泉眼突然间耀出万道霞光,五彩绚烂的光华将云的尖端含住,几乎同时,数条彩线顺着云的漩涡一直攀爬上去,在到达最高处后爆炸开来,耀目的光芒向云层各个方向蔓延出去,一瞬间将整个云雾困在其中。 然后随着地底深处传来的崩裂声,五彩光芒猛然缩向地底,带动着云雾也向泉眼中钻去。它们互相碰撞挤压,争先恐后的向那个小孔之中拥去,速度越来越快,不到一刻钟,随着大地深处嗖的一声,消失得干干净净。 一瞬间天空又恢复了清冷,再也没有郁闷的感觉。张子洛仰望向漆黑一片的夜空,彤云密布。他大力的吸了几口空气,冰凉冰凉的别有一番爽快。 由于时辰已过,高空中阴阳之力再难平衡,所以要消去郁气的唯一方法就是再次打开地窍,使郁气归于地底。这只是理论上的,张子洛在没有办法之下只能拼上一拼,却没想到地窍反弹的力量居然将整个祈天宫给毁掉了,不过毕竟达到了目的,将年兽从这个世界上消灭了。 但是这一次是消灭了,如果以后人们再破坏自然的结构,违逆自然,年兽会不会再度出现呢?没有人知道。 鬼道士的护身光环散去,他所有的毛发都不存在了,就连他最有特色的胡子也被烈焰灼去,光溜溜的脑袋上一丝血色也没有,张子洛搭了搭脉,知道是耗力过多,不会有生命的危险。 远处突然也想起了噼噼啪啪的声音,张子洛极目远望,刚好是一蓬美丽的烟花射向空中,散成万多火花,照亮夜空,然后在古城的各个角落,爆竹声此起彼伏,烟花更是快乐的漫天飞舞。人们还是希望能够过上一个快快乐乐的新年,只是要有人带个头,烟花爆竹的乐趣谁都不愿意轻易的放弃。 一片雪花飘飘然落在张子洛的脸上,一凉。然后纷纷扬的,漫天都是白色的花朵摇曳。 今年的第一场雪虽然姗姗来迟,但终归还是来了。 婴咛一声,郝露动了动身子,慢慢睁开了眼睛。 满地的尸体,他们再也感受不到这冰凉的快意。死的已经离去,活着的人们,希望你们知道自己再干些什么。 “阿嚏!”张子洛大大的打了个喷嚏,舒畅痛快地激了个了冷战。 --(本卷结束)-- 第六卷 君临天下 上卷 第一章 古城西安,节气上的冬天刚刚过去,但是天气依然萧瑟,街旁的残雪被夜风一吹,又冻得梆梆硬,市民们都早早的躲在有暖气的房间里,看着电视,或者打着麻将,或者缩进被窝里,享受着另一半的温柔。 城外南郊,巍巍的终南山在远方耸立,守护着这绵延数千年的中华文化重镇。 一排排的营房,已到了熄灯的时间,军号在茫茫的夜空中传得很远,窗户中的灯光相继熄去,终于被黑暗完全笼罩。在越过一个广阔的操场,那围墙合拢的地方,两扇大铁门紧紧地闭着,门外一个瘦小的身影顶着渐渐剧烈的寒风,笔直的站着,一动不动。 他的眼睛眨也不眨的望向前方,嘴唇却不听使唤的在轻轻抖动着,时不时的倒吸着气。心中不知骂了老六多少遍,本来今天是老六当班,可他欺负自己是新来的,非要和自己换班,还直着嗓子当着班长的面说:“你们这帮新兵,他奶奶的就是欠操,老子让你值夜班,是它奶奶的看得起你!”而班长居然还跟他一唱一和。 他知道新兵总是最容易被欺负的,所以他期待着自己成为老兵的那一天。到那时,哼哼…… 想着他的嘴角居然露出了一丝笑意。 寒意越来越浓,而唯一能让他取暖的只是这清朗夜空中如银河倾斜的月光。 但是这月光却也在悄然的离他而去,一个阴影在银盆上探出了一点眉目,然后慢慢的蚕食着,贪婪的咀嚼,把月亮的圆脸咬去。 今晚有月食。 天狗食月,虽然是自然的天文现象,但是人们却对这种如同被异物吞噬的情景十分厌恶,自古便传为凶兆。 终于天地间最后的光亮也被湮没,黑暗完全统治了世界。 年轻的军人喷出白色的水雾,焦急地等着月亮重新露出脸来,虽然没有一点热气儿,但是有点亮光总比黑暗要好得多。 人的天性总是向往着光明。 许久过去了,夜色茫茫,月亮没有半分要重现光明的意思,风也在不知不觉中停住了,世间好像失去了一切生机,死气沉沉,连每夜都要嘶嚎半宿的野狼都乖乖地闭住了嘴巴。 新兵心中莫名的惊慌起来,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不知名的怪兽在偷偷的靠近一般,他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努力盯着眼前某一处看不见的地方,听着寂静中扑通扑通越来越响的心跳,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后脖子的汗毛直直的竖了起来,好像有谁在背后吹冷风。他猛一回头,映入眼帘的除了高高的围墙,紧闭的大门,就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他送了口气,又立刻挺直了腰板,却不知道为什么月亮还没有露出脸来。 突然半边夜空被照得通亮,哭喊的人声中交杂着木材的爆裂声。新兵惶恐的转过头,大墙里面火光冲天,他急忙推开平时通行的小门,就见操场对面一整排营房都被大火所淹没,许多人光着身子站在操场上,更有的烧得焦黑,已经倒地不起。每个人的脸上在摇曳的火光下,都是一幅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没有人张罗着救火,很显然这火起的仓促,谁也没有防备。 突然一股火苗窜出,卷起十数米高,灼热的空气扑面而来,旁边的人们都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火苗消去,天空中却赫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鸟儿,红得发亮的羽毛在火光的映照下更是相映生辉。 不,它的羽毛居然就是燃烧的火焰,整个鸟儿都被熊熊的烈火包围着,在黑色的夜里舞动。 第二章 巨鸟扑动着火焰做成的翅膀,每扇动一次,便从翅膀的两端释放出数十米的火焰,射向旁边的房屋,树木,还有一切的生物。人们哭喊着,争相躲避,火焰却无情的将他们吞没。 在火焰的轮廓中,巨鸟一双细长的秀目中射出冰冷的寒光,虽然充满智慧,却是那么的无情,更和外界的炽热形成剧烈的反差,好像在它眼前奔走哭嚎的只是一群无需怜惜的蝼蚁。它尽情地把火焰放射向这些可怜而无用的生物,听着他们无助的哀号,享受着他们凄厉的惨状。 住在另一个区域的军人都被惊动了,有人打了火警,有人拿着脸盆,有人拉着消防水管,纷纷地涌过来,但是看到高高飞舞在半空中的火鸟,没有一个人再能够反应过来,全都抬着头,张着嘴,眼睁睁看着这美丽神奇,火热而冷血的动物放射出致命的烈焰,看着火焰卷向自己的同伴,卷向自己。 新兵看着门里边火焰的炼狱,呆住了。他脑中一片空白,只是紧紧地抓住手中的枪,抓得关节发白,手心里却冒出冰冷的汗水,虽然相差很远,但是火焰却好像已经在烧灼着他的神经。 巨鸟突然一声长唳,声音凄厉,双翅一展,带起万丈高的火柱,仰首直冲向长空之中,似火箭一飞冲天,越飞越高,越来越小,瞬乎间化作远空中一颗火红色的星辰。 在火柱散去的同时,在西安城的东方,西方,北方,各自也都升起了一颗熠熠生辉的闪亮明星。不过颜色却是不同,东方的是青色,西方的是白色,北方居然是黑色,漆黑漆黑的,比黑夜还要黑,却清清楚楚地在空中闪烁着黑色的光辉。 四颗星星都停滞在空中之后,几乎同一瞬间光芒大炽,看上去就像变大了不少,随即黯去,然后又耀起,光芒一闪一黯互相呼应着,每一次都会比前一次更亮上许多,也大上许多,到后来简直如同是四个太阳高高的悬挂在空中。 营房中的幸存者刚刚舒了一口气,暗自庆幸性命无忧,这时见了这种异像,各自心中又忐忑起来,不知又有什么可怕的事会发生。 门口的新兵也抬着头,看了半天,嘴里突然嘟噜了句:“还能坏到哪儿去?” 似乎是回应他的这句话,四个太阳突然射出耀目的光芒,每一颗光球都向两侧射出一丝闪亮的光线,相互连结了起来,在空中形成一个正方形,光线中青红白黑四种颜色不停的流转,光球的亮度更是烁人二目,显得瑰丽非常。紧接着光球又各自同时向前方射出光芒,交汇在中央,相互却并不融合,四种颜色在空中来回滚动漫射,越来越大,越来越多,逐渐布满在正方形的框架内。 有什么声响隐隐从脚底下传来,新兵低下头,发现脚下的砂石都在微微的颤抖,声音渐渐得响了起来,大地也伴随隆隆的轰鸣震动的越发剧烈,新兵站立不稳,一个屁股墩坐在地上,正好仰头看见远处城里那最高的建筑晃动了两下,终于在可怕的震动中,轰然倒塌。 然后整个城市开始崩溃了。 第三章 大地崩裂,建筑倒塌,许多人在睡梦之中失去了生命。 一个巨大的黑影如同魔鬼般从地底下升了起来,所有的断垣残壁都被它无情的挤到了旁边,深深的裂缝如同大地的伤口一直延伸到远方。 震动终于停止了,整个西安变成了一片废墟,被丢弃在原本城市的角落里,没有人能从这样的灾难中逃生,一个黝黑的影子静静的蛰伏在西安的原址上,一动不动,不知是什么东西,即便是天空中四个太阳般的光芒,也照不透那重重的黑暗,那好像从最底层的地狱里带出来的死一般的黑暗。 新兵仰天倒在地上,平复着还怦怦跳动着的心脏,一条又宽又深的裂缝在离他不到两米的地方裂开了噬人的大嘴,一直伸向营房,高高的墙壁早已倒塌,两扇铁门歪歪扭扭的睡倒在瓦砾中,远处的营房更是坍塌的不成样子。而他居然除了屁股有点疼以外,一点伤也没有受到,想到那非要和他换班的老六,连他自己也暗中称赞自己的命大。 努力的坐起身子,他先左右乱摸,刚才突然的一跤,枪不知丢到哪里去了。还好,枪就在手旁,他握住枪把,用袖子擦了擦枪身。 枪就是军人的生命,进部队的第一天教官就这样告诉他。 抬起头,远方那个巨大的黑影在四个光球逐渐暗淡的光芒中愈加显得庞大无比,隐约中之能看出是个有棱有角的东西。 他摇了摇头,在这种情况下再站岗也没什么意思,他转身想要回到营房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事可干,或者还能找到一两个幸存者商量商量。 一掉头,一个人影就在他的身后,和他贴得如此之近,鼻子几乎碰在一块儿,新兵骇然的向后退去,惊慌得高声大叫:“啊!啊!” 那个人却一动也不动,依然静静地站着。天空中光球已是非常暗淡,再也照不出人间的事物。 新兵举起手中的枪,打开保险对着那个人大声问道:“谁!你是谁?” 那个人不声不响。 新兵狐疑着,慢步向前方试探,走了两步又停住,叫道:“你是谁?再不出声我开枪了!”说着示威的把枪栓拉的喀喀作响。 那个人依然不理不睬。 新兵迟疑了一下,扣动扳机,砰一枪,打在了那个人的膝盖上,铛的一声却丝毫不像是打在人的身上。 新兵移步上前,仔细的一看,不仅哑然。却原来是个俑人,呆呆得站在那里,手中还持着一柄宝剑。 这里原和秦始皇的陵墓相距不远,地下有个把兵马俑原是毫不希罕的事,也许是刚才的地震把它从地底下翻了出来也说不一定。 新兵笑着拍了拍俑人的肩膀,用羡慕的眼光看了看他手中那柄经历了数千年依然光芒锋利的宝剑,走了过去。 他知道这个东西必须是让文物部门来处理的,他不能擅自动分毫。 突然一道火光从天空中疾射而下,一直冲到营房的原址,又激起一阵冲天的大火。火光中,那只巨鸟贴地而起,划出一道绚丽的火焰弧光,从新兵的头顶上飞过,冲向那西安城中的巨大黑影。 第四章 新兵一缩头,火焰几乎就在头皮上燎过,他摸了摸头顶,目光随着巨鸟望去,在火光映照下,那个黑影,却赫然是一座高大威严的城池。 刚要仔细的看个明白,突然觉得心口一凉,疼痛瞬间占据了他的神经。低头一看,一个雪亮的剑尖从胸口突出,血慢慢得流出来,顺着衣服的褶皱向下淌去。 努力的转过头,他看到的是一双眼睛,一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冷漠的盯着他,好像要把他的感情也都吸走。 那是一双用泥塑成的眼睛。 剑,持在俑人的手中,刺进了他的后心。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似乎所有的力气都随着血流走了,然后他感到剑向上用力,他的两脚逐渐离开了地面,被举至空中。 “啊~~!”他睁大了眼睛,终于拼命的叫出了声来,大口的鲜血随着声音喷向空中。 因为借着巨鸟远去的光芒,他看到成千上万的俑人俑马,布满了这块已成为废墟的土地。 那是他最后看到的东西。 **** 喀喀喀,石块沉重的摩擦声在漆黑的空间里回荡,一股新鲜的空气涌进这数千年都未曾打开过的地方。嗤嗤连声,几团火焰从高高的灯台上燃起,照亮了这个封闭的空间。 这是一个石室,火光照不见高大的屋顶,四周空空荡荡,没有一点装饰。这里最显目的是中央的一个硕大的石台,在石台上躺着一个人,头戴朝天冠,身披团龙袍,长髯剑眉,双目紧闭,赫然是一位帝王,六个古朴的石灯台以六角形分布在石台周围,火焰熊熊的燃烧着。 火光映照下,墙上隐绰绰刻着许多浮雕,人物鸟兽,皆栩栩如生,在摇曳的光芒中呼之欲出。 脚步声传来,一个人低着头,谦恭非常的跨过了刚刚敞开的石门,他那斗篷下花白的短髯,堆满皱纹的脸庞,都显示出他曾经经过的坎坷与曲折,但是他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径自来到躺着的帝王前面,默然看着那过了许多年前曾经顶礼膜拜过,直到现在都风采依旧的脸庞,右手缓缓的举至了空中。 六个石灯台的火光突然一黯,随后又暴涨起来,石室中登时亮如白昼,这时方才能够看清,高高的屋顶正中央,悬浮着一块巨大的水晶石,晶莹透剔,在空中微微起伏着,正对着下方石台上的君王。这时地上以石灯台为尖角,浮现出一个六芒星的图案,正好将石台围在中央,灯台火焰中各映出一个闪亮的图纹,也好像是一种文字,六个各个不同。紧接着六芒星的光芒射向空中,汇聚成一点,正射在那块水晶石上。 水晶石逐渐得透亮起来,由里向外放射出柔和的光亮,使这间石室中的一切更加清晰起来。原来石壁上浮刻着的竟是数百个幼小的童子,正在登上一座巨大的木船,而在图案的最前段,那个单臂前指,似乎踌躇满志的男子,却赫然正是这时站立在石屋中间,举着右手的这个人。 诡异的六芒星光芒淡去,石灯台上的火焰也在渐渐的熄灭,奇怪的图纹早已不见,似乎刚才那瞬间的爆发已然烧尽了所有的燃料。只有虚悬在空中的水晶石,光芒却越发的明亮,在一起一伏之间缓慢旋转,使周围的壁画越发神秘莫测。 “徐福,你终于来唤醒朕了么?” 石台上的君王眼皮抖了两下,睁了开来。 第五章 徐福忙双膝跪倒,双手向前伸直贴在地上,将头深深的埋在双臂中间,惶恐的道:“始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始皇慢慢得坐起了身子,活动了一下手臂身躯,用他那修长而略显冷酷的眼睛扫了一眼徐福,微微一摆手道:“平身吧。” “谢万岁!”徐福坐直了身子,从贴身的胸口掏出了一个小小锦盒,高举过头顶:“臣当年辞别万岁,携三千童男童女及百工巧匠技师、武士、射手五百多人,入东海觅蓬莱以求长生不死之药,大海茫茫,风浪与鲛鱼共舞,鬼魅同瘴雾齐飞,但臣等终托万岁鸿福,终于射杀鲛鱼,登上仙山,求仙人赐得仙药在此,请陛下服用,得与天地同寿!”说完又深深的埋下头去。 秦始皇大笑道:“哈哈哈哈,好,徐福你能立此大功,确实大慰朕心,朕这一次睡了有几年那?” 徐福低着头答道:“臣启陛下,那仙山之上才过一日,人间已过千年,臣虽然不敢耽搁,但是现在离臣启航之日已过去了两千两百年了。” 秦始皇刹住伸到一半的懒腰,失声道:“两千两百年!” 徐福不敢抬头,他从来都猜不透这个以残暴闻名的帝王心中的喜怒哀乐,所以只能匍匐在地上,继续道:“据臣了解,大秦在陛下沉睡之后,天下大乱,二世胡亥仅在位三年,被赵高所弑,另立三世子婴,草寇攻入咸阳,子婴杀赵高求降,大秦就此湮灭。此后又有汉,晋,隋,唐,宋,元,明,清等诸朝更迭,更有外来胡族数次乱我华夏大地。” 秦始皇突然道:“什么,胡亥?朕不是立扶苏为继承帝位吗?怎么是胡亥?” 徐福颤声道:“太子扶苏被赵高李斯篡改圣旨,伪诏杀害了,大将军蒙恬也被一同处死!而后李斯亦被赵高所害!” 秦始皇愤然吼道:“好大胆的赵高!”徐福见秦始皇发怒,匍匐在地,不敢再出声。秦始皇在室内来来回回地走了几遍,终于稍稍压下心头的怒火,沉声道:“那现在是什么朝代?” 徐福道:“现在的天下不再是一家一姓之天下,而称之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是由贱民共同治理,也不再有王侯君主了。” 秦始皇站定,冷笑道:“由贱民治理,那天下岂有不乱之理!想不到当年为等你求得长生不老药,朕让你用方术使生机暂时停止,在这地下阿房宫内沉沉睡去,竟一下子睡了两千多年!外界物是人非,却不再是我大秦的天下。朕早知道胡亥难成大器,却没想到才三年,就被赵高所弑!哼,赵高!待朕恢复大秦江山之后,必要杀尽天下姓赵的人,一泄心头之忿!朕将长生不死,永统天下!哈哈哈哈”突然仰天长笑,声音在这空荡荡的石室内回荡。 徐福在秦始皇的狂笑声中抬起头来,高声的颂道:“愿陛下千秋万载,一统天下,神功武德,万世英表!”又深深的磕下头去。 第六章 冬天的终南山上,见不到一丝翠绿的颜色,到处是长满尖刺的荆棘,队长让两个人在前面用军刀开路,其他的人慢慢的跟在后面。 就在两天以前的夜里,西安市突然和外界失去了任何的联系,电话电报一概不通。这件事轰动了中央高层,通过卫星,在西安的原址上只能看到一片黑暗,却不是云层,只是漆黑的一片,而且这片黑色还有慢慢向外扩张的趋势。为了查明情况,省军区前后派遣了四支侦查小分队,进入情况不明的地区,但是一进入黑色地带,就立刻失去了联系,也不见回来。 他们是第五支。 在没有查明情况之前,谁也不敢说这一片黑暗究竟代表了什么,是好是坏还是外星人,也就没有办法采取任何的军事或者政治上的行动,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不断的派人进去,虽然生死未卜,甚至可以说是凶多吉少,但是在所有的远程侦查都失效的情况下,这是他们目前唯一能做的事。 消息封闭不了多久,一些外国的记者已经听见风声,蠢蠢欲动,必须在消息被揭穿以前把事态完全的掌握在手中。 所以这支由七个人组成的侦察分队就这样进入了终南山区,他们的打算是翻越终南山,因为在西安城与终南山之间,有一个驻军部队,那里拥有完善的武器装备,在任何情况之下,都能够做出必要的抵抗,可能受由于不可知的原因而不能与外界联系。所以侦察分队首先要和他们取得联系,得到所需的情报之后,再作打算。 天越来越黑了。虽然现在是中午,可是阳光却被一片漆黑的雾气所遮没,一点也透不进来。通讯兵打开了通讯器,可不管怎么调,耳机里却只有沙沙声传来。 “带上夜视仪。”队长下令。他看了看手中的指南针,指针毫无目的的在玻璃盖子里胡乱晃动,队长皱起眉头,努力的在黑暗中辨别着现在的位置。为了隐蔽,他们没有走现成的大路,而是从另一边的悬崖攀援而上,现在大概的位置离下山已经不远了,只需要再穿过一条盘山的公路。 夜视仪中,绿色是唯一的色彩,他看了看旁边颜色深浅不一的战友部下,神情都很是紧张,的确这一切都非常得不正常,几乎超出他所能了解的军事常识,难道是美帝国主义的新式太空武器?他摇了摇头,把这个傻的冒泡的想法抛出了脑外。 他是个军人,他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哪怕是让他去送死,就像这一次任务一样。 我的意思是,这一次任务可能是,只是可能而已。 队长正在胡思乱想,突然一件什么东西从空中直抛过来,落在他的脚前。他低下头,绿色的一个半圆形,上面还有一片毛发,边缘好像湿漉漉的,这难道是…… 他不顾一切的把眼前的障碍物拿开,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打开了附在枪杆前端的微型手电,仔细的看去。 赫然是半片头盖骨,还带着半顶钢盔。 第七章 一个人突然从前面的树丛里摇晃着窜了出来,他用一种奇怪的有点惹人发笑的动作挥动着手臂,在手电光的照耀下,他那鲜红的血混合这有点透明油质的脑液,从勉强还套在脑袋上的半顶钢盔里流出来,流过他的脸,从脖子一直往下滴在他胸前的衣襟上。 正是在前面开路的两个队员中的一个。 他扑向队长,整个人失去了重心的倒在队长身上,一只手抚住队长的脸颊,血淋淋的脑袋直凑到队长面前,眼睛对着眼睛,可空洞的眼神焦点却聚集在脑袋后方一个茫然不可知的地方。 “……兵……马……” 只从喉咙深处挤出了两个字,就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一下子软倒在地上,手指从队长的脸上划过,三道血痕印在了脸上。 队长看着这个平时一同训练吃苦一同玩乐生活的队友,不,是兄弟慢慢的惨死在自己的面前,脸上没有一丝感情的波动,他知道现在是最危急的时刻,能不能够完成任务,或者说能不能够再有命见到自己三岁的儿子,就要看自己这时候怎样处理了。其他队友一个个脸上都显露出悲愤冲动的表情,可使他不能,感情将会影响他对事态的掌握,影响他命令的准确度,为了其他的兄弟,他必须冷静。 “不要单独行动!敌人可能就在暗处窥视着我们。马上集中力量快速突破!”他立刻作出了决定:“取下夜视仪,打开手电!” 另一个开路的队员用身子撞开荆棘闯了过来,队长命令道:“立刻打开手电,你……”突然发现这个队员的身材居然比平时高起了不少,低头一看,却原来他的双脚没有着地,整个人浮在空中。 其他队员也觉得不对劲,目光都集中到了一起,队长知道一定有蹊跷,举起了手中的武器,这时那个开路队员突然歪向了一边,在他的后面,却是一个穿着兵马俑一般服装的人持着一柄长戟,深深地刺在了队员的后心,把他举在空中。 那个人手一抖,队员软软得倒在了荆棘丛中,如同一条破棉被。队长喊道:“不许动,我命令你立刻放下武器!”他的第一任务是了解事态,所以决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面前这个人很显然和现在诡异的情况有很大关系,如果能够抓住这个俘虏,对于完成任务一定会有帮助,而为队友报仇则是另一件事,任务总是需要牺牲的。 不要以为队长心中没有感情,只是感情被放在了任务的后面。 那个怪人却对他的喊话不理不睬,只是在原地挥舞着手中的长戟,扫视着眼前的九个人,好像在选择向谁先下手。 队长突然觉得这个人的眼睛很奇怪,那里面没有一丝的感情色彩,冰冷冰冷的,一直冷到人的心里,简直就不像是一个活人的眼睛。 他心中一寒,,手指不由自主地扣了下去,一枪打在了怪人的腿上。 “砰!”金石交击之声传来,那个怪人恍若未觉,突然举起长戟,向队长冲了过来。 第八章 这时不再用队长下命令,所有的队员几乎同时扣动了手中的板机,火焰从枪口喷出来,子弹如同雨点般倾泻在怪人的身上。巨大的冲击力使怪人向后跌去,重重的倒在地上。 枪声逐渐地零落,那个怪人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队长走上前去,居高临下看着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他眼中露出迷惘的眼神,不由的脱口而出:“这是什么东西?” 在手电淡黄色的光芒中,地上躺着的是一个用泥土塑成的人俑,就是秦始皇陵墓中的那种,全身被子弹打出了无数个弹孔,一张脸业已残缺不全,唯有仍然握在手中的长戟还寒光闪闪,显然十分锋利。 “会不会是机器人?”不知是谁说了句。 “机器人都用激光的。”另一个人接口道,还嘿嘿的笑了几声。突然俑人手中的长戟噗一下子刺进了他的喉咙,他最后几声笑声变成了咕噜咕噜的挣扎,血从后脖子刺穿的地方飞溅出来,溅到了战友的脸上,身上,他们抹着脸惶恐得向后退去,那俑人一个打挺站了起来,一回手拔出长戟。那个讲笑话的战友扑嗵一下子倒在了地上,翻着白眼,喉咙里却还发出了几声咕噜咕噜。 这时周围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又有几个同样打扮的俑人,从树丛中走了出来,而手中都无一例外地持着兵刃,有矛有戈也有戟,面无表情的团团地将他们围困在中央,渐渐地逼近。 队长匆忙之中喊道:“立刻向公路方向撤退,拉开距离之后用手榴弹。” 队员们一边向这些有生命的怪物开着枪,一边仓皇的向公路方向逃去。混乱中又有两个队员被俑人所杀。这些俑人对于子弹毫不畏惧,虽然身上被打得碎石乱飞,却依然紧蹑在他们的后面,虽然距离在拉大,却也抛不开他们。眼看前面一条宽阔的柏油公路在树丛之间忽隐忽现,队长摘下挂在腰间的手榴弹,拉开引线,喊一声:“卧倒!”一回身远远地抛向俑人。然后用力一跳,扑倒在公路旁边。 “轰”的一声,碎石烂泥还有树叶断枝像暴雨一样倾倒在他们的后背上,几块破碎的俑人残肢越过他们的头顶,摔在了马路上,碎成了许多的小块。队长顺着这些碎块看去,在马路的中央,沉沉黑幕中,手电光下,一匹高大的俑马打着响鼻,马背上一个似乎是武将打扮的俑人冷冷地看着自己,旁边是一排数十个弓箭手,手中的弓弦拉开,明晃晃的箭头齐刷刷地对准了自己这一班人。 还未反应过来,随着马上将官的手一挥,弓弦声响,箭已射向毫无躲闪或抵挡余地的众人。 队长放弃的闭上了双眼,心里想这一次是死定了。 耳畔只听得破空的声音,然后呛朗朗金属落地的声音,却没有一支箭射在了自己的身上。队长心中奇怪,睁眼瞧去,就见一道金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破空而去。 所有的箭矢都已被从中间削为两段,掉落在地上。 第九章 强烈的灯光照来,一辆破旧的吉普车正沿着公路直冲过来,那道金光如流星一般投向吉普而去。化为一柄光芒闪烁的宝剑,收在一个人年轻人的手里。那年轻人站在车中,从没有篷盖的上方望向因意外而有些慌乱的俑人,坚决的道:“露姐,不要停,向那些东西撞上去。” 郝露答应一声:“小弟你坐稳了!”猛踩油门,汽车发出可怕的轰鸣声,喷出一股黑烟,从侧向以最快速度冲向那些不知所措的俑人。 破碎的瓦片飞满了天空,吉普车开出老远才打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身刹住,两条黑黑的车胎痕迹长长的延伸出去。满地都是被撞碎的俑人,这时的他们已完全失去了行动的力量。 队长从地上爬起来,高声喊道:“你好,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请问你们是……” 吉普车上的人没有立刻答话,却又用最快的速度向这边冲来,在快接近的时候,就听那年轻人喊了声:“小心!”随之身形从车上一跃而起,越过队长的头顶,落向后面的树丛中。剑芒闪过,一个从手榴弹下逃过一劫的俑人斜肩带背被劈为两半,挣扎着倒在了地上。 那年轻人回过身来,对发呆的队长道:“这里魔障蔽日,你们没有任何机会,快些离开吧。” 仅余的两个队员本来有些胆战心惊了,现在一听忍不住同时发言询问,一时两个人的声音混乱在一起,难以听清。队长大声的叫道:“不要吵,都给我闭嘴!”待声音静了下来,才注视着这个高高大大,一头乱发的年轻人道:“你是谁?” 那年轻人回答道:“我叫张子洛,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重要的是我们奉省军区的命令,来这里调查就经发生了什么情况。”队长沉声打断了张子洛的话头,冷静的道:“你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希望你能够告诉我们。” “听着,”张子洛急忙道:“我没有时间来向你们解释,那些俑人很快会……” “我有时间!”队长毫不让步的道。虽然张子洛刚刚救了他一命,但是对一个军人来说,完成任务是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的事:“如果你能够给我正确的情报,军方可以采取进一步的措施,我们有能力,有信心解决一切问题。” 张子洛急得满头大汗:“这不是信心的问题,而是你们更本不了解情况!” “所以我才希望你来告诉我!”队长坚决的道。 张子洛还想开口,旁边车里的郝露忍不住了:“小弟,你就告诉他们吧,有这争辩的时间早就讲清了。” 叹了口气,张子洛道:“好吧,其是我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告诉了你你反而会越来越糊涂。” “我在听着呢,不过我希望你可以讲的简单一些。” “妖魔控制了秦始皇陵墓,魔气掩盖了方圆数百里,在这个范围内,这些东西,”张子洛一指地上支离破碎的俑人:“将是唯一能够生存的动物,其他的一旦被发现,格杀勿论!” 闭上嘴,张子洛毫不示弱的回瞪着眼前这双充满不信任的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的眼睛。 第十章 原来在两天前的月圆之夜,离西安不远的古城里,原来的祈天宫依然狼藉一片。张子洛正和鬼道士在设于妃逸泉旁的祈天宫筹办委员会临时办事处――其实也就是一件简易的房屋――院子里边赏月边讨论法术,突然鬼道士悚然道:“不好!” 张子洛奇道:“师叔祖,什么事惊慌?” 鬼道士仰头望向高悬于天际的月亮,那滚圆的玉盘边际出现了一点黑影。 “天狗食月!” “那又怎么了?”张子洛有些不明白。 “这并不是正常的月食,”鬼道士声音都有些发颤:“今天并非太阳地球月亮成一直线的日子,看着阴影边缘迷蒙飘忽,肯定有什么东西要借月食当口,世间阳气不生,阴气不湮的时机,干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张子洛也抬起头,看着迅速在变小的月亮,笑道:“师叔祖多虑了吧,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控制月食,除非魔界六大魔王!不过他们也没这个闲心来搞这些小把戏吧?” 鬼道士惊道:“你见过六大魔王?” 张子洛应道:“也不算啦,只是见过其中的一个多智天魔,不过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三两下就给我用‘刈邪大阵’消灭的干干净净,形神俱灭了!” 鬼道士沉吟道:“多智会这么没用?不太可能啊!如果这么容易就被消灭,当初祖天师张道陵就绝不会妥协而和他们签下人主于昼,鬼行于夜,阴阳分别的协议了。” 张子洛道:“可是我当时的确是眼见着他破碎消失的呀!” 鬼道士道:“一定有阴谋,我……” 正在这时候,远远地传来了一阵隆隆的震响,紧接着大地突然颤抖起来,房内桌上的瓶瓶罐罐都被震得叮当乱响。 两人稳住身形,向传来震动的方向看去,在漆黑的天空中,不知何时升起了四颗奇怪的星星,不但亮度和大小非同一般,而且还各自射出光芒缠绕在一起,中间一片五彩霞光映在半空,变幻多姿。 鬼道士道:“果然是有人在作怪,看来西安又要不太平了!” 张子洛道:“那边就是西安吗?我正好想要去看看。” 鬼道士断然道:“不行,这次的敌人非同小可,我又由于受伤而功力大打折扣!这样,我来联系了各位大师再说!” 在道教的各宗各派数百万的教众之中,有八位德高望重法力高深的宗师级人物,被称为八大师,是当今道教之中的泰山北斗,统领各派,张子洛的父亲第六十四代天师也是其中的一位。 当下张子洛也没在坚持。第二天上午,鬼道士匆匆忙忙地出去了,张子洛正独自坐在院子里发呆,突然背后嗤的一声,回头一看,郝露正对着他打手势。自从她的未婚夫陶笑死后,她一直郁郁寡欢,今天不知怎么的突然来到这里,悄声对张子洛道:“你想不想去西安瞧瞧?” 张子洛奇道:“你怎么知道西安出事了?” 郝露叼着香烟道:“我在公安有的是朋友,现在正在调动人马封锁去西安的道路呢,几个知道上次事件的人告诉我说那边有些奇怪,恐怕是人力解决不了的问题,让我来找你看能不能做些什么。” 第十一章 张子洛也压低了声音道:“我也想去啊,可是师叔祖他觉得找几个帮手会好一点。” 郝露吸了口烟,把烟雾重重的喷出来道:“现在情况危急,听说西安那边已经完全失去了联系,如果等他找到了帮手,或许什么都来不及了,不如你先去探一下情况,到时候也有个准备。” 张子洛思量道:“这样啊……好是好,不过……” 郝露急道:“不过什么呀,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 张子洛道:“那怎么去呢?我又不认识道!” 郝露笑着点着自己的鼻子:“有我呢!我开车送你去。” 张子洛摇头道:“不好不好,那便可能会很危险的。” 郝露道:“我又不去危险的地方,我只是送你而已,有什么危险?再说了,你要是走的话不知道要多久呢!” 张子洛想了想,点头道:“好!” 郝露的吉普车敞着篷,在终南山的环山公路上开得飞快,风迎面吹来,卷着树叶从头顶掠过。 在极度得黑暗中,两盏车灯显得格外的明亮,照着茫然不可知的前方。 他们在郝露朋友得帮助下,顺利通过了路卡。不过究竟西安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人知道,一切的消息都被军方牢牢的控制住,只能打听到一些据说是从警方高层透露出来的消息,也还是以臆想为主。 现在两人都默不作声,自从进入到这个昼夜不分的境界之后,他们才发现事态的重要程度实在是大大的出乎他们的意料,张子洛就觉得一股浓郁的魔气在空气中弥漫,简直一伸手就能抓下一大把来,而且随着他们的深入还在不断地增多,而路边时常可见的森森白骨却更是让郝露触目惊心。 但是同时女人的好奇心又被吊了起来,尽管张子洛再三要求郝露回去,但是郝露却坚决要将张子洛送到西安城为止,她的倔脾气张子洛是知道的,一旦做了决定九头牛也拉不回,一时间也不好再说什么。 转过一个急转弯,郝露正不耐烦地掏着香烟,突然眼前一个人影在路中间摇晃者,似乎是过马路。郝露慌忙之中急踩刹车,刺耳的声音在这个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的山坡上传出老远老远。可是还是来不及了,就听矻喳一声,撞个正着,车身一颠从那个人的身上碾了过去。 破吉普的刹车或许是该大修了,上次没撞死该算我命大。张子洛这样想着,一个倒翻从车尾落地。 郝露也跟着下了车,边奔过来边问道:“那个人不要紧吧?”这只不过是自己安慰自己的话,谁都知道那个人是绝对活不了得了。 张子洛看着脚下的残碎的遗骸,答道:“我想他也没有坏到哪儿去。” 郝露也看到了那些残肢断臂,愕然道:“是我眼花吗?刚才我好像是看到他在动呀!” 张子洛道:“你没看错,这是被施了法的兵马俑。” 两人还想仔细的观察一下,突然前方枪声传来,随后又有爆炸的轰鸣,张子洛一怔,道:“有人遇险了!” 郝露早已向吉普车跑了过去,一挥手道:“快点啊,还磨蹭什么呢?” 第十二章 一行人攀上最后的山崖,眼前的一切使他们都傻了眼。 放眼望去,一整片平原上竟都是被高温烧灼过的泥土,泛出悲凉的黑色。本来宏大的西安城已经被另一座巨大的城池所代替,它那高大的城墙孤零零的耸立在数百里黑乎乎的焦土中间,格外的威武庄严。在城池中央有一座八面玲珑的宝塔高耸入云,在塔的顶端向四周发出一道银色的光芒,这光芒有点像月光,却比月光更寒冷,有点像磷光,却比磷光更阴森。这寒光像一个罩子将方圆十数里地笼罩在其中,画出了明显的边缘。 在这道寒光中,成千上万的兵马俑列成了一个个方阵,静静的伫立在毫无生气的土地上。在这种情况之下,眼见西安城的数百万居民是不可能会有哪怕一个生还者了。 侦查小队的队员们对张子洛仍然将信将疑,虽然眼前的一切都超乎自己的想象,但是要接受一个天师在自己的眼前叫嚣着摇降妖除魔,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望向本来该是军营重地,现在却是焦黑的土地上的一片废墟,隐约可见的是森森白骨,侦查队长沉声道:“从目前的形势看来,我们要潜入西安是不可能成功的,所以我们的任务注定是失败的了,为了保存实力,不做无谓的牺牲,我们立刻离开这里,回总部向首长说明一切。” 张子洛接嘴道:“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你们在这里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虽然听上去很刺耳,但这也是事实。张子洛对队长道:“你们可以搭便车回去,那辆吉普虽然破了点,但是带上你们三个人还是没问题的,你们也可以顺带着保护露姐。” 郝露忙道:“小弟,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吗?不如等你师叔祖……” 张子洛一摆手打断了郝露的话,毅然道:“既然来了,我就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怪,这也算是修行的一部分吧!” 队长道:“你不和我们一起走的话,我们可是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的!” 张子洛笑了笑,迈步来到旁边一片比较平坦的空地上,从他那巨大的旅行包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盖子,就见里面红红的好像是印泥一般的东西,原来是朱砂。张子洛骈中食二指,在朱砂上虚画几道,然后向地上急点数下叫道:“疾!” 一蓬红色的薄雾从盒中扬起,随着手指的方向飞向地面,在泥土上显出一个红色的符法阵。 张子洛道:“把你们的武器都放在这个法阵里。” 两个队员面面相觑,不敢擅自作主,最后都望向队长。队长犹豫片刻,点了点头,率先将手中的枪放在红色圆圈里。 张子洛道:“所有的一切武器,小刀弹弓都可以。” 待一切就绪之后,张子洛取出一张符纸,一扬手抛向法阵内,口中念一声:“疾!”那符纸在半空中忽的一下子燃起一团火焰。 队长在一旁急叫道:“你疯了,那里都是子弹!” 话犹未尽,呼啦一下子,整个法阵已被一团烈焰淹没。 第十三章 队长见状高喊一声:“危险!”一纵身将郝露首先扑在身下,然后紧紧抱住自己的头。郝露一个措不及防,在队长身下又挣又闹,把队长掀翻在一旁,站起身来道:“胆小鬼,难道小弟会向你们一样傻吗?” 就见火焰化成一条狰狞的火龙,张牙舞爪绕着法阵盘旋了数圈,然后一个翻身化作无数火星消失在黑夜之中。 张子洛转身道:“好了,我已经在你们的武器上施了法,那些兵马俑只要一颗子弹,就能让它们变成一堆陶土。” 队长和队员们都将信将疑,上前捡起自己的武器,仔细检查,就见子弹和军刀都隐隐然透出一道红光闪动,似乎有一条火龙在翱翔。 张子洛走向崖边,口中道:“好了,你们都回去吧,我也该去城池里打探个究竟了。” 郝露担心的道:“你怎么过去呢?下边那么多敌人。” 张子洛笑道:“那我就不从下边走,我从空中飞过去不就没事了?”说着掏出两张符纸,沾了点唾沫贴在鞋底上,然后又抓了一把持在手中。 郝露道:“小弟,你要小心点!” 张子洛一摆手道:“放心吧,队长,你一定要照顾好我的露姐,一路小心,我去也!”一纵身跃出悬崖,向下边落去。 郝露,队长和两个队员抢上两步,向下看去,就见张子洛两手张开像蹦极跳一般直直的向下落去,就在将要落地的一霎那,突然凌空一个转身,整个人好像站在自动扶梯上得那种感觉,平稳的升至半空,向远处的城池飞去。 郝露松了口气,提起的心终于放下了,队长道:“好了,我们也走吧。”郝露点了点头,收回目光,又掏出一支烟塞进嘴里,随队长转过了身。 队员急叫道:“队长,不好了,你看!” 两人忙调转头来,就见张子洛刚飞进那淡淡的银光笼罩范围,下面地上的原本一动不动的兵马俑突然就沸腾了起来,无数的弓弩手举起了手中长弓强弩,寒光森森都对准了张子洛。 郝露紧张的叫道:“小弟,小心下边!”声音远远的传开去,旁边的队长忙一把捂住了郝露的嘴,郝露哪会受这个,使出女子防身术的绝招,一脚踩在了队长的脚尖上,然后一个回肘撞向队长的腰际。可惜队长的格斗术是在全军比赛中拿过奖的,一下挡住了郝露的手肘,然后习惯性的动作向外一摔,将郝露像个沙袋一样给丢在了乱石堆中,吭哧一下子,郝露像杀猪似的喊了起来。 队长忙上前把她搀起来,一叠声的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是这个动作作惯了,一时顺手就……,不过请您不要再这样大声了,如果引来了敌人,我怕对您不利!” 郝露努力的爬将起来,一摔胳膊甩开了队长的手,铁板着脸,也来不及搭理队长,忙向张子洛望去。 就见张子洛好像未听见郝露的叫声,茫然不觉的直往一个个兵马俑方阵的上空闯去。郝露正要再出声提醒,就听见弓弦山响,成千上万的弩箭带着嗖嗖的风声向张子洛飞去。 第十四章 郝露紧张的反而捂住了嘴发不出一点声音,队长也紧紧地握住双拳,瞪大了双眼,虽然没有郝露表现的那么激烈,但是心中的紧张也是毫不逊色的。 毕竟张子洛救了大家一命,虽然作为一个侦察队长,他的意志力可以说是钢浇铁铸,但是也并不是说他心里一点感情都没有。 众目睽睽,万弩所指之下,就见张子洛猛一扬手,将手中一把符纸向上洒去,骈指一点,那些符纸如有生命一般,立时化作一片黄色的屏障,散布在张子洛周围,护卫着张子洛不停地旋转。四面八方射来的弩箭只要一接触到符纸,就好像遇到了坚不可破的盾牌,纷纷颓然坠地,或者断折当场。虽然利箭如同飞蝗般源源不绝的射来,竟没有一支能够穿透符纸所构成的护罩,张子洛驾驭着依然不很熟练的飞翔符,在符纸法阵的护卫下,在无数利箭的包围中,在百万兵马俑的上方,在四双带着焦虑和鼓励的目光遥送下,直投向如怪兽盘踞的巨大城池之中。 甚至还转回头轻松的向郝露摇了摇手。 郝露也不由的挥了一下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盒,打开想要拿烟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缝里还夹着一支烟没点呢。由于刚才的紧张,已经被捏扁的变了形。 队长笑道:“原来他这么大本事,有必要请他来部队里教我们两手,那我们的军队不就是天下无敌了么?” 郝露笑了笑,没有搭话,顺手抛调了那变了形的香烟,又抽出一支叼在嘴里,一手掏出打火机,心说话:无神论的也会相信这一套?那天电视里还放那司马什么的在吹大气说谁要是能真正表演特异功能他就给多少多少钱,可是真正的高人谁又会为了那么一点钱而抛头露面呢,就算心中对那些持怀疑论者不以为然,也不过哂然一笑而以。 “啪”她点燃了打火机。 火苗呼的一下子窜起几米高,竟是如同火焰喷射器一般,郝露措不及防之下差点被灼伤了脸面,大惊失色的一抖手将打火机远远地抛了出去,就见一团火焰带着弧光向山崖下落去,越来越小。 队长讶然道:“你的打火机也被天师施过法吗?好厉害的性能,干吗扔掉呢?” 郝露被吓的脸色苍白,也不理会队长那不知是真不懂还是假装傻的无聊讯问,心神不定的望着在黑暗中渐渐黯去的那团火焰。 突然那团火焰再度暴涨起来,有一股火苗从火焰之中向上喷射出来,停留在空中摇曳蔓延,一瞬间竟化作一只巨大的火鸟,每一根翎羽都是熊熊的火焰燃烧。周围的热度一时间升高至简直难以忍受的程度,旁边的枯草还未及燃烧便化作了灰烬,几棵枯树也突然蓬的一下窜出火苗。那只巨鸟仰首长唳一声,双翅火光大炽,直向张子洛扑去,在身后带出一条火焰的长河,绵延数里,烧毁了所有的一切。 直如凤凰涅槃一般。 第十五章 郝露这会儿完全的看呆了,甚至都忘了开口提醒张子洛。但是即使她有心要叫也来不及,那只巨鸟只在一瞬间便到了张子洛的身后,张子洛从刚才一声唳叫业已发觉了背后有情况,刚一转身巨鸟已到了身后,护卫自身的符纸纷纷变黑卷曲,先后燃起火花,化为灰烬散落。 张子洛哎呀一声,一个倒栽葱从空中直掉下去,落在了兵马俑的方阵内。 巨鸟呼啸一声,也不再理会张子洛,径自向城内那座高塔飞去,化作一点火星消失在银光之中。 兵马俑的方阵立刻起了变化,所有的俑人都如大海波涛一般争先恐后的向张子洛落下的方向涌去。 张子洛在空中见那火焰巨鸟来势凶猛,自己护身的符纸阻挡不住,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停止驱动飞翔符,向下落去,在半空中已调整好姿势,安然落地。双脚才踩到地上,周围同时有六七把兵刃向自己身上攻了过来,张子洛大喝一声,掌中剑芒如闪电般掣出,整个身子滴溜溜一个旋转,所有的兵刃头都被断了下来,珰朗朗落在地上。但那些俑人竟是不知后退,虽然手中兵刃折断,却也只管向张子洛冲来。张子洛剑芒闪动,将冲在前面的几个俑人斩为碎片,一手拉开了挎在身旁的大包。 “天师符法!疾!” 漫天的符纸飞舞,挤在前面的俑人首当其冲。只要一碰到符纸,立时就好像恢复了泥塑的身份,再不能有任何的行动,然后从符纸接触的地方啪的爆出一道裂纹,,一瞬间蔓延向全身,一个俑人就在一眨眼间变为一堆碎瓦。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张子洛在符纸的保护下,继续向城内冲去,手中天子剑也更是光芒四射,将无数的俑人斩于剑下,前进不到数百米,地上已是一大堆的破砖碎瓦,尸横遍地 但是俑人实在太多了,他们不管自己的安危,从四面八方的围拢,前仆后继的向这边扑过来。 张子洛毕竟是肉身,不多会儿已是气喘连连,只觉得手中的剑越来越沉,而仗以护身的符纸也越来越少,想要施别的法术,一时也腾不出手来,这时身陷敌阵,竟是进退不得。 突然连续的枪声传来,张子洛立刻感到压力大轻,扑上来的俑人数量明显减少了许多,就见三个军人持着冲锋枪,组成一个三角形护卫着中间的郝露,同时不停的向四周倾泻着弹药,那些俑人不管是手指头还是心脏部位,只要被子弹打中之后,也像被张子洛的符纸打中一样,爆裂开来,碎成千万片。 三人来到张子洛的面前,身形一分,郝露一把抓住张子洛的手,关心的道:“小弟,你没事吧!” 张子洛道:“露姐,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郝露道:“我们见你危急,赶上来帮你啊!” 这时队长在旁边插嘴道:“快点,我们没工夫闲聊!”砰砰两枪,又打碎了一个逼近的俑人。 张子洛叫道:“好,那我们就一起杀出去!” 第十六章 现在张子洛考虑的已不是如何进入城池内,而是要让这些人安全的回到人类的正常世界中去,一切都要看他的道行,还有运气了。 喊一声:“跟着我的符纸冲!”将功力运至一点,聚集起空中环绕残余不多的符纸,骈指向前方疾点同时吼道:“疾!” 符纸顺着手指的方向,如一支黄色的闪电般向前方直刺过去,所向披靡。挡路的俑人身子皆被刺透,爆裂成满地的碎片,竟然硬生生从人群中分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径。 “紧跟着我!”张子洛头一个追蹑在符纸的后面,向外界冲去。郝露尾随在后面,再后面是两个侦察兵,队长在最后掩护,四个人排成一直线,前方是由符纸在千军万马中开路,而在他们后面,无数的俑人有如同潮水般的涌上来,将他们刚刚通过的空隙填满。 郝露拼了命的奔跑,她虽然不是一个娇娇女,也曾去一些很险恶的地方探过险,但是在三个训练有素的军人和降妖除魔的张天师传人面前,她绝对的可以算是一个累赘。张子洛边跑边将天子剑运动开,只要是哪个俑人在他剑芒的范围之内,立刻会被斩成碎片。后面三支枪也随时对有威胁的敌人射出致命的子弹。 而郝露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使出全身的力气,用她最快的速度向前跑,跑,跑! 跑得晕头转向,跑得气血翻腾。 前面的张子洛突然站定,郝露一头就撞了上去,然后脚下不稳的踉跄了几下,一个屁墩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得喘着气,再也爬不起来了。 后面的三人小组毕竟训练有素,立刻呈三角形将郝露护卫在中间,枪举至齐肩,警惕的监视着各个方向。 这时本来悍不畏死的俑人突然停止了进攻,向四周散开,形成一个包围圈将五个人团团围在中间,而在张子洛面对的正前方大约一百多米的地方,一个完全由弓弩手组成的方阵已经摆开了阵型,第一排蹲,第二排站立,第三第四排准备,数百支寒光闪闪的弩箭对准了张子洛等五人。 张子洛冷静的分析着形式。方才那种快速的突击对符纸的消耗极其巨大,现在只剩下三两张残缺不全的黄纸还在张子洛前方摇曳,几乎没有什么杀伤力了。而眼前的这种情况,他一个人要逃走,那时决无问题的,但是还有郝露,还有那三个军人!那三个军人手中的武器如果用来进攻那是绝对一流,但是如果用来防守就是一无是处了,这也是现代武器的最大缺点。而他的旅行包中还有最后的一摞护身符纸,也只能支持一时而已,更何况俑人虽然被消灭了许多,但是到现在他们的数量却仍然远远超出能够计量的范围。 队长叫道:“小弟,我们的子弹也不多了,现在怎么办?” 小弟?!张子洛心中道:都是跟露姐喊得,现在这个都快变成我的专用名了!是个人就叫我小弟! 不过大敌当前,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弩弦松开,一时间满是空气被划破的声音。 第十七章 张子洛一掐法咒,正准备不管三七二十一现将眼前的灾祸避过去再说,半空中一阵狂风突如其来的呼啸而过,所有的弩箭都被吹离了方向,失去了原有的力度和速度,七零八落的掉进了兵马俑的方阵里。 张子洛一阵狂喜,知道这阵风绝不是碰巧,一定是由高人在暗中相助,朗声道:“不知哪位高人前辈到此,在下龙虎山张子洛多谢救命之恩!” 风吹得更加猛烈了起来,而且方向紊乱,好像四面八方的风都在向这边集中,横七竖八打着旋的卷过,将俑人吹得东倒西歪,再难以作出攻击的举动,却出奇的恰好将种子罗一行人所占的那一小片地方让了过去,连衣角都没有晃一下。 凭空的,一股巨大的旋风在弓弩方阵的中心出现,强大的风力无情的将俑人卷至半空,撕成碎片,碾成粉末。 飓风在敌阵中驰骋,敌阵大乱! 虽然那些俑人悍不畏死,绝没有一丝仓皇畏惧的行动,但是整个阵型已是被狂风破坏殆尽,再也不能组织起系统的攻击,而他们各自为政的行动正好给了张子洛他们一个绝好的机会突破。 张子洛将天子剑剑柄朝天剑刃向地,高声颂道:“五行御法!土崩!”剑芒如雷驰电掣一般深深的刺入焦黑的泥土中去,超乎寻常的力量随着剑芒爆发而出,在广阔的大地下蔓延。 却如泥牛入海,没带起一星半点的浪花。 张子洛骇然发现,那百试百灵的土崩术,这次竟然没有出现他意料当中的山崩土裂,将俑人吞噬一空的情景,完全失去了效验。 正在惊慌失措的当口,张子洛突然觉得清新了许多,空气中不知什么时候布满了水汽。本来这里是内陆,干燥在这里绝对是主导的气候,而这时张子洛如果闭上眼的话,就几乎是感觉身处海边一般,他几乎就能听到碧波荡漾的声音了。 水汽渐渐凝结,化成一点点的水珠悬浮在空中,水珠再逐渐变大,变成了一个个水球,这时旋风也不再四处肆虐,如临大敌般的停在一处,时不时地摇动一下,带起一大片的尘土。 水球一下子又变成了尖利的水箭,从四面八方疾射向旋风,那旋风也在同一时间突然暴涨数倍,狂暴的风势将那些水箭卷入其中,只听见风声嘶吼,风向不定的好像在与什么东西搏斗,只可怜了那些不知死活的俑人,被卷的七上八下,到处都是。 一下子,一个巨大的水球从风眼中弹了出来,在空中划了一道圆滑的弧线,落在一片无人的空处。风速也渐渐的缓慢下来,最终一个打旋,消失在空气中,在风消失的地方,出现了一个西装革履,剑眉朗目的青年男子,他手中持着两把蓝光闪闪的短剑,凝目注视着那半浮半沉的水球。 水球在空气中慢慢的转动着,在银色的光芒之中,它的色彩却在奇诡的变幻,五彩的流光之中,水球的形状也扭曲变化,逐渐得显出了一个头,肩膀,然后是躯干四肢。在液体的流动之中,变化为一个固定的形象。 第十八章 头上是一顶用黑色珍珠串成的霞冠,乌黑的长发从霞冠下面如同瀑布一般倾泻而下,一直达到臀部;两条剑眉直插入鬓,一双秀目,明亮摄人,充满了智慧的灵光,小巧的鼻子微微向上翘着,薄薄的嘴唇抿着,唇角带着一丝无意的讥讽。 一件玄黑色的铠甲自修长的脖子以下开始直至脚掌,非金非铁将她那曲线玲珑的躯体紧紧的包裹在其中,铠甲表面那奇异的花纹随着她的呼吸也在微微的起伏,黑色的光彩时而闪过。 张子洛的脑袋之中突然翁的一下,别的什么也看不见了,在他的眼中只有这个曼妙,充满诱惑力的女子,就好像是他从略解风情起便在梦中一直渴望见到那个女人。 年轻人在二十出头这个年纪,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都在不经意间产生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变化。张子洛本不是个好色的人,但是在夜深人静,或者春暖花开的时候,也总会有一种模模糊糊的萌动,虽然他在江湖游历中,也曾遇到过不少的美女,比如说来自梵蒂冈的金发美女阿茜玛尔.格里西多,可以说是人间难得一见的俊俏佳人,但是张子洛却也只当她是一个好兄弟;还有现在的郝露,也是极具个性的女子,而且也对张子洛很有好感,但是张子洛却毫无感觉;至于说那个狐女胡跃,虽然也可以说是及万千风情于一身,但是那却是妖法所化,在张子洛眼中只不过是一团妖气而已。 但是这个却不同,在看到她的时候,张子洛的脑海中似乎是头绪万千,又好像一片空白,而他所知不多的唐诗宋词中,恰好有一句是对眼前这种情况的最好描写: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那女子却一眼也未曾扫一眼张子洛,如舞蹈般的一个转身,从水球完全的变化成了一个集天真妖艳于一体的女人,轻启朱唇,以一种在张子洛听来如同九天鸾音般美妙的声音说道:“饶洞天,你我相别已有千年,你还是如此绝情么?” “玄武,你我一别千年,想不到你还是情关难过,”那青年男子叹声道:“你我道魔不能两立,如果我不是念你一片痴情,千年前那一剑我早已要了你的命,又何必等到今天!” “唰”,那个叫玄武的女子胸口的甲片突然向两边缩去,露出丰满的乳沟,就见在如同玉石般洁白的胸口,赫然有一条红色的伤疤,长长的斜割向下,却恰好避开了心口的位置,显然下手之人是手下留情了。 玄武用手指轻轻的抚过伤疤,那伤疤突然又微微的渗出血来,玄武幽怨的道:“我故意要留着这个伤疤,就是因为,每一次当我抚摸它的时候,我就想到那一次你和我在一起时的欢乐,一千年了,但是这个伤疤却还像是昨天才伤到的,饶洞天你说的那些话,也好像是昨天说的一样。我知道,那一次你之所以手下留情,是因为你下不了手,因为你爱我!” 第十九章 那男子冷冷的道:“就是因为那一念之仁,我才再度堕入人界,轮回十八世还不能驾鹤仙去,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还有,我现在不叫饶洞天,我叫海驼!” 海驼!张子洛突然惊醒了过来。 道教的领袖人物八大师,大多都是各门各派的长老掌教,修行多年,但是其中有一人,名叫海驼,是天心派唯一的传人。 天心派是宋代正一道的一个支派,以传授、修炼一种新符箓“天心正法”而得名。“天心正法”源出正一天师道。《上清北极天心正法》记载:“夫天心正法者,自太上降鹤鸣山授天师。”《三天玉堂大法》亦云:“今玉堂大教之出世,源于正一天师”。该法以天上北极为主神,所传有天罡大圣、黑煞、三光三符以及北极驱邪院、都天大法主二印,符法简略,广为流传。后又吸取上清派存思法,强调作法先须内修有功,令己身与神为一,方有灵应,主张以道为本而法为末。 天心派创始人为饶洞天,他被称为“天心初祖”。 据邓有功《上清天心正法序》说:淳化五年(公元994)饶洞天掘地得天心法箓,并访五代名道士谭紫霄受学,成为“天心初祖”。此后道士王太初以天心正法治鬼妖而闻名于世;朝散侍郎路时中行天心正法驱邪,民间呼为“路真官”;雷守声行天心正法名闻朝廷,召入宫内为后妃治病立愈,赐号“洞元法师”。宋宣和五年(公元1123)升迁为元素大夫。宋元间雷时中置坛传天心正法,弟子数千人,分为东南和西蜀二派,混元之教大行于世。 该派自元中期后逐渐衰落,甚至有一段时间销声匿迹,但是它并没有像其他的一些流派般成为过眼云烟,而是在暗中流传了下来,不过人丁愈发单薄,几乎就是一师一徒一脉相传,修为愈发的浅薄,道法愈发的低下,在众多流派中简直就不入流。 直到海驼的出世! 听说海驼他居然保持前生的记忆,而且还不止一世,而是整整一十八世,自称是天心初祖饶洞天转世,从小就能驱邪避祸,在四岁那年离家出走,拜天心派卢午道人为师,说是拜师,其实那卢午道人何曾教过他什么,一切都是无师自通,甚至一些早已失传,或者在师徒相传中有偏差的东西,都被他一一的发掘了出来,十四岁就名扬道界,到了二十三岁在北京白云观开光大典上,他破天荒地成为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师,道教界最有权威的八个人之一。 张子洛忙躬身道:“海驼大师,在下龙虎山张子洛有礼!” 海驼好像刚发现旁边还有人似的,转过目光,线条分明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张道兄不必多礼,我刚好在附近,收到了鬼道长的警讯就立刻赶来了,刚好遇到你们也算是很巧啊。” 如果从卢午道人算起,这海驼和张子洛算是同辈,但是海驼是大师的身份,可以和张子洛的父亲六十四代天师张源朝平起平坐,所以张子洛在他面前要谦恭一些。 第二十章 那边的玄武突然恨声道:“擅闯阿房宫者,杀无赦!”单臂举向天空,食指点处,一个水球凝聚在空中,逐渐变大至如同车轮大小。玄武面现黑气,柳眉倒竖,做势欲发。 张子洛立刻觉得一股难以抵御的魔气扑面而来,力量大的简直难以想象,暗含北方壬癸水的性质,如重重叠叠的巨浪,奔涌而至。 从中国传统的五行之术来说,土克水,如此坎水之力当以坤土之力化解,但是张子洛方才尽全力的一击“土崩”竟是如同石沉大海,所以这时张子洛再也不敢轻易出手,唯恐再一次不起作用的话,会用所有人的生命来做代价。当下将天子剑横擎在身前,凝神以对。 海驼朗声道:“玄武,你以为我会听凭你对这些人下手吗?” 玄武咬牙道:“每一次投胎你的功力便减弱一分,虽然你努力修炼,但是你现在的力量尚不到当年的六成,方才你我交手,你已然受了极重的内伤,要想活命就立刻给我静坐运气,别来管这些闲事,我保证没有什么东西能够伤害你!” 海驼脸色一变,默然无语,突然一张口“哇”的一口鲜血喷将出来。 他为了不在强大的敌人面前示弱,表面上侃侃而谈,暗中一直努力的将伤势硬压下去,这时被玄武看破,一时气血翻腾,再也控制不住,这一口血喷出来之后,再也无力争斗,短剑掉落,插入土中直没至柄,脸色变成淡金色,身子软软坐倒在地。 张子洛虽然明知道面前的女子是个极其强大的敌人,弄不好己方几个人的性命都会交代在她手中,但是不知为什么心中对那魔女玄武竟是没有丝毫的敌意,非但没有敌意,而且更是对她的一颦一笑如痴如醉,好像那每一个动作都是最美丽的舞蹈,另一方面对海驼竟也隐隐有些酸溜溜的感觉,甚至现在海驼受了伤,张子洛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自从玄武显身以来,一直和海驼在交谈,张子洛数次想要插嘴和玄武交谈几句,却只是和海驼打了个招呼,这时见海驼坐倒,大好的机会岂肯放过,忙高声叫道:“玄武姑娘,在下龙虎山张子洛,想请教……” 玄武本来一直用魔力将张子洛牢牢的锁住,一点也未将他放在眼中,虽然张子洛在兵马俑的方阵中厮杀半晌,但在玄武看来也只不过是稍有道行罢了,所以本不想出手,后来狂风突起,她一眼就看出是千年前的那个负心人饶洞天的道法,所以才现身而来,伤了海驼,想要借机胁迫他重修旧好,回心转意。 所以那会给张子洛说话的余地,谁管你是龙虎山武当山,这时她恨不能赶快的将这些碍事的东西一扫而空,然后可以痛痛快快的和旧情人絮叨絮叨。当下也不答话,只将手往张子洛处一指,巨大的水球分化作数支长箭疾射而去。 张子洛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尚未讲完,对方竟然突然出手,一时来不及多想,只将天子剑运起化作一片光盾,迎向水箭。 第二十一章 水箭先后射在光盾上,一时水花四溅,金光万道,张子洛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击上来。手中的光盾几乎把持不住脱手,整个人后退了几步,终于抵挡住了攻击,口中还不死心地喊道:“玄武姑娘,请别动手,我有话要说!” 玄武见张子洛居然挡住了自己的玄明水箭,也是一愣,随即将手一招,一道水花从空气之中凭空飞溅而来,玄武身子微悬于半空之中,晶莹透剔的水幕如水晶一般将她完全包裹在其中,她娇叱一声,整个人如同一柄巨刃般挟带着势不可挡的威力卷向张子洛。 张子洛见来势知道光凭光盾之力已然阻不住这次攻击,危急时刻海驼突然叫道:“天心正法,血破雷刃!”再一口鲜血喷出,手指疾点,插在地上的其中一柄短刃凭空跳起,穿破空中血雾,只见一道紫色电光环绕着短刃向玄武面部射去,带起一道空气的漩涡,在地面上也卷起一道尘土随着短刃的去势滚滚而去。 玄武一心攻击张子洛等人,没想到看上去已是强弩之末的海驼竟然奋起最后的余勇,宁可冒着自己的身体造成极大伤害的危险,以血引法,发出凌厉的攻势来围魏救赵。玄武身在半空,来不及变招,只能暂时停止对张子洛进攻,魔气流转,包裹全身的水幕猛然化作奔腾的激流,如同半空中一条张牙舞爪的黑色巨龙,向紫色电光狂扑过去。 短剑与水龙在半途相激,一瞬间紫色的电火花顺着水流蔓延,水龙顿时变成了一条电龙,短剑从水龙口中射入,只见一条水花顺着龙的身子逆流而过,在电流刚刚到达龙尾端的时候,短刃也破体而出,又与电光纠缠在一起,以更加惊人的威势激射向宣武的面门。在短剑后面,只有一团被生生破成两半的水团,闪过两下微弱的电光,哗啦一下子洒落满地的水珠,一瞬间被焦黑的大地死守的涓滴不剩。 玄武再不能避过这一击,紫色光芒闪烁,照亮了她诧异惊慌和极度受伤的脸,那么的美丽无瑕。 金色光芒如阳光般的撒过,当啷一声与紫电短刃交击在玄武面前,立时金光乱弹,紫电炫驰,强大的冲击力如爆炸一般的迸发出来,玄武身在空中本来就势尽力竭,立刻被弹出数十米远,掉落在一堆破砖烂瓦上。 周围的无知兵马俑更是毫无抵抗力的被狂暴力量卷倒一大片,断肢残臂满天乱飞,却做了玄武的垫背。 挡住这一击的张子洛首当其冲,虎口被震裂,天子剑再也抓不住腾空飞至半天中,光芒散尽,变回为一柄普通的小木剑,掉落在地上。 郝露,侦查小分队数人躲在张子洛背后,被张子洛挡住了绝大部分的爆炸力,饶是如此,也一个个变作了滚地葫芦。 短剑的电光也消耗殆尽,在大爆炸的气流中摇摇晃晃,却以一个歪斜的曲线飞回海驼身边,与另一柄并排而立。 海驼惊讶的盯着张子洛,好像在看一个闻所未闻的怪物。 第二十二章 非但海驼,包括郝露,和那三个军人也都流露出茫然不解的神色,就连逃过一劫的玄武也有些不知所以然的愣在当场。 张子洛勉力压住胸中翻腾得气血。那一击虽然已经被玄武的水龙消去了绝大部分的力量,但对他而言却仍然是需要竭尽全力才能勉强阻挡的住,而海驼在早先却已然受了重伤,由此可见海驼的功力是远在张子洛之上的,事实上除了父亲第六十四代天师以外,张子洛还从未遇到过如此强大的人物,甚至包括鬼道士在内。 但是这一击却全无意义。 他为了帮助了一个要取自己性命的敌人,而和号称十八代真人转世的道教八大师之中的一人交手一招,但是这个人却是为了救自己的性命方才出手,更过份的是,这个人刚才就是为了救自己还身负重伤,这一击更是加重了伤势! 所以张子洛这一击非但全无意义,简直就是说不通!非但说不通,简直就是混账王八蛋! 混蛋加三级! 就连张子洛自己也想不通,他当时见到玄武危急,毫不犹豫的攻出了一招,全未经过大脑的思考,好像天经地义这么做似的,这时才在考虑为什么要这样做,怎样去回答海驼的质问。 嘿嘿嘿的干笑了几声,弯腰想要捡起天子剑,海驼沉声道:“等一下,你不要碰那把剑,不然我第一个就先杀了你!”说话间两柄短剑同时飞起在空中,剑刃对向张子洛,蓄势待发。 张子洛闻言一顿,抬头看了看海驼,见他脸色铁青,神色严厉,不相识在开玩笑,又看了看空中被驭剑术驾驭的两柄短剑,慢慢举起双手,尴尬的道:“海驼大师,强敌环伺,没有必要自相猜疑吧!” 海驼冷然道:“强敌环伺?我看你才是最大的强敌!” 张子洛被抢白了一句,无言以对,求助的望向郝露和三个军人,希望能帮自己说两句好话,谁想到郝露坐在地上撇了撇嘴道:“我看也是!”旁边三人同时大点其头,一幅欣然同意的意思。 张子洛虚弱的道:“我有我自己的想法的,这一击实在是不得不发!” 海驼毫不放松,道:“理由说来听听,说得通我就放你一马!” 郝露等人也同时作出了倾听的神色。 “我也想听听!”美妙悦耳的女声传来,玄武悠然的悬空站在一旁,一手叉在腰间,以一种美丽的不可方物的姿势似笑非笑的飘在半空。 海驼一摇手,两柄短剑在空中倏然滑过,分别来到了张子洛和玄武的头部左近,犀利的剑气几乎能将张子洛的皮肤割开个口子。宣武却毫不在乎,也不躲避或是运气抵挡,只是嫣然对海驼笑道:“我这会儿不想打架,只想听这个奇怪的人说说救我的理由,你有必要这么紧张么?” 海驼铁板着脸,也不理她,只是用森然的眼光盯住张子洛道:“说出你的理由!” 短剑随着话语在空中急速的颤动了数下,张子洛几根头发被齐根削断,飘飘然而下。 第二十三章 张子洛干咳了两声:“唔……唔……”看了看周围盯着自己的几双眼睛,感觉好像有生以来从未这样狼狈过,就连那些兵马俑的成千上万双眼睛都好像在紧盯着自己,等着自己发言。 又干咳了几声:“唔……唔……唔……这个……我想……其实这位玄武姑娘虽然很凶,但也没有真正的伤害了谁是不是?唔唔……而且……而且……人家也算是你的老朋友。就算没有感情也有人情吧?……啊?虽然和你动手伤了你,可到底也是一千年以前你先伤了他呀,一报还一报,这也没什么好说的。唔……唔……” “够了!”海驼厉声打断了张子洛的支吾:“你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吗?张子洛,你身为天师之子,竟与本门为敌,纵容魔物,你……” “我看他也没说错什么呀!”玄武插嘴又打断了海驼的训话。 海驼傲然道:“玄武,你休要猖狂,现在是我在处理本门的事你别插嘴,待我处置完这小子再来收拾你这个魔物!” “哈哈哈哈!”玄武捧腹大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让张子洛的心神又不由自主地转移到了她的身上,眼中又痴迷了起来。 “你收拾我?”玄武收住笑声:“饶洞天……不,应该叫你海驼!别说你现在,就算是你体力充沛,完好无缺的时候,这种大话也未必能够实现,而眼前嘛……哼哼!你能够从我手下逃命已经算是上上大吉了,如果你把这个傻小子逼急了和我联手的话,我看你是铁定死无完尸了!我还没算上我的一百万兵马呢!” 海驼闻言不由愕然。玄武说的一点也没错,一千年以前,在他还是饶洞天的那一世,与玄武曾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双方彼此间的情况都是了然于胸,那时的玄武已是稍胜他一筹,在得道成仙与鸳鸯共眠之间徘徊了许久,他终于决定道魔不能两立,横下心来刺了玄武一剑,却也是在乘玄武不注意的时候,事情做得十分的不光明正大。尔后他堕入轮回,辗转十八世,每过一世先天功力便减弱一分,虽然想方设法的补救却收效甚微,而相反的是玄武却有多了千年功力,此消彼长之下,他实在已远非玄武的对手,再加上张子洛的话,简直就是不堪设想! 一时无言以对。 张子洛听着玄武侃侃而谈,一颗心早就不知飞到哪儿去了,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只是着了魔似的看着她的一颦一笑,脸上也不由自主地随着玄武的表情阴晴变化。 郝露在一旁却看得清清楚楚,作为一个女人,天生的敏感立刻了解到了张子洛的心理,诧异之下不由摇了摇头,低声叹息道:“疯了!” 玄武见海驼吃瘪,一时也得意洋洋的在空中转了个圈,笑容满面的刚要开口,突然脸色一肃,微微侧转脑袋,好像在倾听什么,脸色阴晴不定,两颗贝齿咬住了下嘴唇,好像有什么事难以作决定似的。 终于坚决的一甩头,整个人突然隐去,化作一股激流,向张子洛汹涌而来! 第二十四章 张子洛失魂落魄之际,丝毫没有还手或抵御躲闪之意,眼睁睁的看着水流扑面而来,反倒是海驼见势不妙,双手挥舞,驾驭着两柄短剑,本来在玄武那方的一柄尾随追击,在张子洛一边的那柄则从头部包抄,就见两道蓝光在空中划出绚丽的光弧,向玄武所化激流射去。 那水流突然从空中一下子倾泻到了地面上,巧妙的躲过两柄神兵的前后夹击,在地面上汹涌澎湃猛然间就将张子洛郝露等五个人吞没其中。 海驼双剑落空,眼见其他人无幸免之理,仓皇间死马当活马医,强压愈来愈重的内伤,眼中血丝缠绕,双手向两边一分,口中喝道:“天心正法,剑阵!疾!”两柄短剑在空中回合于一处,立时蓝光大盛,旋即化作无数的蓝色小剑,如雨点一般向波浪中落下。 那股激流在原地卷起一个漩涡,同时掀起如同大海般的巨浪,有数层楼房高,将落下的剑雨一个浪头给吞没掉,大约有半分钟光景,水流竟然从漩涡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张子洛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不知从那里传来玄武空旷悠远的话语:“想要人就来阿房宫螣蛇塔顶!” 剑雨的目标顿时变成了张子洛,蓝色光芒纷纷向张子洛射去,海驼赶忙散去功力,连收回短剑都来不及,当啷啷两声落在了地上。海驼急问道:“张子洛,发生了什么事?” 张子洛却全然未听见他的这句问话,他只记得刚才突然被水波淹没,他竟然一点也没有紧张害怕或者呛水的感觉,相反一股温馨之情油然而起,就好像是被情人轻柔的拥在怀中,摩挲擦鬓,如鱼得水。正在如痴如醉之际,只听得耳畔玄武轻轻的声音一闪而过:“想要活命的就快逃,别追上来!”旋即水去人空,自己身上竟一滴水也没有!但是那一句话却依然在耳边萦绕。 同一时间,周围原本一直虎视眈眈的兵马俑也好像有统一的命令,全员向后转,重新组合成一列列的方阵,就如同从未发生过什么事一样,继续着他们站立了数千年的姿势,再也不动了。 海驼挣扎着却爬不起来,只能连着喊了数声,张子洛方才回过神来:“嗯?啊啊!什么?” 海驼气急败坏的叫道:“我问你还有的人呢?” 张子洛不知所谓的道:“什么?……人呢?噢噢……啊!”这才发现郝露等人没了踪影,叫道:“露姐?露姐!队长!……海大师,他们人怎么不在了?去哪里了?” 海驼气得差点就走火入魔,气极反笑道:“赫赫,你问我,我还问你呢,刚才他们就在你的背后,你们一起被水吞没,却只有你一个人没有失踪,你不知道,还有谁知道?” 张子洛张口结舌,一时无言以对。海驼略微消了消气,坐直了身子道:“我不知道你和那个魔女之间有何瓜葛,我只想告诉你,作为一个修道之人是不可以对魔界的任何东西起姑息之心的!知道吗?” 第二十五章 张子洛心中全不服气,只觉得人分三六九等,魔也是有好有坏,像海驼那种一千多年前化石般的思想早已被时代所抛弃了。不过口中却唯唯诺诺,不敢有一点异议。 海驼见张子洛态度端正,气也稍稍平复了些,当下把刚才的事有叙述了一遍,张子洛回想到在水中听到的玄武的警告,却不敢告诉海驼,只是假装沉思道:“这很像是一个陷阱啊,玄武完全有实力把我们一起抓进去,却为什么要我们自己攻进去?”随手敲了敲旁边一个兵马俑的脑袋,咚咚作响,而俑人却就像一个正常的泥雕那样毫无反应,很难想象这个家伙就在片刻之前还生龙活虎的想要张子洛的命呢! 海驼也陷入深深地思考之中,半晌之后,扬眉道:“以我们两人的力量,即使我没受伤也很难与他们抗衡,不过我知道八大师都会在一两天以内赶到这里,到时候我的伤势也会好很多,集我们八人之力,相信人间再没有更强大的力量了!不如我们就暂时退却休养。” 张子洛也不吭声,弯腰捡起了海驼的两把短刃,拂去灰尘,双手递给海驼,然后才捡起自己的天子剑,收入衣袋之中,整了整他那从不离身的旅行袋,决然道:“不,我先进去,我怕一两天露姐他们等不及。”也不理海驼的反应,背起背包,便要动身。 海驼喊道:“等一等!” 张子洛停住脚步,冷静的道:“怎么?你还不相信我吗?” 海驼道:“不,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怕你就这样贸然冲进去就出不来了,白白的丢了一条性命。” 张子洛咬牙道:“就算丢了性命我也要去,大丈夫有所必为!” 海驼叹道:“既然你一定要去送死,我也不阻止你,但是如果你能够等上十来分钟让我把话说完,或许你就不会那么容易死了!” 张子洛依然背对着海驼,语气逐渐失去耐性:“哪那么多废话,要十来分钟?”他自分这次是必死无疑,只是有些事是人生在世不得不去做的事,如果不做,他的一生就再也没有未来可言了。 海驼突然巨咳不止,可得连气也喘不上来,张子洛有些不忍,转过来到他身边,一手抚着海驼的背,缓和语气道:“不用着急,我等你说完再走便是。” 嘴角流出血丝来,终于咽下一口唾沫缓过气来,无力的道:“你一定要听清楚记牢,我没有力气说第二遍,这是我经历几世人生,从古籍中翻出来的秘密,阿房宫的秘密,秦……秦始皇的秘密!” 张子洛一皱眉想要说话,海驼挥手拦住道:“让我说,说完了我立刻就要入定炼气疗伤,时间不多!”喘了口气,继续道:“两千年以前,秦始皇赢政驾崩,天下大乱,终于成就汉朝四百二十六年的天下,但是实际上秦始皇没有死,据古籍记载,他命徐福用方术使他陷入沉沉的睡眠之中,他携带着传国玉玺,和数不尽的金银珠宝,沉睡在用魔法制造的地下城堡——阿房宫中。而当年项羽烧毁的阿房宫其实只是一个简陋的花园而已。” 第二十六章 海驼一口气说了下去:“现在,眼前的这些异动只有一个原因,就是秦始皇又复活了,他要再度统治这个世界!这个阿房宫以五行之术建造,你想要攻入其中必须使用五行相克之术,除此以外别无他法!但是在这里,一般的五行术是使不了的,因为它拥有五行之源——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四只远古魔兽他们本身便是木,金,火,水的精华所化,而在你要去救人的高塔之上,有一颗魔结晶,现在照耀的就是它的光华,这颗魔结晶就是土之晶,只要击碎了这颗土之晶,整个阿房宫就会崩溃,包括这些兵马俑在内。” “但是你要击碎土之晶,必须靠木来克土,所以你先要击倒守护在阿房宫东方的青龙,取得青龙之牙,而要击倒青龙,金克木,必须的是西方白虎之爪,击倒白虎你需要的是南方朱雀之羽,但是首先,你必须先得到玄武之甲,也就是说,一切都从消灭玄武开始,我们才有一丝胜利的希望。” 张子洛早已听得目瞪口呆,他这才知道刚才自己一个冲动就了玄武一命,是犯下了多么大的错误,他自责的低下了头,脸涨得通红。嗫嚅道:“海大师,刚才我……” 海驼摇头道:“算了,你不用这么过意不去,我知道当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感觉,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再说回来,我那一剑也未必能够取了她的性命,最多只是让她受重伤而已。真正能够消灭她的,还是要靠这个!”说毕从胸口掏出一根项链,在项链的底下挂着一个小小的挂件,乍看上去就像水晶一般,通体透明,散发着淡淡的银白色光芒,与阿房宫内塔顶上倾泻下来的光芒相映照,格外的美丽。 张子洛浑身一颤,惊讶的道:“这是……” 海驼点头道:“不错,这就是土之晶。当年我乘其不备暗算玄武,却仍然被她死里求生,我就知道靠一般的力量是杀不死她的,而我与她的孽缘必然会有了结的那一天。于是我在接下去的几世人生里。翻遍古书典籍,终于被我找到了使其形神俱灭的有效方法,同时无意间,也被我发现了秦皇陵的秘密,也更坚定了我要消灭玄武的决心。然后我踏遍了名山大川,蛮域边荒,终于在广西乐业天坑地下数千米处找到了这土之晶,遗憾的是我刚采集了一小块,可能是触动了土之精华的缘故,地底的泥土突然像发疯似的向上猛涨,从原来的数千米深变成了不到七百米左右。如果不是我逃得快,几乎就被活埋了。” 张子洛听的紧张不已道:“海大师,这一小块土之晶能起什么作用呢?” 海驼神情越发的萎顿,坚持道:“这一小块虽然不能够和阿房宫内那一块相提并论,但是凭你的功力,或许会有和玄武一拚之力。”颤抖着手从自己脖子上摘下来,塞在张子洛的手中:“去吧,这是唯一能够胜利的办法,记住五行生克,你会有机会的!” 第二十七章 张子洛点了点头,然后帮助着海驼盘膝坐直,五心向天,看着他垂下眼帘进入疗伤状态。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土之晶,将项链挂在自己的脖子上,背起背包,最后看了海驼一眼,想了想,将包中最后一扎防护的符纸取了出来,抛向天空之中,喊一声:“疾!”那些符纸飘飘扬扬,首尾相连化成一个圆罩,将海驼护在其中。 **** 虽然好像阿房宫就耸立在眼前,但是张子洛却仍然要走了整整二十分钟才来到城楼下,向上望去,一幅幅旌旗飘扬,代表着大秦王朝帝皇威严的龙型图腾跃然其上,随风摆动如同有生命一般。 就在他来到紧闭的宫门前那一刻,随着一阵沉闷的声音,那点缀着九排铜钉,达两层楼高的巨大木门慢慢的向内打开,一条用火红色玉石铺就的通路出现在眼前。 张子洛毫不犹豫的举步向前。 原来在这个城堡的内部,竟然是一个巨大无匹的花园,里面亭台楼阁,雕梁画柱举目皆是,到处长满了奇花异草,也不知道在地低下那漫漫数千年,它们怎么还会保持着那么旺盛的生机,以压倒一切的气势蓬勃而来。触目所见,花是红色的花,楼是红色的墙,亭也是红色的瓦,连同脚下红色的玉石,在银色土之晶如细纱般的光芒中,整个世界红的一片惊心动魄,一片风姿卓然。 张子洛手中捏着罗盘,顺着路快步向前,这条路时宽时窄,弯弯曲曲,也不知通向哪里,他谨记着海驼的嘱咐,不管有多少岔路分支,他只向着北方前进。据侦查队长所述,这个阿房宫占据了整个西安城的地盘,也就是说,张子洛如果想从现在的南方到达玄武所处的北方,最起码要穿越半座西安城的距离。 时间紧迫,张子洛心急如焚。 一切的一切,必须先从打倒玄武,夺得玄武之甲开始。 突然一声熟悉的唳叫声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在辽阔的空间回荡。 “不好!”张子洛心中暗叫一声,来不及张望,立刻脚下加劲,飞快的向前跑去。同时就在路旁一座亭子下的一个枯潭中,一股熊熊的火焰冲起数十米高,卷向黯然的天空。在火焰的顶端,一双比火焰更加炽热的长眸,用不屑的眼光藐着在路径上狂奔的看上去微不足道的张子洛。 南方丙丁火,魔兽朱雀! 从火焰之中伸展开宽阔的双翼,朱雀挟带着能够融金铄铁的热量,从空中向张子洛俯冲下来,后面的空气也被热量带动的燃烧了起来,留下一条火色的长长轨迹。在它热量带过的地方,亭台楼阁花鸟虫鱼所有的景物都变成了一片熊熊的火海,那些原本就像是长在土地上的火苗一样的花朵,居然就真的变成了燃烧的火焰,而精致的建筑,那巧夺天工的藻井也突然变成了奥林匹克的火炬,红色的石头垒成的假山更是像火山一样的喷发出来。但就在它的火热过去之后的一瞬间,一切又立刻奇迹般的恢复了原样,那美丽的花枝招展的火红色的景致。 第二十八章 灼人的热气从后面奔腾而来,温度飞速的升高,驱使着张子洛不得不拼命的飞奔,在他的记忆中有生以来还从未跑得如此得快过,难怪说人类的潜力还仅仅开发了不到百分之一。如果在奥林匹克的短跑比赛时也来这么一把火,世界纪录指不定会比现在提高多少呢! 朱雀并不急着将张子洛消灭,它喜欢让人类在死亡的边缘挣扎。 在四圣兽之中,只有它还尚未能够幻化人形。 在天地初开之时,混沌中有太极,太极始生两仪阴阳,阴阳分四象,四象而诞世间万物。万物皆由金木水火土五行相属,五行之气充溢于天地间,日月交替,斗转星移,这五行之气自然流转,终于在某一天某一刻,暗合宇宙洪荒之哲理,幻化成四只魔兽,各按方位属性。 这朱雀性属离火,天性最是残暴,世间万物皆是它燃烧的媒介,它的烈焰不但能烧毁肉体,甚至灵魂也不能幸免。自出世以来,也不知有多少生灵被它化为了灰烬,形神俱灭。与玄武等几个不同的是,虽然修炼的时间相差无几,但是朱雀却依然只能是一只粗毛野兽,无法幻化。为此青龙和白虎没少讥笑它,于是它愈加的残暴,有时甚至自己都难以控制住自己的火焰。 此次在数千年之后被当初的契约再度召回到人间,它所有的戾气得到了充分的爆发,眼看着一个个低等的人类无助的被它烤成焦炭,它的心中充满了莫名的快感,驱使它将更多的生灵推进火堆,挣扎,哭喊,最后变成一堆黑灰。 眼前的这个人类显然比其他的更出色一些,刚才在宫外的一击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有效的伤害,这让朱雀感到了一种新的刺激,就好像猫看到了一只被逼进死胡同的老鼠一样。 火焰从两边包抄上去,和张子洛齐头并进,就像两道火墙一样将他夹在中间。然后脚下那条红玉拼成的通路从后向前追着张子洛的脚步一块一块的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宽阔的深渊,狂暴的火焰是深渊的两壁,在深渊底部,翻滚的岩浆也像发了疯似的在卷起一个又一个的漩涡,时不时地还喷出一股火流,融入两壁席卷而来的火墙,或者从火墙之中卷出一团火球,像石头一般落入熔岩之中,溅起百十点的火星,燃烧着空气。 张子洛塑胶的鞋底都已经被高温融化掉了,每一脚提起来都会留下一个黑乎乎的脚印,随即在红玉消失之后便被火焰所吞没,嗤拉一下子,张子洛的背包也烧了起来,里面那些符纸香烛等易燃之物更是加大了火势,张子洛毫不犹豫得将变成了火球的背包泡澡了背后亦步亦趋的深渊里,那背包还未落如岩浆便完全的变成了气体。 张子洛顾不得擦汗,顾不得背后的灼伤,也更顾不得什么降妖除魔,眼前唯一的紧要事就是逃命。 突然一个趔趄,他的腿软了一下,整个人向前冲去,滑出数米远,趴在了地上。未及爬起身来,脚下的红玉已然消去,张子洛用两手交替着,向前爬去,但是红玉消失得更快,一下子张子洛地腰以下便悬挂在奔腾的岩浆上方了,张子洛用手指拼了命的想要扣住些什么,他的手指甲在红玉上划出了一道道的划痕,划痕中间残留着他得指甲,那一条条的红色,也不知是红玉的红色,还是张子洛的血在流淌。 第二十九章 但是最终他唯一的依靠也消失在燃烧的空气中,他的两眼睁得大大的,好像要亲眼目睹自己的末日,手指上的血随着他下落的势子在飘洒在空中,一转眼便被蒸发了,熔岩在他身下卷起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好像张开了一张贪婪的大嘴,把张子洛完全的,一点没剩的吞了下去。 就在吞下去的一霎那,张子洛浑身也腾起了火苗,好像和这个疯狂炙热的世界融为了一体。 朱雀双翅一收,像燃烧的火箭般冲向天空,身后拖曳着的,除了长长的火焰尾巴,还有一声凄厉的长唳。 真正的张子洛这会儿正躲在远处一棵巨大的果树后面,这棵果树浑身上下也都毫不例外的呈现火一般的红色,红色的叶子郁郁葱葱,树长得极高,以最显眼的方式矗立在这片红色的土地上,树冠却从极低的地方就开始生长出了树枝,在树枝上沉甸甸都是鲜红的果实,在银光照耀下闪着诱人的光泽,伸手可得。张子洛自从和郝露出发以来,仅仅在路上吃了一点干粮而已,水也喝得很少,在方才连续的战斗中还不觉得什么,但此时一坐下来,见了这看上去新鲜的令人垂涎欲滴的果实,顿时感到又渴又饿,忍不住食指大动。 犹豫的伸出手去,心中却在担心会不会刚刚被他的分身法吸引到远处的朱雀。 就在方才那朱雀显身前的一刻,张子洛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打开锦囊,里面是一张白纸剪成的小人,这个小人见风就长,在一瞬间就变成了另一个张子洛,掉头顺着红玉道路飞奔。而真正的张子洛分开道旁长至一人多高的花丛,向斜刺里隐去。刚刚扑倒在地,就觉得朱雀那炙热的气息从头顶上掠过,身边的花树竟然全部变为熊熊的烈火,心中刚一惊,却又随着朱雀的远去而恢复了恬静的适宜。张子洛趴在地上,向未被波及的另一个方向爬去,等到替身被不识真假的朱雀消灭,他才躲到近处的一棵大树后,喘一口气,算是暂时逃过一劫。至于接下去怎么样才能够不被朱雀发现而到达北方玄武的属地,心中却没有一点计划。 不过吃个果子总没什么大问题吧,憋着个肚子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好办法从脑海中冒出来。 这么想着,一只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抓住了他所能够到的果子中看上去最熟最大的哪一个,手腕一转,便轻轻松松的拧了下来。 这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果实,有些像苹果,却略微的有些圆锥形。摸上去软软的,稍一用力,从断开的果柄上,便有一股同果皮一样火红色的汁水带着扑鼻的芬芳慢慢流了出来。张子洛也顾不得辨别究竟能不能吃,连忙凑上嘴去吸吮那汁水。只觉得甘甜无比,滑若凝脂,简直妙不可言。 口中用力,不知不觉之间,那个果子竟如同一个被掏空了的口袋一般瘪了下去,原来在果皮里面包裹着的也都是那种香甜的果汁,被他只是数下便吸了个一干二净。 第三十章 张子洛心中一颤,伸出的手尚未来得及缩回来,整个人已一个筋斗翻了出去,滚向花丛深处。那朱雀岂会再一次让他溜走,展开火翼,唳鸣一声,顿时目光所及之处,整个花园再度变成了一片火海,这次可不是一阵风似的过去就好了,翻腾的火焰如同在炼狱中一般,滚滚不息,张子洛再也没有了避难的场所。 边拍打着身上点燃的火焰,张子洛仓皇的站直了身子,本能的挣扎在火堆中。他狂喊着:“五行御法!水映!”却没有任何地反应。 在这个五行灵气聚集的宫殿里,五行生克,相互制衡,除了四大魔兽,谁也不能够运动起五行法术。 火势却愈加的猛了。 朱雀再不会给张子洛苟延残喘的机会,这一次它准备干干脆脆的把这个几度从它火焰中逃生的人类给消灭掉,让他形神俱灭! 火焰暴涨,朱雀从化为巨大火炬的果树顶端冲天而起,带起一卷火焰的旋风,从高空中几乎成直角俯冲而下,只贴到地面上,顺着火海的焰峰带起火山般的波涛,直冲向毫无防御力的张子洛的躯体。 激流冲透了张子洛的身体,巨大的力量甚至将张子洛整个人浮空,极点的高温让他变成了一种半透明的红色,就像要立刻融化的感觉。突然间从口眼耳鼻七窍之中同时喷出火苗来,似乎张子洛的体内也在燃烧着炽烈的火焰一般。 但是张子洛的感受却是另一番景象。 在火焰刚刚燃起的那一瞬间,他的衣服皮肤都被大火灼烧,立时彻骨的疼痛让他再也顾不得一切,狂叫着本能的拍打着。但是周围的火焰却更加猛烈,拍熄一处却又燃着了另一处,他根本无法从包围的高温中脱逃,习惯性的呼唤水属性防御术抵挡这难耐的高温,却毫无反应。皮肤变成了焦黑色,裂开,露出里面鲜红的嫩肉,随即又变成了淡白色的熟肉,然后也被烧焦成为黑炭,一股焦臭的味道刺鼻的难闻,可是张子洛却没有工夫再来理会这些切身的问题。 痛苦开始变得麻木,焦臭也不是那么的难闻,他停住了无谓的动作,有生以来所遭遇的一幕幕从脑海中划过,一个个的熟悉的面孔从眼前闪过,父亲,妹妹,同门师兄弟,还有那些山下的老乡,出门修炼后遇到的各个敌人,朋友,格利西多兄妹,鬼道士,还有海驼,玄武…… 玄武!一想到她,他烧焦的嘴角居然向上翘了翘,乌黑的眼角往下弯了弯。 他还笑了一笑,这是从内心深处难以抑制的感动。 他的灵魂正准备离开他的肉体,天堂还是地狱,这不是他能够选择的。听说朱雀的火焰能够使一个人的灵魂也被消灭,那会是怎样一番情景,他想象不出。 一切的一切,只因为,他要死了! 张子洛也清楚的明白这一点! 第三十一章 突然一切都消失了,在一片黑色的空间里,在一个黑色的高丘上,高的遥不可及的地方,一柄黑色的兵刃斜斜的插在那里,它比黑夜还要黑,黑得就像是死亡一样,在这个被纯粹的黑色所笼罩的空间里,这柄兵刃却使人的心也被黑色的死亡污染。 一股难熬的痛苦将他本已麻痹的神经再度唤醒过来,张子洛感到灼热的火炎像一道激流穿透了自己的身体,从前胸一直透到后背。与此同时,从胃中也卷起一道热浪,顺着食道一直蔓延向头部,张子洛忍不住一张口,热流化作一道火苗,喷射了出去。 刚才从那红色果实中吸取的果浆——那也许是他胃中唯一的东西了——也在朱雀的暴怒中恢复了炎属性的热量,摧残着他的内脏。 张子洛的身体变成了一个火炉,在这能够融化一切物质的高温中,他将会变成一阵气体。 突然充盈在全身的高温出现了一个缺口,热流再不是在体内乱窜,它们向心口涌去,然后从那里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体外的烈焰也从毛孔中钻入体内,从各条经脉聚向胸口,好像无数的河流流向大海一样。 焦灼的痛苦再也感觉不到,虽然周围仍然烈火熊熊,衣服和身体也还在燃烧,炎气不断的涌入体内,再消失在胸口,可是却一点也没有烧灼的感觉,一种暖洋洋的舒适感在全身游走。张子洛不知底细,将真气跟着炎流在经脉中流转,来至胸口,突然从某一点泄向体外。 张子洛低头一看,在烧焦的衣服灰烬中,一点银色的光亮却愈来愈耀眼。 土之晶! 从火焰开始燃烧到现在,真实的时间也许并没有过去多久,因为他发现在居然自己的衣服都没有被完全的烧毁,仅只是边上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泛黄而已,而原来感觉到被烧焦的皮肤,那些痛苦万分的创口,也都平滑如常,竟是一点伤都未受到! 但是刚才的那些痛苦却又那么的真实,那种濒死的感觉令他回想起来都会忍不住从骨髓里冒出寒气! 火焰的高温…不,现在应该叫做火属性的能量才比较适合。 火属性的能量仍旧源源不绝的通过张子洛的经络灌输入土之晶中,土之晶的光芒变得愈加晶莹剔透,仔细看,会发现好像是有生命一般的在游动。 火生土! 朱雀用来攻击张子洛的火能量几乎可以毁灭一座城市,但是它没想到在张子洛身上居然会藏有土之晶这种与它一样来自最原始的五行之气的东西,朱雀所有的攻击都变成了土之晶的培养能源。 现在它发现了张子洛胸口拿一点银芒,绝对是很熟悉的感觉,那会是什么呢? 在空中一个转身,准备对这个狡猾并且又臭又硬的家伙再度发起攻击的时候,它看到了高高的塔顶,那一点银星,光芒普照在四周。 土之晶!它幡然醒悟,原来那个人类胸口的就是土之晶!没想到人类也会拥有这来自远古数万年以前五行戊己土的精华! 第三十二章 难怪在自己这种连白虎都抵敌不住的高温居然还没能够将这小子融化成气体,原来是土之晶将能量都吸收了去。 朱雀突然又想到了一层,如果土之晶将能量都吸收了去,那岂不是…… 天性暴虐的朱雀却没有停止攻击,相反,它双翅用力的煽动,将这片土地上的火焰更加旺盛的催动起来,涌向张子洛。它知道,就凭张子洛胸口那一小点土之晶,是容纳不了多少火能量的,只要不断的灌进去灌进去,最终土之晶会容纳不了,而到时候,哼哼…… 张子洛这时却全然没有感觉到朱雀的进攻,他感到土之晶的能量逐渐趋于饱和,火属性的能量还在无法控制不断的灌输进去,这时,从土之晶中突然一股浑厚的能量翻涌出来,灌输入自己的经络中去。 这股能量顺着经脉迅即无匹的运转,每运行一个周天,便和自己的真气融合一分,火属性的能量依然在通过自己的身体筋络进入土之晶,并且越来越快,土之晶已来不及完全的吸收进去,于是有一部分居然随着自己经脉内的真气运转起来。 这时张子洛的经脉内有三种力量在同时流转:本身的真气,从土之晶中翻涌出来的能量,和从外界进入的火属性能量,其中以自身的力量最微弱。但是在流转数周之后,土之晶的能量越来越快的和真气融会贯通,真气居然逐渐强大起来,能够和另两个力量分庭抗礼。而火能量则在慢慢得被土能量吸收,三股力量在体内越转越快, “喀”土之晶终于在承受不了火焰能量的情况之下,散作无数的晶莹碎片,如繁星般散布在空中,消散,湮灭。但是这时张子洛得体内真气流转居然已经脱离了土之晶,所有的火能量都被自身体内的土能量吸收,然后再变成真气运行。 等到自身的力量提升到了顶点,外界的火焰再也构不成对他的威胁,那只不过是夏日里的一点阳光。而火能量的吸收也变得可控制了,并且自然的转化为他的真气而不是变成土能量,也就是说,现在张子洛体内同时拥有了土和火两种最原始的力量。在充沛的力量运转下,张子洛举步走向朱雀。 朱雀已经发觉事情并不时如同自己想象的那般发展,在土之晶碎裂后,张子洛竟然以更强大的姿态站立在它的面前,但是它并没有仓皇失措,因为它知道,除了玄武的力量,世间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够伤害自己。 也正因如此,他刚才才能够忍受玄武在南方隶属于自己火的地面上耀武扬威。 这是它朱雀的地盘,南方丙丁火,一切的一切都是以它的力量为基础,火焰在这里是绝对的主宰,就算玄武来了,也未必能够轻而易举地把它完全毁掉,而只要有一点点的火星,它朱雀又会卷土重来。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但是眼前的这个人类,卑贱的渣滓,居然能够抵御住这高温,而且从身上散发出一股肃杀之气,令它生出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好像被深深的埋在了南极那万年冰山之中。 这是它从未有过的感觉。 第三十三章 张子洛和朱雀就这样在熊熊的烈火之中对峙着,炽热的杀气在空气中交织,火焰从他们的身边逃开,不敢靠近。 朱雀的精神却在一点点的崩溃,自己的火焰力量以千钧之势攻向眼前这个难看的家伙,却如石沉大海,被对方完全吸收,转而化作更强大的力量反攻过来,而且一浪强似一浪越来越难以承受,,但是朱雀却不敢停止,因为只有自己的不断的放射出力量,才能够勉强的抵御对方的攻击,所以自己的力量也在不断地加强。 也就是说,朱雀已经陷入了一个难以脱身的陷阱之中,它必须用更强的力量来抵抗,但是它的力量却会变成更强大的力量反过来攻击自己,于是自己就不得不用更大的力量来抵御。而每一击都好像送给了敌人更强大的武器一样。 张子洛毫无顾忌的吸收着朱雀送过来的火属性能量,充填着自己的经络,丹田。他已经胜券在握了。 终于朱雀发狂了,它那暴虐的天性再也承受不了这种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狂唳一声,全身化作万丈高炎,不顾一切的向张子洛冲了过来。 张子洛冷静地看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现在却是在失败边缘游走的敌人,自己的力量飞速的提升,使自己能够完全把握到对方的一举一动。 双手在空气中划出了一个完整的圆圈,周围的火焰如同吸尘器下的灰尘一样卷向他的身前,天地间的火能量好像都被张子洛所吸收。喝道:“五行御法!火恸!” 一股强大无匹的火势从他身前的空间中以无与伦比的威力冲出来,正迎向朱雀的来势。 这火恸术张子洛很少运用,因为在五行御法之中,这是唯一一招只攻不守的招数,而且强横霸道,不像水映,木谐那种悠然而又和谐的情景,但是同样是火焰的力量,张子洛却更喜欢运用三昧真火,那如同火焰精灵般的蝴蝶状火苗在天空中舞动,有一种毁灭的艺术感,当然威力也更强大一些。 但是这一次却不同,在吸取了土之晶的能量之后,他的经脉已能够容纳几乎是无限大的火属性能量,而在这南方朱雀的地盘,这无疑是最强大的武器,对于这残暴无情的朱雀来说,也没有什么仁慈可言。 在张子洛的火炎力量更强过朱雀之后,本来运用不了的五行御法也变得轻而易举。 朱雀惨嘶一声,和火恸正面相击在一起,它的火鸟状躯体立刻被冲得七零八落,无数的火星裹着数个火球散落到四方,立刻和周围漫山遍野的大火融合在一起,同时在某一处的火势开始熄灭,如同连锁反应办向四处蔓延开来,不到一刻钟,再也见不到一点火星,触目所见也不再是一片火红,而变成了绿水青山,芳草萋萋,一派庭院风光,好不秀美。 朱雀已经被消灭了吗?张子洛不知道。但是海驼所说的朱雀之羽他却很明显没有得到,张子洛用精神在这片土地上仔细的寻找了一遍,却一无所获,一点稍有灵异的东西也没有,难道说朱雀还没有被消灭吗?那么现在它又去了哪里?因为在这个南方的庭院里,亦难觅一点火属性能量的残余,除了充溢于张子洛经脉中的力量以外。 第三十四章 仔细的考虑之后,张子洛决定还是去北方看看玄武再说。一想到又要见到那个神秘而有迷人的黑色魔女,张子洛不由得浑身的细胞都兴奋起来,但是土之晶已经被毁灭,他还能不能够顺利地得到玄武之甲呢?张子洛自己心里也没底。 挎起背包(居然没被大火烧坏,也算是人类科技发展史上的一个奇迹!)张子洛再度踏上了征程。 最终目标:玲珑塔顶,土之晶前。 目前目标:北方,玄武的地盘。 但是谁会想到,张子洛走的方向居然错了! 说实话在没有朱雀的捣乱之后,这座阿房宫内的景色还真是不错,张子洛边看边走,小桥流水,亭台楼阁,一时倒也有一种游山玩水的兴致。 等到眼前出现了一大片白色的沙漠,张子洛才骇然的从口袋里掏出罗盘,一看之下,原来自己一直以为的北方,却原来竟来到了西方。急忙想要回头,却发现背后也是白茫茫的一片,再也见不到红花绿草的影子。 脚下的沙子踩上去硬邦邦的,弯下腰一摸,却赫然是一粒粒金属的颗粒,这一片漫无边际的大地上,不知有多少白色的金属覆盖在这里。 远处一点白影晃动,张子洛知道在这个地方能动的只有敌人,立刻凝神准备。 西方艮辛金,归属魔兽白虎,而在一贯的传说中,白虎的性情乃是四圣兽之中最恶劣粗俗的,毫无人性和杀人如麻是它的外号。 而比之于朱雀,白虎的名声更是不堪入耳,所闻皆是凶杀的代名词。 所以张子洛更是十二分的小心,紧盯着远处的一点晃动。 突然劲风从脚下方传来,张子洛腾身而起,一柄长枪从站立处的金沙中穿刺而出。张子洛躲过这一击,在半空之中抽出天子剑,喝一声:“神兵火急如律令!”剑芒激射,从空中直插入沙中。 必中的一击却并没有产生应有的后果,在这金沙之中并没有任何的敌人,那一剑击在了空出。 正在疑惑间,十数柄兵刃从数个方向风卷而来,张子洛天子剑在空中飞舞,如同铜墙铁壁,将那些一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格挡在外。剑到之处,那些寒光闪闪寒气逼人的武器迎刃散作漫天的沙砾,撒向张子洛。 一不留神之间,袖子上被沾上几点,立刻就像是被犀利的刀刃割到一样,裂开了数条长长的口子。那些只不过是和地上遍布的一摸一样的金属沙子,却如同尖刀一般锋利。张子洛不由小心的用手指尖轻轻从地面上滑过,只感到手指头麻酥酥的,没什么异样的感觉,再拈起一些,仔细的摩挲着,这沙子并非他所知的任何一种金属,外表好像铂金,坚硬非常,却并没有那种闪亮,只是普通的白色,却在白色中透出一种肃杀之气。 鼓掌声从身后传来,同时一个洪亮的笑声:“哈哈哈!好,好出色的功夫,不过朱雀会不是你的对手,我想你一定就是玄武念念不忘的饶洞天吧?” 隐隐然,有金铁之音交杂其中。 第三十五章 张子洛只觉的背后两道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刃一般刺在自己的背部,浑身一道寒气侵袭上来,鸡皮疙瘩一层层的冒将出来。这是一个人在对待即将到来未知的危险时,自然而然莫名产生的反应。这种反应并非人人相同,要和他的天分,平时的训练,和实际的经验相互集合,故而有人强,有人弱,但是只要留心去感觉,多少会有一点预警。 这就是所谓第六感。 当张子洛感觉到风雨欲来的时候,他的感受就是冷!如坠冰窟般的寒意! 保持着当前的姿势,依然一手持剑,一手半曲着,头稍稍低下,盯着手掌上白色的沙尘。 他不能动,也不敢动,一动便会有破绽,背后的杀气已经如同水银泻地一般的涌上来,张子洛唯有保持着刚刚发觉威胁时全身力量自然的在一瞬间达到顶峰时的状态,这是人类最本能的自我保护方式,就好像在人迹不至高山顶峰上的一株大树,自然生长,虽不如人工培育的花草树木那般动人,却是气吞山河,浑然天成的毫无破绽。 缓缓的回答道:“不好意思,在下是龙虎山张子洛。” 回答显然大出背后出声之人的意料之外,本来将自己封锁的纹丝不透的气劲突然出现了波动,露出那么一丝的破绽。张子洛哪还会错失良机,立时大喝一声,剑芒如神龙般突出,剑气炽然。 封锁气劲在波动中抵御不住张子洛的大力攻击,立刻被摧枯拉朽的完全粉碎。张子洛脱出气网,立刻将天子剑的剑气在身前身后布开,将全部的功力用作防御以防止对方的再次进攻。 这才转过身来,和背后这个敌人面对面。 其实张子洛早已明白,这个能够对自己构成威胁的敌人一定就是西方金属性的魔兽,白虎。 白虎,作为百兽之长,它的威猛和传说中降服鬼物的能力,使得它也变成了属阳的神兽,常常跟着龙一起出动,‘云从龙,风从虎’成为降服鬼物的一对最佳拍档。 而白虎也是战神、杀伐之神。白虎具有避邪、禳灾、祈丰及惩恶的扬善、发财致富、喜结良缘等多种神力。而它是四灵之一,当然也是由星宿变成的。是由二十八星宿之中,位西方七宿:奎、娄、胃、昂、毕、觜、参。所以是西方的代表,而它的白,是因是西方,西方在五行中属金,色是白的。所以它叫白虎不是因它是白色,而是从五行中说的了。 在古人心目中,老虎是可怕的东西,又是可敬的东西。可怕的是,它会食人畜。而可敬的是因其威猛无比,能够避邪。而在一些古书中,如东汉.应劭的《风俗通义.祀典》:‘画虎于门,鬼不敢入’,‘虎者,阳物,百兽之长也。能执抟挫锐,噬食鬼魅。今人卒得恶遇,烧虎皮饮之。击其爪,亦能辟恶。此其验也。’古人还认为白虎是一种祥瑞:‘德至鸟兽。’ 又由于白虎是战伐之神,所以有多位的猛将被说成为白虎星充扥世的,如:唐代大将罗成、薛仁贵父子等人。除此之外,白虎又被道教吸放,被神化起来,成为了各庙宇的门神。 但是张子洛见到的,却只是一个垂暮的老人。 第三十六章 眼前的这个老者,鸡皮鹤发,脸上皱纹堆着皱纹,几乎将眼睛也要堆没了,一头的白发披散着,和雪白的胡子连在一起,一直披散到地上,遮掩住了大部分的躯体,身体佝偻着,露在外边的皮肤散发出不正常的白色,几乎透明,却又像是闪动着金属的光泽。 这哪像是一个臭名昭著的凶恶魔兽,完全就是一个随时就会断气的糟老头。 张子洛虽然心中怀疑,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试探的问道:“白虎?” 那老者似乎是被眼前这个身手不凡的年轻人居然不是他心目中唯一能够对抗四大魔兽的人选饶洞天这个情况惊住了,没有再次发起攻击,只是呆在那里,听张子洛发问,略一抬头,立刻两道犀利的白光从微睁的双眸中射将出来,张子洛顿时觉得充满杀意的威胁扑面而来,这老者也好像突然之间变成了一只择人而噬的猛虎,盘踞在眼前。但只不过是一闪而过,随着眼睑叩上,白光敛去,又恢复成了一个风吹的动的耄耋老者。 “许多年来,我一直以为龙虎山张天师秉承天道,正一道乃是天下间最能够识时务的派别。就像当年蒙古兵铁蹄蹂躏中原,南朝军民一心,誓抗强敌,唯有那三十五代天师张可大力排众议,与蒙古结盟,以其在民间的影响,内应外攻,终于在元室一统天下之后,其子三十六代天师张宗演受世祖两次接见,封为嗣汉三十六代天师,主领江南道教,与全真道分治南北,权势一时无俩。”老者叹息道,他的声音殊无一丝苍老,正是方才在背后发问的那个人,金铁交击之声掺杂其中:“现如今天道降临,始皇帝再度君临天下,我却没想到这逆天而行的第一人竟会是正一教姓张的子孙!” 张子洛听他侃侃而谈,竟是对天师教的历史熟悉的倒背如流。这张可大暗投元室一事,一直是龙虎山天师宗背后的暗疽,时常被别的宗派指责,虽然说当时元室一统天下是不可逆转的大势所趋,但是这种拿着大宋的俸禄却背信弃义的事的确是一种耻辱。 所以现在这白虎的话听在它耳朵里,就有一点讽刺的意味了。 不由愤然道:“说那么多废话,动手吧!”天子剑一晃,举手便要抢攻。 白虎摇了摇头:“不知死活的东西,要杀你,我又何必动手?”猛然间张子洛只觉得手指上一阵彻骨的剧痛传来,所谓十指连心,那种疼痛确是难以忍受。只疼的将手连连甩动。 定睛细瞧,只见那手指尖上那些沾着的砂子,竟都深深的嵌入了肉中,鲜红的血液从一个个几乎细不可见的小孔中慢慢淌出,一瞬间指尖便完全被鲜血染红了。 白虎冷然道:“你明白了吗?这白色的金沙,便是我的杀人利器,只要我吹一口气,你马上就会变成另一堆砂子―――红色的肉砂。在这那南方我得地盘里,你是没有一点机会的,包括逃跑的机会!” 第三十七章 原来这一片一望无际白色的沙漠,表面所覆盖的金属砂砾,能够随着白虎的意志变成异常锋利的武器,也就是说张子洛现在就完全身处在数不清的微小兵刃之间,前后左右上下,任凭他往哪一个方向逃窜,在这白色的世界中,他的确没有任何的机会。 除非…… 张子洛一把拉开了背包的拉链,天子剑挥动向白虎一点喝道:“疾!”数十张黄色的符纸从背包内飞出,如同黄色的流星般疾驰向白虎。随着张子洛的一声:“火!”立时化作数十个火球,无一落空的打在了白虎的身上。 唯一的机会,就是击倒白虎。而且只能是一击得手。如果给白虎一个反击的机会,只需一眨眼的功夫,张子洛就会被无数的金沙穿成马蜂窝。 而最后一扎防护的符纸刚才已经布在了海驼的周围。 所以张子洛宁愿耗费所余不多的攻击型符纸来发动他比较拿手的三昧真火,也不敢用五行御法中的火恸术来作试验性攻击,虽然说按五行生克,用火恸术会比较合适,但是一则张子洛更习惯于三昧真火,这种超脱于五行之外的不死不休的火焰可以说是无往而不利,二来五行御法在这阿房宫内被处处制约,虽然火恸术的力量甚至已经能够消灭朱雀,但是朱雀之羽却尚未找到,万一不能够一下子将白虎制约住,后果就是自己的灭亡。所以张子洛宁愿发出三昧真火来克制白虎的金属性。 蓝白色温度极高的火焰将白虎吞没在其中,这种高温的核心温度超过摄氏三千度,即使是最耐高温的金属钨也会在一瞬间化为灰烬。 白虎却居然在三昧真火的中央朗声笑道:“不错不错,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居然能使三昧真火达到如此的高温,虽然还要借助符法之力,可也算是很不错了!” 张子洛对白虎的攻击其实完全心里没底,因为对这中国古代的四大圣兽,一直以来也只是听过传说而已,更何况还有五行的制约,只能说凭感觉尽力施为,能够克敌制胜那是最好,如果不幸失败,那也只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所以见到白虎居然在三昧真火中泰然自若,也不是太吃惊,反倒是白虎没有立刻反击却让他更有些莫测高深。 白虎说完这一句,双目忽然睁开,两道白光如寒霜般的泻出。所到之处,炽烈的三昧真火纷纷散开,熄灭。这种情形就好像是寒冰遇到了烈火,但是现在却是烈火遇到了寒霜。随即白虎浑身一抖,就如同抖掉一些身上的灰尘一般,将缠绕不休的三昧火从身上抖落下来,落在地上,再用那雪白无暇的脚一踩,顿时灰飞烟灭,再也没有一点火星。 这可把张子洛吓得够呛。这种三昧真火乃是修道之人以自身体内上中下三昧升降循环以周天之道修炼,散而为气聚而为火,与体外的天地人三昧相合,非但温度随着法力的提升而水涨船高,像张子洛的父亲所施三昧真火更是强出张子洛数倍,可以说是最强大的武器,而且暗合心意,除非施法之人自己散去法术,否则是不将所烧之物完全化为灰烬决不熄灭。 第三十八章 张子洛有过数次三昧真火失去效用,六大魔王中的多智身具魔界至阴至寒之气且不去说他,还有就是狐仙胡世友,当时胡世友倚仗真阴元阳之力已修得金身,进窥天狐道,几可与大罗金仙并肩,故而不畏三昧真火的焚烧,却也无法将三昧真火从躯体上驱走,只能试图将张子洛杀死以求逃脱。 那像白虎这种轻而易举就能将三昧火熄灭的力量,岂不是达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更何况火能克金,用时髦的话来说,这也有点违反自然规律的意思。 来不及仔细考虑,张子洛抢在白虎出手之前,以天子剑在身前缓缓转动,剑芒在空气中留下白色的残痕,随着剑势的流转,终于合成一个完整的圆圈。左手在胸前虚抹而过,顿时空气中温度迅速的升高起来,红色的光影在圆圈内晃动。 白虎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一只骨瘦如柴的右手从几乎披散着全身的须发内伸了出来,洁白的皮肤在螣蛇塔顶端土之晶光芒的映照下闪烁着金属的流光。手掌笼罩下的金沙好像被什么东西所吸引,向上缓缓鼓起,在空中凝聚,逐渐的变化成一柄剑的模样,白虎一把将其掌握在手中。 这柄剑通体散发出耀目的白光,样式古朴,剑锋之上隐隐然有珠光流转,在剑锷之上,更有一个小小的阴阳图形赫然在目。 张子洛心中一动,觉得这柄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但是形式迫在眉睫,他所聚集的火焰能量已是如箭在弦,不得不发! 口中喝道:“五行御法!火恸!”左手手掌迅速的抚在剑锷之上,一道强势无匹的火流从张子洛身前喷涌而出,以雷霆万钧之势,要将白虎卷没其中。 白虎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左手一顺右手中宝剑的剑势,喝一声:“神兵火急如律令!疾!”银白色的剑芒如彗星般扫出,化作一片屏障将烈火的去势挡住! 驭剑七字真言!张子洛大吃一惊。这七字真言乃是道家世代相传,据说是祖天师张道陵梦中由太上老君所传,每一字的念颂,都有其独特的发气方式,以元神运气,以气驭剑,剑如神降,三元归一。道行越高,剑气也越强。而且由于各自的修练方式和侧重的差异,当今道家各家各派的念颂方式也都是各不相同,所发出的剑气元神也各有千秋,内行只要一看就能够知道这是哪一门哪一派的传人,有多大的能耐。 眼前这白虎所运的剑气,不论是念颂七字真言的方式,还是剑气元神的形态,都的的确确,明明白白,一点儿都不含糊的,赫然是龙虎山真传,万法宗坛正一派天师道龙虎交征阴阳敕天驭剑大法。 而他所发出的剑芒,力量非但远超张子洛,更是几乎凌驾与当世第一的驭剑大家第六十四代天师,也就是张子洛的父亲张源朝之上,其强大的程度几乎是闻所未闻。 同时张子洛也回忆起,白虎手上那柄看上去很眼熟的宝剑,岂不就是龙虎山镇山至宝“三五斩邪神剑”么? 第三十九章 三五斩邪神剑据传说,也是和驭剑七字真言一样,是传自太上老君,自祖天师手里一直到如今已经传承了六十四代,一直供奉在龙虎山天师府内,受到历代天师的守护,而斩邪剑也同样守护着天师府。据说在那十年动乱打砸抢的年代,一群受到蛊惑的毛头小伙子想要冲入这数千年来屹立在龙虎山顶峰代表着中国道教文化精髓的古代建筑,就好像他们的同志砸烂了遥遥相对在北方代表着中国儒教文化的孔府。当时继任天师还没多久的张源朝年纪比他们也大不了多少,同样被这股席卷中原大地的妖风所迷惑,几乎要加入他们的队伍,砸烂自己的家。这时供奉在老君堂内的三五斩邪神剑在无人接触的情况下突然自己发出鸣响,那鸣响穿透了重重房舍,一直传到了在天师府门口推推攘攘的人群耳中。就好像是从天空传来的警钟,人们在这鸣响声中警醒,发现自己的可耻行为,他们痛哭流涕,在张道陵的像前膜拜,并且自动组织了保护团体,对当时一些岌岌可危的文化遗产作出了即使的保护措施。 张子洛在龙虎山的时候,几乎每天都要在这柄代表着龙虎山永不向邪魔屈服精神的宝剑叩拜行礼,故而很是熟悉。却没想到却会出现在魔界异兽白虎的手中,更以其使出了龙虎山真传的驭剑术。 当然张子洛也决不会相信白虎手中那柄会是真正的三五斩邪神剑,那只是相似而已。但是这种种迹象却表明,白虎和龙虎山必然有着千丝万缕割不断的关系。 龙虎山修真之术怎么会被一只魔兽学得,这是修仙之道,如果他按法修炼,那就不会再是魔兽而会成为天界的神兽。但是既然成为了神兽,又怎么会为虎作伥,给一代暴君秦始皇做狗腿子,杀戮人类? 难道说这始皇帝的复活真是天意,是老天要他再度统治这一片美丽富饶的土地? 张子洛心中一时起伏不定,精神稍一疏忽,顿时觉得对方的抵抗之力愈加的增强,自己火恸术的威势正在逐步缩小,再也不复方才消灭朱雀时的暴烈狂虐。 他该收手吗? 也许该问问清楚白虎和龙虎山之间的关系再动手也不迟,也许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这根本就是逆天行事,天意不可违是龙虎山最根本的宗旨,所以也就没有了继续动手的理由。 就听白虎刺耳的声音:“哈哈哈,果然你胜过朱雀也只是偶然,就凭这种力量的火焰,我看你的伙伴是死定了!” 张子洛猛然惊醒!他必须救出自己的伙伴!郝露,侦察队队长和两名队员,他们一定在等着自己去救他们,他们一定相信自己能够救出他们。还有海驼,他也一样的对自己寄予厚望。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随便的杀人,即便是老天也不能宽恕! 热血在胸腔中沸腾,突然从丹田处卷起一股热潮,顺着经脉迅速的向着天子剑冲去。所到之处只觉得如同滚烫的岩浆相仿。 第四十章 这种感觉…… 张子洛想到了在被朱雀追赶时吃下的那只美味甘甜的果实。 天地间五行的力量相互制约,达到一个平衡,这不管是在哪里都是一样,如果有一个力量出现了波动,那么就可能会在世界上引起轩然大波。就好像水属性的力量过多的话,就可能会发生海啸,水灾,而土属性占上风就会有地震。 即便是在这阿房宫的四方,金木水火四只圣兽盘踞的地盘,五行属性也是依然存在于这个空间里,只不过是其中相应的一个属性力量更强大一些,而将其他的属性完全的掩盖了起来,难以浮现。 而张子洛的五行御法,则是要凭自身的法力,和周围的五行力量相互补充,使相应的力量能为自己所用,同时通过法术使这种力量更加强大起来,达到克敌制胜的目的。所以这火恸术,也只不过是将外界的火属性力量聚集起来发挥到一定的程度而已。和朱雀的战斗,由于所处的地界可能是世界上火能量储存最多的地方,而朱雀也没有想到土之晶能够对张子洛产生如此巨大的影响,所以张子洛的功力在经过土之晶改造之后,所能聚集到的火能量甚至强大至以朱雀这本来就是完全以火能量幻化成的怪兽,也最终难以承受而导致覆灭。 但是现在则不同,这里占据统治地位的能量是金属性,其他四种属性皆处于从属地位,所以并不能聚集到十分强大的火焰力量,更加上张子洛心中怀疑,精神力量也进一步的减弱,这个样子是决无可能击倒白虎的。 不过这一股从体内涌出的灼热力量,起因是由于那颗果实在被张子洛吞食之后,又被朱雀引发了其火属性的本质,本来这火焰内外夹攻,张子洛是决无幸理,却被土之晶通过能量的转换,反而成为了张子洛体内力量的一部分,运转于经络丹田之间,现在由于思潮的起伏,被诱发出来,成为即将烟消火解的火恸术最强有力的补充。 炎光暴涨,火流在一瞬间更炽烈了上百倍,火焰的光泽从原来的红色逐渐变蓝变青,最终变成耀目的蓝白色,其热度几乎已然超越了三昧真火的高温。 在如此强大的攻势下,白虎的剑芒终于抵挡不住,金沙化成的宝剑开始熔化成液体,一滴一滴的从持剑得手上滴落下来,滴在脚下的沙地上,再凝固成块状。 白虎双目白光更加强盛,透过身前的剑芒,却穿不过熊熊烈焰。他努力的支持住,咬着牙道:“张子洛,你不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你会毁了你自己,毁了这个世界的!” 张子洛不为所动,继续催动着火焰,喝道:“不管我在作甚么,我只知道只有将你们这帮家伙从这个世界上赶走,我才能救出自己的伙伴,人类才不会被你们随意杀戮。” “你以为就凭这点火焰就能消灭白虎吗?恶魔会因为你而再度重生!”白虎话音未落,光芒闪过,他借以抵御的剑光终于被火恸击散,化作数点流光消逝在沙砾中。火焰毫不留情的向他那瘦小的躯体汹涌而去。 第四十一章 其实张子洛自己也在怀疑,为什么白虎并不反击。如果他在抵御住三昧真火之后立刻用那无坚不摧的金沙反击的话,那后果如何,张子洛一点也没有乐观的想法,他只能是尽力的去战斗而已。 火焰奔腾在这片白的耀眼的土地上,在穿过了白虎之后又宣泄出数百米远,沿途的金沙都被高温融化,变成了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溪。 白虎双目白光大盛,他仰天长啸,吼声惊天动地的传向远方。在它大张的利口中,上下颚,四支尖利的犬齿正破开牙床,好像春天得到重生的嫩芽一般伸展了出来。 突然白虎背后的火焰突然倒流回来,卷向白虎的躯体。 熊熊火焰中间,只见那白虎长长的须发猛然间都如同利剑般直直的刺向天空,露出了他洁白闪烁着金属光泽的躯体,就在他的胸口正中,成正三角形的镶嵌着三块发出白色荧光的晶石,那种白色与这片土地或者白虎的皮肤颜色不同,却完美的融合到了从高塔之上倾泻下来的银白色光芒之中,如同一块白纱将白虎的躯体包围在其中。 赫然就是土之晶! 张子洛不由自主的骇然叫道:“哎呀!”连忙气血流转,散去充溢于全身的功力,不再催动火恸术,将体内火焰的力量再度收归于丹田。由于散功太快,顿时感到胸口发蒙,一股血腥味道在喉头冒出。 但是却仍然太迟了一点。 周围的火焰正被土之晶源源不绝的吸收进去,土之晶的光华越来越明亮,而同时白虎的躯体也产生了骇人的变化。 一层层的白毛从它的肩背上长出,层层叠叠的覆盖着四肢,躯体。骨骼咔咔作响,瘦小的身子慢慢的变得粗壮起来,个子也随之增高。肌肉如同波浪般起伏,在白色体毛的遮盖之下,依然能够看到涌动的血管在向全身输送着血液。 火生土,土生金。谁会想到在白虎的身上也会有土之晶,而且是三块之多。火焰虽然能够熔化金铁,但是在通过了土之晶的转化之后,却变成了金属能量发芽开花结果的肥沃土壤。张子洛在不知不觉之间陷入了和朱雀一样的境地,用自己的力量促成了敌人的进步。 白虎已经变成了一个高出张子洛一倍,獠牙环眼,白毛披身的怪物,他仰头狂喊道:“我终于再度自由了!张可大!你困不住我!”低下头,望向张子洛,轰然道:“你和张可大的交谈我都听着呢,可笑那个蠢蛋处处退让,居然还想给他张家留根苗!可谁知道你却又千方百计的非要把我从禁缚中释放出来。天意啊!天意啊!”说毕又仰首狂笑起来。 张子洛怎么也没想到那个瘦小枯干的白老头居然不是魔兽白虎,而是自己的先祖,宋末元初第三十五代天师张可大! 张可大似乎是因为某种原因而将白虎封印在自己的体内,可是自己也可能是受了白虎强大力量的影响,变得人不人,魔不魔,代替白虎成为了这西方艮辛金的守护者,强大的金属性的化身。 第四十二章 这根本是无心之失,换了任何一个人也肯定会一样的竭尽全力去击倒那原本以为板上钉钉的白虎。而现在真正的白虎单以外表而言比之那个糟老头就强大了何止千万倍。更何况他的胸口所嵌的土之晶,更使张子洛投鼠忌器,再不敢用火恸术来进行攻击。 白虎疯狂的向天空中乱吼乱叫,又笑又闹,似乎是要将被囚禁了近千年的怨怒之气发泄出来。张子洛乘其不备悄然无声的躲到了它的身后,这是张子洛能够想到的唯一的办法,既然不能够用火克金的方法,那就只好靠自己天子剑的锋利了。 天子剑是用龙虎山后山的那株千年桃树的树枝雕成。 这株桃树在第四代天师张盛携祖传印剑自蜀中回归祖庭,定居龙虎山正式将天师道开宗立派之前,就已在龙虎山修炼了数百年,成了精怪。眼见这自己盘踞了数百年的地盘居然被外来的野道士占据,还大兴土木,建造殿宇,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于是便在夜间工人休憩的时候,悄悄的将已建好的房屋尽数毁坏。第二天张天师一看现场情况,便已成竹在胸,当下也不多话,只是吩咐工人重新再来,将殿宇再从头建造。到了夜间,那桃怪果然再次出来作怪,刚刚踏入工地,尚未来得及破坏,只听的一声霹雳响动,周围烟尘滚滚,显出三十六支天罡旗来,将它困在其中。张天师朗声喝道:“大胆桃怪,天师正法面前,还不束手就擒!”那桃怪开始还想变幻逃窜,只见张天师两手一张,九天霹雳震响,当时便将桃怪的枝桠劈断了一根。这是桃怪方才知道是真仙降临,忙匍匐再地,叩头如捣蒜,再三祈求饶命。张天师一则念其修行不易,二来也未曾伤人性命,三来毕竟这桃怪是这龙虎山原来的主人,事出有因。故而不用天师剑灭其魂魄,只命其仍在后山修行,看守庭院。张天师又见劈下来的枝桠另具精神,心中一动,将其削成了一柄短剑,交与其子也就是后来的第五代天师张昭成命其修炼。经过再三磨练,这木剑居然跳出五行之外,成为了不可多得的一件神兵。更出奇的是,在张昭成继任天师,接掌三五斩邪剑,这桃木剑竟然自动和三五剑化为一体,精气相容,使三五剑威力更上一层楼。于是张某某当下便于桃怪立下契约,每一代的天师传人皆会从桃怪身上取一段桃木,削成佩剑加以修炼,而作为代价,每一代天师羽化飞仙之后,必然将遗蜕安葬于桃木之旁,将自身残余的精气供桃怪修炼只用。 当然天师道门人子弟数以千万计,若是人人都摘一枝桃枝,那桃怪恐怕连地下的根须都不剩了。能有资格修炼木剑者,都是天师嫡系张姓门下出类拔萃的人物,有可能会继任天师之职,每一代也不过那么二三人而已。 此剑灌以真气元神,力能降妖伏魔,断金融铁,驱邪避祸。 现在张子洛就要用这柄剑来斩一下金之精,兵之神。五行四方远古魔兽之中的白虎。 第四十三章 张子洛将剑攥得紧紧的,从小以来,天子剑就像亲人一般的陪伴着他,从某些方面来看甚至比父亲更亲密一些,现在更已是他唯一的依靠。 气劲尚未运转至最佳状态,突然心生警兆,万般无奈之间来不及多做考虑,身子拔空而起。 只见方才落脚之处,沙面上几乎微不可见的拂过一片波纹。张子洛的鞋底却已经被削掉了一层! 白虎先一步作出了攻击。 本来张子洛就是想偷袭白虎,谁曾想这白虎看上去像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辈,谁知粗中有细,竟然早已将张子洛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更将计就计。若不是张子洛反应快,只怕早已被截了肢了。 张子洛身在空中,值此生死关头,也只能搏一把了。当下大喝道:“神兵火急如率令!疾!”天子剑也好像知道主人的心意,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剑光,兜头盖顶向白虎扫去。 白虎毫不退让,吼一声,右臂也炫出灿烂的白色光华,聚集力量横臂向剑光硬碰硬的撞上去。 响亮的金铁相交之声在空旷的沙地上传出很远,被巨大的撞击力击碎的光芒如同节日的烟花一般四散陨落。白虎发出一声惨痛的吼叫,右臂自手肘一下被完整的砍断了下来,在空中还未掉落到地面上,便化作了无数白色的金沙,四散飘扬开去。 张子洛虎口被震得鲜血直流,再也无法把握住天子剑,脱手飞至半空中。人也如断线的风筝般飘了出去,喉头一甜,在空中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神志却依然清醒,眼见掉落的地方沙砾无风自动,知道若被这无坚不摧的金沙扫到必然是粉身碎骨的下场,匆忙间在血雾中双手虚画一个圆圈,向下方只是一捺。一道火光直冲出去,灼在金沙之上。 火恸术虽然不能直接攻击白虎,但是对这些致命的金沙而言,还是很起作用的。 金沙在高温中飞速的熔化,一时之间再难以对张子洛形成威胁。张子洛也不散去火焰,直接的就在火光中站直了身子,借助热流上冲之势虚浮在火焰之中。体内的土属性真气流转不息,将周围火焰的高温化解成自身能够吸收的力量,飞快的弥补着这重重一击所造成的伤害。 白虎用那白色充满着愤怒,惊异的眼光瞪着张子洛。如果眼光能够杀人的话,张子洛早已死了无数次了。一片沙尘扬起,向白虎飞扬而去,在半途逐渐凝聚,变成一支新的臂膀,接续在白虎的断臂之上。 张子洛却毫不惊慌。通过刚才的一击,他已经了解到自己那超脱于五行之外的天子剑能够对白虎纯粹金属性的躯体造成伤害。而火恸术也不再如以前一般是完全攻击性的法术。在这个特定的环境里,在于自身体内机缘巧合形成的土属性真气相结合之后,非但已经变成抵御住致命的金沙进攻的绝妙盾牌,更能够对自身体内的伤势做出快速的治疗。 所以自己并非没有一拚之力,只要能够承受住白虎那力量强大却方法有限的攻势,鹿死谁手也尚未可知。 第四十四章 在熊熊烈焰中,右手完全的伸展出来,喝道:“神兵火急如率令!天子剑!” …… 没有预料当中的剑芒闪烁,剑气,只有白虎舒展着新装上的手臂在空气中挥舞发出的虎虎声。 心中一丝慌乱,凝聚精神,将声量提高再度暴喝:“神兵火急如率令!天子剑!疾!” 突然发现原本在心灵深处一直息息相连,自从将这枝桃枝从古木枝上摘下来便能感应到的天子剑剑魄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时他还刚刚牙牙学语,这一天他父亲带着他来到了后山那株郁郁葱葱的桃树下,指着一个个隆起的土包说:“子洛,你记住,这里长眠的就是我张家数千年的列祖列宗,他们的元气精华就在供给这株树爷爷,这样你才能得到你生命中的第一个伙伴。”在随着父亲虔诚祈拜之后,天师让张子洛自己爬上巍巍的树干去挑选合适的枝桠。张子洛似懂非懂的网上爬呀爬呀,突然一个失足,从半空中掉落了下来,却刚好一枝小树枝斜斜的叉出,将张子洛挡了一下,随着咔嚓的一声断落了下来,和张子洛一起摔在了地上,断落时只听得大树仿佛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悲鸣。年幼的张子洛出奇的没有哭泣,却抱着怀中那断下来的小树枝嘎嘎的笑了起来。张天师微微点了点头,知道这孩子已经得到了命中注定的缘分。 当时张子洛还很年幼,一切的记忆都还模模糊糊的,却清晰的记得,当他落到地上的那一瞬间,在心灵深处,一个同样幼小的伙伴和他亲密无间的结合在了一起,从此再也没有分开过。 不管是在虎穴龙潭,还是在雪山草地,张子洛从未感到过寂寞孤单,因为有一个伙伴无时无刻的陪伴在他身侧。 但是现在,面对着暴虐的强敌,在他最需要伙伴的时候,却再也感觉不到那份无比亲密。 眼角余光扫过,在离自己身后不远处,天子剑再也没有平时的灵气,静静的躺在那里,赫然断为了两截! 白虎恶声恶气的吼道:“小家伙,呼呼……你居然胆敢砍断我的手臂!你犯下得罪就是死也不能够得到宽恕!呼呼……我会让你求死不能!啊啊啊……”脚下卷起千层的沙暴,巨大的身子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张子洛冲了过来! 张子洛来不及收拾天子剑的残骸,忙以火恸术为护罩兼且开路,双脚凌空迅速的向后退去。背后的金沙纷纷熔化,在身前显出一条浅浅的沟渠,却一瞬间又被漫天的沙砾填满。 沙砾只要一接触到张子洛以火恸术形成的护罩,立刻就灰飞烟灭了,但是这护罩却万万抵挡不住白虎整个身子的冲击,别说它体内还镶嵌着能吸收火属性能量的土之晶,单单就白虎这巨大的躯体,火恸术最多能够熔化它半条手臂,巨大的冲力和白虎本身无坚不摧的本质将会使张子洛完全处于捱打的局面。到时候就真的像白虎所说的,要死也不容易了。 第四十五章 眼睁睁的白虎越来越近,张子洛危在旦夕之时,白虎突然止住了来势,痛号一声,扑倒在地上。两手捧住巨大的头颅,似乎痛苦难当的在沙地里翻来滚去,卷起层层沙尘。 张子洛不知这敌人的行为是真是假,也停住身形,静观其变。 只听得白虎口中狂吼连连,胡言乱语。时而狂暴:“啊……啊……张可大!你……你还不死……”时而却极度的虚弱:“……张子洛……以木克土,以火克金……木生火……火克金……”两种状态交相混杂,往往上一个字还是狂暴无比,下一个字却极度虚弱,字与字,词与词之间相互跳跃,张子洛听了个莫名其妙。 不过显然的是,被白虎压抑着的张可大的魂魄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再度活跃了起来,正和白虎的精神在做最诛死的短兵相接。并且试图把一些讯息告诉张子洛,这些讯息很可能就能够击倒白虎。毕竟张可大和白虎在一个躯壳里呆了有近千年,或许比白虎自身都了解白虎的弱点在哪里。 但是张子洛听不明白。 失去了天子剑这最好的伙伴和最强力的武器,他再也没有任何能够伤害白虎的力量。 突然白虎停住翻滚,抬起头眼中白光闪过一丝悲哀和怜悯,冲着张子洛喝道:“你个笨蛋,快用你的木剑生火!”同时一扬手将正在它身旁的天子断剑抛了过来。 仿佛为了这句话,张可大已用尽了最后的力量,随之目光中再度充满了白虎的愤怒恨懑,嘶吼一声,慢慢爬将起来。 张子洛探手接住了断剑,在一刹那间明白了张可大的用意。 天子剑不管怎么说,其本质依然是桃木的。 木能克土! 就在白虎站直了身子,冲着张子洛发出再一声怒吼的同时,张子洛突然散去火恸术的防护,腾身而起,如闪电般人剑合一的向白虎胸口疾射而去。 白虎见状本能的将双手向张子洛扫来,措不及防间却相差了那么一丝,只是指尖扫中了张子洛的小腿。 张子洛整个身子都顶到了那小小的剑柄之上,本来就只有筷子那么大的天子剑在断去一截之后更是细小的几乎和手掌一般长。在没有火恸术防护之后,空气中浮动着的微小沙砾在张子洛的脸上手上画出一道道的伤痕。张子洛的精神却集中在了白虎胸口那三小片白色的晶体上。 毫厘无差的,断剑正击在白虎胸口土之晶品字形的正中央。张子洛用尽全身的力气向里面顶去,同时喝道:“五行御法,火恸!” 火能量迅速的在断剑上聚集,天子剑在一瞬间便变成了一柄烈火之剑!火焰包裹着天子剑破开白虎金属性的身体直刺进去,天子剑的木能量混杂在火焰能量之中迅速的被土之晶吸收,火能量被转化成白虎本身的金属性能量灌输到白虎的全身,使白虎的力量再度飞速的提升。 但是就在下个瞬间,断剑桃木的能量突然爆发,木属性在一刹那之间填满了土之晶的内部,青色的光华从土之晶内透射出来。 就好像小鸡破壳一般。 第四十六章 土之晶碎裂成无数被青色光华包裹着的白色小晶片,从白虎的胸膛中迸发出来,散射在空中。白虎的胸口留下了三个空荡荡的孔洞。 但是金却是克木。 在白虎纯粹金属性的身体内,天子剑也再不能支持下去,就在张子洛的手中变成了一蓬木屑,夹杂在漫天的青光和火焰中飘扬而去。 白虎惨嘶一声,双手环抱过来象是要制止住张子洛的下一步行动,同时他的躯体却在飞速的分解,一粒粒微小却危险的金沙,呈包围之势裹向张子洛,要把他吞噬在其中。周围更是狂沙乱舞起来,整个世界都融入了混乱之中。 张子洛就在土之晶破碎,天子剑飘散的几乎同一刻,自己的身体已是力竭难继,一个倒栽葱往地上掉去,而白虎的一切动作还未真正对自身构成威胁的时刻,在自己的头顶,向着铺满白色金沙的大地画出了一个完美的圆圈。 五行御法!火恸术! 火焰猛地向大地冲去,又倒卷上来,将张子洛护在其中。这时白虎的金沙才刚刚扑至,首当其冲的被火焰无情的吞没。 张子洛体内的火能量迅速流转,源源不绝的向外界释放出去,与周围燃烧的火焰融合,只觉得就连自己的身体也变得和火焰融为了一体,就好像自己也是这火焰的一部分。借助着火焰升腾的力量,张子洛向上冲去,白虎两条手臂首先在火焰中被熔化掉,他那分解成了细小金沙的躯体在空中逃窜,嘶嚎,就好像被捅掉了窝的马蜂一般,却对张子洛无可奈何。 沙砾散向四方,声音却依然在空中回荡:“你灭不了我!呼呼……呼……这个世界就是我的身体!你……呼……你灭不了我!呼……呼……任何时候,我都会重新降临,下一次,我决不会放过你……呼呼……” 张子洛在空中停住身子,火焰从他的身体上散发出来,火光弥漫在周围将白色的空间映照的红中透蓝。 “不错,这个世界就是你的身体,但是你能够离开这个世界吗?”张子洛冷冷的道,好像他的热情已经全部随着火焰散发了出去一样:“你就和这个世界一起毁灭吧!” 火焰向四面八方蔓延出去,一声长唳,张子洛的身体冲天而起,带起一蓬烈火绵延在身后,显出了朱雀的形状,翱翔在天空中,呼唤着火的精灵。 这个空间一直被占绝对优势的金属性力量压抑着的火属性能量终于完全被唤醒,并以增大了成千上万倍的威势爆发了出来。烈火在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燃烧着,执行着破坏和毁灭的任务,发泄着有史以来最大的怒意。 金属的沙砾在熔化,气化,最后消失,白虎的躯体在被无情的摧残。那充满着金属摩擦碰撞声音的惨吼在热气蒸腾中回荡,充满了愤怒,痛苦,却也像那仓皇四散的金沙,在哪里出现,下一瞬间便又在哪里被消灭。 “啊……呼呼……不要……我不会的……小……小子,我要……杀了你!不……救我……宏法王……帝君!” 第四十七章 金沙在火焰中逐渐湮没,一望无际的白色被土黄色所替代,这里原来就是一片沙地。 不远处,一具枯槁的躯体半露在在沙土外面,原本如纯银般雪白的肌肤现在却显出濒死的青白色,长长的须发胡乱的散在四周,正是变身前的白虎。 张子洛小心翼翼的慢慢靠近,仔细审视着这张曾经异常凶暴,现在却奄奄一息的面容。试探的叫了声:“张可大?” 听到这叫声突然白虎睁开了紧闭的双眼,努力的挺起前胸,把尽可能多的空气向肺里灌进去,可惜胸口三个空荡荡的窟窿却无情的又把空气宣泄了出来。他两只眼睛里白色的凶光也已不复存在,黄浊的眼珠里留下的只有痛苦和悲哀。 张子洛再无怀疑,忙双膝跪倒,毕恭毕敬的叩首道:“曾孙正一道六十五代弟子张子洛拜见曾祖。”同时将双手握住张可大的手掌,土属性的能量源源不绝的输入张可大的经络中。 由于张子洛不知道张可大现在的身体究竟是什么组成,是否仍然依存着金属性而存在,而在过去的一千年漫长岁月里,更不知道他的功力有没有什么出人意料的变化,故而不敢胡乱的疗伤,但是既然原来的土之晶是镶嵌在张可大的胸口,想来土属性的力量也不会对其造成危害,更何况土中生金,说不定会有些疗效也未可知。 虽然张子洛在过往的岁月中,一直也对这个历史上争议不断的汉民族的叛徒心存藐视,但是一来道教之中对于辈分非常的看重,哪怕大上半辈也是要执弟子之礼,何况这大了几十辈的人物。二来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眼前哪里再是当年叱姹大江南北的张天师,只不过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故而张子洛也尽力的去挽救他的性命。 果不其然,张可大原本已油尽灯枯的经络在得到土能量的滋润之后立刻恢复了少许的活力,慢慢的将来自张子洛的生命体能吸收进去,脸色也不再似方才那般的死灰色,眼神也逐渐凝聚起来。 张子洛一边不断的输出能量,一边轻声道:“曾祖,弟子无状,令曾祖受伤了!” 张可大摇了摇头,努力的望向张子洛面容,吃力的道:“不……你做得很好,终于让我从这千年的诅咒中得到了解脱。” 张子洛好奇的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曾祖您又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话一出口便想到这件事一定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讲清楚的,以张可大现在的体力,很可能会更加虚弱,忙改口道:“不忙不忙,这件事等曾祖身体好了再说也不迟,现在不忙说。” 张可大道:“不,我在千年以前就该死了,是白虎的诅咒让我苟延残喘到了现在,现在白虎被消灭了,我也就快要死了,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 张子洛也知道张可大命不久矣,自己的救治只不过是略尽人事,稍微的延长一点时间而已,现在张可大自己说了出来,张子洛一时也无话可说,只能沉默不语。 第四十八章 张可大喘了口气,稍微凝了凝神,继续道:“我时间不多了,希望能把一切都告诉你。当年蒙古兵进攻中原,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们中原的一干有志之士不满朝廷偏安避战,王公大臣们个个浑浑噩噩,依然只想着风花雪月,对民众作威作福,对外敌却俯首称臣,眼看大片江山落于胡贼之手,于是我们便想方设法的要改变当朝的这种态度,我当时是当朝的真人,在皇上面前也还说得上话,怎奈小人当道……” 说到这里不由得有些出神,好像又回到了当年在在禁宫内苑向泛舟湖上的皇上力谏的情景。叹了口气:“皇上对我说:‘真人你只要向苍天祈福就可以了!’我当时就知道,原来这真的是天意!” 张子洛柔声道:“曾祖你歇一歇,既然如此,你顺应天意归降蒙古也是理所应当的。” 张可大提高了些音调:“不,我没有,你不了解我,我没……咳咳……”心情激荡下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张子洛只觉得输入的功力快速的向心脉涌去,知道如果再这样的受到刺激,心脉难以承受的情况下会爆裂而致张可大于死命,连忙将功力舒缓,引导向其他的经络,同时安慰道:“不用急,慢慢说。” 张可大咳嗽稍稍平复,咽了口唾沫,接着道:“当时我一是看不得我大宋子民生活在这水深火热之中,二来则对自己也过于高估,一时激愤,便决定要逆天!” “逆天?”张子洛惊道。 “对,逆天!我在有心之下,便博览群书,察遍古籍,想要找出一个能够逆天而行的办法,我知道一定有。” “机缘巧合,我遇到了饶洞天,当时他已历经数代转世,却心智不泯,为了一段宿怨他也在苦苦的寻找着解决的妙方。当时我们两人既然都在翻察典籍,两个人找总比一个人找要方便的多,便一拍即合,同心协力,最终终于被我们找到了。巧的是两种方法之中都要用到一种远古的奇珍—土之晶。但是饶洞天却处于某种需要,要将这土之晶在他转世投胎的时候带往后世,这便只有我们龙虎山的龙虎转生大法能够办到,我们便约好他去取土之晶,我便在龙虎山做好准备等他。” 张子洛心中明白饶洞天的宿怨便是和玄武纠缠不清的爱恨情仇,却原来还和龙虎山有关系。 张可大接着道:“过了不久,饶洞天在九死一生之下终于取来了土之晶,却只有四小颗,我们说好一人两颗均分,但是我却暗藏了私心。想那抵抗外裔,震我华邦乃是就百姓于水火之中,为了子孙后代的大事,又岂能是饶洞天那种小小的男女暧昧可以比拟,力量大一份便多了一分胜算,便在替他做法之时,私吞了一颗土之晶,只将一颗土之晶送入了饶洞天的轮回天书。” “谁知这一错念之间,非但使逆天失败,大宋不能重振雄威,更将我自己送入了万丈深渊!” 第四十九章 摇了摇头,仿佛那段可怕的经历依然还在眼前:“五行土为本,戊土生庚金,我以古法锻炼土之晶,借土之晶的力量产生出五金之神白虎,想借白虎的刀兵之力来抵御蒙古的铁蹄雄师,谁想到……谁想到……”张可大闭上了眼睛,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眼角沁出,在层层叠叠的皱纹里曲折而下,滋润着这干枯了千年的脸颊:“往事不堪回首,最终我却反被附身的白虎控制,做下了许多伤天害理,亏对天下百姓的事情,更以肉身堕入魔界,沉沦千载……” 张子洛见他对中间详细的发生经过欲言又止,一语带过,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一些不为人所知的秘密,而张可大则不愿再提起。有心想问,却知道现在绝不是合适的时候,再说既然张可大不想说了,问也是白问。不过现在不问,可能以后就没有机会了。不知自己的父亲知不知道其中的经过,或者在史书典籍中会不会有一些蛛丝马迹。 思量再三,终于强压下这好奇心,安慰道:“曾祖不必自责,后辈们都明白的。” 张可大叹了口气,自责的神情却溢然于表,其中还有一丝的怨恨,一丝的慈爱。看来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这老人一定要将这件事完全的承担下来,不肯将事实完全公布于众。 张子洛忙岔开话题,问道:“曾祖,你可知道这次的秦始皇复活可有什么内幕,为什么会牵动四大魔兽现身,在螣蛇塔内的土之晶……” 张可大在魔界有千年之久,肯定对魔界的内幕有一定了解,而且必然比海驼更清楚这次事态的究竟,能够了解多一点,胜算就会大一点。 一听到某蛇塔,张可大的脸色突然完全被恐惧所覆盖,张子洛只觉得他体内原本虚弱却依然循规蹈矩的真气突然之间乱窜起来,在也无法控制。就听他颤声道:“那里……那里……帝君即将降临,”反手一把将张子洛的手牢牢地抓住:“你一定要得到青龙之牙,才有机会。一切的谜底,在你见到帝君之后都将揭开。我唯一能够给你的,就是数千年蕴藏在我体内的白虎之爪!我把我最后的一切都交给你!” 一道强大的力量通过两人紧紧相握的手掌猛地喷涌而来,张子洛措不及防之下几乎被这股力量反涌丹田,走火入魔。只觉得一时间天昏地暗,血液在巨大的压力下都涌到了头部。连忙将自身的气息先在经脉内游转数圈,遏制住外来力量的胡乱闯荡,再慢慢的将这股气息引导至气海,于自身的真气共同运转。 这股气息于自己所遇到过的力量截然不同,充满着难以遏制的狂暴金属性,幸亏自身体内同时蕴含了火属性和土属性两种能量,先以火能量将这股气息压制住,再用土属性慢慢的化解。每运转一周天,便融合一分。在一转眼间便运转了三百六十五周天,终于将这股气息完全的融合为自身力量的一部分。 睁开眼来,眼前的张可大已化为无数的白色沙尘,飞散在天空之中。 外传: 前篇 一 “你不能够怪我父亲,他也是一片好心,为的是天下百姓。” 我这样对苦玉子说。 他是天心派的后辈弟子,却也是天心派的第一高手,力量远远超过了他的师祖,天心派的掌教真人提日道长。 据他自己说,其实他已轮回转世数辈人生,每一次都是天心派的弟子。而出奇的是,他的前世记忆也一直保存着。 第一世的时候,他的名字叫饶洞天。 这是一个天师教弟子绝对不能忘记的名字,饶洞天也曾经是龙虎山的弟子,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但是他却在学得了一些皮毛本事,自以为翅膀硬了之后,居然在新年盛典,道教高人云集的时候宣布脱离本教,另立新派。一言不合之间居然还被他打伤了几个弟子,最终安然下山。 这个叛徒! 他还有脸上山,还有脸来和我父亲商谈合作事宜! “国难当头,这种一家一派的小事当然放在一边。”我的父亲第三十五代天师张可大如是说:“再说人各有志,百十年前的事,又何必总是念念不忘呢?” 顽固的老家伙,他明明知道大宋的江山已经朝不保夕了,可他却偏偏不死心,还从乱纸堆中翻出来逆天大法,宁愿为了一个腐败无德的朝廷而冒永远沦陷魔道的危险。 什么大汉正统,什么蛮夷无道,他赵家的江山不是也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天下不再是有德者的天下,而是强者的天下,不过在抢天下的时候杀几个人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等抢到了天下再来修善政也是一样的。 只要达到目的,手段又何必去计较呢? 就好像这个老家火,居然把说好和苦玉子一人两颗均分的土之晶私底下多拿了一个,只把一个送入了苦玉子的轮回天书。这种卑鄙无耻下流的行径还不是为了他那个自以为崇高逆天大计。 他还有脸说别人! 更何况这逆天大法很可能会将龙虎山正一道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宗演,你说的可是真的?”听到这个消息,苦玉子那与真实年纪不符的苍桑面容上居然波澜不兴。 “弟子不敢说谎。”我谦恭的回答,却偷偷的用眼角扫视着苦玉子的反应。 我最讨厌他那种装腔作势,自以为辈分经历都高人一等的做作派头。 什么东西!谁知道他说的转世投胎是不是真的。或许他只不过天分比较高一点,或者的了什么灵丹妙药,使功力突飞猛进而已。 就算他说的是真的,他天心派的九雷天心正法也不过是从我龙虎山心法中脱胎而来,和我龙虎正法相比只能算是萤火之光,不知当初怎么会被他误打误撞的逃下山的。要是落在我张宗演的手里……哼哼! 如果不是我告诉他事情的真相,等到他死了再投胎到下辈子发现只有一枚土之晶,不知会是什么表情,还会像现在这样泰山崩于前而不动色吗? 说实话我真想看看。 但是我的计划却不允许我这样做,我必须告诉他我父亲做了什么。 这是计划的第一步。 今晚亥时,金衰土生,正是逆天大法施行的最佳时刻。 外传:前篇 二 夜已深,那一丝极细极细的月芽也被云层无情的吞没了。到处都静悄悄的,只在远处偶尔传来巡夜的一两声犬吠。 父亲进入丹房内已有近一个时辰,眼看就要功德圆满。我不禁怀疑自己对苦玉子的看法是不是有错误,难道他就这样忍气吞声了吗? 由于这次的逆天大法非比寻常,乃是我道家世世代代都被禁止的能与魔界沟通的法术,因此龙虎山上上下下除了父亲便只有我—下一代天师的继承者一个人知道。而炼法的地点也没有选在大殿而选在了比较偏僻,只有大门唯一一个出口的丹房之内。 护法只有我独自一人,也只能够在门口守护,其余人等一律不准靠近这个院落。 这是我父亲下的死命令,违反者立刻废去功力,逐出龙虎山! 深夜的寂静突然被鼎沸的人声打破了。 来了! 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这表面上不动声色的转世怪胎如我所料的咽不下这口气,来找我父亲论理来了。 一条灰色的人影如大鹰一般高高的飞过墙头,落在了庭院的正中。背后同时有十来个人擎着火把窜上了墙头,准备追击。 如果被他们挡住了苦玉子,我的全盘计划就都落空了。 我必须阻止他们。 “天师严令,任何人不得入庭院半步!”我朗声提醒那些急于拦阻苦玉子的人。 “但是……宗演!”说话的是我的师伯:“这苦玉子……” 虽然他是师伯,但是我是天师的继承人,他必须让我三分,更何况现在我奉的是父亲的命令。 “天师严令,任何人不得入庭院半步!”我提高了一点嗓门,加重了一点语气,却连眼角都没有扫师伯一眼,只是盯着眼前的苦玉子,做出一副违令者绝不轻饶的样子。 火光晃动中,只见苦玉子衣服被扯破了好几处,肩上受了一处伤,鲜血沿着手臂从袖子底下流下来,在指尖上凝成一滴血珠,慢慢变大,滴嗒落在了青石砖上。 师伯还在犹豫,旁边的众人早已齐声应道:“谨遵法旨!”他便也无可奈何了。 哼!这种老不死的,等我当上了天师的时候,我希望他还没有死! “宗演,我把你当朋友,你别拦阻我!”气喘吁吁的,毕竟龙虎山高手济济一堂,他能够冲进这个庭院已经算很不错的了,但是凭什么当年就能够顺利的叛教离山呢? “天地君亲师,宗演不敢违抗父命!”你不是一直那付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样子吗?怎么现在当我是朋友了?天地君亲师,可没有你朋友什么事!不过表面上我还是做出了谦恭的表情,低头道:“道长请速速离山,今日天师不便见客,改日宗演亲自登门谢罪。” 苦玉子抿紧了嘴唇,坚定的目光扫视着墙上的众人,好像在权衡双方力量的对比。一时间沉默笼罩着整个庭院,只能听到墙上众人紧张的喘气声和火把的猎猎声。 是的,苦玉子的喘气声突然细长了许多,几乎微不可闻。这意味着——— 他要出手了! 外传:前篇 三 一掌如行云流水一般击来,掌未至,风先到,声势惊人! 我却知道这轻飘飘的一掌绝对不可能是苦玉子真正的实力,他这个只是想给我一点警告,希望我能够知难而退,让他顺利见到父亲。 这里除了我以外,其他人在没得到许可之前是绝对不可能阻拦他的。而我却是天师之子,未来龙虎山的主人,他也不想得罪我结下这个梁子,有像天师教这样一个强大的敌人。 虽然许多年以前他已经得罪过一次了。 按理我应该和他再过个三五招,然后放他过去这样会比较合理一点。 但是我没有时间了! 我父亲炼法已经有一个时辰,随时都可能完成。我必须赶在他前面。 装作措不提防,双手撤开,将胸膛迎向了掌力。这果然是有声势无力量的一击,但是我却不能露了馅。脚下用力,随着“啊”的一声叫,咬破舌尖我一口鲜血喷了出去,同时脚下用力整个人撞向丹房紧闭的大门。 将功力聚集在后背上,整块巨木做成的大门应声破裂,碎成了千百块散射向四面八方,势大威猛!在外人看来,就好像是苦玉子大力的一掌将我击飞出去,强大的力量使大门破碎一样。 立刻墙上众人乱成了一团,却没有人敢于跳下墙头。因为他们知道,天师的法旨师说一不二的! 这正是我要的效果! 苦玉子也一呆,好像想不通我怎么会这样不堪一击。但是丹房内的景象随即吸引了他的注意。 在当面墙上老君像前香案下方,一个巨大的香炉里青赤玄白黄五支特制的巨大祭香已只剩下一点点根部,正袅袅冒出浓烟。 就见原来在丹方正中央的巨大丹炉被挪到了一边,父亲紧闭着眼赤着上身,下身只着一条短裤,全身大汗淋漓。五道浓烟也不散去,随着我父亲的一呼一吸,直灌入他的口耳鼻五窍之中。三颗土之晶散发出洁白的光芒,在空中围绕着父亲的躯体飞速不断的旋转。 眼见我父亲原本乌黑的须发已经变成雪白的颜色,甚至皮肤也越来越白,我几乎能够看到血液在血管里流动。 只要等到那五柱香烧完,一切就功德圆满了。 现在正是最紧要的关头,时间刚刚好! 苦玉子见这种状况,知道行法正到了关键时刻,快步走到了父亲身旁,却不敢有任何动作,怕父亲一分神就走火入魔,坏了大事。 由于视角的关系,在墙上的众人看不到室内究竟是怎样一种情况,还在大呼小叫,却无法行动。 现在该我出手了。 “父亲!”我突然大声的喊道,充满了悲哀,惊讶,同时快步向苦玉子走去。 苦玉子一愣神,转过头来不明白怎么我会在这种危急关头大声的喊叫。 “苦玉子!”我又一次的喝道,愤怒的声音直传到丹房外面。同时将我的桃木剑深深的刺进了苦玉子的心窝,轻身的道:“投胎去吧!” 苦玉子狂喊一声,一掌拍在了我的胸前。 外传:前篇 四 这一掌无声无息,但我却如同被一把重槌狠狠的敲中了一样,喷着鲜血飞了出去。像断线的风筝。 这一次可是真的!这才是苦玉子真正的实力! 木剑插在苦玉子的身上,血箭从四周的缝隙里喷射出来,形成了雾状的红色屏遮,将正在快速转动的土之晶也染成了血红色。 土之晶突然耀出夺目的光芒,附着在其上的血点只在一转眼间便被它吸收了进去。 非但如此,空中,地上,甚至依然还在苦玉子体内的鲜血都好像是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吸引似的,化作空中三道红色的水流被吸入土之晶内。 光芒愈盛。 苦玉子睚呲俱裂,手指向我一指,一道紫色的电光破开了血雾,如迅雷般向倒在地上挣扎的我疾射而来。 紫电血刃! 这是苦玉子名震天下的绝招,即便是我的父亲也要退让三分。 吾命休矣!这一句话在一瞬间划过我的脑海。 我眼睁睁的看着电光扑向我的面门,在如此近的距离,我连眨一眨眼的时间都没有,血刃已经接触到了我的鼻尖。 但是只此而已。 就在血刃刚刚碰到我的鼻尖的那一刹那,突然就停住了,就好像其中所蕴含的那种惊天地泣鬼神的力量在一瞬间被蒸发的无影无踪。 然后颓然掉落在地上,“呛啷啷”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丹房内回荡。 我惊魂未定的爬将起来,前面苦玉子瞪大了一双充满惊骇愤然的眼珠,已经再一次的转世投胎去了。一只手直直的指着我,尸身却依然伫立不倒。 我父亲仰面倒在了地上,毫无知觉。我走上前去,赫然看到在他那还在微微起伏的胸口,三枚土之晶成品字形镶嵌在了里面。 事情出乎意外的顺利。 门外人声传来,其余众人终于忍不住闯了进来。 来的正好。 我忙一把扯过旁边的道袍,盖在父亲的身上,掩住了土之晶。就在那一瞬间,我似乎看到土之晶又闪过了一丝光芒。 “父亲!”我悲痛欲绝的叫道。背后的众人在短暂的骇然之后也呼啦啦的跪倒了一大片,“师父”,“天师”之声一时不绝于耳,显然对方才真正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而现场的一切却都表明了是苦玉子蓄意伤害天师,而我却是力抗苦玉子最终不敌。 一切的矛头都指向了这个自誉为拥有数世人生经验的怪物。 在我的手里,他只是一只小卒,在我的控制之下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当他走到了棋盘的底线之后,就失去了任何的作用,唯一能做的就是——死! 眼皮动了动,终于睁开了,一道凶恶残暴的眼神一闪而过,旋即内敛。这是我从未在父亲身上看到过的情景。 他慢慢的坐起,我连忙膝行着退后数步,双手撑地垂首道:“宗演无能,被苦玉子打搅父亲清修,险些酿成大祸,多亏天道仁厚,父亲安然无恙,宗演求父亲责罚。” 父亲“唔”了一声,望向一旁僵立着的苦玉子的尸体。 桃木剑猛烈的颤动,然后从再也没有一滴鲜血的胸膛里自己跳了出来,划过一道弧线飞落在我的面前。 “扑通!”尸体怦然倒在地上,一只手依然直指着上方,好像在控诉上天的不公。 外传:后篇 一 重岭叠翠,细雨朦朦,在远近的山水之间都罩上了一层薄薄的细纱,所有的色彩在这个世界里都失去了意义,只留下黑白色还充盈在天地之间,好似一幅米友仁的墨戏。 黑与白可算是最基本的色彩,却也可以说是将七彩颜料都包含在其中。画者用浓墨勾勒出线条轮廓,意境却是在留白之处,甚或画纸以外。 黑白之间又岂是几句话能够表达清楚的。 人生亦是如此。 杀人放火穷凶极恶的强盗,或许本意只是想自己和一班苦兄弟有口饱饭吃,不至于活活饿死;月黑高飞夜盗八家的飞贼,也许有一个瘫痪不起的老母或是双目失明的妹妹。 以律法而言,他们确是无良匪辈,该死之极,但是对另一些人,那些依靠着他们生活的人来说,这些人何尝不是在行善? 若不是生活所迫,又有谁会去做这种丧心病狂的事呢? 大宋内忧外患,眼见着大元朝蒙古雄兵已经攻下大理,周围的盟国一一灭亡殆尽,接下来就是大宋朝灭国之厄,朝廷却依然懵懵懂懂,只知道风花雪月,书画琴棋,下属官员则欺上瞒下,搜刮民脂民膏,闹至民不聊生!没有一个人在真正的为迫在眉睫的危难而思考。 这样的朝廷,还要他做什么? 这是天意! 就好像那一年我父亲对忽必烈的使者王一清说的:“后二十年,天下当混一!” 大宋还有十三年的天命! 我父亲的预见至今尚未有过错失的例外,但是这一次他自己却想打破这个神话,他想要逆天而行,灭元而兴宋。 我决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所以我阻止了他。 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即便杀人我也无所谓! 什么东夷北荻西戎南蛮,什么蒙汉有别,什么大汉正统,全是放屁! 他赵家的龙椅不也是从别人的屁股底下抢来的吗?既然大宋朝已经病入膏肓,那倒不如干脆用一贴猛药送他上了西天,换一个与众不同的皇帝来试试。 老百姓只要能够过上安逸平和的生活,哪怕是一条狗作皇帝,他们也不会有意见。 历史上比狗还笨的皇帝难道还少吗? 想到造反作乱的,终究只是那一小撮别有用心的家伙而已,古往今来,何曾见过有哪一个草民造反坐上皇帝宝座的?即便是刘邦,也是以亭长的身份登高一呼,再适逢楚国余孽正好作乱罢了。 陈胜吴广之流,又何足道哉。 所以说,是非黑白不是那么容易分辨的。 谁知道千年以后,一代暴君秦始皇会不会被再次推上神坛,被顶礼膜拜,歌功颂德。 …… 当我心情不佳,或者前途难料,还有举棋不定等等心理压力沉重的时候,我总喜欢来到这龙虎山的最高处,远眺大好河山,让思想随着山间变幻莫测的云雾起伏飘扬。 虽然雨水将我的衣襟完全的浇透了,我却一点也没有寒意,因为热血在我的胸中沸腾,今天将会是我真正登上舞台的日子! 东方云层深处突然透出一道金色的光华,太阳努力的撕开遮挡透出半边脸庞。头顶上的雨却还未停,太阳的光芒照射在雨丝上透出七色的异彩,乌云的边缘也镶上了一层金边。 外传:后篇 二 “父亲,一切都已就绪,就等您了!”我依然是那一幅温顺敦厚的样子,却没有人知道今天我将会扫平一切在我面前的障碍。 不择手段! 父亲穿着杏黄色天师袍服,头戴九梁巾,正襟危坐在休息的净室内,不知在想些什么。自从土之晶的意外发生之后,他便常常这样神不守舍。 同时,他的心性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再也不坚持要固守大宋的江山,反而频频和蒙古大军私下里接触,暗通消息,同时也更加的讨好宁宗皇帝和继位的景定帝,故而被敕提举三山符箓,兼御前诸宫教门公事,主领龙翔宫。重修真懿观,赐田若干顷,并免其租税。更与奸相史弥远串通一气,将有志抗击蒙古的将领或者撤去兵权,或者捏个罪名送入大狱,使大元朝统一天下的步伐再也没有任何阻碍。 这也许是那次事故的后遗症,父亲不再是那个目标坚定,为天下百姓着想的天师张可大,而是更希望见到刀兵四起,祸害连年的附体魔怪。 但是毕竟多年的修行,父亲依然能够保持自己着自己的三魂六魄不被这异物吞噬,虽然变得凶暴残忍,却没有失控堕入魔界。 也该到了他离去的日子了。 今天,是江南四大主要道派龙虎山天师道,茅山上清宗,还有阁皂山灵宝宗在龙虎本山举行三山大会,五年一聚的日子,三派的代表人物都会聚集到龙虎山来。除此以外,其他观光赏礼的各派高人也都来了不少,可以说但凡在江南道家有头有脸的都会来看看,就是官府也派了嘉优阁大学士刘翔代表朝廷来参加这个盛会。 从半个月前龙虎山就逐渐的忙碌起来,迎宾接客,都是我一个人在安排,一切的一切,都在我得掌握之中。 希望没有意外! 这种事,只要稍一差错,我便永无翻身之日了! “父亲!” 我稍稍提高了点嗓门。现在的父亲喜怒无常,没有人敢对他提出任何异议。我的师伯便因为一句话不慎而被废去全身功力,送给了官府严刑拷打三天三夜,关在了永不见天日的黑牢里了度余生。 我也不例外。 父亲好像刚刚从睡梦中惊醒,身子一颤,目光转向我,面无表情,连那雪白的须发也没有抽动一根,只在微开的眼帘之中射出一道洞彻心扉的寒光。 我不由得低下头去,避开了那能够把骨头都冻僵的寒光,沉声道:“各位嘉宾都已入座,只等父亲上香!” 作为钦敕提举三山符箓的道教首领,父亲首先将率与会众人向老君上香,然后是向四山的始祖:祖天师张道陵,灵宝派祖师葛洪,茅山三茅祖师上供,这样就开始了五年一度的三派之间交流学习和暗中的较劲。 父亲又“晤”了一声,站起身来,出门走向大殿。 老君殿前的方圆百丈的广场上,数百位从各地来的高人前辈鸦雀无声,只有风吹动幡和衣襟的猎猎声。天空中雨虽然停了,云层却依然厚厚的盖在了头顶上,只是偶尔的,从缝隙里透出一线阳光,转瞬即逝。 外传:后篇 三 没有什么演说,没有什么宣言,我父亲最近越来越沉默,在这个动荡的岁月里,大家都在考虑着自己的将来,谁也不会想到会有如此惊心动魄的事发生在龙虎山张天师的身上。 一切就绪,随着我举起的手掌,在广场旁边三根巨大的石柱顶端腾然冒起熊熊烈火,这些石柱的中心都是挖空的,填满了火油绒布等引火之物,将燃烧整整三天三夜,象征着三大派的欣欣向荣。 以往的三山大会是没有这一出的。 我发现最近父亲对于火烛特别的敏感,哪怕是一点火星,也会引起他长时间的死死盯着不愿离开。我还发现他会把点燃的油灯蜡烛偷偷放在胸口。 这一定与土之晶有关。 火生土!火焰是土之晶能量的来源,被异物控制住心神的父亲显然很难抵御住火焰对他的吸引力。 我不可以公开的揭露父亲的隐私,我要达到我得目的,只能够让他自己把自己暴露出来! 所以我用了如此大手笔,无数的人力物力,只为了看一看父亲究竟在如此巨大的诱惑面前会变成什么样。如果他能够不露声色,那我只好放弃一切行动,等待下一次机会了。 突然冒起的火焰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轰动,有惊讶,有赞叹,有的更猜测这些工程用了多久时间。 唯有我父亲的反应最为剧烈。 火焰冒起的时候,他刚刚率众人上完供正欲和另两位道教领袖上清宗的司马玄机,灵宝宗的陈慈敷衍两句。 虽然他的性情是越发的孤僻,与人的交流甚至还不如他每晚神神秘秘的作那些禁法与异物交流的多,但是在这种场合也不得不逢场作戏客气一下。 司马玄机和陈慈更是满脸堆笑。 眼见着大宋江山再难维持下去,大元的铁蹄早晚会蹂躏江南,他们这些曾经的有志之士也不禁担心起自己将来如何在社会上立足的事。就好像天心宗,莫名其妙间就被朝廷取缔,所有参与者都被严惩不待,几乎在一夜间,诺大的教派便灰飞烟灭,至今官府还在捉拿逃逸者。 随便什么宗教派别,没有当政者的支持,是绝对存活不下去的。 就连北方一向坚持大宋正统的全真派,也早早的归依了蒙古,当年全真七子中的丘处机甚至还受过蒙古的敕封。 而我父亲与元室的关系却是尽人皆知,当然除了昏庸无道的当今朝廷。 所以虽然这几年我父亲名声不太好,却也没有谁敢说一句闲话,怕的就是被毁家灭族的灾祸。 父亲面无表情,双手却习惯性的拱至胸口,刚要开口,突然三根火炬就被点燃了,熊熊的烈焰带着些微的黑烟卷向天空中,被早春寒风吹过,呼呼作响。 父亲的动作突然就停了下来,好像是被作了定身咒一般,两眼直直的盯着高处的火炎。 司马玄机和陈慈也被吓了一跳,转头望向火炬,惊叹数声之后,转过头来恭维道:“贵派出手不凡,这种出人意料的大手笔果然是不愧我们符箓三派的领袖人物,佩服佩服。” 外传:后篇 四 父亲没有理睬这两个人的答话,只是呆呆的看着那腾腾而上的烈焰,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几乎和须眉头发混为了一体。 司马玄机和陈慈见父亲对他们的话置若罔闻,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司马玄机献媚的道:“可大兄面色好像不太好,会不会是身体有些不适呢?”陈慈附和道:“是啊是啊,这几天俗务繁忙,想来可大兄也是有些累了。” 一声穿透云霄的尖啸声从父亲的口中传出,一时间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陈慈一呆之后笑道:“是是是,是我们多虑了,听可大兄中气充沛,想来身体也没什么大碍。” 一把扯开胸口的衣服,三颗呈品字形排列的土之晶第一次暴露在众人面前,闪烁着奇特诡异的光芒。 陈慈瞩目惊声叹道:“哎呀可大兄,你这三颗水晶剔透玲珑,色泽罕见,果然是配得起您身份的奇珍异宝,不过这样镶嵌在身上虽然不虞丢失,会不会也太过……呃……哈哈……太过谨慎了呢?” 父亲双目大睁,瞳仁也变成了骇人的白色,毛发不断得从皮肤内生长出来,牙关紧咬,全身剧烈的颤抖起来,尖利的啸声已变成了喉咙中低沉的嘶吼,突然土之晶白光大盛,广场上大石柱中燃烧的火焰好像是被强大的力量吸引一般,化成三条火流,直卷向父亲胸口。 司马玄机连着被陈慈抢了两次台词,心中甚是不甘,见状连忙抢着道:“我看可大兄非但身体没什么大碍,功力更是突飞猛进那,这将晶石镶嵌在胸口的功法的天地之奥妙,果然是不同凡响,兄弟实在是佩服佩服,不知这功法可有什么耐人寻味的名称……” 陈慈叫道:“笨蛋!他这是魔障缠身了,还拍马屁,躲吧!”一把将摇头晃脑的司马玄机拖翻在地,火流从他们头顶上轰然卷过,被吸入土之晶中去了。 众人都被这瞬间的剧变惊呆了,没有人知道怎么回事,也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办。火焰通过土之晶源源不绝的灌输入我父亲的体内,父亲的躯体在颤抖中迅速的膨胀起来,白色的毛发披满了全身,只在一霎那之间,便变成了一只可怖的怪兽。 陈慈和司马玄机狼狈的跑下台阶,冲过来一把揪住我的脖领气急败坏的吼道:“宗演!这是怎么回事?你父亲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心里几乎要笑出声来,其实就连我都没想到父亲的变化会这样大,幸亏以前没有轻举妄动,要不然还真不好收拾,现在嘛,在场的都是些道力深厚的高人,就算是魔尊降世我想也会给打回老家去。 表面上当然是诚惶诚恐的样子:“两位师伯,弟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呀!” 石柱的火焰已经燃烧殆尽,父亲止住了不正常的抖动,好像终于舒了一口气,原本绷紧的全身也慢慢的松弛了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一个本门的弟子试探着走上几步,叫道:“天师!” 猛的一声怒吼,爪风过处,那弟子一眨眼间便化成了无数白色的沙砾,被风吹散而去。 外传:后篇 五 挪动着巨大的身子,父亲向着人群中走来。喉咙中不断的发出爆裂般的声响。 人群中暴起了一阵恐怖的躁动,争抢着如潮水般向后退去。一时间哭喊声,怒骂声纷至沓来。 恐惧是会传染的,当一个人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被恐惧所控制,那么无论这个人平时是一贯表现的怎样伟大或者冷静,也会暴露出在最最内心深处的本来面貌。 所以人们会需要一个领袖,在最危急关头能带领他们走出困境的人。 所以现在该我出场了,只要我能够控制住现在的局面,那么以后的我就能在这些人的心目中完全取代我父亲的地位。 运起中气,朗声喝道:“龙虎山弟子,莫要惊慌,结‘六界护法大阵’,保护别教道友!”说完第一个掣出腰间桃木剑,运起剑芒,左手掐剑诀,一道金色的剑气立时跃起在半空中,历久不散。 我的喝声用真气传出,将众人嘈杂的纷乱掩盖住,非但灌输入各人的耳中,更是直透入他们的心中。被我的的猛喝提醒,非但天师教众起一道道的剑气驰骋在空中,便是别教的众人也纷纷祭起护身的法器或者神功,一时间漫天都是霞光异彩,金虹流光,煞是好看。 父亲跨上两步,突然被众人强大的护身真气阻住,再难前进,身上更是被剑气割出了几道深浅不一的口子,却没有血液流出,只是碎成无数的白色沙砾,在空中飞扬,直透过众人的护网,散播进来。 哀号之声立刻在人群中传播开来,几个功力浅薄的弟子护身法网疏漏,被沙砾扫中了身子,顿时也一条条的伤痕立刻显现出来,深可见骨。原来那些沙砾竟然是异常的锋利,还有些道友的法器质量稍劣,也不能挡住这沙砾的侵蚀,被连人带法宝卷入砂砾中,只一绕之间,便也化成了同样的白色沙砾,再卷向旁人。 人越来越少,砂,却越来越多! 当然,像司马玄机,陈慈,还有许旌阳派和崂山派等数位高人,非但不会让这些杀人于无形的砂砾有任何可乘之机,更是分出力量去,护卫住了其他一些比较弱小的人士,像朝廷派来的刘大学士之类。 但是也仅仅止于防守而已。 我一边抵御着沙砾越来越强的攻势,一边脑筋中却在飞快的转动。没想到这怪物的攻势竟然如此的强大,竟然连各派的高人也没有还手之力,如果照这样下去,我的计划将会是功亏一篑,今天可能就要葬身与此! 一念之间,突然灵犀顿开,高声喊道:“各位前辈,我们快聚集到一起!”同时向着广场的中央慢慢挪去。 本来在这意想不到的攻击下,众人都是各自为政,更由于沙砾的无孔不入,他们都被分割成了几堆盘踞着广场的各个角落。 人遇到危险,会本能的躲向偏远的地方。 听到我的叫喊,众人也好像在突然之间明白了过来,马上都冒着狂风暴雨般的沙砾打击向我靠拢过来。 外传:后篇 六 不停的有人被狂砂卷倒,消逝。但是随着我们之间的距离缩短,力量相互之间产生了呼应。虽然我们不是同一门派,修练方式也各有不同,侧重点也有很大的差异,但是殊途同归,毕竟都是道家一脉,以黄老之术为根本。 融合了的力量再不是孤军奋战,对于各自弱点的相互补充,使一加一远远超出了二的概念,防护网络的能量以几何倍数增长,华丽的光芒如同阳光般照亮了天空。进入防护范围的沙砾就如同扑火的飞蛾,又好像烈日下的残雪,瞬间便消逝的无影无踪。 在暂时没有生命威胁之后,在保护网之下不管是会法术的还是不会法术的都舒了一口气,司马玄机叹道:“唉,想不到可大兄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看来是忧国忧民的太过以劳累,以致精神分裂,难以汇灵泉于气海,被妖魔所乘,数十年清修,毁于一旦,可想而知……” “你别罗嗦了!”陈慈不耐烦的打断司马玄机的话:“现在关键的是怎么样解决掉这个怪物……”转头看到我,连忙改口道:“贤侄请不要怪我口不择言,眼下令尊的情况你也亲眼目睹,究竟该如何处理,还需要你们天师教拿个主意。” 我突然双膝跪倒,磕头如同捣蒜,脸上涕泪横流,却一言不发。 连我自己都有些佩服我的表演天赋。 陈慈连忙双手来扶我,讶然道:“贤侄有话尽管说来,何必行此大礼?” 司马玄机拈髯摇头晃脑道:“贤侄,虽然我也很欣赏你的为人,但是眼下危急关头,突然要我们收你为徒,却未免太过于仓促了些,再说你天师教领袖群论,你又何必……” 就听旁边骂道:“你个臭牛鼻子,知道这是危急关头,还摇头晃脑的胡说什么,我们快要顶不住了!”原来我们三个顶梁柱这边稍一松懈,其余的众人立刻感到压力大增,又听司马玄机胡说八道个不停,就有那脾气火爆的忍不住骂将起来。 司马玄机却也不生气,一边将功力源源的注入他茅山派镇教的宝物天罗兜内,一边自顾自的道:“可是这宗演贤侄的未来也是很重要的呢!” 我抓住陈慈的衣角,哀声道:“弟子家门不幸,母兄皆早亡,唯有父子相依为命,今日父亲不慎被魔障缠身,实为天意要灭我张家,连累各派尊长道友,弟子实在心下难安,现下唯有以弟子一条贱命,誓与父亲同归黄泉,还望诸位念在昔日我张家待诸位不薄的份上,留我父亲身后一点清誉。”说毕也不等陈慈回话,一咬牙转身冲出护卫网,直扑向那怪兽而去。 我必须尽一切可能将父亲从这个世界上抹掉,为了我自己,也为了……母亲,还有哥哥。 这是我一直不愿面对的事实。 对于我父亲而言,母亲只是他传宗接代的工具。道家讲究的是清静无为,聚元固精,对于男女之事本就不太热衷。当然也有那种以采补之术为修炼方式的派别,却一向以来被各大主流门派视之为邪门歪道,倍加打击,从不敢公开露面。 我的兄长其实继承我母亲多一些,对于道术符箓一向不太感兴趣,所以我父亲也非常的不喜欢他,常常数个月不理睬他们母子,只是专心致志的修炼,还有教导我。 儿子,也只是延续龙虎山道统的工具而已。 外传:后篇 七 父亲的攻击突然转变了目标,无数的沙砾从各个方向如狂风骤雨般向我扑来,好像要阻止我得下一步行动,护体的剑气被不断削弱,一瞬间便已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同时他也调转头向我扑来 陈慈还没有反应过来,司马玄机这次可就反应比他快了,大袖一挥,天罗兜如一张大网一般把我的四周护住,任凭沙砾如何摧残也纹丝不动。 这茅山派的护教法宝果然不同凡响。 在没有后顾之忧以后,我将桃木剑的剑气直运至最高峰,以剑气带动身子,在空中划一道弧线,直扑向父亲,不,我该称呼为魔兽! 我的哥哥,在一次练功不慎的情况之下走火入魔,本来只要父亲用真气帮他打通经脉,就可以痊愈,但是由于一炉丹药刚好炼制到了紧要关头,他宁愿自己的儿子哀号了两天一夜,最终结束了刚刚十年的生命。 失去了儿子,母亲悲痛之余也病倒了,父亲非但自己不去探望,更以耽误道行为由不允许我去探望母亲。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我偷偷的溜出天师府,来到后山母亲居住的小屋,却只能在惊电掣雷中看到母亲那双不瞑目的双眼,死死的瞪着门口。也许她到死也在盼望着再见到我这个不常见面的儿子一眼,但是当儿子来到她面前时,她却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在我的心目中,父亲一向就是一个魔!一个没有感情,没有家庭的魔! 魔兽的爪子如同一朵遮住天空的乌云向我头顶上压下来,还未抓到,天罗兜已经冒出了耀目的火花。如果被他抓实,天罗兜也不一定能够保住我的性命。 脚尖微点,身子稍许偏过一旁,刚好魔兽的爪子贴着天罗兜一掌打在了地上,却没有碎屑纷飞,掌到之处巨大的青石也变成了无数的沙砾向我席卷而来。 突然肩头一阵剧痛传来,直透进我神经的最深处,几乎让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我来不及细查,一个翻身从地上滚过,绕到了魔兽的身后。 那里,有我真正的目标。 三五斩邪剑! 这是历代张天师佩带的斩妖除魔神剑,据说传自太上老君,传承至我父亲已有三十五代,近千年的历史,分水辟火,百邪不侵! 威力在三教的各种宝物之中首屈一指。 这一向都是被父亲随身戴在身边,今天也不例外。但是方才变身的时候随着撕烂的衣物都掉在了地上,我正是要用这柄剑来结束今天的纷乱。 但是魔兽一击不中,动作却是飞快,一个转身,那如同大石柱般的巨足抢在我的前方当头向我压来。 我自然而然的手一撑地想要避开这一击,但是肩头那彻骨的疼痛再一次蹂躏了我的神经,手一软跌翻在地,眼见着巨足已经如泰山压顶般落下,天罗兜冒出了惊心动魄的霞光,在这个无坚不摧的力量中颤抖,吱吱作响,眼见着再也支持不住。 三五斩邪剑就在离我一手开外的地方,难道我就这样功亏一篑? 我一切的计划,理想,抱负,就这样完蛋了吗? 母亲和哥哥。我们会在另一个世界里见面吗? 外传:后篇 八 虽然我从来都不愿承认,虽然我无数次的对自己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天师教在这个动荡年代的生存,为了龙虎山更加雄伟的崛起在道教的天地间,更是为了天下百姓能够早一点从战火连绵中逃脱出来。但是现在,这一刻,我面对自己的内心,我知道我只是哥哥那连续两天一夜凄厉的呼喊,为了母亲那双瞪着我的了无生气的眼睛,为了我自己。 我恨这个我称呼为父亲的人。 好像是利剑出鞘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然后一道炫目的光辉在我眼前如同雨后的阳光般璀璨绽放。魔兽痛苦的吼声随之响彻这个世界。 我猛然从迷茫中醒来,只见在天空中,一轮烈日高高悬挂,灿烂的阳光扫荡着四处飞散的砂砾,将它们如同残雪般的融化,消灭。 阳光照在我身上,那么温暖,就好像……就好像母亲的怀抱。是的,那是母亲,她来欢迎我了么?如果死亡是这样美丽,那么,我将歌颂它。 太阳居然向我靠过来,越来越近,我伸出手,不知道在阳光的后面会是什么,我好像握住了……这是……难道…… 光辉最终褪去,在我的手中,居然是唯有历代天师才能佩带使用的三五斩邪神剑! 眼前的魔兽,狂吼连连,它的一条腿,就是刚才要踩向我的那一条腿已经被斩去了半截,光滑平整的断面上闪烁着金属的寒光。 我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呆呆的看了看手中的剑,又抬头看着那卷土重来再度扑向我的魔兽。 下面有人大声喊道:“贤侄,快用剑啊!” 好像是司马玄机的声音,我终于清楚的明白了我现在在干什么,我应该怎么做。 握着剑的手紧了紧,我喝道:“神兵火急如律令!疾!”一股温暖的热流从剑柄传入我的手臂,在我体内经络中流转了一个大周天,然后又回归到剑身内。 这是三五剑在回应我的呼唤吗? 美丽的剑芒在在我的手中闪烁,彭湃的真气在我体内汹涌,我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充分感受到了魔兽的弱点。 脚下微顿,我如同一只大鸟般翱翔上天空,三五斩邪剑指引着我的方向,魔兽手臂躯体被摧枯拉朽的割碎,变成沙砾飞扬,再被剑芒消解。 我一直来到了它的上方,头顶。 用尽全身的力气,我不假思索的将三五神剑深深的刺进了魔兽的头顶正中,从内心深处发出了喊声:“下地狱去吧!” 光芒从魔兽的身躯各个部位透射出来,它狂怒的嘶吼只在一眨眼间就变成了凄惨的呜咽,白色的沙砾从它身上散播出来,再卷向其余的部位,身体完全变成了一团散沙,我也被远远的抛了出去。 这时土之晶却再一次炫出了那白色诡异的光芒,光芒包裹住了所有的残余沙砾,在强烈的让所有人都难以正视的闪动之后,消失在了空气中。 一切都消逝的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什么一样,除了一地的狼藉和死伤。 外传:结局 我站在高台之上,俯瞰着正一教众向我顶礼膜拜。今天是我袭承道统,正式登上天师神座的日子 下面的人群中,更有崂山上清宗,阁皂山灵宝宗,许旌阳派等等的教众,从今天起,他们都将统一在万法宗坛旗下,听从我的号令。 在我的背后,香案之上,黄色绫缎圣旨高高在上,上面有一句话:“……主领江南道教……” 我终于踏上了这个梦寐以求的神坛。但是我的心中却没有一丝应该有的快意。 我觉得我应该畅心微笑,开怀大笑,仰天狂笑。 但是我没有。 我只是冷冷的看着台下诸人对我的狂热,欢呼。 突然发觉我所得到的这一切,也是我父亲一直想要得到的。我苦苦追求的东西,却正是我所最痛恨的。 也许我和我的父亲本来就是同一类人。 桃木剑被三五斩邪神剑的光芒所包围,精气神逐渐的被三五剑吸收而去,两者最终合而为一,余留下的残躯随即破碎成无数的木屑,在我的目送下自由飞扬向无垠的天空。 我究竟是成功,抑或失败了? --(本卷结束)-- 第七卷 君临天下 下卷 第一章 银色的土之晶光辉从螣蛇塔尖端倾泻下来,就好像一片白色的薄纱笼罩在这块曾经是无数帝王的摇篮,中华文明的中心,现在却魔影憧憧的土地,更好像一块黑幕笼罩住了张子洛的心。 在踏入这片不见天日的地界之后,张子洛所遇到的意外实在是太多了:转世奇人海驼,艳丽的魔女玄武,还有肉身成魔的三十五代张天师张可大等等等等,这一切的一切都给了张子洛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否是在做梦。但是那种充沛于全身经络的力量却又如此的实在和令人激动。 这时他正借助火属性升腾的力量,在天空中翱翔,飞速的直扑向东方。 据五行生克之说,要消灭土之晶的魔力,必须得到东方魔兽青龙之牙,以木克土。这是海驼再三告诫他要注意的。 但是在经过了火属性魔兽朱雀和金属性魔兽白虎的战斗洗礼之后,张子洛却发现事情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虽然木能够克土,但是木生火,火能生土,也就是说只要中间有火焰属性的媒介出现,青龙之牙很可能就会成为土之晶的能量供给来源。 而所谓的朱雀之羽,白虎之爪,在同白虎一战还有与张可大的接触中张子洛终于了解到,其实也并不是一件实物,而是控制其对应属性的力量而已。 海驼毕竟只是从残缺零落的古籍中找到了只言片语,再望文生义罢了。 当然真实的情况现在做出判断显然还太早,张子洛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在得到了张可大的帮助,使自己驾驭金属性的力量得到突飞猛进的改变之后,张子洛曾经不假思索的向北方前进,但是半途之中却改变了主意。一来,自己可以说是已经得到了能够击败东方属性木的金属性力量,不需要去击败北方的魔兽玄武,这一点对张子洛来说非常的重要,因为他对于那个特立独行的魔女有着说不出的好感,虽然他差一点被她杀死,但是张子洛却十分不愿意看到玄武倒在自己手下。二来,张子洛却又有些怕见到玄武,这是非常奇怪的感觉,也说不清为什么,也许是怕一见到那黑的深不见底的瞳仁,看到那似笑非笑,半颦半怒的容颜,还有那像瀑布般一泻而下的青丝,自己不知会做出些什么千奇百怪匪夷所思却又无法控制的事来。 突然在全身不停流转的火属性力量突然显现出淤滞的状况,被一股更加庞大的能量所掩盖住,再不能够随心所欲得控制,身形顿挫间,已是落在了地面上,只见方才还是黄沙漫天的地方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铺天盖地的延伸出去,四面八方也不知有多远有多密,谁也看不出这里会是中国最大的城市之一,好像是来到了原始的热带雨林一般, 有了以前的经验,张子洛知道现在他已经进入了东方魔兽青龙的力量范围,这一切的景象,完全是由青龙的庞大力量转化出来的。 第二章 在四方的神灵中,根据山海经的说法,「南方祝融,兽身人面,乘两龙。」;「西方蓐收,左耳有蛇,乘两龙。」;「东方有句芒,身鸟人面,乘两龙。」;「北方禺疆,黑身手足,乘两龙。」,比较有趣的一点是,在山海经中的龙都是用骑乘的,而跟他同类的蛇则都是被或握或操或绕颈,显示出两者的不同来。朱雀、玄武(黑色的龟蛇,武是龟蛇之意)、青龙、白虎又分别代表了四方的二十八宿,龙是东方的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而这七宿的形状又极似龙形,从他们的字义上就可以看出来,角是龙的角,亢是颈项,氐是本,而是颈根,房是膀,是胁,心是心脏,尾是尾,箕是尾末。 还有在龙心的部分,有人称之为「大火」的,跟晴雨有关,又因为青龙属木,所以也是木星当年的年太岁。而在道教兴起之后,这些四灵也被冠上了人名,便于人类称呼,青龙叫「孟章」,白虎叫「监兵」,朱雀称「陵光」,玄武为「执明」,而在众多的朝代中也有一些君主取青龙来做自己的年号,如三国的魏明帝就是一例,而史记中也有关于夏朝是属于木德的朝代,所以他有「青龙生于郊」的祥瑞之兆的记载。 在古时后的中国,头有角的为公龙;双角的称为龙,单角的称蛟;无角的为螭,古时玉佩常有大小双龙,仍称母子螭。 星宿的是用廿八星宿中,东方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古人把它们想象成为龙的形象,因位于东方,按阴阳五行给五方配色之说,东方色青,故名「青龍」。 作为五行魔兽之首,青龙实在已经远远超出了它本身的含义,在中国龙是神物、是至高无上的,也是皇帝的象征。也是东方的代表、五行中是属木的。 张子洛在树林中小心翼翼的探索,对于这个一直是在传说中存在的魔兽,或者说神兽,虽然体内充沛着也许是人类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五行生克力量,他仍然是一点儿也不能,也不敢掉以轻心。 竒 書 蛧 ω W ω . q ì δ ん ū 玖 ㈨ . C ǒ m 他知道从他踏足这片树林开始,一切便都被掌握在青龙的手中,正不知在哪一个角落里窥视着自己,也许已经悄无声息的到了身后,也许自己早已落入了陷阱而仍然不自知。 地上没有一颗杂草或是野花,枯黄的落叶厚厚实实的铺满了每一个角落,放眼看去只有高耸入云的巨树,一株挨着一株,其间的空隙仅够一个人勉强的通过。 没有鸟语花香,没有兔走狐奔,但是在这一片树的海洋中,张子洛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生机勃勃。 生命力不但在每一棵健壮的树木中存在,更洋溢在每一个空气分子中,甚至枯黄落叶中,每一分每一秒,都能够感受到新生命在无形中诞生,每时每刻,旧的生命也在匆匆离去,耳边似乎万籁俱寂,但心里却能够听到无数生命的精灵在窃窃私语。 在如此茂盛的生命力面前,张子洛感到了自身的渺小,以及人类的渺小。 第三章 一个洋溢着莫名的欢欣和鼓舞的声音穿透了耳廓鼓膜,在张子洛的脑海中扩散开来:“你终于还是来了。” 张子洛如同触电一般立刻全身进入了警戒状态,金属性的能量在霎时流转于经络中,寰首四望,却见四周一切依然如旧,没有一丝敌人的踪迹,张子洛大声的喝道:“青龙,我知道你在看着我,白虎的力量已经被我得到了,你没有机会的。” “这么大的嗓门,你是不是心里很紧张?”那个声音悠然自得。张子洛仔细的辨别着方向,却骇然的发现声音并不是从耳中听见,而是好像从自己的心灵中发出来的。 “不用这么害怕,”那声音继续:“你心里的一点点变化我都了如指掌,从你踏足这片土地开始,我就已经了解了你的过去和现在,至于将来,我并不关心,你关心吗?” “青龙!别在这儿装神弄鬼,”张子洛尝试着控制住自己的心情,在大脑中发出讯息:“显身出来决一雌雄吧!” “我装神弄鬼了吗?”那个声音嗤然笑道:“我一直在你的左右,这里的每一株树,每一篇落叶,都是我的存在。你好像很期待和我刀兵相见,是因为你现在强大的力量吗?是的,你的结合了白虎和朱雀的力量现在已经完全超越了我,但是那很重要吗?力量越大,破坏力便越大,你们人类的对这个世界的破坏还少吗?总有一天,你们会因为力量强大至无法控制而毁灭了自己。” 被青龙一阵抢白,张子洛一时哑口无言。从一开始到现在,他只知道消灭和对抗,将那些无知的俑人击碎,尽全力抵御住朱雀,玄武和白虎的攻击,而在自己的力量超越他们之后,也同样毫不犹豫的将他们毁灭,并有些为自己能够做到这样而沾沾自喜。但是被青龙这样一说,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张可大那临终时如同死灰般的脸色和玄武海驼两人为情所苦的纠葛,这些是不是都是因为追求更多的力量而造成的结果? 人类在统治地球数千年以来,对世界造成的破坏可以说是罄竹难书。森林被破坏,动物被猎杀,空气被污染,可以说整个人类的发展史就是一个对自然的破坏史。随着力量的逐渐增强,对世界的破坏也越来越加剧,他们甚至可以毫无理由的将一个物种从地球上抹煞掉,。虽然在受到大自然的几次惩罚之后,人类开始反省,开始对自己的行为做出各种各样的弥补,但是核试验依然在进行,大公司的电锯依然在参天古木上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即便对于人类自己,他们也在不停的相互攻击,种族与种族,国家与国家,为了能源,土地,尊严甚至不同的观点,飞机和导弹遮蔽了原本蔚蓝的天空,战舰潜艇占据乐鱼儿的故乡,挺立的刺刀代替了茂密的丛林。 力量代替了正义成为唯一的标准,力量代替了思想统治了人类的心灵。 第四章 这一切驱使着人们去追求更加强大的力量,反过来更加强大的力量却也对世界造成了更加巨大的破坏。 难道力量就是万恶之源吗? 张子洛陷入沉思,心中跌宕起伏,这时青龙的声音又飘然而至:“你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勃勃生机了吗?这里是和平的,这里是祥和的,生命是如此的美丽,生命是如此的珍贵,每一个生命的诞生都会给我们带来一个新的世界,每一个生命的离去也留给我们新的启迪,你会象我一样的去珍爱生命对吗?” 张子洛双目低垂,低声应道:“我会象你一样去珍爱生命。” 青龙的声音越发的柔和,就好像温顺的妻子在问候丈夫一样:“你愿意融入我的世界吗?” “我愿意融入你的世界。” “你愿意成为我的一分子吗?” “我愿意成为你的一分子。” “你愿意和我一起去享受这生命的美丽吗?” “我愿意和你一起去享受这生命的美丽。” …… 生命力越发的丰沛起来,充溢在张子洛的周围,生命的精灵在欢呼,在嬉笑,他们相互追逐着,奇妙的舞动着无形的躯体,将张子洛包围在中央,开始涌入张子洛的身体。 青龙的声音依然在张子洛脑海中回荡,只是越来越微弱,如同无意的呢喃,几乎微不可闻。 “吼!”突然他爆发出可怕的号叫,充满了惊诧,愤怒和难以置信,一股及其强大的力量在措不及防间向四周扩散开去,整个森林颤抖起来,发出一种沙沙的声音,就好像所有的树木同时嘶喊出垂死的悲鸣,周围数十株巨树在力量的冲击之下,一瞬间化为飞灰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个完美的圆形空地。生命力迅速的衰退下去,精灵们哭喊着,哀嘶着,向周围退散,却逃不脱灭亡的命运。 “你……你骗我……”青龙的声音气急败坏的传来。 “哈哈哈……”张子洛朗声大笑,声音在森林中传出很远,掩盖住了树木可怕的沙沙声:“是的,我装作被你控制,只是为了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原来也不过如此。是的,人类是做了很多对不起大自然,对不起其它生命的事,但是你们这些魔物,随意的将人类吞噬虐杀难道就是尊重生命的表现吗?而且现在我们已经在慢慢的改正错误,弥补过去所造成的损害,你们却依然如故的残暴虐杀,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张子洛的声音越说越大,中气越来越充沛,每一个字都用金属性的能量远远的送出去。而相反的,依然环绕在四周的生命力却随着他的话语逐渐退缩,越来越委顿,到最后几乎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 其实张子洛心中明白青龙刚才对人类的批判实在是字字珠玑,一点也没有夸大或者失实,人类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如果到最后还不反省,必然会亲手将自己送进坟墓。 但是在这个生死关头,自己在气势上绝不能够弱于对方,否则必然会被他从心灵上找到空隙,一举从内部摧毁自己。所以随便怎样也要找一些籍口将青龙的论断推翻,并且还要迫使自己从内心深处去相信自己的论断,不给对方可乘之机。 第五章 死一般的沉寂如同幽灵般在这个没有丝毫生命迹象的空间里飘荡。 一株嫩苗突然破开泥土,探出了好奇的脑袋。 “生命对于你们人类来说,也许只是一种错误。”青龙的声音再度传来,冰冷,绝情,充满了死亡的气息:“你们已经愚蠢到了不配再拥有它的地步。” 幼小的树苗接二连三的从泥土中冒出来,伸展出稚嫩的臂膀,茁壮的成长起来,淡绿色枝桠颜色迅速变黄加深,在数秒钟之内便变成了粗壮的树干,直直的刺向天空,树叶也如同经历了数百年的沧桑,新的叶子不断生出来,老旧的树叶布满了斑纹,飘然而落,衰败,再化为泥土,然后从泥土中又有新的生命孕育出来,填补着逝去的空间。 然后从每一棵树木中爆发出一股势不可挡的强大力量,如惊涛骇浪般的向张子洛涌来。 这是整座森林的力量,也可能是青龙的真正实力。 在这股力量中,非但有巨大的木属性能量,更有着深不可测的生命力,即使在攻击过程中,它们依然在不断的更新,相互结合,诞生出新的能量,然后再组合,千变万化。 张子洛流转于全身的金属性能量也在同时爆发出来,同时聚积起周围空间中的金能量,对青龙的攻击力进行围剿。 力量与力量的交锋在空气中产生了无数的漩涡,空气如同陀螺般的飞旋开去,将周围的大树摇撼的枝叶乱飞,树干上也显出了许多凌乱的伤痕。但是强大的生命力在一瞬间便将这种伤痕弥补起来,木属性能量再度聚集,甚至更强大。 在张子洛这边,金能量虽然抵抗住了木能量的侵袭,却无法抑制住生命力的活跃,它们蜂拥而至,在被金能量稍稍削弱之后,终于突破防线,侵入到了张子洛的内部。 本身的生命立刻和外来的生命力相互呼应,产生了共鸣。 紧接着立刻在精神和肉体两方面同时发生了一系列的变化,张子洛感觉到每一棵树木都是如此的亲切,每一个生命都是那么的绚丽多姿,他忍不住要放弃抵抗,全身心的投入大自然的怀抱。 但是美丽只有瞬间的灿烂。立刻,从生命的精华中也诞生出了木属性的力量,攻入张子洛的经络。 张子洛凝聚起最后的一点空灵,将火属性的能量从丹田中提聚起来,用木能生火的原理,在脉络中一丝一毫的吸收着木属性的能源。但是同时金属性的力量却因为火金相克而迅速的衰退下去。 外界越聚越多的木属性力量立刻无孔不入的穿透了进来,和体内的力量合而为一,金能量和火能量立刻捉襟见肘,无法兼顾。更意外的是,金属性和火属性两种力量相互之间也产生了抵触,雪上加霜的削弱着张子洛的力量。 “五行生克的奥妙,又岂是你这种卑贱的人类能够理解的!”青龙的声音里充溢着无法抑制的得意:“生命才是这世界的永恒。现在,回归生命的本源吧!” 力量在一瞬间提升无数倍,张子洛在内外夹攻之下终于再无法控制体内错综复杂的各种五行力量,整个防护体系如同没有了根基的大厦,完全崩溃了。 第六章 龙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强大至完全超出了五行生克的禁锢,将木属性的能量融合在无限的生命力中,相互补充繁衍,使这个世界上任何有生命的东西都无法抗拒它的攻击,甚至自身都成为了它武器的一部分。 张子洛的躯体被快速涌过的力量激起,整个人好似进入无知无觉的境地,离开地面悬浮在空中。木能量在他的体内快速的膨胀,吞噬着他的肉体,腐蚀着他的精神。而另一方面,源源不断的生命力又继续的在繁衍出新的能量补充着这好似不尽不休的消耗。如此循环往复,最终张子洛将会完全的融会成为青龙力量的一部分。 **** 黑色的天空破开了一个黑色的缺口,一道黑色的光芒从缺口中直射下来,正好罩住了一块黑色的土地,在这块黑色的土地上,一支黑色的兵刃傲然矗立在那里。 整个世界完全被黑色笼罩,那种浓浓的黑色就好像破不开的死亡浓雾,奇怪的是却依然能够看见眼前的一切,纤毫毕现。 这柄玄黑色如同死亡主宰般的兵刃似乎在凝视着我,呼唤着我。 “来吧,解开我的禁咒,只要拿起我,一切都会完成。” 我很乐意这样做,伸出手去,我要握住那死亡的呼唤。 **** 突然在青龙力量循环的某一点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缺口,生命力和木属性能量从这个缺口迅速的流失出去。就好像千里海堤上的一个小孔,最初还只是微不可察的一点,但是迅速的增大,力量流失也的越来越快。 张子洛终于从浑噩中恢复过来,他能够感受到曾经充溢于体内,吞噬灵魂的青龙力量象奔腾的江水,冲刷着自己的经络,却没有一丝的停留,直从身上的某一点倾泻出去。全身的经络若有若无,每一寸肌肉都好像是运动过度拉伤了一样,又酸又痛,让人忍不住要去按揉一番,偏偏却又没法控制自己的活动,甚至连动一下眼皮也没办法做到,神经却格外的敏锐,连微小的灰尘落在眼球上都会带来一阵极度的刺痛。这种痛苦比之刚才的昏迷,实在是更加残酷了千百倍。 一个熟悉而又亲切的呼唤隐约传来,那是在漫长的人生记忆里不能遗忘的部分,那是从小就一起互相信赖的伴侣,更是永远能够依赖的伙伴,战友。 是天子剑在呼唤自己,将自己从梦中惊醒。 柔和的力量从那个缺口回涌过来,流淌过整个身体,就好像阳光微风轻拂而过,立刻痛苦大大的减轻,温暖舒适的感觉款款而来。那依然是木属性能量和生命能量的混合力量,但是却已经完全融合在了一起,非但没有再对张子洛造成伤害,反而不断的弥补着各处的损失,繁衍出现在最急需的成分,补充着张子洛的肉体和灵魂。更和本来体内拥有的金,土,火等能量互相交融,产生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的连锁反应,生生不息,使张子洛的力量更上了一层楼。唯一的问题就是仍然不能控制自己的行动。 第七章 在与白虎的战斗中,天子剑断为了两截,失去了灵性。张子洛将其中的半截刺入了白虎的胸膛,成功的破解了土之晶的防护,把火属性能量送入白虎体内,一举将这个凶暴的魔兽完全摧毁掉。 但是半截天子剑也化为了碎屑。 张子洛在临动身的时候,把余下的半截天子剑放进了口袋里,这并不是因为心中还抱有最后的一线希望,只是对这他人生中第一个同时也是最真挚的伙伴最后的尊重。就好像当某个亲朋好友永远的离开之后,人们总是会通过一些东西来寄予怀念之情。 如果是单纯的生命力的话,天子剑也绝不可能再度恢复活力。巧的是青龙的木属性力量正好暗合天子剑的本质属性,使它的机能重新恢复运作,然后强大的生命力则驱使它重新发育成长。就好像一个病人,只有在身体功能没有消失的情况下,药物才能起作用,死人是无法吸收任何物质的。 在机缘巧合之下,天子剑再度复活了。 周围的树木迅速的枯萎下去,再也没有新的绿叶窜出来,有的只是枯黄和衰败。生命的感觉从这个世界中淡去,青龙再也没有一点动静,但是张子洛能够感到他在挣扎,周围的能量最初是努力的要攻入自己的躯体,现在则拼了命的想要逃离这吸收力巨大的漩涡。但是从天子剑上传导出来的力量已经远远超过了外在的力量,此长彼消之下,青龙浑为一体的能量再也无法逃逸。 全身突然的巨震之后,一切都停止了下来,张子洛依然在品味着焕然一新的感觉,全身充满了活力,各种属性的力量在经络中融为了一体,再也不是以前各自为政的状况,即便是难以相容的木和土之间,火和金之间,金和木之间,也是融洽非常。更奇妙的是更和外界的气息相通,整个空间中的属性元素都和自己体内的力量遥相呼应,息息相关,进行着难以置信的沟通和更新,使体内的力量永远保持在一个稳定的水平。 从口袋之中再度传来熟悉的波动,这不是语言,也不是某种动作,这是心灵与心灵之间的沟通,就好像男女之间含情脉脉的对视,或者母亲对游子的心灵呼唤。 伸手掏出小木棍,天子剑已经奇迹般的恢复了完整。握在手中,张子洛感受到了短暂别离之后重新相遇的激动和愉悦从接触的地方毫无保留的传达过来。自己的心灵也同时产生共鸣,同样毫无保留的传达给天子剑,力量和精神两方面完全的融合在一个小天地里。再不是如同以前般,虽然相互有感觉,依然是有着植物与人类间的难以逾越的鸿沟。 森林已经消失不见,黑色的泥土覆盖着整个地表,不见到一点绿色植物的痕迹,张子洛抬头望向螣蛇塔,那光华放射的地方,似乎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和天子剑说道: “最后的地方,该去了,一切都该有个终结!” 第八章 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护卫在螣蛇塔周围,以现在的力量张子洛竟然也难以逾越,在空中绕了三圈也没有找到突破的入口,使他本来想要直扑塔顶的想法难以实现,只能一个转身,向正门入口逸去。 这是一个巨大的宫殿,可以说是阿房宫的城中城,近千级的台阶从地面一直延伸到宫门口,从下往上看就好像能够登上天庭一般,在宫殿的后半部分,一座高塔崛然而起,直冲云霄。 在螣蛇塔顶部银光照耀下,在宫门前的台阶,广场上,横七竖八的倒着许多真正的人类,看穿着有道士,有和尚,喇嘛,牧师以及一些少数民族的巫师法师之类,一个个都断臂残腿,倒在地上无声无声无息不知死活。 台阶顶端高台之上,灰色的斗篷包裹的严严实实,看不到一丝的容貌,空气在他周围发生扭曲,使他的身体看上去似真似幻,黑色的雾气环绕在袅袅之间凝聚不散,只有如闪电般的一双目光,充满着讥讽蔑视和嘲弄透过时间空间扫视着人间的一切。 张子洛轻松的落在地上,向前冲了两步,半蹲下来先检视了一下脚畔一个花白胡须的老者,看服饰是苗族的巫师。 脉搏呼吸都已经停止,只是两眼依然睁得如铜铃一般,口半张着,好像还在呼喊什么,却被突然之间截断,显然是看到了非常令他震撼得东西,然后被立刻夺取了生命。 苗族的法术以诡异著称,什么诅咒,下蛊,毒虫药草乃至血祭无所不用其极,所以一向都被僧道等各宗教以邪魔外道为名排斥在外,其实也是有些少接触为妙的心理在作祟。而在这苗族的大巫师脸上出现这种震撼表情,可想而知当时不知是怎么样一幅惊人的画面。 在他的胸口,一块小小的牌子,上面是一个中国国徽的标志,然后下方三个字母“TSC”,一柄宝剑横穿而过。这块牌子非金非木,也不知是用什么物质做成,闪动着蓝色的荧光。放眼望去,倒在地上的每一个人胸口都有这么一块小牌子,显然是同一个组织的成员。 这个组织的全称是“特别事务处理办公室”,简称“特事处”,“TSC”是拼音缩写,它直接隶属于国务院,汇集了全国各个宗教或者法术门派的高人,还有超能力,特异功能者组成类似于军队性质的群体,统一进行训练,专门处理一些超出一般常识难以解释的事情,并且要保证这些事情不会在社会上造成影响。其首脑人物直接向总理负责,拥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这个办公室的存在绝对是国家级的机密,甚至在领导层中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张子洛能够了解到这些是因为龙虎山张天师是“特事处”的名誉顾问,而张子洛本身更协助他们办过几个案子,虽然仅仅接触了外围的几个低级工作人员,但是这个牌子却是一看便知。 在这次西安城莫名消失的事件中,高层显然有正常情况以外的考虑,所以除了正规军队和侦察小分队外,还派遣了这些可以称之为“特别部队”的人员来这里进行活动,可以想象外围的那些俑人可能已经被大量的消灭了,但是来到了这里,却被一个绝对恐怖的力量击倒,全军覆没。 第九章 “你最终还是来了。”并不是很响亮的声音,却清晰的从远处台阶的顶端直传到张子洛的耳朵里,语音抑扬顿挫,充满古韵,更有一种深深的慵懒之意:“很久了,我真的很累很累,等待的日子是漫长的,不过今天,终于有了结果。” “你在说些什么?”张子洛不明白这个轻而易举的杀死这些“特事处”人员的神秘人物怎么会这么的多愁善感,就好像一个四十多岁的怨妇:“这些人都是你杀的吗?”张子洛依然不相信就凭一个人能够杀死这么多的高手,这在当今世上也许没有人能够办到,包括天师在内。 “你对于敌人果然是毫不留情,不过四大魔兽你还忘记了一个。”神秘人物并不回答问话,只是自顾自的说话:“玄武!为什么不去北方?为什么独独放过水属性?嗯……让我想想,难道说你也抵挡不住玄武的魅力?就像那个饶洞天一样?对人类来说玄武果然是完美的吗?”说到这里语气里充满了笑意,虽然没有笑出声来,但是那种讥笑,耻笑的感觉已经溢然于表。 一种被轻视了的不忿心情油然而起,反手掣出天子剑,戟指喝道:“你算什么东西,敢这样小看我?” “嗯哼哼哼哼……”笑声终于传了出来,却比不笑的时候更加的令人胆战:“我小看你?我怎么会小看你呢?你消灭三魔兽的手段我非常满意。不过,我不知道你对付自己人,手段会怎么样呢?哼哼哼哼……”阴声笑着,径自向宫殿内退去。 “不要走,你话还没说清楚!”张子洛正要追去,突然一股猛烈的杀气汹涌而来,直如同有形有质的利刃一般切入自己的肌肤之内,竟使自己无法在继续追赶下去,只能顿住身形,凝神应敌。 在广场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四个身影,从四个方向将张子洛包围在中央,霸道的杀气正是从他们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宫殿内声音传来:“你想和我说废话就先解决了他们再说。还有,地上那些家伙也是他们四个杀的,那种废物也还不值得我出手。哼哼哼……”渐渐远去无声。 这四个家伙显然也是极其厉害,不然不可能“特事处”的高手会无一生还,可是张子洛却在他们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中感觉到了一些熟悉的东西,那是他已经消灭的一些东西,曾经属于四大魔兽的力量。 是的,这四个黑影拥有着木属性,火属性,金属性和水属性的力量,并且正用这些力量紧紧的锁住了张子洛,只要他稍微有一点破绽,这些力量马上就会像决堤的洪水一般猛扑上来。 难道朱雀,白虎和青龙依然存在?不,这些黑影绝对不是它们,这些黑影的力量甚至比魔兽它们更加强大。 张子洛站在当地,就像一个塑像般一动也不动,那些黑影也不动,只是空气中的杀气却越来越浓了,浓的几乎将螣蛇塔顶的光辉都要遮蔽住了。 这时候,天子剑却动了。 第十章 金色的光芒匹练般的挥洒而出,扫开了浓厚的杀气,卷向北方的阴影。 北方数水,但是张子洛却很明确的知道这个人绝非玄武,天子剑充溢着木属性的能量,五行之中水能生木,所以被气机牵引,天子剑不需要张子洛的指挥便自动攻向北方。 而且,现在张子洛被对方的气息笼罩,五行的力量生生不息,周身的力量循环也处于全面警戒状态,无法从自身的力量中再分出一部分做回击,也就是说五个人就这样僵持在那里,如果没有外来力量打破这相持的平衡,那他们就只能地久天长的这样僵持下去,直到坚持不住为止。 谁先动,谁就是死路一条。 但是天子剑动了,如同有生命似的闪动着九天霹雳般剑芒向北方的黑影射去。 光芒映亮了哕暗的大地,也映亮了周围四人的脸庞。 张子洛突然向前一窜,紧蹑在天子剑的后面,一把持住剑柄,然后整个身子向斜刺里滚了出去,把天子剑的剑芒也带向了一旁,剑气斫在地面上,金星四溅,也不知这地面上铺的都是些什么,被剑芒所中竟然毫发无伤。 随着张子洛的动作,四条黑影也发出了致命的攻势,四种不同的力量从四个方向汹涌而来。 剑芒依然在闪烁不定,北方那条黑影的面部被映照的纤毫必显,却赫然是郝露,那个被玄武带走的动物学家,张子洛初吻的获得者。 张子洛将体内真气运转,勉力化解着外来的强大攻势。也幸亏他的真气经过在东方青龙那里时在天子剑的协助下将体内的力量融会贯通,相生相克,能够在有限的能量中产生无限的力量。不然如果仍然是以前的张子洛,在优势尽失的情况之下,绝对坚持不了一分钟。 即使如此,也狼狈不堪,连翻数个筋斗,直接逃逸到外围四人力量不及之处,方才站定,衣服上却已被金属性的力量划开了数道口子。 再看对方,果然就是方才被虏走的四个人质,北方是郝露,东方散发出纯粹木属性能量的是侦察队长,西方和南方则是两个侦察队员,就见这四人面无表情,看上去和常人无异,只是在皮肤下隐隐然透出黑、青、白、赤四种不同的颜色,以及充裕在天空大地之间无与伦比的力量。 “露姐!”张子洛惊叫一声。 听到叫声,却没有张子洛想象中的反应,比如说就像电视中那些被控制思想的人一样,会剧烈的震动,或者头痛,或者干脆清醒过来。 郝露却只是用充满着仇恨的眼光瞪视着张子洛,其余的三个人也是如此,就好像张子洛欠了他们很多钱似的。 “露姐!队长!你们怎么会……”张子洛还想努力一把,却没等他话说完,四个人突然同时发动,火属性的队员窜至半空,从上方扑来,郝露则紧贴着地面,用一种极尽柔美之态滑行而来,队长从左方,还有一人从右方,以一个无懈可击的阵形攻向张子洛,四种力量相互克制同时又相互衍生,变化万端难以捉摸的席卷而来。 第十一章 张子洛挡无可挡,破无可破,唯一的办法只有后退。 脚尖微点之下,气劲将身躯完全护卫起来飞速向后方退去,幸亏这个场子范围广阔,张子洛在一瞬间后退了约有数百米,同时在身前抛下一连串真气化成的气层,阻延对方的攻击。 郝露等四人如同附骨之蛆,紧蹑在后面,一连冲破了好几个气层,速度终于放缓了下来,和张子洛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这四个人和四大魔兽有本质上的不同,他们本身是肉体之身,并不像魔兽那种完全是能量的实体化,所以没有办法像它们一样能够千变万化。这四人只不过是拥有了控制五行属性能量的能力,其实和张子洛有些相似。思想则一定是被方才那个神秘人控制,故而敌我不分,死命的盯着张子洛,要取其性命。 张子洛并非没有克制他们的力量,但是却没有办法在不伤害到他们肉体的情况下制服他们。 毕竟这些都是曾经一起战斗过的朋友。 所以在暂时没有考虑周到之前,张子洛唯有退,不停的后退,不让对方伤到自己,也不让自己的力量有伤害到对方的意外发生。 现在拉开了一定距离,张子洛脑筋里却在飞快的考虑着,该怎么办。 但是有的时候,当一个人越是刻意去考虑某个问题的时候,脑海中却越是变成一团乱麻。而张子洛一直以来,战斗时大都依靠本能反应,有些时候神经最快速的反应往往就是最正确最直接的解决方法,如果要等大脑考虑之后再作出动作,张子洛早已经死了好几次了。 但是现在张子洛却在思考,他越是思考,越发现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去解决眼前的难题。 这四股力量结合在一起,毫无破绽,从外部想要突破是决不可能的。 除非杀了他们。 张子洛绝对不想让自己的手沾上朋友的鲜血。 这时突然一道热流烧灼向张子洛。 那是火焰属性的能量。 突然的高温使空气的对流速度加快,周围的景象在不同的折光度下产生了摇曳的幻象,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在燃烧,好像整个世界都会变成飞扬向天空的灰烬。 这力量当然丝毫也伤不到张子洛,但是张子洛却吃了一惊。 为什么火属性的能量会脱离其余伙伴的力量单独的攻击过来,难道这个驾驭火能量的家伙力量远远超出他的同伴吗? 当然不是,以张子洛本身的感受来说,这家伙的力量甚至是四人中最弱的一个,但是问题在于:张子洛的防护气劲。 张子洛得到的五行力量,已经和自身的真气合为一体,再不是各个属性各自为政。而张子洛在后退的时候留在身前阻碍敌人的气劲,当然也包含了五行属性。 从道家理论来说,五行包含了天地间所有的有形物质,其间的相生相克更是蕴涵着万物生灭的至理。 相克的序次是: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 而在张子洛的力量中,独独缺少了水属性的能量。 第十二章 当金,木,水的能量都被挡住之时,火属性能量却能够突破张子洛的防护气劲,这恐怕连敌人自己也没有想到吧。没有考虑的时间,张子洛一挥手,天子剑脱手直刺入了热流之中。 天子剑的木属性立刻将火能量最大限度的激发了出来。木生火!顿时凭空暴起万丈高炎,熊熊的烈火以天子剑为中心蔓延出来,一瞬间将神志不清的四人和张子洛一起吞没在火焰之中。 首先右方金属性的侦察队员开始崩溃,力量在高温烈焰中飞快的流逝,但同一时间,郝露的水属性开始发威,克制住了火焰的肆虐,温度在短暂高温之后又迅速开始回落,使金属性从危机中重新恢复过来。随之,在没有了火和水的缓冲之后,金属性的力量无可避免的侵蚀向木属性的侦察队长。木属性开始衰落,但是这个五行之中最具生命力的属性却不甘于毁灭,自动寻找着生命的源泉。毫无疑问的,那就是水属性的郝露,水生木嘛。 在毫无预兆之下,水属性的能量被木能量大量的吸收而去,导致威力大减,而这时张子洛骈指急点,天子剑带动着火焰激流扑向队长,火属性在木属性的环境中再度复燃,贪婪的吞噬着木能量将其转化为火焰能量,木属性在被火焰和金属两方面的消耗之下,只能更快的将水属性能量据为己有,不到片刻,水属性已经濒临枯竭。 千钧一发之际,水属性的郝露也自然而然的向外界寻求援助,在金生水的自然法则控制之下,唯一能够供给她的金属性成为了目标。 张子洛及时的控制天子剑消去木属性能量,从火焰之中脱身而出。现在在张子洛体内的力量已经不能够用单纯的五行之中哪一种去衡量了,这可以说是一种混合力量,但是也可以随时单独的发出木,火,土或者金属性的力量,所以才能轻而易举的散去天子剑木属性。转而化为土属性的能量,天子剑扑向金属性的队员。 金属性队员得到土能量的补充,暂时不至于形神具散,能够坚持下去。 天子剑自动开始吸收火属性的能量来转化为土能量,并且削弱着郝露的水能量。 于是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奇异的平衡,五行能量的小平衡圈。 当四人同时向张子洛发起攻击的时候,他们之间的能量产生互补,几乎是无懈可击的,但是却没想到火属性能量却会意外的变成了一个缺口,使四种力量相互攻击,制约之下,再也无法顾及到张子洛的存在。 五行力量相生相克,生生不息,在这个平衡圈里,没有毁灭,当然也不会有诞生。也可以反过来说,每一刻都在毁灭,但每一刻都在诞生。 这是一个圆满的循环。 于是张子洛减弱了一点土能量。 气机呼应之下,其它属性能量立刻也削弱了数分,继续保持一个完美的平衡。 大至宇宙,小至原子,这世间的万事万物都在寻求着一个平衡点,当平衡被破坏之后,就会产生运动,在运动之中产生新的平衡。 当空气分布不平衡就会流动产生风,当原子质子之间的平衡被破坏,核裂变就产生了,当宇宙中一颗星球的引力与质量之间的平衡产生偏差,一个黑洞便诞生了。 地球上的生物与生物之间也是如此,如果一种物种灭亡了,那么很快便会有另一种与前者关系密切的物种步入后尘,在连锁反应之下,数十上百成千甚至上万的物种会毁灭,直到达成一个新的平衡,那或许会是一个死气沉沉的世界。 平衡在不断的被破坏,然后再产生新的平衡,然后再破坏。时间就在这破坏与诞生中流逝,一直到宇宙毁灭的那一天。 第十三章 当这个五行循环的某一方力量削弱的时候,另外的四种力量被平衡机制牵引,自然也会逐步的减弱。 张子洛慢慢的减弱着土属性的能量。 这个过程是漫长的,平衡的破坏如果超过了一定限度,使各种力量间不能在下一瞬间恢复平衡,很可能会造成滔天的大祸。 力量在顺利的减弱,一分,再一分,终于各自都所剩无几,,力量的消耗和产生已经是微不可查了,最后的一刻,张子洛在天子剑力尽落地的那一霎那,突然揉身而上。 他是在场五个人之中唯一能够自由运用力量的人,因为方才一切的施为,都是通过天子剑来作出的,张子洛本身几乎可以说是置身与事外,如果要斩草除根,刚才乘四人难以自律的时刻就是最好时机,但是张子洛显然无法做到。 “啪啪啪啪”连续四记掌刀,分别击在四人的后颈处,四个人一点反抗也没有,立刻软倒在地。 无论是时机还是力道,都掌握到极好的分寸,就在四个人力尽的那一刻,却还没来得及完全回复自主,这四下对肉体一点伤害也没有,却能够使他们昏睡五六个小时。 手一招,天子剑如有灵性一般回到掌中。自从吸收了青龙的力量之后,天子剑就好像真正变成了张子洛身体的一部分,但是同时又拥有着独立的生命,不再需要掐诀念咒,只是心中一念之间,所有的一切便都能够实现。 这是否就是传说中那些剑仙们才能运用的驭剑术? 剑一到手中,自然而然和体内脉络相连,真气流转之间,淡青祥和的色泽掺杂着金芒浮现游动。虽然现在张子洛体内的力量同时具有金木火土四种,但是在天子剑上却只显现出木属性和他本来的真气力量,这也许和天子剑原来的本质有关系吧。 犹豫片刻,张子洛高高的举起了天子剑,然后毅然的插入了昏迷四人的中间,淡雅的光芒将四人笼罩在其中。 最后一把防护的法符已经给了海驼,如果就这样让四个人昏睡在危机四伏的地方,张子洛绝对放心不下,这或许就是张子洛这个人的本性,总是想面面俱到,为别人考虑的永远比自己多,但是有的时候,在他自以为的深思熟虑之下,露出的却是捉襟见肘的尴尬。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我不想做一个在别人眼里很讨厌的人。” 有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会将自我迷失在芸芸众生中,变成了别人的附属品。 不管怎么说,一个人的性格是很难改变的。 张子洛轻声到:“一切都交给你了!”就好像托付一个绝对值得放心的朋友一样。 的确,如果要让张子洛在这个世界上找一个最最能够信赖的人,他绝对会找这个不是人的东西,甚至超过了父亲张天师。 即使现在自己此去不知前途吉凶,那个裹着斗篷的神秘人物显然拥有着自己难望项背的力量,但是把这四个人交给天子剑,张子洛却绝对的放心,他相信就算是天子剑碎成了千万片木屑,也会环绕在这四个人的周围。 第十四章 空旷的大殿中,数十个石制的火炬一长排的从殿口一直向前方延伸过去,就好像为进入者指引方向一般,却没有将这里的黑暗驱走。也许是就在螣蛇塔底部的缘故,土之晶的光芒也不能完全照亮这里,只有摇曳的火光,使暗处变得更加阴森可怖。 在火炬的尽头,一道银光从天而降,直直的射在大殿中央的高台上。那里是整个殿宇中间唯一被土之晶光芒照射到的地方,光芒越发的明亮,足以使近处的几个火炬变得黯然无光。中间还有无数银辉浮沉起降,煞是好看。 高台之上,银辉之中,一个男子巍然盘膝而坐,他身着团龙袍,头戴玉冕,一手拄着头,全然未发觉张子洛的接近,好像正在沉思着什么,却正是号称数千年来背负着暴君骂名,被天下百姓痛恨,被历代帝王崇羡的号称千古一帝的秦始皇。 张子洛慢步靠近,一直来到光辉边缘,仰头望去,却发现在秦始皇头顶正中央就是高高的螣蛇塔的塔身,塔身中间没有任何的台阶梁柱,空荡荡直达塔顶,在最高处一颗巨大的晶体在慢慢旋转,散发出银色光辉,通过塔身直射在秦始皇的身上。 整个大殿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而方才进来的那个裹着斗篷的神秘人物却是不见踪迹。 不经意间却觉得手臂上一动,原来一不小心探进了光辉之中,那光辉竟是如同有实质的一般,一道力量将体内的真气向外卷去,张子洛大骇之下一甩手从那力量中摆脱出来,连着后退了数步,却只觉得那处手臂上麻嗖嗖的,好像不是自己的似的,旋即血脉流转之下便即复原过来。 那一瞬的接触,张子洛感到的的确确,那光辉之中充满着中央戊己土的能量。 自己拥有着土之晶的毁灭性力量青龙之牙――控制木属性的力量,为什么还会被土之晶卷去真气呢? 张子洛想不通。 张子洛从和郝露一起上山以来,所遇到不可思议的事实在是太多太多,但都被逐一的解了开来,所以这一次也就没再多考虑。 既然想不通,就先不要想,等到了时候,一切自然会迎刃而解。 再抬起头来,迎面却是一双犀利,威严,高高在上的眸子,正直视着自己。 这是自进入阿房宫以来,张子洛见到的最有亲近感的眼睛。 因为这是一双人的眼睛。 自离开了海驼,张子洛孤军奋战,四大魔兽的双眸中只有凶残和冷酷,郝露等四人被迷失了思想,眼中只有一片空白,在殿前那神秘人的斗篷之中透射出两道目光,张子洛只能感到冰冷的无情,那些兵马俑们更是被人操纵的死物,更本没有任何人性的存在。 唯一亲近的只有天子剑,可是天子剑却没有眼睛。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眼睛是灵魂的反映,当人和人之间四目对视的时候,往往比语言能够了解到更多的东西,那是内心深处反馈出来的东西,比语言更直接,也更真实。 这双眼睛之所以让张子洛一时之间感触良多,就因为它在思考,它反映出了人类的感情:惊讶,疑惑,奇怪,还有渐渐泛起的愤怒。 第十五章 张子洛正在迟疑,就听对方喝道:“你是何人,见到寡人竟敢不跪?”声音威严隐含怒气,确实有种令人忍不住自感卑下而屈膝其前的冲动。 张子洛却笑了,咯咯连声,一手抚住肚子弯下腰去,整个人跌跌撞撞竟是笑的喘不过气来。 秦始皇大怒道:“大胆,在朕的面前如此放肆,难道不怕灭门诛九族么?” 张子洛终于忍不住仰天跌翻在地,只在地上滚来滚去,好像遇到了最可笑的事,要把一辈子的笑声都发出来。 见到这种情形,秦始皇反倒也束手无策,不知如何是好了起来。 半晌之后,张子洛终于慢慢停住笑声,盘腿坐在地上,一边抹着笑出来的眼泪,一边还在嘿嘿的发着余声喘着粗气。 秦始皇怒声问道:“你笑什么?难道你竟是因为见到朕,突然之间被吓傻了么?若是如此,朕也可以恕你无罪。” 张子洛闻言之下好不容易止住的笑声再一次迸发出来,好像他听到的是有史以来最好笑的一句话一样。 终于爬起身来,边笑着边用手指着秦始皇道:“你便是秦始皇吗?哈哈……你看你哪里像个皇帝了?独自一个人坐在这空空荡荡的大殿中,难道真的是孤家寡人了么?还穿着莫名其妙的衣服照着这不知所谓的魔光,拜托你找一面镜子自己照照,究竟是像一个皇帝呢还是像一个小丑比较多一点。哈哈哈哈” 秦始皇面色瞬间变得铁青,猛然站立起来,狂喝道:“大胆匹夫,朕的品貌又哪轮到你来评判,来人!把这狂徒给朕拿下,立刻凌迟处死!” 张子洛也吓了一大跳,由于中国三千多年的封建统治,对于皇帝的崇拜敬畏之情在中国人的心目中是根深蒂固,甚至可以说是深深的刻在了基因上面,所以听到秦始皇的怒喝,张子洛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影视作品中那些金瓜武士一拥而上,把叛臣逆子摁翻在地五花大绑拖出金銮殿的影子。 拉开架子左右前后一番扫视,却是毫无任何异常反映,只有秦始皇一手撑腰,一手指着张子洛,凝固着横眉怒目的样子。 “哈哈哈……”张子洛再一次忍俊不禁,笑了出来,一边吃力的道:“你还说你不是小丑?真真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好像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的样子,秦始皇怔了一会儿,再一次喝道:“来人!来人!徐福?徐福在哪里?” 半晌之后,却依然没有人回应。张子洛却也不再发笑了,因为他听到了一个名字:“徐福。” 第一代张天师张道陵,在东汉汉顺帝永和六年(141年)创立了正一盟威天师道,作道书二十四篇,立二十四治,每治由祭酒分领,俗称五斗米道,为道教的正式形成之始,故称张道陵为祖天师。道教尊为泰玄上相、降魔护道天尊。(道教学者称道教的“三张二葛”,其即为首“张”。)其后裔继承其道法世称张天师。而在其前,战国时期信奉“神仙家”和“阴阳家”学说的燕齐方士们,兴于齐威宣王和燕照王时期,逐渐成为方仙道。后得秦皇、汉武倡导,始臻盛行,是中国道教的前身。 第十六章 方是“方术”,亦指“方士”。《庄子.天下篇》云:“天下之治方术者多矣”。《史记.秦始皇本纪》谓以炼求奇药。《后汉书.方术列传》中说即是一些讲求道术、擅长方技的人。他们皆是方仙道的流裔。 仙是指“神仙思想”,《汉书.艺文志》云:“神仙者,所以保性命之真而游求于其外者也,聊以荡意平心,同死生之域,而无怵惕于胸中”。方仙道除“神仙家”学说外,还应当包括〝阴阳家〞学说。 关于阴阳家,《汉书.艺文志》说:“阴阳者,顺时而发,推刑德,随斗击,因五胜,假鬼神而为助者”。最早见于史籍的方士是周灵王时的苌弘,《史记.封禅书》说:“苌弘以方事周灵王,诸候莫朝周,周力少,苌弘乃明鬼神事,设射〈狸首〉。〈狸首〉者,诸侯之不来者。依物怪欲以致诸侯。诸侯不从,而晋人执杀苌弘。周人之言方怪者自苌弘。”方仙道兴起于战国时期燕齐沿海一带地方,据《史记.封禅书》称是由于邹衍以“阴阳主运,五德终始”学说受到诸侯们尊敬,显赫于一时;他们也就竞传邹衍之术,所谓“形解销化,依于鬼神之事”,逐渐形成了方仙道。当时方仙道的代表人物有宋毋忌、正伯侨、充尚和羡门高,他们都是燕人。由于齐威宣王和燕昭王相信海上神山(蓬菜、方丈、瀛洲)中有仙人和不死之药,大征方士到海中去求仙,方仙道从此大兴。 秦汉以来,始皇、汉武笃信神仙之事,其时是“方仙道”最为活跃时期。秦始皇时,著名的方士有徐福、卢生、韩终、候生、石生等人,而其中最最著名的,莫过于带着三千童男童女入东海求不死仙药的徐福了。 有人说他在大海中遇到了风暴沉没于海底,有人说他东渡到了日本成为了日本人的祖先,更有好胡思乱想者说他终于找到了仙山,却不愿再将仙药交给喜怒无常的秦始皇宁愿在仙岛上度过余生。 对于一个修道者如张子洛来说,徐福就代表着一个时代的道教发展,这绝对是一个不能够忽视的名字。 却说秦始皇见无人答应,狂怒之下竟然大踏步的冲下高台,直奔张子洛而来。张子洛没想到一代帝王会亲自动手来擒拿自己,惊讶之余也不由得连连后退。秦始皇一探手拔出腰间佩带的宝剑,直指向张子洛。宝剑寒锋凌厉,相隔数米张子洛直觉得一道冷飕飕的感觉直达眉宇之间,确实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宝刃。 但就在片刻之间,寒气散去,秽暗之色攀爬上了剑锋,剑刃逐渐钝去,点点锈斑代替了原来的锋芒,不到数十秒钟,一柄绝世神兵已经变成了腐朽的烂铁。 再看秦始皇,初见时的神姿丰采业已隐去,原本只是两鬓斑白的头发已经变成一头银丝,皱纹如同春天的爬墙虎般遍布了眼角眉梢,威严的面容在一瞬间变得青白而没有生气,高大身形不由自主的佝偻起来,他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却只是吐出了几颗掉落的牙齿。宝剑再也无力擎起,委顿的落下,拄在地上,身子却忍不住倚靠上去。 第十七章 扑扑数声钝响,那朽剑无法承受秦始皇的重量,碎成了铁屑,秦始皇一时失去平衡,再难站直身子,扑通的摔倒在地上,拼命的挣扎,却爬不起来。 看到这样一个老朽之人在地上折腾,张子洛突然觉得有些于心不忍,而且眼看这个样子的秦始皇对自己也没什么威胁,便探出手去想要扶他一把。 粗暴的劈手甩开,秦始皇那已经衰败不堪的脸上露出了最后的自尊,他决不能允许让一个贱民对自己施与恩惠。 他是君王,是有史以来第一个皇帝,是九五之尊的天子。 “陛下,臣不是告诉您不要离开您的龙榻的吗?”古韵悠然的声音毫无预兆的突然响起,张子洛骇然抬头,却见从高台后的黑暗中,一件灰色的斗篷几乎与周围融合在一起,只有两道犀利冰寒的目光直透入心扉。 秦始皇用双手在地上抓挠着,拖着自己笨重的躯体往高台之上爬去。快速苍老的皮肤在深色的青石砖上留下了点点的白色皮屑,就好像是一条蜒蚰爬过的痕迹。 那斗篷下的黑影只是冷冷的看着,不发一言。 秦始皇终于将一只手探入了土之晶的光辉之内。奇迹一般,那只原本已经皮皱骨酥,苍白抖索的手掌在一瞬间再度的丰满了起来,如虬蛇般爆出的青筋隐入了逐渐恢复血色的皮肤深处,力量重又回到了每一个骨节之中。用力的一按地,整个人再一次站立了起来,站立在银辉映照之中,秦始皇双手握拳,猛地向上高举过头顶,再慢慢的放下,重新体验着充满于全身的力量。 张子洛却只是盯着后面那个好像被无穷黑暗包围着的影子,用难以置信的声音道:“徐福?” 那黑影不置可否,秦始皇却在光辉中一转头,大声道:“徐福,朕要将这个家伙碎尸万段,方解我心头之恨!” 徐福依然毫无反应。张子洛也不搭理秦始皇,只是忍不住的问道:“你真是徐福?你从海外回来了吗?那秦始皇的复活……难道你真的找到了仙山?” 秦始皇见没人搭理他,怒不可遏,抢着道:“那是当然,朕只要沐浴在这仙光中,便永远不老不死,朕的大秦铁蹄,将再一次的一统天下!而你们这种贱民,必然会臣服于朕的脚下,此乃天意!哈哈哈哈……,天意啊!” 张子洛突然腾身而起,青色的流光在全身缠绕不休,慢慢的集中到一点,汇聚在右手之上。 见此异变,秦始皇也不禁守住了笑声,骇然的回望徐福。可是徐福却依然冷冰冰的毫无反应,只有若同实质般的目光直盯着张子洛。 张子洛心中突然感到一丝不妥,却不知问题出在哪里。但是力量已经聚集到了临界点,不得不发,不及思索之下,喝一声:“五行御法!木谐!” 只见一个淡青至几乎发出白光的光球从张子洛击出的右拳上激射而出,黑青色电光闪烁不定,顺着空空荡荡的螣蛇塔身直向塔顶击去。 秦始皇不知所措,只能仰天吼道:“不~~!” 第十八章 银光爆裂,无数的银色光辉如同流星般从尖端倾泻下来,激射在地面上,把坚实的青石砸出了一个个坑洞,裂纹像龟壳上的条纹一般延伸出去。那些碎片在落地之后立刻气化消失,变成纯粹的土能量流逸在空间之中。 秦始皇无处可躲,身上连续的被击中,吼声呷然而止,瞪大了一双充满不相信的眼睛,低头看着自己以为是永远不会毁灭的躯体上那几个透明的窟窿,被灼焦的皮肉却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张子洛运起真气,一边以木属性能量摧毁袭来的土之晶碎片,一边用金属性能量将流徙在周围的土属性能量转化吸收掉,保护着自己的安全。这一颗土之晶所蕴含的能量可以用叹为观止来形容,在突然遇到青龙之牙的强力袭击之后完全的迸发出来,其毁灭性的力量即使张子洛运起了浑身解数,也只是勉强能够化解而已,完全顾不上别人的死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秦始皇被碎片击中。 碎片无所不至,却在徐福的周围留下了一个完整的圆圈,好像在他周围有一个看不见的保护罩阻,非但阻止着晶石,而且,张子洛更发现四散的流光照亮了这个大殿的各个角落,唯有徐福的周围却仍然笼罩着一片黑暗,好像黑暗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一样,只有他眼中的冷光穿透出来,使别人能够感觉到那里并不是吞噬一切的宇宙黑洞。 一点不起眼的黄色光球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夹杂在点点银星之中飞流而下,正击中在秦始皇的头顶中央,秦始皇浑身猛然一震,眼光立刻转为呆滞,生命的光泽立刻从他的身上流逝,凝滞片刻,僵硬的身体颓然向后倒在了地上。 暴雨般的袭击逐渐稀落下来,张子洛卸去防护的力量,奔上高台,银光早已散去,周围的火把也被打的七零八落,但是借着残余的亮光,还能够看到,那曾经在数千年以前叱咤风云的千古一帝这一次是的的确确真正的驾崩了。 回首望向周围黑暗愈发浓郁的徐福,喝道:“徐福,现在秦始皇业已经真正的完蛋了,你还能够怎么样?不如乖乖的投降,让中科院对你这千年的人妖好好的做做研究吧。”话音刚落,只听的头顶上轰声雷动,无数的砖瓦石块盖顶而来。 原来那高耸入云的螣蛇塔在强大的毁灭性力量冲击下,终于再难以支持,崩塌了下来。 张子洛一个鱼跃从高台之上扑了下来,落地之后在地上连续的翻滚出十数米,伏在地上蜷曲起身子,两手抱住头部,用护身真气抵御着纷飞的碎石。 等一切终于结束之后,在抬头望去,原本的高台那处已是一片狼藉,只能见到破碎的石块和砖瓦,高台已经完全的坍塌,秦始皇的遗体也被深深的埋入了其中。 一团黑气裹着徐福的躯体从废墟后面冉冉升起,张开双臂冰冷的目光中突然绽放出热情和期盼,声音依然那么的悠然自得:“你还不明白么?勾陈出世,螣蛇降临,要得就是你的青龙之牙!” 第十九章 废墟堆中碎石向四周爆开,一只手掌从下面直冲出来,慢慢握紧成拳头,刷的又收了回去。 奇 书 网 网 “啊哈哈哈哈哈……”徐福尖声的笑了起来:“我等了数千年,嬴政终于没让我失望,出来吧,统领着人世鬼域的帝君!” 石块飞开,呛人的尘雾登时弥漫在周围,张子洛捂住了口鼻,半闭起眼睛,还是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只感到小沙砾击打在睫毛上一点点的抖动。 烟尘散开,隐约中在高台上站起一个人影。张子洛挥动手掌驱散着眼前的弥漫,急叫道:“徐福!你……” 这实在是人莫名其妙的习惯,这时候叫徐福的名字有用吗?恐怕张子洛自己也不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就好像警察抓坏蛋明知道窜逃的小偷不会乖乖的束手就擒,可还是要边追边上气不接下气的狂喊:“站住!不许逃!”这是同一个道理。 奇 书 网 网 “现在隆重推出……”徐福的声音拉长了腔调:“用秦嬴政的元气孕育了数千年,终于破壳而出降临人世,五行魔兽之首,主宰着中央人间大地和天空的―――勾陈帝君!” 举手扯下身上已经破碎不堪的袍服,摘去头上那歪歪扭扭的龙冕,长长的头发如金色瀑布一般披散下来。一层淡黄色鳞片密密麻麻的覆盖在结实健美的躯体表面,秦始皇的望向张子洛的瞳仁竟然连眼白都是红色的。 人们自古的传说中,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是经常被提及的四方神兽,各自归属木金火水,和五行暗合,而中央戊己土的神兽,却很少见诸于案端,或许是因为人们自身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以为自己就是这片土地的真正主人。 其实在远古的传说中,中央属土的有两只神兽:一只为勾陈,属阳性,另一只为螣蛇,属阴性,阴阳交和则产生了无尽的世界。勾陈有人说就是俗称的麒麟,螣蛇则是翱翔在九天之外的神龙。 另外,在道教的神仙之中,有一位勾陈上宫天皇大帝,他和玉皇大帝,中天紫微北极大帝还有后土皇地袛一起被称为四御,其地位位于三清尊神之下,众神之上。职能是协助玉皇大帝职掌南北极与天地人三才,统御诸星并主持人间兵革之事,可以说是战神的地位。 那土之晶竟然就是螣蛇卵,在用秦始皇的帝王之气孕育数千年之后,通过外来的木属性力量帮助终于破壳而出,方才的一点黄色流光就是螣蛇的真灵,再与秦始皇的肉身相结合,成为了勾陈帝君。 现今秦始皇脱胎换骨,再也没有衰老颓废之相,转而成为一个半人半魔的样子,顾盼之间凶相毕现。 狂喝出声,浑身的鳞片如同呼吸一般在一张一合之间,呼啸的气流立刻向张子洛奔涌而来,更卷起数块巨大的碎石凌空砸至。 张子洛在这种情况下毫不示弱,脚下半蹲成马步立稳根基,双手一交,五行力量在体内生生不息迎向秦始皇的攻击,气流立刻被遏制在数米之外,石块更是还未及身便已被震成了粉末。 第二十章 交手第一个回合,可以说是不分胜败,但是对秦始皇而言这或许只是刚开始的热身而已。 奇 书 网 网 徐福虚浮在高空之中,森冷的目光注视着双方的一举一动。 在他背后,破开的屋顶之外,黑雾渐渐散去,一轮明月孤零零的高悬在阴寒的天空中,周围一颗星星也没有。 秦始皇漫步从废墟中走出来,一双血红的眼睛射出摄人的凶光,沉声道:“现在,你将会为你曾经做过的一切后悔。” 张子洛还未答话,徐福插嘴道:“帝君,您没有必要和这种蝼蚁怄气,还请与我共赴仙山。” 背后那月亮竟是越来越大,几乎要遮蔽住整个天空,就好像要降临到地面上来一样,明亮透彻的光华银纱一般的铺向大地。 奇 书 网 网 原来居然是一条船! 一条硕大无匹的木制帆船,浑身散射出柔和的光辉,从远处的天空一直向着这边驶来,庞大的船头从下面远远看去让人错以为是银盘般的月亮,但是驶近了,便能够看到后面船舷甲板和高耸的桅杆上那猎猎招展的旌旗,上面绣的龙纹图案在风中舞动张牙舞爪如同要活过来择人而噬似的,正是大秦的旗帜。 “请帝君等舟。”徐福身子微微向旁边一偏,作出邀请的姿态。 秦始皇凝住身形,血好像要从眼眶中喷出来一样,嘴唇往上一翻,露出两侧尖利的犬齿,咬了咬牙道:“不行!朕不能忍受这个贱民曾经的侮辱,朕所受到的耻辱,我要你百倍的偿还!”一耸身猛扑向张子洛。 徐福见状也不阻拦,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个君王那暴虐和不受劝谏的脾气,只是在一边默默的注视。 来势迅猛,张子洛脚尖微点身子飘飘然全不着力,顺着秦始皇的来势向后飘去,看上去如风中柳絮,飘逸潇洒。 但是张子洛是有苦自己知,那秦始皇,或者说是勾陈帝君攻出的力量从周围一直保卫过来,使自己无法向旁边躲避,只能向后退却,力量如同波涛般一重又一重的涌来,自己胸口如同被锤子连续的击中,连气都喘不过来,更可怕的是勾陈帝君的力量之中竟然没有一点土属性或者是别的五行属性的力量,只是纯粹的攻击真气,这使张子洛原本的五行相克计划完全落空,充溢于全身经络的五行力量失去了作用,只能凭借本身的真气力量勉强抵御。 秦始皇丝毫不放松,双臂箕张,全身的鳞片往外伸展开来,真是如九天神龙一般,彭湃的劲力一层强似一层,张子洛只如同巨浪中的小舟,完全失去了自控的力量,被高高的抛至半空之中,重重的落下,再从背后一拳击打在腰腹之间,远远的摔在了碎石堆中。 对于这个酝酿了千年的怪物,张子洛居然没有还手之力。 幸亏体内真气循环,护住了内脏五腑全身筋络,只是些微的皮外伤,张子洛一落地双手一撑一个倒翻便窜了出去,刚好躲过秦始皇凌空下落,一膝盖正砸在落地时头部的位置,碎石纷飞。 第二十一章 张子洛双手骈指,从脑后往前疾指,斗大的石块顺着手指方向带起呼呼的风声砸向秦始皇,秦始皇双臂伸展开来,气劲纵横,石块被绞成碎块散落下去,气劲更不罢休,卷向张子洛。null$ 奇 书 网 张子洛再不后退,而是双掌合在一起,聚集力量如尖刺般向气流中央刺去,既然后退躲闪只能使对方的气势更加猖獗,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反击。虽然总的力量张子洛大大的弱于勾陈大帝,但是力量凝聚到一点的话,就好像用一根针来刺破坚厚的甲胄,能够长驱直入。 突然的回击大大出乎勾陈大帝的意料,连续的进攻使他对防守疏忽了许多,更对一直躲闪的张子洛产生了轻敌的心理。null$ 奇 书 网 这一下反击如同利剑一般破开了层层气劲直刺向他的面门,一眨眼已经到了眼前,措手不及之下只能暴喝一声,双手交叉挡在了面前硬拼这一击。 扑哧一声,气劲刺破了皮肤上的鳞甲深深透到了肉里面,鲜血迸射,同时张子洛也被强大的气流卷起,裹在烟尘之中再一次在空中翻滚着掉向远处。 秦始皇放下两条鲜血淋漓的手臂,只见眉心处也在涔涔的流出血来。张子洛的这一击非但破开了勾陈大帝的鳞甲,更接连穿透了两条手臂刺入了前额眉心,可惜再没有力量穿透头骨,只能是造成一点皮外伤而已。 可是即使这样也已使秦始皇暴怒不已,更激起了他凶残的本性,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手臂上的血污,突然浑身骨节咔咔爆响,双手成爪状往外一抓再迅速摄回,随着他的动作,气流倒转回去,周围的碎石破瓦都被强大的吸引力卷往秦始皇,就在靠近大约两公尺的范围之内,便无声无息被那环绕在周围犹如利刃般的暗劲绞为碎屑,一时间在秦始皇四周卷起了一个由沙尘组成的漩涡,好像龙卷风把他包围在中央。 张子洛努力的要站稳脚跟,但是强大的吸力却拖着他往中央慢慢的移动。突然整个人被吸的凌空飞了起来,他慌张之中两手乱抓,攀住了巨大的石灯,身子却依然向着勾陈那个方向凌空摇摆不定。 这些石灯的根基深入地下,牢固异常,暂时不会被卷走,但是秦始皇的吸引力量却越来越大,整个大殿的火焰都被吹的猎猎作响,但是显然这些石灯都做过防风设计,居然还没有被吹灭。 突然张子洛好像再难以支撑下去,大喊了一声,松开双手,人立刻就像漩涡中的砂石一般向中央飞去,张子洛一把扯开胸口的衣襟,只见数十张黄色的符纸被吸力从胸口吸了出来,张子洛手指急点之间喝道:“风!” 这些符纸是张子洛仅余在身边的一些法符,由于所剩无几,便将那个大包抛下,只将这些符纸藏在身边,其中有风天符,雷天符,火天符等等近十种,这时候危急万分也来不及仔细查看,只管运起法力,只希望风天符能够在被绞碎之前发挥威力。 第二十二章 凭空卷起一阵狂风,正和秦始皇的吸引力造成的旋风力量相左,强力的向外拉出去,两股力量相互抵消,张子洛扑通一下子又摔在了地上。null$ 奇 书 网 自从秦始皇变身以来,他也不知道摔了多少跤,摔得都有些麻木了,虽然看上去很狼狈,但总算又一次化解了危机。 等到身形落定,才发现自己错了,一个大危机已经降临,而且这个危机更是自己造成的。 起码一半原因是由于自己造成的。 两股风力分别向两个方向拉去,风是由于空气流动所造成的一种自然现象,由于空气向相反的方向快速流逝,在中间竟然出现了一块真空地带,空气极度的稀薄,而张子洛却正好掉在了这个区域内。null$ 奇 书 网 而在真空中,最可怕的并不是无法呼吸,而是由于外界的气压大大小于身体内部,于是便产生了体内的压力往外挤出的情况。 听说在日本侵略中国的的时候,臭名昭著的七三一部队,就曾做过这种试验,将中国俘虏关在一个密封的房间里,然后将空气抽空,然后就看见那个俘虏的内脏,从五官之中一点一点的被挤出来,确实是惨绝人寰。 张子洛现在也处于这样一个境地,对于一个多年修炼内气的人来说,短暂的停止呼吸并不是一件很难办到的事,就好像龟息就是要人为的将呼吸减至最低程度而将生命力的消耗也大大的减少,从而提高对外界恶劣环境的耐力。道家所谓胎息,内息,辟谷等等都是这一类的修炼方式。但是气压差所产生的作用却不是人类能够承受得住的。 只觉得体内一股难以控制的力量迅速的向外膨胀,原本调匀浑然的五行真气再一次混乱冲突起来,争先恐后的向外界涌去。皮肤由于压力的作用绷得紧紧得,近乎透明,青紫色的血管中甚至能够看到血液在胡乱的向外翻滚,一点点的血珠从全身的毛孔中渗透出来,再化为血线慢慢流下,五脏六腑也都被挤到了腹腔的边缘,然后顺着壁沿慢慢滑动,向着可能的出口滑去。 张子洛心智清楚,知道到了生死一线的关头,却苦于真气紊乱,就连手指要动一动也办不到,虽然想快速脱离这个真空区域,又哪里能够办到。 一点灵性凝聚到丹田,全身乱窜的真气实在太痛苦了,各条筋脉都好像要爆裂一般。现在张子洛只想先把这些从内压迫向外的累赘驱散掉,别的也管不过来,突然将丹田之力猛地往外迸发,迅速输入到各个经络之中,卷起杂乱的五行气息奔流而出。 猛的各个毛孔之间的血珠化成无数的血线激射而出,张子洛直如浴血的金刚,形态可怖,但是紊乱的真气也随着血流散出,最起码筋络暂时恢复了平静。 却没想到,自身散出的五行真气并不是一个圆满的整体,其中缺少了一份水属性能量,在突然之间脱离了主观的控制,五行激荡相生相克之间,由于一时达不到空间的平衡,终于产生了能量的大爆发! 第二十三章 剧烈的震荡撼动了整个宫殿,不也许是整个大地。null$ 奇 书 网 以张子洛为中心,空间突然向内收缩,在到达极限成为一个点的时候,猛然之间急速的向外扩张,以增强了数百倍的威势席卷出去。 无坚不摧的力量将近身处的石灯石柱统统击碎,相互拉扯的两股风力更是被完全的这更具毁灭性的力量吞噬,消灭无踪。 不管是秦始皇,还是空中的徐福,甚或那艘庞大的飞行木船,都被这强大无匹的力量撼动,秦始皇离得最近,首当其冲的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混杂在一堆碎石狂沙之中卷了出去,稀里哗啦的掉到了墙角,被埋在了乱石之中。徐福离得较远,而且一见空间被强烈压缩便知道不妙,手一张一道无色无形却极度强韧的防护墙已挡在了身前,刚刚布好能量爆发便已展开,就见他身前约半米左右的地方凭空出现了无数细小透明的空气漩涡,此起彼伏,就好像蒙蒙细雨落在平静的小河中激起万千水花。 奇 书 网 网 一般来说这些空气的波动是人眼所不能观察到的,例如刮过的风,便只能用感觉来感受到。但是此时空间中五行力量极度的不平衡,使空气扭曲之间产生了一些微不可查的断层,而光线在这些断层之间通过,由于屈光度的不同,肉眼便能够看到一些匪夷所思的微小变化。 徐福虽然挡住了自己身前的攻击,却由于事起突然,他来不及保护住身后那艘庞大的木船,只在一晃之间,力量已经波及到了船上,桅杆发出近乎断裂的可怕声音,扬起的巨帆像被狂风鼓足了一样,船身一阵剧震,向后退去,前方船舷上的木板立刻出现了数道裂痕。 徐福一惊,慌忙转手想要防护木船,但是这一次能量爆发的强大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估计,“咔咔咯”,身前那道防护墙裂纹崩现,旋即溃散下去,落地竟是呛啷有声。 顾此失彼之下再难稳住身形,被突破的能量如同奔腾的激流一般将他卷向后方,重重的撞在了木船的船头之上,登时木屑纷飞,船头被撞出了一个破洞,空气从缝隙中涌入,传来嗤嗤的声音。船身立刻出现了倾斜。 徐福虽然受到了打击却好像丝毫未受伤害,双手连展之间又一道防护墙牢牢的护住了木船和自身,无数的空气漩涡即显即散,却再也无法穿透。 这一次爆发持续了约两分钟左右,整个宫殿里充满了摧枯拉朽的能量风暴,在慢慢平息了之后,几乎是浪迹遍地,再也没有一块平整的地方,最可怖的是张子洛所处的那里,一个超过六米直径的完整圆形大坑赫然在目,而且那些坚固的青石砖居然是硬生生的被压陷了下去,龟纹遍布,却每一块都是完整的存在,不像周围的地面,高低坑凹,完全像是被美军轰炸过的巴格达一般。 在圆坑的中央,张子洛跪俯在地上,喘息不已,衣服早已撕扯的成了布条,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触目惊心的鲜血遍布全身,滴滴答答的滴落在地上,顺着龟裂纹路流向最低点,再慢慢的渗入泥土中。 第二十四章 外伤还在其次,此时的张子洛只觉得浑身无力,筋络内空荡荡的,原本充溢于体内的五行力量已经荡然无存,唯有原本属于自身的真气依然留存在丹田之内,虚弱的支撑着最基本的气脉。 奇 书 网 网 在得到五行能量之后,张子洛的能力一度达到了人间最高峰,可以说是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父亲的能力,可谓是当时第一人,即便是历史上那些传说中的高人,包括被神化或者是妖魔化的一些异人,也可能难以望其项背。 可就在一眨眼的时间里,却再度被打回了原形。 以现在目前的情况来说,在失去了各种辅助的道具之后,即便是最初的五行魔兽朱雀,张子洛恐怕也难以招架,更何况面对的是强横无匹的勾陈帝君,说是任其鱼肉恐怕也是毫不过分。 奇 书 网 网 更别说还有那看上去似乎力量还在勾陈帝君之上的徐福。 鲜血流淌,带走了大部分的体力,一时间手脚酸麻,头晕目眩,最痛苦的还是筋络内的空虚。张子洛伏在地上,急切的呼吸着空气,努力的想使自己的样子看上去少狼狈一些,至少能够站立起来。 就算注定了失败,注定了是死路一条,他也希望能够死的壮烈一些。 但是大脑中强烈的意志,到了神经的末梢,却只剩下肌肉的一阵痉挛。 徐福隐藏在黑暗中的脸孔看不到任何的变化,只有双目却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寒光,身形浮动间便欲趋近张子洛。 突然墙角处爆炸般的震动传来,石块四散飞开,满身浴血的秦始皇从尘烟弥漫中站了起来,只见他一条左臂已经被绞成了碎肉,只有半截白骨露在外面,右手也遭到了重创,几块肉条零落的挂在手臂上,全身的鳞片掉落了许多,露出蓝色的肌肉,鲜红的血液从各个创口涔涔流出,红蓝相间之下,格外的摄人心魄。 居然没有歇斯底里的狂吼,只是沉声道:“让朕来!” 徐福停住身形,有趣的观察着事态的发展。他内心知道秦始皇一反常态的冷静,实在是内心愤怒到了极点,以徐福千年以前的经验来说,这种情况在他和秦始皇接触以来也不过见识过三五次而已。而一旦这种情况发生,接下去的行动将会是极其可怕的。 一条腿显然也受到了重创,在地上拖动着一顿一顿的慢慢接近,血液滴滴答答的滴落,沿途形成了一条血线,一直延伸到张子洛低俯的头颅前方,双目闪动间,秦始皇右手一举,便将张子洛凭空拎了起来,屈指成抓,虚对着张子洛的颈部,将他遥举在空中。 张子洛手足虚弱的垂下,竟是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颈部受到紧束,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嘴,从脖子深处发出压紧了的“啊啊”声。 “朕不会杀了你。”秦始皇愤怒的眼神如同火焰般的灼烧着张子洛,面部却平静无波,声音更是充溢着奇怪的慈祥感:“朕要把你变成一个废人,然后让你随着我大秦的铁蹄征伐天下,看着你们的世界是如何再度成为朕的囊中之物!” 第二十五章 “我……鄙视你……”从嗓子眼里憋出一句话,眼睛却不听使唤的向上翻去。 奇 书 网 网 “啊啊啊!”秦始皇不由的喊出声来,手指逐渐收拢,张子洛顿时呼吸困难,鼻孔放大,舌头也伸了出来。 突然力道一松,张子洛扑通的掉在了地上。空气突然大量的涌入肺部使他禁不住呛咳起来,一边咳,一边却还在贪婪的呼吸着,就好像久旱的庄稼吸食水份。 “哼哼哼……”秦始皇冷笑起来:“你故意想激怒我,让我杀了你吗?我不会上当的。” 他的父亲赢异人作为秦国的人质被押在了赵国,和赵姬生下了嬴政后抛妻弃子回归秦国,嬴政自幼受尽众人的欺凌藐视,后来赢异人登基成为秦国君主,赵国迫于秦国巨大的压力,将嬴政和赵姬送回至秦国,没过多久异人驾崩,嬴政继承秦王之位,他从一个社会最底层的小混混一跃成为了当时天下最具权利的人,心理落差极大,形成了极度独断专行的性格,平生最最不能忍受的便是别人的蔑视和否定。 奇 书 网 网 张子洛定了定心神,此时他的身体极度虚弱,可是言辞却毫不退让:“你曾是一个伟大的君王,翻开史册,你统一六国的丰功伟业受到了历代史学家的称颂,虽然有不少暴政,但是你始皇帝依然是千古第一人,但是那是你作为一个人,所得到的颂扬。现在呢?你自己看看你自己,你还是个人吗?你只是一个怪物,你变成了一个魔鬼,你在你的使命完结之后还不甘平静,妄图得到本不该属于你的东西,脱离现实,继续沉醉在你的帝王梦想之中,这注定了你必然的失败。我蔑视你这个浑身鳞片的怪物,你只是一个怪物而已,你会被世人唾弃,被世人抛弃,拥有着失败和孤独,其他的,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他自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既然必无幸理,也就畅所欲言,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也不管究竟语言是否通顺,意思是否明确。 起码最后还能发泄一通。 秦始皇闻言脸色大变,默然垂首看着自己那血迹斑斑的身体,鳞甲泛出奇异的光泽,猛抬头看向徐福,眼光闪烁不定。 徐福淡淡的道:“时间紧迫,还请万岁速速登舟,共赴仙山。” 张子洛笑道:“仙山?我看是魔山吧。这阿房宫内无一处不是充满了魔气,就连你自己恐怕也是魔道中人吧。”他这是存心找茬,对方说东,自己便说西,非得和他们对着干不可。 徐福突然语气一变:“臣还请万岁立刻诛杀此人。” 张子洛大声道:“这是被我看穿了,有些心虚吧。” 秦始皇听着两人对答,脸色阴晴不定,终于喝道:“都给朕闭嘴。”帝王威严仍在,两个人不由的都不再说话。 秦始皇慢慢的举起右手,红色的光华逐渐在掌心凝聚,越来越大,变成了一个硕大的光球。秦始皇看着光球,在手中冉冉升起,手掌渐举渐高,终于高高的擎在了头顶上方,凝目望向张子洛。 张子洛知道终于无法幸免,完全放弃了无谓的抵抗,闭上双眼只等死亡的降临。 秦始皇鼻孔中突然哼了一声,使劲的一甩手臂,光球脱手而出,在空中留下了一道美丽的红色弧光,绚丽的令人迷惑。 为什么毁灭总是充满了灿烂的魅力,令人不由自主的投身其中? 第二十六章 徐福尖声叫道:“你要干什么?”手指疾指,一点寒光激射而出,却只差毫厘没有阻挡住光球的去势,擦肩而过之下,射入了宫墙之内。 奇 书 网 网 光球疾如闪电,红光一闪便消失在木舟前方破损的空洞之内,紧接着船体传来一声如同悲鸣般的呻吟,无数的裂纹在木板上蔓延开来,高耸的桅杆逐根断裂,扬起的巨帆纷纷被扯碎,剧烈的震动最终演变成了轰然的爆炸,碎木块遍布在空中,向四面八方飞去。 徐福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剧变,难以置信的道:“陛下这是……?” 秦始皇仰天叹道:“徐福啊,朕或许真的是错了,也许在千年以前死去才是我最好的归宿。” 张子洛也几乎难以相信事情居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秦始皇居然亲手毁掉了能够登上仙山的舟船,说给谁听谁也不会相信。转载自 奇 书 网 网不过自己所遇到的一系列奇事本来就没几个人相信。 “呵呵呵呵”徐福阴阴然的笑了:“看来人类始终只是世界上最最卑贱的物种,我原本还希望你能够有所不同。看来我也错了,而且错的很厉害,数千年的苦心经营就毁在了你这只蝼蚁身上。” 秦始皇讶然道:“徐福,你何出此言?竟敢对朕不敬!” “哈哈哈……”徐福飘动的身子慢慢降下来,靠近秦始皇道:“你们人类在我们的眼中只是可以随意处理的废物,垃圾而已,我曾经想要给嬴政你不同的待遇,可惜你却自己放弃了。既然你觉得死会是一个很好的归宿,那我就成全你!” 话音一顿双目中间的眉心处突然绽放出一道亮光,直射向秦始皇的身躯。 秦始皇被光线照到,立刻浑身剧震,胸膛向前挺出,脚尖踮起,全身像一张弓一般的向后弯了起来,挣扎道:“你……你要怎样?” 徐福冷然道:“如你所愿,把你变成千年以前的死尸。” 鳞片像放在火上灼烤的干鱼片一般卷曲,从辉煌的金色变的灰暗而布满斑点,鲜红的瞳仁正在失去光彩,头发再度苍白起来,时间的痕迹侵袭着帝王的身体。 秦始皇暴叫道:“你太低估我了!”突然全身鳞甲如利箭般的飞出,每一片上都带着血淋淋的一块肉,这些鳞片带起无数的血线暴雨般的射向徐福,徐福想不到看上去完全被控制住的秦始皇居然还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措手不及下斗篷被刺出了数不清的小孔,身子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飘了出去。 这一击也许已经耗尽了秦始皇所有的力量,鲜血淋漓的躯体再难以站直,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在他们争执期间,张子洛却不失时机的迅速的调理着体内的气息,尝试着把经络中残余的力量一丝一毫的聚集起来,他知道就凭这些力量能否让自己站直都是一个问题,但是求生的本能却促使他作着可能是毫无意义的努力。 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就要作百分之百的努力,这句名言已经无数次的让张子洛绝处逢生。 希望这一次也不例外。 第二十七章 徐福千疮百孔的身体还在空中游荡,巨大的木舟已经被破坏的不成样子,龙骨暴露在外,慢慢的向地面上坠落,压迫在本已破败不堪的宫墙之上,宫墙坍塌下来,整个宫殿也失去了支撑,开始崩溃。null$ 奇 书 网 张子洛用尽了所有的力量,终于站了起来。一抬头,全身不由猛然凝住,血液也几乎停止了流动。 面前便是徐福那被斗篷包裹住的躯体,斗篷已经被秦始皇的鳞甲击穿了无数的窟窿,这些对穿的窟窿眼布满全身,也就是说徐福的身体也已经体无完肤了。 在被斗篷完全遮住的头部,那眉心中的一点寒光还未散去,上下流动之间却原来是一个瞳仁。 那赫然便是一只眼睛。 第三只眼! 脑袋渐渐的贴近张子洛,越来越近,到最后几乎是鼻子对着鼻子,张子洛终于看清了徐福的真面目。null$ 奇 书 网 这是一张苍老的面孔,皱纹堆叠之中,是对生活深深的无奈和企盼,几乎在陕西省的每一个偏僻的山村里,你都能够找到这样的一张脸孔。但是那眼睛,透出的却是丝毫没有人性的阴森,令人不寒而栗,第三只眼目光上下流转,只照定了张子洛的面部。 “你记住我的脸。”他道,嘴唇启合之间是一排森森的白牙,为这张贫困老农的面孔增添了一分恐怖意味:“如果你能够活着离开这里,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张子洛,即便再过两千两百年,我也不会忘记你。” 张子洛不知他说的什么意思,只是愣愣的看着他的脸竟然渐渐的淡去,逐渐透明,变得不再真实,全身都在扭曲,升腾,就好像是一股浓烟化成的幻象,再向四周飘散,消失。 突然烟雾再度聚集起来,在高空之中凝聚成为一颗硕大无比的头颅,花白的胡须就好像庙宇中的袅袅香烟,在空中摇曳,真实与虚幻相互结合成一幅奇异的图画。 “我忘了告诉你,”那个头颅说道:“虽然勾陈大帝已经失败,但是只要这阿房魔宫存在于地面上一天,俑人便不会消失,他们会不断的骚扰你们的世界,直到我们再度降临!哈哈哈哈……” 一块巨石凌空击下,正砸在头颅上方,直穿而过落在了地上,头颅化作一阵虚烟散去,只有恐怖的笑声还在空间中回荡。 宫殿坍塌的越发厉害,张子洛却没有能力逃离这个险境,他能够站直已经是尽了全力,哪来力气躲避这如雨点般砸下的乱石。 两手护住头部,硬拖着两条僵硬的腿往门口挪去,肩胛处接连的被砸中,痛感早已麻木,腿部却在不住的颤抖。张子洛使劲的顶住,因为他知道如果倒下,可能就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轰然一块石柱倒塌下来,张子洛拼了命的往旁边一闪,虽然躲过了这灭顶的灾祸,人却无法控制的摔倒在地。 石柱正好将他的去路完全的封住,两条腿再也不听使唤,张子洛用双手拖着身子坐了起来,背靠着石柱,不停的喘着粗气。 可能是因为以后将永远停止呼吸的缘故,这一刻,虽然其中夹杂了许多灰尘烟土,甚至有些呛人,张子洛却依然贪婪的摄取着周围的空气。 好像每一个人到了这一刻,呼吸总会急促许多,不知是否是这个原因。 第二十八章 到处充满了碎裂的声音,乱石纷飞之下,张子洛也不再抵挡躲避,也许他已经觉得现在真的是油尽灯枯一点希望也没有了,所以完全的放弃了努力。 奇 书 网 网 又一根巨大的石柱迎头砸了下来,张子洛瞪大了眼睛,看着它以惊人的威势扑面而来,眼睁睁的看着死亡如何的降临。 就在即将要落到头顶的时候,一道光华在背后耀起,有若实质一般的居然将石柱托在了空中,随着光彩的闪烁翻滚起落不定。 张子洛的背后,只是那阻住去路的石柱,这光华又是从哪里来的? 金光不知从何处疾射了出来,围着空中的石柱迅速的绕了几个圈子,一个转弯来到了张子洛的身前,光华将张子洛整个的包围在其中。 奇 书 网 网 金光包围之中,是淡青色闪烁的一柄小小木剑。 “天子剑!”张子洛惊喜的喊了出来。 头顶上咯咯作响,那根石柱断为了数截,落在了光华外围。 一探手持住剑柄,力量顺着剑柄迅速的传输到了张子洛的全身,筋络之中再度流动着真气,虽然与当初五行能量相比依然如明月前的一只小小萤火,却已然再度使求生的本能回到了张子洛的心中。 一耸身站直了身子,举剑向天,散落的砖石纷纷在剑华之前化为齑粉:“神兵火急如率令!驭剑!”天子剑闪耀起比平时强过千倍的光芒,带着张子洛冲天而起,穿过屋顶的破洞如神龙般翱翔于天际。 大地撼动,整个屋顶在张子洛脱身的下一个刹那崩塌下去,把不知是否还有生命的秦始皇也深深的压在了下面。 从这空中高处望去,整个阿房宫的格局历历在目,这是一个完整的四方形建筑群,东西南三个方向的情况一目了然,就见无数的黑点从地底下冒出来,密密麻麻如同蚂蚁一般,仔细观察,竟赫然是数不清的俑人,他们或步行,或驾驭着同样俑制的战马,更有的乘坐着战车,却无一例外的手持锋利的兵器,没有喧哗吵闹,只是步伐一致的从三个方向涌出阿房宫,扑向外界。 只有北方,却依然被一股浓黑的迷雾所笼罩,隐隐绰绰间好像能看见些什么,实际上却什么也不能发现。张子洛又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令他一时着迷的北方魔兽玄武,那个充满着成熟女性魅力的形象。四大魔兽之中,只有控制水属性能力的玄武依然存在,更何况秦始皇的反思,勾陈帝君注定不会再出世,而徐福估计也已经离开不知去向,难道玄武便成为了这些俑人的总指挥了吗?还是她也将退回魔界,等待着卷土重来的那一天。听徐福最后的话语,是有那么一天的。 只有一件事能够肯定,就是失去了五行能力的自己绝对不会是玄武的对手。 控制着天子剑,落往宫殿前方的广场之上,那里还有自己的四个伙伴,本来天子剑是在那里保护郝露他们不受伤害,突然自动飞来可能是因为感应到了自己危急万分的情况,现在土之晶被破坏,勾陈,徐福相继离去,不知那四个人有没有回复原状。 意外的,天子剑竟然不听指挥,从广场上方掠过,径自飞去。 第二十九章 这简直是有史以来从未遇到过的情况,张子洛凝定气神,尽量将自己的想法和天子剑沟通,努力的驾驭着剑光想要回到广场上去。null$ 奇 书 网 天子剑微微一阵颤动,却依然我行我素,直刺高空,拖曳出灿烂的一道霞光,投向终南山顶端的某一处。 那是一块紧靠着山崖的平坡,在平坡上隐隐约约的或站或坐着三五个人。天子剑渐行渐近,逐渐能够看清楚这几个人的样子。就见靠近崖边,是两个出家的道人打扮,一个年纪约在中年,袍服整洁,服饰较为典雅华贵,唇上留着浓密的一字胡须,颔下无髯,皮肤白皙,光洁,脸部无一丝皱纹,浓眉直鼻,目光顾盼间透出坚定的神色,嘴唇原本并不太薄,他却习惯性的用力抿紧,使两颚间的线条分外明显,只在眼睛下方是两个鼓鼓的眼袋,却给这充满刚毅无情的脸部带来了几分柔和,甚至是滑稽。null$ 奇 书 网 另一人则是约七十开外的老道,好大一个驼背让他对每一个人总是卑躬屈膝,眼睛盯着脚尖。头发已然花白,黝黑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皱纹,胡须刮的干干净净,这时他正努力的抬起脖子,眯着眼睛透过一副黑框的眼镜看着山下阿房宫内的俑人的一举一动。 眨眼间,张子洛已然降落于地面,刚散去剑光,就听“小弟”一声带着哭腔的喊声,郝露温香软玉的躯体直扑上来,张子洛眼疾手快一把推住了肩膀,脸却已涨得通红,幸亏血污满面也看不出来,问候道:“露姐,你们都没事吧?”郝露耸着肩膀,只是不停的抽泣,跟在后面队长答道:“是的,我们都还好,你也好吧。” 张子洛轻轻的将郝露推开少许,队长非常自然的将郝露拥入怀中,郝露也不挣扎,只是将眼泪鼻涕都往队长的肩上抹去,队长流露出爱怜的表情,轻轻拍打着郝露的背部。 张子洛转过身,走到那中年道人身旁,低头道:“父亲。” 原来这个男子便是正一盟威道万法宗坛总领天下道事龙虎山天师教世袭第四十六代天师张源朝,中国当代道教中最赫赫有名的人物。 张源朝却好像没有听到张子洛的声音,自顾自的只是和旁边驼背的老道说话。 张子洛却知道原本在广场上的郝露等人必然是父亲所救,然后又安排天子剑进入宫殿将自己**,难怪自己想要降落在广场上却做不到,原来一切都已被父亲所掌控。而旁边的那个老道却不认识,自己从小便潜心钻研道术,深居简出,对江湖上一些异人认识的不多,但是见此人能够与父亲谈笑自若而没有一点惶恐之色,可以肯定也是一位阶级极高的人物,非泛泛之辈。 从小便对严厉的父亲有一种莫名的畏惧,便不敢再出声,只能默默的站立在一旁。 郝露虽然再队长怀里抽噎,却没有漏过这状况,抬起头跨上两步便要发言。队长连忙一把扯住,对着郝露摇了摇头,郝露看了看他,再看看张子洛,如果是以前,必然是连队长也一起倒霉,这次却出奇的没有反驳,一个翻身又扑倒再队长的怀里,继续未完的哭泣。 第三十章 又说了片刻,那驼背道人向天师张源朝略一施礼,转身匆匆离去,张子洛偷眼观瞧,却正好那道士也抬起头来目光扫过自己,一瞥之间,却在眉宇间隐然含有赞许之意。 奇 书 网 网 张源朝又沉默半晌,方才开口道:“你知错吗?” 张子洛一愣,心想我浴血奋战,差点连小命都葬送在了阿房宫里面,我有错吗?不过多年养成的习惯,口中不由自主的答道:“孩儿知错。” 张源朝顿了顿,又问道:“说吧,错在哪里?” 张子洛迟疑的支吾着:“这个……嗯……擅自行动……嗯……好大喜功……嗯……嗯……”嗯了半天没有下文。 张源朝转过头来看着这个儿子,板着脸道:“你违背长辈教诲,偷偷离开祈天宫,在不了解敌情的情况下擅自闯入敌营,大大的轻敌,如果不是海驼大师来救你,你早就完了,还能站在这里哼哼唧唧吗?” 张子洛心里大不以为然,但是口头却道:“是,父亲教训的是。 奇 书 网 网” 张源朝语气越发的严厉:“你最大的缺点便是人云亦云,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但为什么不说出来呢?我本以为在社会上历练一番你会有所改变,谁知道还是这个样子。” 张子洛垂首道:“是,父亲教训的是。” 张源朝叹了口气:“唉,算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海大师和鬼道长也为你开脱,说了许多夸奖你的话,看你驱魔辟邪也算是修道之人分内之事,就算功过相抵吧。” 张子洛抬起头,看着一向对自己严厉要求的父亲,却见他脸虽然还板着,眼中却是欣慰的笑意,再想到刚才那驼背道人的赞许之意,知道这一次的事情自己确实立下了大功一件,但是其中一些做法也许有些违规,所以父亲会有一大通的教训。 “父亲,现在阿房宫内尚有北方玄武还未降伏,而据徐福所言,只要阿房宫存在与地上一天,那些俑人便不会消失。”张子洛叙说着事件的经过。 张源朝点头道:“我知道了,现在八大师齐聚于此,就是为了这魔宫而来。” 张子洛这才想到,方才那驼背的道人,却是道教中和天师道南北并雄的全真道掌教律师陕西户县重阳宫主持曹德磐,同样也是当世的道家领军,八大师之一。 那全真教在宋末元初曾一度掌管天下宗教,直至元宪宗即位后才规定,僧海云掌佛、道李真常掌道。后来一方面是元政府担心其势力太大而加以限制;另一方面也是天师道融合各符箓道派的精华、并形成以天师道为代表的正一道复兴,更主要的是,全真道教风有变,教首集团长期安逸、不再提倡趋“克己、忍辱,”“清修、自苦”,“不妻、素食”的苦行生活,从而趋于蜕化:从安贫抱素到崇尚奢华,加上首领贵族化,贪图虚名,教内缺乏高道,等等,这些都引起世人的普遍排斥。到明太祖朱元璋时期,他认为全真道独为自己,而正一道可以益人伦、厚风俗,故明代从明太祖洪武初期即命正一天师掌管天下道教事。而全真道都不大受朝廷重视,政治地位低落,故全真道士多隐修于山野,其高者以气功异能引起人们的叹赏,或以高隐深遁博得朝野的佳誉。与正一道士的荣华相比,这些也表现出传统道教中清静无为、隐沦遁世的一面。 全真教出类拔萃者除了开山祖师王重阳和七真以外,还有如无垢子何道全,混然子王道渊,“隐仙”张三丰等等,全真道三大祖庭为北京白云观、山西芮县纯阳宫、陕西户县重阳宫。 第三十一章 “时辰到了。转载自 奇 书 网 网”张源朝喝了一声,双手据天,其中八指弯曲,两个大拇指直指向天,口中喃喃有词喊一声:“疾!” 一道光华笼罩住全身冲天而起,如同擎天的神柱一般矗立在天地间。同一时间,环绕着阿房宫另外的七个地方一样的冲起七道灿烂的光柱,分别占据了乾、坤、坎、离、震、巽、艮、兑八卦八个方位,直射进浓密的黑色天空中,黑暗被破开了八个窟窿,墨汁一样的云雾迅速的向四面退开,露出了外界晴朗的天空,甚至还有点点阳光撒射进来,照在树枝上,泛出美丽的嫩绿色。原来已经有早熟的枝叶耐不住春天的气息,暴出了绿芽。 这是一道阵法。称之为“三界十方散氤阵。”:三界者有三:一以时间而言,分为无极界、太极界、与现世界;一以空间而言,分为天界、地界、与水界;一以道境而言,分为欲界、色界、与无色界。皆称为「三界」也。十方者,乃为东方、南方、西方、北方、东北方、东南方、西南方、西北方、上方、下方,为十方天也。 此阵法据说传自黄帝轩辕氏,本来是一种功法,功成者能够平天下戾气,匀三界不均,黄帝灭了蚩尤之后,便是用此功法修复满目疮痍的世界。 奇 书 网 网但是要行此功法却是要求行法者无论精气神都要达到近乎于大罗金仙的程度,纵观自黄帝以下,虽然知道修炼之法,竟是无一人可以炼成,直至明代,道教数位高人共同参祥,终于在苦思冥想之后,想出了一个办法,便是将此功法分为八个部分,分别由天下道众公推的八位德高望众,出类拔萃的高人修炼,但凡需要行法之时,则八人同时运功,以达成一个完整的法阵。这八个高人便被称为八大师。 却见八道光柱围绕的中心,云雾都聚集到了一起,翻滚的犹如沸腾的墨汤,突然金光闪烁,一座九层八面的宝塔凌空降下,全身金光耀射,周围的乌云犹如洪炉残雪,立刻烟消云散太阳出,许久未见的阳光照在塔身之上,更加的瑰丽多彩。 张子洛却呻吟了一声:“天那,怎么又是塔?”却看这座宝塔的形状外观,竟是和倒塌掉的螣蛇塔一般无二。 此时也不及思考,随着金身宝塔的缓慢降下,只觉大地撼动,俑人们纷纷碎裂化为齑粉,阿房宫也随之慢慢的向地底下沉去。 突然间一声闷雷般的啸声,阿房宫一阵颤动,竟然不沉反升,再一次的冒了起来。就见在它四周泥土翻飞,冒出来一个庞然无匹的头颅,红眼黑肤,一条长信吞吐不定,却是一条巨蛇,在头颅后方一个龟壳赫然在目,那阿房宫正是建在了龟壳之上,龟壳下伸出四条壮实如山一般的腿子,牢牢踞住了地面,拼了命的往上耸动身子。 “玄武!”张子洛惊叫了起来。 原来玄武竟然还背负着整个阿房宫,如果要把阿房宫强压至地底,必然要把玄武也压制下去。 张源朝全身颤抖不定,显然已将功法运到了极至,原本蜷曲着的四指猛的张开,掌心向天,就见掌心中一条红色的血线一闪而出,顺着光柱消失在天空之中,下一刻中央的金塔势子一堕如流星一般的向下坠去,正落在原本螣蛇塔的位置。 咔咔咔数声震鸣,玄武那巨大的后背竟然被这迅猛无匹的力量砸碎为无数块,凄惨的啸声传遍了远近,蛇在龟壳内伸进伸出,却无法离开这宿命的牢笼。整个阿房宫也随之墙倒宫塌,玄武竖起上半身,仰头向天最后发出惊天动地的嘶吼终于随着残垣断壁沉落到了大地深处。 四周的泥土迅速的填补上去,片刻之间,便化为了一片广阔的平原,不知道原委的人谁也不会想到这里会是古都西安的所在地,而在大地深处还存在着魔宫阿房的遗迹。 而那中国第一位皇帝,统一六国修建长城立下无数丰功伟绩的始皇帝,也再一次的长眠入地下,希望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搅他。 张源朝散去功力,立刻坐倒在地,浑身大汗淋漓颤抖不已,张子洛连忙扶住身子,道:“父亲,还能支持吗?”张源朝虚弱的点了点头,竟是连说话的气力也没有了。 数天后,张子洛再度一个人踏上了修练的历程,郝露现在已经在和队长相互通信了,两人的关系发展的极快。张源朝则和八大师中的其他人去了中央,毕竟这么大一件事,无论是对领导人还是对民众,或者是国内外的媒体,都需要一个完美的合情合理的解释。 站在终南山上,远观那方土地,西安市的重建工作已经展开,红色条幅上无数的豪言壮语在风中招展,张子洛却不禁想到了那一抹风中的黑色秀发,闭上眼睛,仿佛还能嗅到它拂过自己身旁时的幽香。 --(本卷结束)-- 第八卷 道源魔心 第一章 在大厦十六层的办公室里工作了半天,等待我解决得问题却越来越多,硕大的办公桌上乱的一团糟,每寻找一件东西都需要把上面所有得物件翻个底朝天,于是便越发得难以找寻另外得物品。null$ 奇 书 网 每天都是这样,自从辽叔―――公司的代理总裁―――对我说:“阿见,你父亲离去也有一段时间了,我也年纪大了,迟早要把这个公司交还给你们阚家,你就先学着处理公司的事务吧。”于是就这样,辽叔突然就不再搭理公司的任何事情,而把一切都卸到了我的肩膀上,突然之间我再不能游手好闲,到处鬼混了,公司繁忙的事务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每天都要到深夜才能休息。 这是我家族的事业,我父亲是中国改革开放后第一批吃螃蟹的个体户,那时候个体户就是有钱人的象征,虽然社会地位很低,时常被人看不起,可是却的的确确的赚了不少钱。 在中国,任何事情,只要能在第一时间把握住机会的,总是会比后来者发展的更容易一些,不管是做个体,开公司,或者后来的股票,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才是真正吃到肉的,后来再进去的人只不过喝点汤而已,甚至把老本都陪进去的也是大有人在。null$ 奇 书 网 我父亲把握机会的本事一向很好,在看到个体竞争日渐激烈以后,便抽身而退,做起了倒买倒卖的买卖,空手套白狼开起了贸易公司,生意也是蒸蒸日上,就在他准备再出大手笔的时候,一场飞来横祸夺去了他的生命。群龙无首之下,和父亲一同创业的老弟兄辽叔接过了公司的重担,这几年公司虽然发展的没有以前迅猛,却也算是稳定,什么东南亚经济危机,美元贬值基本上都没有影响到我们。 我在一年以前大学毕业之后,顺理成章的进入了公司坐上了物流管理兼副总裁的位子,那是个一点也不需要动脑子的工作,我每天只是坐在办公室里上网聊天打游戏,然后下班出去泡吧到深夜,所有的工作都由辽叔一手操办。 不过最近他好像迷上了气功,整天在办公室里盘膝运气,对别的事情注意力时常不集中,在做了几个比较严重的错误决断之后,对我说了那翻话。 突然之间的转变使我有些措手不及,不过我平时的人缘却是很好,一些老员工还时时念唠着我父亲的好处,所以同事下属们都愿意帮我,一切虽然磕磕绊绊,倒也给我闯过来了。 把几个重重的文件夹挪到一起,找到了电话,我按下一个钮:“玛丽,给我来杯咖啡。” “好的,阚先生,马上来。”甜美的女声从扩音器中传来。 “谢谢。”我松开手指。这是我的秘书田思惠,现在的女孩子都时兴起个英文名字,平时我也习惯叫她玛丽。 门被推开来,美丽动人的玛丽端着一小杯咖啡放到了我桌子上好不容易腾出来的一小块空地上,却不马上离开,只是笑吟吟的看着我。 我能够看出来她对我是一向很有好感的。 现在的女孩子很开放的,我想只要我有一点表示,随时都可以成为她的入幕之宾,但是我不想这么做,老板和员工,这样会使工作很难开展,所以原则必须坚持。 辽叔教我的。 我端起咖啡浅啜了一口,避开玛丽如火一般的眼神,问道:“辽叔呢?” “代总裁五分钟前来的,一来就躲到了办公室里,还关照任何事不要打搅他。不过看脸色好像不太好,可能身体有些问题。” “噢。”我随口应着,心中却在考虑着马来西亚的一批货物该到了。 一声巨响从隔壁辽叔的办公室传来,好像是玻璃破碎的声音,紧接着从开着的气窗外面,汽车喇叭声,惊叫声,还有些别的乱七八糟的声音传了进来。 第二章 这些声音不和谐的闯进我的耳朵,打断了我的思绪。null$ 奇 书 网 我转过椅子,站起来随手拉开了百叶窗帘,迎面而来的耀眼的阳光使我不禁眯起了眼睛,侧了侧头,用眼角余光向外面扫视。 楼下宽阔的六车道马路上轿车卡车摩托车自行车挤作一团,人们从各个角落里冒出来,涌向对面那幢大楼的下方人行道,在那里已经围起了一群人,交头接耳的不知在说些什么,当然在我这十六层的高楼上是听不到的。 车祸?跳楼自杀? 我突然想到旁边辽叔办公室里传来的那个声音,好像是玻璃碎开的动静。立刻一转身,也不理睬还在疑疑惑惑也凑在旁边看热闹的玛丽,快步直接来到了隔壁的办公室门口。 奇 书 网 网 “辽叔还在里面吗?”我问门口的焦小姐,她是辽叔的秘书,丈着是总裁秘书好像高人一等似的,看人总是斜睨着眼,和同事之间的关系不是很好。虽然辽叔不理事务之后她已经是聋子的耳朵―――摆设,但是总还要礼貌的打听一声。 “总裁刚才进去,关照我们任何事情不许打搅。”焦小姐称呼辽叔总是“总裁、总裁”的,不像其他的员工要加上一个“代”字,好像这样子她自己的身份也会高那么一点点。不过我并不计较,倒是辽叔纠正过她好几回。 我也不理焦小姐那付狐假虎威一本正经的样子,径自敲了敲们:“辽叔?” 自从辽叔开始练气功以来,他的办公室便不允许除了焦小姐以外的任何人进去了,包括我在内。 没有回应。 我稍微用了点力又敲了敲门:“辽叔,我是阚见,我能进来吗?” 还是没有动静。 我扭了扭门把手,门从里面锁住了,我回头问焦小姐:“钥匙呢?开门!” 焦小姐瞪着我,好像不认识我的样子:“总裁关照,任何人不许打搅。” 我没有耐心来和她理论,退后两步,猛地一脚蹬在了门上,锁具应脚脱开,门被踢开,大力的撞在后面墙上,又反弹回来,啪的一下关上,又弹开去。 我这一下让整个办公区域突然间安静了下来,人人都惊愕的看着我,焦小姐更是脸色发白,惊惶的靠在桌子旁边。 我受到的冲击却是比他们更加剧烈。 从门被踢开的那一刹那,我就已经看到了,在正对着房门,也就是临街的那一面,宽大洁净的落地玻璃,被破开了一个大洞,风从破开处呼呼的吹进来,把纸片和一些细小的东西卷的满房间都是,百叶窗帘凌乱的半挂在窗口,随着风力的强弱摇摆。 思想中嗡的一下子,空白了片刻。 当能够思考的时候,脑海中的第一句话便是:“他也离开我了吗?” 我来到窗口,小心的探出头去,十六层的高度让我有些头晕,赶忙缩了回来。一抬头,却看到对面那幢高楼大约在二十层左右的地方,向里面陷进去了一块,水泥墙的裂纹像蜘蛛网一样的蔓延开去。 那是被强力撞击了的痕迹。 第三章 自从父亲走后,辽叔一直照顾着我,从中学,大学然后工作,无论是生意上还是生活中,他都给我安排的妥妥贴贴,不知不觉间, 奇 书 网 网我甚至还算计着在这次马来西亚生意做完之后,和他一起去一趟欧洲旅行,也算是给他庆祝六十大寿。 可没想到,老天不让我有这个机会。 当时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显然辽叔是自杀的。 警车的呼啸声由远及近,我站在支离破碎惨不忍睹的尸体旁边,神情木然,任凭着从身体下面流出来的鲜血流过我的鞋子。 从未想到过人体内会有这么多的血,那种铺天盖地的红色,几乎要将我淹没在其中。 一种奇怪的感觉袭上心头,我不自觉的扭过脖子,周围人头攒动,我的目光却锁定了那一个人。null$ 奇 书 网 像一个倒转过来的炒锅一样的帽子扣在脑袋上,把五官相貌都隐藏在其中,身上穿的却是僧人的袈裟,一手持着一根长长的禅杖,另一只手横在胸前,捏着一串佛珠。他虽然夹杂在看热闹的人群中,却并没有在看现场和尸体,实际上从我这个角度望去,他什么都不在看,因为那个巨大的帽子使他只能够看见自己的脚尖。但是我却不知为什么,感觉到犀利的目光,从他那里射来,牢牢的盯在我的身上。 “你好先生。”旁边的声音把我从发愣中拉了回来,把脑袋转往这边,一个高大威猛的警官向我敬礼:“您认识死者吗?” “嗯嗯……啊。”嘴里支吾着,脑袋中还是那两道看不见却能够感受到的视线。再转过来,那个奇怪装束的人已经不在那个位置,我盲目的张望,却看不到他的影子。 “对不起先生,请问……先生?”那个警官又叫我。 我回过神来:“啊啊!是的,他是我们公司的代理总裁,就在我办公室的隔壁。” “噢。请到这边来,我们希望能够了解一些情况。”说着把我带到了外围,一些协警开始用绳子把辽叔周围围了起来,紧接着又来了几辆警车,拎着大包小包的一些人开始在尸体周围调查。 调查完现场,又去两边的大楼,辽叔的办公室是我陪着他们进去的。刚才被我一脚踢开的房门依然在风里面一开一合,时不时啪的一下撞在门框上。焦小姐不在附近,也许是被我刚才的态度给吓坏了吧。 我也很久没有进入辽叔的办公室了,刚才匆匆一瞥,却没有发现,这个办公室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墙上原本挂的业绩图换成了一张很大的手绘佛像,上面画的是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菩萨,头上有短短的三只角,背后张开一对雪白的翅膀,一只手拿着一柄奇形怪状漆黑的兵刃,好像是刀,另一只手作一个手势竖在胸前,中指上一个硕大的戒指,那戒指发出万丈霞光,照耀在山河大地之上,无数的信徒仆倒在凡尘之中顶礼膜拜,而在那菩萨背后,云雾笼罩之中更有万千的小神若隐若现。 且不说这个佛像是谁,有什么意思,单是画这副画的人便是一个了不起的画家,其中形神兼备,那佛的威严简直使看的人也不禁有一种拜服其脚下的感觉。 第四章 一地的乱纸,我随手捡起一张,那上面写的是一些奇怪的东西,每一个字我都认识,可是组合在一起, 奇 书 网 网 也许是辽叔练气功所用的吧,我这样想。 “对不起阚先生。”一个警察拦住了我。 我一愣:“嗯?” “这里的一切东西请你不要触碰,可能会是一些重要的证物。”他有礼貌的对我说,同时把手伸到了我的面前。 “噢,好的。对不起。”我把那张纸放在了他的掌心。 门口同事们一个个把脖子伸的老长,探头探脑的,或者是交头接耳胡乱猜测。我这时也没有心思去管他们,看着那些警察忙碌的勘查,对于我这外行来说根本不了解他们在干些什么,也不好意思去问。 奇 书 网 网其实我觉得他们有些多余,因为这很明显的是一起自杀案件。虽然我自己也不愿意承认,一向开朗的辽叔怎么会有想不开的时候。 我好像是这个房间里多余出来的人物,没有一个人理会我,我无聊的看着这个几乎完全陌生的办公室。这里以前是我父亲的办公室,后来辽叔坐了进来,却也一直保持着原来的摆设,比如说放在文件架上的一些廉价古董,虽然不是那些价值连城的宝物,却也给这满是铜臭的公司带来了一些文化韵味。 但是现在,文件架上,那些古董早已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几本小册子,一个镜框,一叠黑色的纸。 我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小册子,封面上印的正是墙上那幅画上的佛像,旁边一行字写的是“大圣无上尊者密心经”。刚想翻开来看看里面内容,又是那个警察:“对不起阚先生,请不要乱摸!” “噢噢,对不起。”我把书放回了原处。唉,为什么我在自己公司里,却不能随意的活动。 那个警察用带着白手套的手指轻轻拍了拍书的封面,好像我的手会把一些不应该有的东西沾上去一样。然后对我说:“我们的科长想和您谈谈。” 谈谈?刚才不是已经谈过了吗?虽然是这样,但是我还是顺从的跟着他来到窗前,风继续的从窗口直吹进来,我总算知道什么叫高处不胜寒。 科长我已经见过了,大概四十还不到的年纪,笔挺的深色警服,里面雪白的衬衫,很得体的配着淡天蓝色的领带,头总有些往上仰着,宁愿看人的时候把眼睛往下看。 “阚先生,”他和我握了握手,同时礼貌的阻止了我掏出的香烟:“我很遗憾的告诉您,死者,噢,就是赵亨辽先生的死因,我们怀疑是他杀,而不是自杀。” “什么?”我浑身一个激灵,手指一松香烟落在了地上:“您……您是说……您什么意思?” 我无意识的又掏出一根烟,递了上去。 科长―――不知道是不是刑侦科―――再一次的竖起手掌,意思不抽。我把烟塞到了自己嘴里,双手胡乱的上下一摸从口袋里掏出zippo,抖动的手却连打火机盖子也打不开。 一股火苗从科长手里的一次性打火机里窜了出来,凑上了我的香烟。我使劲的吸了两口,让烟在肺部稍微待的时间长一点,然后才长长的呼出来,借此使激荡的心情平复下来。 第五章 “根据现场的调查,死者是穿过这牢固的落地玻璃飞越了将近四十米宽的马路,撞在了对面的大厦上,而撞击的地方比这个办公室还要高十多米。 奇 书 网 网你看到了,就是那一个瘪进去的地方,然后再从二十层的高空中落下去。你认为自杀可以做到吗?”说话的是旁边的一个矮小的男子,他摘下眼镜,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他的眼睛丝毫没有常带眼镜人的那种无神衰弱,相反的犀利非常。 “这位是我们刑侦科的犯罪调查专家史博士。”那个科长介绍说。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我觉得科长看我的眼神也有点怀疑的意思。 我向史博士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着他说那些话的含义。他说话的节奏非常快,快的让我的思路都有些跟不上了。null$ 奇 书 网 “我们的看法是这样的。”史博士看我沉吟不语,便自顾自的道:“死者是被一架类似于弹射机之类的东西弹射出去的,因为任何的人或者动物,都不可能在这样的环境中单凭力量做到这一点。你看对面墙上的痕迹,想要在坚硬的钢筋水泥上砸出这样的痕迹,是需要极大的冲击力的,而这种冲击力,也绝对不是人类的能够承受的。” 我当然不会对犯罪专家的意见表示怀疑,但是我在发现异动之后便立即冲入了这个办公室,而据焦小姐说,其间是从未有人出入过这里,即便有那么一台弹射机,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被藏起来。 “您的意思是……“我迟疑的道。 “这间公司好像生意不错?”科长的话锋一转。 我不明白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请原谅,阚先生,”科长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接着说了下去:“在赵亨辽先生死了以后,您就会是这间公司的所有人,是吗?” 我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在怀疑我! 莫名的怒气一下子涌上了头顶,但是我决不是那种冲动的会大喊大叫的人,鼻子里哼了一声,反而彬彬有礼的道:“对不起科长,还有……史博士,如果您有证据的话,可以随时逮捕我!”一转身离开了这个办公室。 就让那乱成一团的公司见鬼去吧,什么工作,什么凶杀案,我才不关心呢。现在我需要的只是发泄! 驾驶着汽车以极快的速度从停车场里冲了出来,一个急转弯,没有换档没有减速,我一把方向盘打过了头冲到了逆向的车道里。怒火已经让我的操控变得毫无理智,最好能破坏一些才好。 一辆公交车正从马路的对面驶来,已经到了我的车前,我猛踩刹车,车子立刻熄火,惯性却驱使车身依然向前冲去,再想要打方向已经来不及了,我本能的两条手臂挡在了面前。眼睛却从间隙中看着那辆满载着乘客的公交车向我撞过来。 就好像电影里的镜头,公交车就在要撞上我的那一刹那腾空而起,翻滚着越过我的头顶,狠狠的砸在了十米外十字路口驶过的一辆汽车上。 第六章 我不知所措的看着火焰随着剧烈的爆炸声从两辆车子上面喷发出来,紧急的刹车声却止不住来往的车辆。 奇 书 网 网又有几辆汽车撞了上去,一连串的灾难就在一瞬间发生了。 气流向周围冲击而去,沿街的橱窗被震的粉碎。我的后车玻璃也没有幸免。扑面而来的热浪使我侧转了头,就在那一刻,我又看到,在路旁,慌乱无助的人群中,那雪白的僧衣,黄色的袈裟,巨大至笼罩住整个头部的帽子,像倒转的一口锅。还有,虽然看不到,却是切实能够感受到的能穿透一切的目光。 在盯着我! 火光映照,热浪袭人,他衣袂飘飘,异常的诡异。 我惊惶的用颤抖的手打响了汽车,不管三七二十一的顺着马路匆匆逃去。null$ 奇 书 网 我能够感到那有若实质的目光目送着我渐渐远去,直到拐过一个弯方才消失。 这一切是不是疯了?我毫无目的的游荡,脚下不知不觉的慢慢踩下去,速度越来越快,好像只有危险带来的刺激才能让我的大脑能够有一点感觉。 街上的车辆纷纷避让,一连串的咒骂从后面传来,随之便被风儿吹散。 前方突然一条大河横路,我急忙换档减速,车子慢慢的停了下来。 原来我竟然来到了江边的码头,这里堆满的空的或者还未卸货的集装箱,一艘巨大的邮轮刚刚停泊在码头上,铲车和吊车正匆忙的工作,一些穿着背心或者干脆打赤膊的小工干着机械干不了的工作,汗从他们的身上冒出来,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 我们公司的一个仓库也在这个区域,既然来了,干脆过去看看,大马的那批货我还没有亲自验一下。 管仓库的老刘屁颠屁颠的跑出来,脸上还粘着打牌输了的纸条:“阚先生,您怎么来也不事先打个电话,我这也好有个准备。” “噢,我顺路过来看看大马的那批货。”我随口敷衍他。 “好的好的。”他献媚的脸一转过去便很大声的喊道:“小张,小张!” 一个年轻人应了一声,从角落里跑了出来。高高的个子,乱糟糟的头发,明朗的眼睛好像蕴藏着无限的宝藏。身上围着围裙,一边走一边还在擦着手掌上的油渍,好像正在做晚饭。 老刘紧张的吩咐:“你快带阚先生去六号区看看上午刚到的那批货。”转过头又向我媚笑道:“那批货的单子是小张接的,他最清楚了。” 这个小张其实还是我安排进来的,事情要从一周以前说起。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在一个常去的酒吧里泡到了深夜,然后独自出了门,步行往停车区去取车。虽然稍微喝了点酒,但是头脑还清醒,更何况在这么晚的时候,应该没有警察来找我麻烦了。 刚走没多远,就听见大声的喊叫:“小心!”我循声望去,就见一条黑影直扑过来,一下子把我撞出好几米远,摔在一个水潭中,泥泞满身。我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哐啷一声,漫天的玻璃碎片飞舞,我连忙把脑袋扎进了怀里,总算没有破相。 第七章 一块硕大的玻璃从天而降,正砸在我站立的那个地方,如果不是被撞开了,也许我就没命了。null$ 奇 书 网 爬将起来,救了我一命的却是个小伙子,年纪看上去比我还要小那么几岁,低档而随意的衣服溅满了泥点,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就是一头的头发乱糟糟的,还背了个莫名其妙大的无以复加的大背包,冲我点了点头,转身便要离去。 我急忙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他眉头一皱,我掌中只觉得粘呼呼的,低头一看,却原来一块碎玻璃正插在他的手臂上,鲜血正不停的往外直冒。 “你需要到医院里去看一下。”我松开手,人拦在了他的面前:“你受伤了。” “噢,这点小伤不要紧的。转载自 奇 书 网 网”他羞涩的笑了笑:“再说我……我的钱也不多了。” “这是小伤?你救了我的命啊,难道这点小事我都不能为你做吗?”我觉得他似乎不太好意思让我掏钱:“疗伤要紧,钱财身外物,何必斤斤计较你我。我的车就在附近,快来吧。” 终于,他没再坚持。说实话像他这个样子一看就是刚从乡下出来打工的,比较腼腆,纯真,还没有被这经济大浪潮给淹没,不会借着一点机会就狮子大开口。不过他这样我反而觉得应该特别的感谢他。真的,心理这种东西有时候很奇怪,对方越是不提出什么,自己便越是要做到最好,不然就会睡不着觉。话说回来,毕竟是救命啊,怎么感谢都是不过分的。 原来他叫张子洛,江西人,出来见见世面的,不出我得所料,来到这个城市之后身边的钱花得差不多了,没有吃的,没地方住下,在街头乱转,碰巧救了我。 “好吧,张子洛――是这个名字吧?”乘他手臂在缝针得时候,我把刚买的麦当劳递给他:“你救了我,请给我一个机会表示感谢,我刚好有一个工作岗位空着,是仓库管理员,工作不累,薪水也不错,唯一得要求是必须三班倒,不过我想你刚好可以有个落脚得地方,你觉得……我得意思是,如果你愿意的话。” 张子洛接过汉堡,却没有立刻打开:“噢,那真是太好了,不过我救你并不是想要……” “哦不不不!”我拦住他的话头:“其实是我现在刚好缺一个帮手,正在到处招聘呢!嗯……你初中毕业了吗?力气也不错?很好,我很高兴你能够来帮我。” 他想了想,然后张大嘴一口咬下去,淡黄色的酱汁从嘴角流下来,他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我。 于是就这样,张子洛来到了码头,在老刘的手下做了个仓库保管员,每天进货出货做做记录,老刘呢,乐得有人帮忙,自己可以堂而皇之的偷懒了。 我随着小张往仓库的角落里走去,随口搭讪:“这儿的工作怎么样?” “啊,很不错。”小张答道:“大家都很好,谢谢你给我这个工作。你最近怎么样?没什么麻烦吧?” “不用客气,你还救了我呢。不过麻烦嘛,哼。”今天绝对是我这辈子遇到麻烦最多的一天。 第八章 老刘跟在后面,突然大喊一声:“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我们吓了一跳,这时我们刚好走过一个路口,老刘是对着横向交叉的那条路在说话,也许是 奇 书 网 网 后退两步,一袭白衣映入眼帘,那一见便终生难忘的帽子,那袈裟,还有那侵入骨髓的眼神。可笑的是我直至现在也没有看到过他的五官长得什么样,只是被他看着,看着,看的我毛骨悚然,看的我手脚冰凉。 老刘已经冲了上去,我还未来得及阻止,就见他像滚地葫芦一样一连十几个跟斗从我的身边滚了过去,重重的撞在一摞箱子上,立刻杀猪似的叫喊起来。 我根本就没有看见那个人是如何出手,老刘又是怎么被击倒,我所见到的就是老刘上去,然后滚过来。转载自 奇 书 网 网 恐惧袭上身来,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可是他也不出声,只是用那没有一丝生气的眼神透过帽子牢牢的钉在我的身上。 一群人从门口涌过来,大概是听到了老刘的喊声而过来得。见到老刘倒在地上,惊喊道:“怎么,老刘,怎么了?” 老刘哼哼唧唧的:“那个……那个小子,他……他……他打我。” 这些人都是这码头上的搬运工人,平时都和老刘混的熟了,没事做的时候就一起喝酒玩牌,有事做的时候也只要老刘一个电话,马上便会赶过来先忙我们仓库里的事,都是些一身蛮力的粗人,不讲道理只谈感情,在这码头上也算是一股势力。说实话我们公司信誉这么好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对老刘的事总是优先处理。这时见老刘躺倒在地上爬不起来,顿时眼睛都红了,一拥而上,如同一群猛虎一般扑向那个奇怪的家伙。 天那,千万不要搞出人命来。当时我的心里这样闪过一句。 那个怪人手中禅杖一横,倒转在身后,左掌立在胸口,突然整个人向下蹲了个马步的样子,同时左掌掌心往外一翻。 还未靠近的那帮粗人就好像被什么巨大的力量击中了,或者是被飓风卷起来的样子,身子失去了控制向后跌来,闯在前头的几个甚至腾空而起,被远远的抛了出去,周围高高垒起的货物也乱七八糟的跌落下来。事实上就连离那个怪人十来米远的我也感到一股强大的推力涌到身前,脚下无法站定,顺着势子向后退去,直到背后一个坚定的力量支持住我。 小张在我稳住之后,放开手掌,越过我往前走了几步,也不发一言的看着那个怪人。 我急忙跟上几步,喊道:“这家伙很奇怪,不要逞强,我马上叫警察来。”我故意把声音提高了几度,好让那个诡异的怪物能够知道警察随时会到。我希望他能够知难而退,因为我们做生意的,来往的人比较多,难免会牵涉到一些法律难以控制的人或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不想把事情搞糟。再说了,这十来个大汉连他的衣服边都没摸到,更何况我们两个。 怪人好像什么都没听到,只是站在那里,保持着他一贯的站立动作,一动不动。 张子洛也是一样。 满地的呻吟,那帮家伙竟是一个也爬不起来了。 第九章 怪人突然抬起头来道:“原来是你。{ 奇 书 网 网”话音很奇怪,有一种因为舌头的运作习惯无法习惯语言所造成的扭曲感,原来是个外国人。 我第一次看到了他的面容,那是一张美丽的脸孔,如果不是边缘线条过于刚毅的话,我几乎会怀疑他是不是一个女人。眉毛细细的一直延伸到额头两侧,眼睛应该很大,但是他却刻意的并不完全张开,显得比较细长而冷酷,挺拔的鼻梁,嘴唇是属于娇小的类型,可是在抿紧了之后却是变得狭长,越发表示出这个人坚定得性格。 张子洛一愣道:“你说什么?” 一纵身,怪人跃起有数米高度,双手持禅杖凌空向张子洛当头打来。一起手,便有一道无比强势得威压之力迎面袭来,即便是我这个旁观者也不由得呼吸困难,浑身就好像被无形的绳索捆缚住了一般,无法动弹。转载自 奇 书 网 网 张子洛却向前冲去。他前冲的速度如此之快,就在怪人往下落的那段时间里,他已经冲到了对方的身后。 怪人一击眼看落空,而背后却是露出了极大的破绽,也不回头,不待禅杖去势用尽,猛然松开持在禅杖中段的左手,单用右手持住末端向身后扫去,击向张子洛尚未站稳的躯体。更带起一股旋风将周围摇摇欲坠的货物卷了出去,往那些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搬运工身上砸去。 张子洛本来已经刹住去势,见状脚下一用力速度再一次的加快,禅杖以毫厘之差在他身后扫过,落在了空处。 哎呀哎哟的呼痛声传来,原来那些搬运工被货物砸到,一时叫苦连天,有些比较松散的包装散落开来,玩具,食品,光碟落的满地都是。 看来这一次我要亏大了。 金钱倒还在其次,多年苦心经营起来的良好信誉将会毁于一旦。 怪人的身子随着禅杖横扫的力量旋转过去,也不继续追击,单手持住尾部将禅杖斜斜的指向地面,左手拇指和中指捏成一个圈,食指无名指和小指张开摆在身侧,凝住身形正对着张子洛的背后。 张子洛也不回头,只是问道:“请问,我干了什么让你要如此对我?” 外国口音,吐字却很清晰:“支那恶魔!” 张子洛浑身一震,惊道:“什么!” 禅杖在头顶舞作一个圆盘,念颂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清晰的传来:“嘛、嚒、咪、哞、吽!” 脱手而出,禅杖似利箭般的刺向张子洛后背,更带起一道红光,就好像是因为极快的速度而与空气摩擦而产生的一般,大有不把张子洛钉穿而不罢休的气势。 张子洛突然回身,一手紧捏住另一只手的手腕,骈食中二指迎向激射而来的禅杖顶端,口中喝一声:“呔!” 淡淡的红光从指杖相交之处散射出来,禅杖的去势呷然而止,却直直的停在了空中,张子洛也凝住不动,时间都好像停止住了一般,只有那光芒显现出两股巨大的力量正在激烈的交击之中。 怪人张开双臂,宽大的袍袖使他看上去好像一只黑夜中的蝙蝠一般的滑向张子洛。 第十章 足尖点在凌空的禅杖上面,轻盈的丝毫不受力一样,怪人居高临下俯视张子洛,手掌重叠掌心冲下喝道:“不动明王火焰咒!唵!” 凭空一道烈焰从掌心中喷射而出,生生将张子洛吞没在其中。null$ 奇 书 网 当啷啷禅杖颓然落在地上,怪人也一个翻身飘然而下,又恢复了原来那种森然不动的样子,头微微的向下倾,眼睛好像只是看着地面,也好像是透过那帽子在冷冷的看着燃烧的火焰。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使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无语的看着张子洛被烈火湮没,就连受伤的诸人都忘记了呼痛,一时静寂下来,只有火焰燃烧的呼呼声。 “嗯?”那怪人突然奇怪的哼了一声,头往上抬了起来,似乎要看清楚眼前的究竟。null$ 奇 书 网 腾腾向上的火苗扭曲着改变了方向,聚集向一个点,火焰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着从张子洛的身上脱离出来,汇集到一起,变成了一个不停旋转着的火球。张子洛毫发不伤的现出身形,双手手腕并在一起,手掌张开向前,掌心处便是那个愈来愈大的火焰球。 “你们快些走开,我快要支持不住了!”他这样的喊着。 我们虽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也知道离这些不可理喻的奇人异事越远越好,老刘头一个便爬起来向外面跑去,那些搬运工人也挣扎着忍着伤痛跑开。我犹豫了一下,毕竟这里有着价值数百万的货物,还有张子洛也曾救过我,我是否该抛下他独自逃走,再一想这种情况已经不是我能够控制的了,即便我留在这里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或许非但白白的饶上一条性命,还会让张子洛束手束脚,看来他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怪异人士。 我跟在其他人后面跑开去。那个怪人却一动不动的呆在那里,好像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没走多远,就听见张子洛的声音:“五行御法!火恸!疾!”我匆忙中转回头,眼角余光中就见到一团火光在刚才那个地方闪过,怪人双手挡在身前,被火球卷起一起冲击在尚未坍塌的货物堆里,僧衣的一缕白色瞬息间被火焰吞没。 爆炸随即发生,空气振荡的巨大冲击力从背后袭来,把我的躯体凌空拔起,再重重的扑在地上,我感到全身一阵麻木,然后突如其来的疼痛在各个部位蔓延开来,我却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上空的空气席卷而过,再从前方倒转回来,从我的口鼻中倒灌进去直冲到肺部,窒息的感觉使我头脑里一片空白。 幸亏这只是一瞬间,空气的波动旋即停滞下来,只有一些货物还在零散的掉落。我抬起头来,跑在前面的几个人也被掀翻在地,看样子比我好不了多少,更有人被机械零件直接砸中,血也流了出来。 尝试着用手臂支撑起上半身,我突然发现我根本没有收到一点伤害,就连皮也没有擦破,不知道有没有内伤。不过自身的感觉却是非常的正常,看来我的运气还不是一般的好。 第十一章 一下子站起来,也不顾别人的死活,转头望去,只看到一片狼藉。转载自 奇 书 网 网原本堆放的好像迷宫一样的货物全部散落一地,包装散开,再不能阻碍视线,整个仓库一览无余。角落里那简易搭建的休息小屋彩钢板的结构被破开了一个大洞,从洞里飘出一缕轻烟,食物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之中。 张子洛双手依然平举在胸口保持着原样,掌心中一块皮肤变得有些焦黑,脸色却是苍白色,只是两颊一种不正常的红色,相映相衬之下分外的明显。 “糟糕,我的红烧肉!”张子洛突然大梦初醒的样子,一边甩着双手,一边匆匆忙忙的往小屋里赶去。转载自 奇 书 网 网看来似乎危急已经过去,我也跟在后面跑过去。 从洞口望到里面,桌子椅子缺胳膊少腿的倒翻一地,煤气灶也被撞翻,一个液化气罐子滚在角落里,压住了那个怪人的一条腿。而怪人则斜倚在墙上,好像已经失去了知觉。在他头上方的墙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凹陷,看来是被他撞出来的。这个人还真结实的说。一口铁锅倒扣在脑袋上,原来的怪帽子却不知去向,样子倒是差不了多少。而在那雪白的僧衣和袈裟上满是浓油赤酱半肥半瘦的红烧肉,汁液淋漓,还冒着阵阵的热气,香味扑鼻。 怪人两只手摊开在身体两则,袖子全部消失不见,一缕缕的破布带着烧焦的痕迹挂在肩头,露出两条雪白的手臂,左手从肘部开始一个纹着一些花纹,一直往上布满了整条臂膊,消失在肩部的衣服之中。掌心中也是和张子洛同样的焦黑色,不过好像比张子洛要严重的多,有的地方皮肤破开,露出了鲜红的嫩肉。 “他是不是死了?要不要报警啊?或者叫救护车!”我紧张的问。我可不想在我这里出了乱子再让警察找上门来。 张子洛摇了摇手:“不用,先看看情况再说,可能是有些误会了。” 也罢,反正我的麻烦已经很多了,也不在乎再多那么一两件。 张子洛先搬开了液化钢瓶,然后把铁锅从怪人的脑袋上揭了下来。一个牛山濯濯的光头跃然眼前,虽然已经被红烧肉的酱汁染成了非洲鸡的颜色,但是这个怪人昏厥时的样子绝对比醒着的时候好看的多,简直可以说有些女性化倾向。 张子洛摇了摇头,叹道:“唉,可惜了我的红烧肉,炖了有三个小时了!”然后把三个手指搭在怪人的手腕上,居然是很标准的搭脉动作。 我用对外星人的口气道:“小张,你到底是什么人啊?这个怪人又是怎么回事?” 张子洛又摇了摇头,冲我没有恶意的笑了笑,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从地上捡起一块抹布把怪人脸上的酱汁略微的擦了擦,然后用手掌轻轻的拍打着他的脸颊道:“喂喂,喂,不要紧吧?” 眼皮动了两动,终于惺忪的睁开,看了一眼张子洛,突然尖声的大叫着,同时跳起来一拳就打了过去。 第十二章 我由于工作的关系,和许多国家有生意上的来往,所以也懂一些外语,我大概的听懂那个怪人正在用日语大叫着:“恶魔,混蛋,别碰 奇 书 网 网”之类的话。原来是个日本和尚鬼子,难怪会长成娘娘腔,都是受那帮所谓视觉系变态美少年的影响。 张子洛灵巧的向后跳出一米多远,高举双手道:“嗨嗨嗨,我没有任何的恶意,把话说清楚好不好,干吗见了我就打?” 一个痛苦的表情扭曲了那张漂亮的脸蛋,怪人的身子不听指挥的向一边歪去,一个踉跄又躺倒在地上,一手抚住腿部,脸色铁青。 张子洛动了动身子,好像要上去帮忙,可最终没有挪动半步,我见状连忙上去蹲下平平的托起怪人的小腿。null$ 奇 书 网 怪人眼睛一瞪,举起拳头,想了想,不知为什么又放了下去,咬着牙闭上眼把头扭转向一边。 他的小腿在绑腿下面不正常的肿胀起来,使绑腿带子紧紧的勒了下去,好像熟食摊点上的扎肉,我手忙脚乱的要解开绑腿,却一时不知从何下手。张子洛在旁边道:“用这个。”说着递过来一把菜刀。然后走到怪人的对面,蹲下来用两只手撑住下巴颏,用有趣的眼神看着那张漂亮的脸蛋。 我一边用钝刀磨断结实异常的绑腿,一边用生疏的日语结结巴巴的问:“你叫什么?为什么这样做?” 也许是乡音引起了共鸣,怪人调转头来,用明亮的眼睛审视着我,半晌,也同样用日语答道:“你难道……不知道……他……吗?”叽里咕噜一大串,远远超出了我所了解的日语范围,只能零星的听懂几个字的意思。而且语气激昂,摇头晃脑,典型的日本式长篇大论,我连忙用中文喊道:“等一下等一下!”他的话语呷然而止,嘴巴依然张开着,好像还有半个偏旁部首没有吐出来的样子。我狼狈的道:“我日语懂得不太多,如果你会说中文的话,我们还是用中文交流比较好。” 用菜刀割开了裤腿,就见到在小腿骨上面一片青紫色的淤肿,皮肤开裂,却不见鲜血从裂口里流出来,显然腿骨是断掉了。这种情况非常可怖,不过和早些时候辽叔的惨状相比绝对是小巫见大巫了。 现在该怎么办?我可不是医生。 张子洛一探手从破凳子上掰下两条腿来,又一付跃跃欲试的样子。怪人大声的喊道:“你不要碰我!”当然又是用那种僵硬的中文。 “你和小张有什么仇吗?”我好奇的问。 怪人上上下下的扫视着我,用一种奇怪的怜悯眼光把我看的毛骨悚然,忍不住出声道:“看我干什么?我和你也有仇?” 他突然双手合十略一低头道:“日本比叡山修行武僧本愿坊耎磬参上!有得罪之处,请多原谅!”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礼貌闹了个措手不及,匆忙间也双手合十道:“噢,我叫阚见,多多关照。”说完了才发现自己的东施效颦,只能尴尬的干咳几声掩饰。 第十三章 本愿坊耎磬突然伸出双手,平平的贴在我得胸口,我被吓了一大跳,以为他要乘我不注意偷袭,忙不迭的向后跳去,却已经感觉到一股暖流经由他的掌心灌输入我的体内,然后迅速的流遍全身。null$ 奇 书 网 后退数米,我大声的喊叫:“你要干什么!哦混蛋!王八蛋!”一道光华把我的躯体笼罩在其中,我慌张的检视着自己的外表有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却骇然发现那光华竟是从我的身体内部发出来的,透过我的皮肤照射在周围,让我看上去就好像一个巨大的电灯泡。 光线照在地上,反射出一些奇怪的图案,又好像是些看不懂的字符,随着光线闪烁不定,慢慢的绕着我的躯体旋转。我发急的狂喊:“不,不要,救命小张,我这是怎么了?小张快救我!” 张子洛却并不着急,还用一种欣赏的眼光看着我,笑道:“很奇妙是吧?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它很漂亮。null$ 奇 书 网 ” 本愿坊耎磬冷冷的道:“这是他施在你身上的魔法,他怎么会来帮你呢?” 我一时间愣住了,难以置信的望向张子洛。 “对啊,是我干得。”张子洛居然毫不否认,转过头对本愿坊耎磬道:“你居然能够看穿我的法术,看来我还真不能小看你,不过请不要称之为魔法,这是道法,龙虎山秘传的正宗护身正法!” 本愿坊耎磬也不理他,只管对我说道:“你以为那辆汽车怎么会从你头上飞过去?你以为那个老头为什么会跳楼?你以为我刚才为什么不敢打你?如果我打了你,我的下场就会和那些人一样,惨死当场!就是因为这个魔法在保护着你,如果有人试图伤害你,魔法发动,对方必然没有好下场!” 一言一句都好像巨雷一般在我耳边连环炸响,如果这些话是真的,那么今天那些无辜的乘客,还有辽叔,都是因为我才走上了不归路。 我无法相信他的胡言乱语。 什么魔法道法正法鬼神护身,虽然我过年过节的时候也有烧香拜佛,公司门口也供着财神爷,可我的内心里真的相信吗? 特别是当这种事真正的临到我的头上,我的潜意识坚决的抵抗着这种想法。 张子洛在一旁惊讶的道:“什么汽车老人,什么惨死当场?不会是我的法术造成的吧?” 没有人理睬他。本愿坊耎磬只是望着我,而我却因为这惊人的消息一时思维混乱,无法正常思考。 寂静半晌,我终于从震惊中回复过来,尽量的定了定神,就那么光芒四射的把下午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 也许是我对我的眼光有相当的自信,我相信张子洛绝对不会来害我,不然那天又何必救我呢?现在在这一团糟的情况之下,首要的是集思广益,看看如何解决这些问题。 张子洛也呆住了,眨巴了几下眼睛,沉声道:“这不可能。我们龙虎山的护身正法只是互助自身不被伤害,绝对不会使对方反遭其害,更何况是这样惨不忍睹的境地,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哼,支那人的无聊魔法!”本愿坊耎磬嗤声冷笑道:“连自己都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张子洛涨红了脸,突然挺起胸膛大声道:“不信我试给你看!”大步冲上前来向我兜脸便是一拳。 第十四章 “等一等!”我大声喝止住他的冲动,辽叔的惨状还历历在目,公交车爆炸的热浪似乎依然没有散去,我可不希望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null$ 奇 书 网 疾猛的势子猛往后收,一时刹不住,张子洛凭空的原地连转了三五个圈,方才站定,瞪着我道:“你也不相信我?” 我劝慰道:“小张,不要冲动,万事想周全一点比较好。”转脸对本愿坊耎磬道:“照你所说,辽叔也是因为要伤害我才遇害的?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就像是我的父亲,怎么会害我呢?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你又有什么目的呢?” 本愿坊耎磬看了看气鼓鼓的在一张三条腿的破凳子上坐下的张子洛,想了想道:“一切都要从头讲起。null$ 奇 书 网 近来在日本新兴起了一个神秘的宗教,称之为法衍功,宣扬的是世界末日,魔尊降世,要求那些教徒修炼魔功,成为魔尊的仆人,大肆抨击其他宗教,并且在一些场合进行大规模的集会,游行,在日本宗教界引起剧烈的反响。对于这种情况,作为日本宗教界的领袖,佛教密宗本山比叡山当然不会坐视不理,便派出佛法最高深的夕海法师与对方的教宗当面进行交涉,要求对方停止对其他宗教的诋毁和诽谤。” “但是夕海法师却一去没有了音讯,不知生死。这在当时造成了极大的轰动,包括政府机关,还有宗教各界,几乎所有的人都想尽办法要找出一个究竟来,但是人海茫茫,无处寻觅。但同时法衍功的教宗也消失了,所以我们怀疑他们会不会是在法术较量中两败俱伤,同归于尽了。但是法衍功却并没有因为教宗的失踪而衰退,反而越发的兴旺起来。宗教界对它无不恨之入骨,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这个法衍功的总根据地居然是在中国,我就是比叡山本山派出来调查这个事件的人之一。” “我们在台湾,香港都发现了这个宗教的存在,但是都是分支机构,顺着蛛丝马迹,矛头逐渐的指向了这个城市。今天早先的惨案,我能够感觉到在你的身上有魔法附依,而且其性质和我以前接触的法衍功魔法有相似之处,故而密切的关注你的行踪,后来汽车爆炸事件,更加肯定了我的猜想。来到了这里,我发现你身上的魔法这个家伙有关,我便怀疑他是法衍功的教徒,才出手攻击。” 长篇大论,听得我们两个目瞪口呆,原来这件事还和某个神秘组织牵扯上了关系,这个什么法衍功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听上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张子洛跳起来喊道:“拜托,不要把我和那些歪门邪教扯在一起好不好,我可是正宗的江西龙虎山万法宗坛正一威盟道天师派的弟子,不是什么法衍功门徒!” 本愿坊耎磬正容道:“天师派嘛,我倒也是听说过,不过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那些惨剧难道也是天师派的一贯宗旨吗?”说着一指光辉照耀的我。 第十五章 张子洛站起来,审视着我周围的光华,绕着我走了两圈。null$ 奇 书 网 我只能手足无措的任他摆布。突然他探出一只手掌,小心翼翼的贴近光华边缘,闭上眼睛好像在探索什么。 全身剧震间,他骇然退后,睁大了两眼,声音都变了腔调:“天那,这不是……,不,这里不对啊!” 我被他吓了一跳,急忙问道:“小张,怎么了?” 他也不回答,伸出两只手,再一次的探过来。五颜六色的光彩在他的掌心变幻,我周围的光线也随着翻滚转动起来。投射在周围的那些鬼画符一样的图案更是摇曳不定,就好像有生命的鬼神一般。 汗水从张子洛的额头流下来,手掌在不停的颤动,似乎在努力的和敌人对抗着,光华时明时暗。null$ 奇 书 网 我只觉得好像夏日的阳光般一股暖洋洋的热流抚摸在我全身,昏昏欲睡的感觉涌上头来,十分的舒服。 虽然知道现在绝对不是打瞌睡的时间,但是眼皮却不听使唤的沉重起来,内心的挣扎怎么样也不能阻止它慢慢的阖上。 就在这个当口,一道巨大的冲击力直接的击打在我的心脏上,胸口剧烈的疼痛,就好像是被几万伏的高压电击中了一样,把我从半昏迷状态中击醒过来。四肢由于神经的刺激痛苦的扭曲着收缩起来,整个人缩成了一团,鼻涕眼泪还有口水都无法控制的流出来,我拼命的嘶喊,却只有空气从喉咙中滑过,发不出一点声音。 虽然这股力量只是一闪而过,那种痉挛却持续了许久,对我而言可能有一个世纪甚至更久。我伏在地上,生不如死的挣扎着。 “啊啊啊啊……”我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声音,那种充满了濒死的恐惧和痛苦的惨嘶,即便在许多年以后回想起来,我依然会毛骨悚然。 身体慢慢的松懈下来,痛苦逐渐过去,我喘着粗气,仰天躺在冰凉的水泥地上,筋疲力尽。 我感到有人把我的头扶住,然后拖着我靠到墙壁上,然后张子洛苍白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 “你还好吧?”他的眼中毫无疑问的充满了自责和内疚。 我无力的点了点头,却一点也不想说话。张子洛按摩着我的四肢和胸膛,他的手指奇妙的跳跃着,更带着一种磁力,体力逐渐的回复过来,我扶着墙慢慢的站起。 这时从我体内散出的光华已经散去,看来附着的魔法已经被张子洛破解了。“这是怎么回事啊?”我哑着嗓子问道。那种痛苦我这辈子再也不想经历了。 “他想为你破解魔法,结果却让你和他都吃了个大苦头!”本愿坊耎磬说道:“幸亏他收手及时,不然又是两条人命!”他的腿已经被两条凳子腿牢牢的固定起来,一只手撑着他的禅杖,吃力的站着。 “对不起,我当初只是想保护你的,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张子洛满是歉意。 我摆了摆手:“算了,只要魔法破解了就好。” 张子洛奇怪的看了我一会儿,叹了口气道:“不好意思,我破不了!” 第十六章 无精打采的开着汽车,我脑子里胡思乱想。null$ 奇 书 网 张子洛坐在我旁边,而那个日本和尚本愿坊耎磬独自坐在后面,把一条受伤的腿横搁在座椅上,整个身子斜倚在角落里。三个人都一声不吭,尴尬的气氛在车厢里好像凝固的空气一般僵持在我们之间。 我体内所附着的法术依然存在,张子洛居然会解不开。 “不是我不想解开啊!”刚才在仓库里他对我说,同时脸上显出无奈的表情:“这个法阵最近受到了另一种极其厉害的法术的攻击,也就是说,你被一种法术攻击过,虽然没有被攻破而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但是也无法完全的将那种攻击排除在外。结果就是,有一部分的攻击法术和我的法阵融为一体,变成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全新的力量蕴藏在你体内。据我的探察,这种法术依然能够保护你不受任何伤害,但是对于要伤害你的人而言,却再也不是和原来一样只是无力施为而已了,而是会被保护你的力量回击,带来灭顶之灾。null$ 奇 书 网 ” “那我该怎么办?”我知道他的意思就是我现在属于金刚不坏之身,这个消息我一时也不能确定究竟是好是坏:“你怎么会解不了呢?” “对不起,刚才我已经尝试过了!可是你也亲身体验了那种后果的可怕程度。”张子洛的脸上也浮现出惊悸的神色:“我和你一样也承受到了那种可怕的冲击,幸亏这个大和尚及时的将我们分开,不然的话……” 他止住了话头,可我明白,如果那种冲击再多上一秒钟的话,我可能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现在破除法术的唯一办法,”张子洛边想边说道:“我们必须找到对你作出攻击的那一个强大的法术来源,我想也就是大和尚刚才所说的法衍功的根据地,或者是那个教派里的人物,了解了他们的功法根本才行,不过我们现在对那个教派是一无所知。除非……”他转向本愿坊耎磬道:“除非大和尚你肯帮助我们。我想你对于这个教派一定有深刻的了解。” “我知道我刚才误会你们两个支那人了。”本愿坊耎磬面无表情的道:“看来我们的敌人也许是同一个目标。也许我们是应该同心协力。” 张子洛转过头不客气的道:“喂,大和尚,为什么你总是称呼我们是支那人啊,你不觉得叫中国人会比较合适一点吗?” 本愿坊耎磬毫不示弱的瞪着张子洛,理直气壮的道:“在我们日本人心目中,只有在唐朝以前才能称之为中国,唐朝以后的你们,只是一群退化的低等民族,支那是你们唯一的名字!” “喂!,你这是什么话?”张子洛愣了一下,然后突然大声的喊道:“你们日本很了不起吗?为什么这样侮辱我们?” “因为你们不识好歹!”本愿坊耎磬声音依然那样平静,好似在描述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的确,中华民族曾经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民族,他所创造的文明使我们大和民族也受益匪浅,但是在近代,你们支那人之间相互的攻击,文化堕落,文明倒退,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们大和民族看到这种痛心的景象,于是便想来帮助你们,让我们两个民族共同建设世界上新的文明。但是你们居然反过来攻击我们,诬蔑我们的亲善行为是侵略。我们天照大神的子孙在你们的土地上献出宝贵的生命,却只是因为我们想来帮助你们,你说你们这群支那人是不是最最不识好歹的劣等民族?” 张子洛冲着他的面门就是一拳。 “王八蛋的日本鬼子!”他叫道。 第十七章 本愿坊耎磬没想到张子洛说动手就动手,本来他的功夫就稍逊一筹,再加上受了伤一条腿不方便,措不及防之间身子一斜,躲过了鼻梁,却正好重重的打在了眼眶之上。转载自 奇 书 网 网张子洛含恨出手,虽然没有用上内劲法术,可是力量却也是极大,本愿坊耎磬头往后一甩,推金山倒玉柱的滚翻在地。张子洛扑上去揪住他的脖领举拳又要揍下去,毕竟本愿坊耎磬也不是好欺负的,那条没受伤的腿往上一弯,膝盖正撞在张子洛的腹部,张子洛的拳头马上力量全失,捂着肚子从上面滚落下来。本愿坊耎磬双手倨地倒立之后一个筋斗翻转过来单腿站立一个金鸡独立势举起禅杖搂头盖顶砸将下来。null$ 奇 书 网 我及时的拦阻在两个人中间。 禅杖和张子洛的手掌都在打中我的身体以前及时的刹住,他们两个清楚的知道现在的我可是最最惹不起的人物,想活命的都得离我远一点。 本愿坊耎磬收回禅杖,嗤声笑道:“支那人也就只会靠人多取胜。” 奇_书_ 网_w_w _w_._q_i_ s_h_u_9_9_ ._ c_ o _m 我一把拦住喊着单挑又要扑出去的张子洛,强忍怒火道:“对不起,也许我们从小所受的教育不一样,但是事实总归是事实,南京大屠杀还有七三一部队惨无人道的行径,难道也是为了帮助我们吗?” 本愿坊耎磬毫不犹豫的答道:“那都是你们编造的谎言,我们大日本皇军为了建设大东亚共荣圈,偶尔的牺牲几个人也是难免的,但是绝对没有你们所说的那种事发生过!” 我明白一个人从小所受的教育已经根深蒂固的印在他的脑海里,一时半会儿要靠几句争辩是没办法纠正过来的,我便不再在这些事上多纠缠:“这样吧,这些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我们以后再谈,不过我希望你能够不要再称呼我们支那,而是叫我们中国!” 本愿坊耎磬倔强的回应:“凭什么要我作出改变?你们不能适应一下我们的称呼吗?” 我站了起来,转过头身子却依然阻拦在张子洛前面以防他冲动之下再动手:“既然这样,请你走吧,我们不欢迎你。” “如果没有我的帮助,也许你们永远都找不到法衍功的蛛丝马迹。”本愿坊耎磬提醒我:“也许你一辈子被这个魔法缠身,而且像这种魔法,一个不慎,很可能对宿主本身也会有很大的伤害,你的性命堪忧啊!” “我想这不用你来操心,”我傲然道:“我不喜欢和一个藐视我们的人合作,这是我做生意的规矩,也是我做人的原则!” 张子洛冲我挑起了大拇指,大声的喊了个“好”字。 本愿坊耎磬显然没想到我这样坚决的回绝他,而且丝毫不顾自身的状况。犹豫半晌道:“好吧,你的精神和张先生的力量,完全当得起‘中国人’的称呼,我愿意这样称呼你们。” 我表面上虽然很坚定,其实内心毕竟很害怕,听到他终于让步,偷偷的舒了一口气,现在是多一个帮手多一条路,我抓住一根稻草也不会放手的。 第十八章 这时我才有机会对张子洛板起了脸:“你别和我靠那么近,为什么没经过我的同意就给我施了法术?现在这个结果你要负很大的责任!” “唉,我也是一片好心啊!”他一脸无辜的样子:“那天晚上砸向你的玻璃难道你以为是纯粹的意外吗?我可是看到有人在屋顶上一闪而过,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我才帮你忙啊!”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无可奈何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现在该怎么办?” 本愿坊耎磬道:“我认为跳楼的那个老人很可疑,现在也许我们应该去对他作一些调查。null$ 奇 书 网 ” “辽叔?”我突然想到在他办公室里的那些小册子,还有那一幅图画:“难道他真的意图伤害我,结果自讨苦吃?” 张子洛对情况一点都不了解,只能在旁边听着我们两个之间的交流。null$ 奇 书 网 “从他那离奇的状况来看,不离十!”本愿坊耎磬很肯定的说。 从十六楼的窗户跳出去,越过将近四十米宽的距离,在对面大厦上比起跳点高出十多米二十层楼的钢筋水泥外墙撞出了一个大坑,然后再摔到地上。这种死法绝对的震撼,也绝对的无法用科学常识来解释。恐怕这种消息一传出去,某些有识之士又要跳出来用绝对严谨和理性的语言驳斥这些谬论了。 “小心!”张子洛大声的喊着,同时一把方向盘推往右边。一辆商务车堪堪从我的车身边擦过,我猛然惊醒的时候踩下了刹车,车头离路边的玻璃橱窗也不过一米远近了。 张子洛夸张的抹了抹头上的汗道:“拜托,现在的你可是危险品哦,如果你出车祸,倒霉的可是别人!” 原来我恍惚间把车开到了逆方向的车道,如果不是张子洛手快,那一辆商务车可能也已成为空中飞车加陨石降落了。 这里只要再转一个弯就是我办公室所在的大厦了,我干脆打开车门道:“我们走过去吧,不知道警察还在不在。”作为怀疑对象,我很不愿意再看见他们,再加上一起恶性的车祸,我都不知道该怎样解释才好。 马路上已经清理干净,交通也恢复了正常。除了地上一滩烧焦的痕迹以及周围的几滩血痕以外,没有任何的迹象表明这里刚刚发生过一起惨剧。在这个生活节奏越来越快的都市里,任何的事情都会被时间迅速从人们的脑海中抹去,更换上新的数据,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影响人的一辈子。 人从哇哇降生开始,便丝毫没有停留的开始了奔向死亡的旅途,一生的时间转瞬便会消逝,大部分的人一辈子都不知道他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他这一辈子究竟需要什么,浑浑噩噩的便走完了人生,就好像一片树叶,从曝出嫩芽到枯黄凋落,没有留下一点的痕迹,也没有别人会在意他的存在与否。 也许就是在这样的世界中,才会有法衍功那样的宗教理论生根发芽所需的土壤和养分,才会有人期待着世界末日和魔尊的降临。 第十九章 才走进底楼大厅,就看见那个科长和史博士正坐在沙发里激烈的交谈着什么,我刚想回避,他们已经注意到了我,高声的招呼:“阚先生,阚先生!” 我无法装做听不见,只能回过头去,堆砌着笑容应道:“啊啊!两位可是在等我吗?还真是有耐心啊!”我想当时我的笑容一定很难看。null$ 奇 书 网 史博士走在前头,直截了当的道:“对不起阚先生,我为我刚才对您的怀疑表示万分的歉意,我希望您能够了解我们工作的性质……” “道歉?您什么意思?”我打断他的话,迷惑不解的问道。 “噢对了,我忘记通知您,尸体解剖的结果已经出来了,赵亨辽先生的确是自杀。”他肯定的说。 “死者腿部的肌肉全部断裂,这是因为在跳跃时所需要的力量远远超出了的承受力而造成的。 奇 书 网 网拥有这种力量的人估计没有别的人能够杀死他,除非他自己。”科长接着说道,不过我直觉感到他对我的怀疑并没有完全取消。 所以说科学家的一个可爱之处就是完全尊重事实,虽然有点死板和缺乏想象力,但是一旦认定了他所认为的真理,就会绝对的以它为基准。不像那些警察,在他们眼里每一个人都可能是罪犯。 “你是说辽叔自己跳了那么远吗?”从某些方面来说这的确是个好消息,最起码我的嫌疑是洗脱了,不过人真的能够有那么恐怖的力量,以致自己的身体都承受不住吗? 史博士摘下眼镜,一边用手帕擦着镜片,一边道:“现代科学对于人体的了解虽然已经很透彻,但是仍然有一些情况我们无法解释,比如说在某些场合,人类会发挥出比平时强出数倍甚至百倍的潜力,这种例子有许多,却完全超出了我们的理解。” “好了,既然这样,我还有许多工作要做。”我准备摆脱他们的纠缠。 “请等一下阚先生。”科长又叫住我:“还有一件事,关于刚才您开车离开时所发生的一起车祸。” “噢,关于那件事,”我有些失去耐心了。我相信每一个人面对着这种情况都会不客气许多:“我相信目击的证人很多,不需要我再作出任何解释了,是吗?” “是的,不过……”可能那科长没想到我会先发制人,因为我的确和那辆公交车没有任何的接触,这从我毫发无损的汽车上也能够看出来。 “没有什么不过,有事的话请找我的律师。再见。”我不客气的直接结束了交谈。看着他俩手足无措的样子,心中突然一种莫名的快感。 “可以问一下这两位是?”史博士突然向小张和本愿坊耎磬发难。 “他们……”我一时语塞,这两个人和我一起进来,特别是本愿坊耎磬,装束奇特,瘸着一条腿,眼窝那儿还青了一大块,张子洛又扛着个巨大无比的旅行包,想不引人注意都很难。 我不能把他们的实情告诉别人,一来这根本不会有人相信,只会让人以为我是个疯子,二来就等于自动的把我和那两件奇怪的惨案再拉上了关系,这绝对是我不想见到的结果。 第二十章 张子洛突然凑了上来,一只手拿着一把黄纸:“请问阚先生,法事还做不做了,我们还要赶场子啊!” 我一呆之后,立刻会意道:“噢噢,法师还请稍等片刻,我们马上就上楼。null$ 奇 书 网 ” “阿弥陀佛!”本愿坊耎磬也凑趣的唱了一声。 “科长,史博士,我请了两位法师给辽叔做个法事,这不用通过两位的批准吧?”我故意逗他们。 “走吧走吧!”科长没好气的道。 “阿弥陀佛!”本愿坊耎磬又宣了一声佛。 “年纪轻轻,什么不好干,去做道士和尚,现在的年轻人那!”我听见史博士在背后叹气。 一进辽叔的办公室我连忙随手关上房门,阻断了同事们好奇的目光。回过头来,本愿坊耎磬正站在那幅巨大的画像前面,一动不动的,我却觉得一阵难以言状的压抑气息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好像一块大石压在了我的胸口。null$ 奇 书 网 张子洛从旁边推了他一把:“喂大和尚,怎么了?” “魔尊!”本愿坊耎磬沉声道。同时我觉得胸口一轻,压抑的力量散去,我禁不住急促的呼吸起来。 “什么?这就是魔尊?”张子洛好奇的打量着那付图画上张着白色翅膀的佛像,突然惊讶万分道:“这……这是……这把刀我见过!” “什么?”本愿坊耎磬猛地转过头盯着张子洛:“你见过这把刀?在哪里?什么时候?” 张子洛努力回忆的样子:“是在……好像……不,我不记得了!不过我肯定在哪里见到过。” 本愿坊耎磬把脑袋转回去,低声道:“废话!” 张子洛白了他一眼,回过身来到办公桌前面,随意的在桌子上乱翻。我则来到文件架前面,刚才看到的那些薄册子已经都不在那里了,大概是被警察给收走了吧。 哗啦一声传来,“这是什么?”张子洛叫道。我和本愿坊耎磬同时跳过去,就见他手里拿着一只抽屉,抽屉里的东西洒落一地,另一只手从抽屉底下的隔层里掏出了一叠纸。 漆黑的纸张好像用墨汁染过一样,上面用银粉画着一些符号,对了,就是那种单独的每个字都认识,可并在一起就不懂什么意思的那种符号。 本愿坊耎磬一把抢了过去,抓在手里,紧张的翻动,激动的道:“没有错,这就是法衍功的魔法道具,我们在夕海法师的失踪现场也发现过这种纸张,经过我们比睿山内堂法师们的仔细研究,认为这种纸张中蕴含了极其恐怖的力量,能够召唤魔界的生灵。即便是要销毁这些纸张也是非常困难的,为此我们牺牲了四位高僧。” 张子洛转手夺了回去,笑道:“没有那么夸张吧!”他仔细的翻阅着那些文字,脸色慢慢的凝重起来,抬起头对我道:“我不知道这些符纸是不是真的像大和尚说的那么厉害,但是你身上法术的变化,我却可以肯定是这些符纸在起作用。” 我脑子一时转不过来,对于这种我从来不曾了解过的匪夷所思的事情,他们两个的每一句话我都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你的意思是……” “你的辽叔想害你!”张子洛斩钉截铁的告诉我。 第二十一章 “他在背后用这种不明的法术想要对你不利,但是没想到你体内有道门正法护身,结果在法术相冲之下,你的辽叔难以抵御,说是发狂也好,说是走火入魔也可以,反正被法力反噬,造成了常理无法解释的这一出惨状。null$ 奇 书 网 ”张子洛说话像连珠弹一样,根本不给我发言的机会:“而我在附你体内的法力也产生了意外的变化,再难控制,然后……接着……唉,总而言之现在是一团糟啊!” “你的辽叔很可能也是法衍功的成员,这个可能性很大!”本愿坊耎磬补充道。 “我不管,”我终于逮住了说话的机会:“我现在所关心的只是如何解决我的困境!你们总该想个办法吧!” 咚咚的有人敲了敲门,我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情,尽量不把怒气从脸上表现出来,说道:“进来!” 门开了一条缝,田思惠,也就是我的秘书英文名字叫玛丽的探进半个头来,怯生生的道:“阚先生,装玻璃的工人来了,是不是让他们进来工作?” 我这时才注意到碎掉的窗口一直用一块巨大的塑料布蒙着。转载自 奇 书 网 网看了看张子洛和本愿坊耎磬,他们都表示不反对的样子,我走向门口道:“好吧玛丽,让他们进来吧。对了,这里的事情不是应该焦小姐负责的吗?你搀和个什么劲?”即使辽叔的确存心要害我,可是对于焦小姐这样公司的老人,我也不会翻脸不认人,直接就让玛丽替代她的。恐怕是玛丽眼看焦小姐的靠山死了,有点抢班夺权的心思吧。 “焦小姐……焦小姐……”她的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对我的恐惧,也许是我第一次有这样难看的脸色出现在大家面前:“从刚才起,就一直没看到焦小姐。” “哦?”我随口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从您撞开门开始,”顿了一顿,又道:“不过有人看到她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什么?”我突然警觉,没理由在老板暴死之后,秘书会丝毫不关心的擅自离开,而且他们平时的关系又很近,难道…… 难道焦小姐知道事情的内幕真相?人多口杂,我连忙招呼张子洛和本愿坊耎磬和我一起离开,同时关照玛丽,任何事不要打搅我。 在电梯里,我把我的猜测告诉了他们两个,“很可疑!”张子洛道:“那我们要不要到她的家里去侦察一下?” “不。”本愿坊耎磬干脆的否决了张子洛的提议:“我们还是先去辽叔家里,那里一定会有许多线索。” “那个焦小姐家里一定也有线索啊,而且她可能会继承她老板的遗志再一次的对阚先生不利!”张子洛不服气的反驳。 “那也没关系。”本愿坊耎磬气定神闲:“反正阚先生有神功护体,只会是自讨苦吃而已。” 张子洛一时无话可说,只能用求助的眼光看着我。 “晤晤!”我干咳了两声,也很难决定究竟谁的主意更好。 “阚先生你决定吧,毕竟这事对你的关系最大。”本愿坊耎磬也把目光投向了我。 赌一赌吧。 第二十二章 在我们三人驱车抵达辽叔在郊区的别墅的时候,天已经完全的黑了。null$ 奇 书 网 说是别墅,其实和中国绝大多数名义上的小别墅一样,只不过是一幢带院落的两层楼房,也许称之为独院户会更恰当一些。周围倒是很清净,方圆五百米以内没有别的人家,这是辽叔自己买了地皮造的房子,在造房子之前这里是一片荒地,而且有一些不祥的传说。许多人都劝辽叔不要在这里盖房子,可辽叔却固执己见,说就图这里一个清净没打扰,倒也安安稳稳的过了七八年了,那还是我父亲在世时候的事。 门窗都紧锁着,我们在房前屋后转了一圈,这种小别墅的院子一般都是在房屋的前方,本愿坊耎磬和张子洛两个人架着我从院墙上跳过去,落在院子里悄无声息,虽然我知道我现在一根毛都不会有损失,可还是不争气的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毕竟那院墙对于他们两个不算什么,可对于 奇 书 网 网 相比而言,瘸了一条腿的本愿坊耎磬反倒比我好像还要轻松一些。 院子里冷冷清清,不像别的人家会种一些花草树木,或者干脆种一些瓜果蔬菜。这个院子里一点生命的迹象都没有,只有苍白的水泥地和花坛里面暴露在外乌黑的泥土,黑白两色相映之下格外的触目。辽叔本不是有闲情逸致去侍弄那些花鸟虫鱼的人,他最怕的便是那种时时刻刻惦念在心的麻烦,正因为这样,他才宁愿拥有无数的情人而不愿意成立一个家庭,也同样是这个原因,他才会想尽快的把公司交给我,好让他从那些繁琐的俗务中脱身出来。 辽叔会对我不利?这个说法即使到了现在我仍然很难接受。 出乎意料的,房子大门居然敞开着,里面黑洞洞的伸手不见五指,我来过几次,熟门熟路的过去一按开关,“啪”,整个房屋亮堂起来。人影从我面前闪过,张子洛一把把我拖到了旁边,而本愿坊耎磬则飞快的把灯又关掉了。 “大哥!,我们现在是在作贼啊!你以为是做客吗?”张子洛不无责怪的在我耳边虽然轻声,语气却很严重的道。 “也不怪他,”本愿坊耎磬帮我维护:“他对作贼不是很内行,不像你啦!” 我忙不迭的点头,也不敢出声。 “啊,也对。”张子洛松开了我,突然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我很会作贼吗?” “自己事自己知,”本愿坊耎磬掏出一条黑色的布条:“谁知道你喜欢做什么。”也不再理张子洛,把布条绑在头上,遮住两只眼睛,手掌在眉心处合十低声颂道:“金刚法眼!”就见两眼的地方微微的蓝光在布条上一闪即逝,随后他便一瘸一拐的绕过遍布在房屋中央好似谜阵一般的家具,移向房间深处,灵活的好似一只狸猫相仿。 张子洛对着本愿坊耎磬的背影皱了皱鼻子,叽咕道:“什么东西,日本鬼子!”一探手从后面的背包里掏出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另一手拿张黄色的符纸迎风一晃: “火!” 第二十三章 一蓬蓝色的火苗凭空在手掌上浮现,将符纸吞没在其中。null$ 奇 书 网 张子洛旋即把火焰往那团黑乎乎的东西中塞去。借着火光,我隐约看出那是一个黑色罩子一样的东西,在下方有一根线扯住了一个小盆子,那火焰便放在盆子上面。张子洛一松手,那个罩子居然晃晃悠悠晃晃悠悠的飞了起来,悬挂在我们上方。黑色的罩子把光线拢起来不至于散出去被别人发现,蓝色的火光从下面的口子里照射下来,虽然不是十分明亮,却让我们能把前方两米以内的事物看的清清楚楚。 “日本鬼子就会只顾自己,还说什么同伴呢!”张子洛不屑的道:“他那种二流的法术算什么,我的孔明灯可是能够让大家都不至于摔跟斗的哦!”说着向着和本愿坊耎磬不同的方向走去,说也奇怪,那孔明灯竟会自己跟着张子洛移动,亦步亦趋,寸步不离的悬在利张子洛前方半米距离的空中。转载自 奇 书 网 网 张子洛走了两步,转过头来道:“你不一起来吗?”那孔明灯好像知道他转过来看我一样,一个回旋又转到了我的上方。我连忙跟了上去,孔明灯也回到我们的前方。 并不是我不愿意和本愿坊耎磬一起走,而是他的法术的确如张子洛所言只能顾他自己,而我在这一片黑漆抹乌之中简直是寸步难行,那当然是和张子洛走在一起了。 说来也很奇怪,其实那种异变的法术表面上来看对我个人而言根本没什么坏处,反倒是能够保护我一辈子不受到任何的伤害,不知道会不会导致我最终万寿无疆的下场。但是这种异常的能力却对其他人的影响巨大,动不动就死无全尸的样子,对于那些存心不良的人还说得过去,而对于那些无辜的人呢?就好像今天那辆公交车里的乘客。如果让这种事情继续的发展下去,我会一辈子寝食难安,最后变成个疯子也说不一定,更何况警察也将时不时的来插一脚。 麻烦! 拐弯抹角的,我们漫无目的的踅摸。屋里的装饰还是早几年时候比较流行的那一种,墙裙,大块的地砖,红木的家具,张子洛还在到处乱摸的时候,我却熟门熟路的打开了书房间的房门。 辽叔虽然是个体暴发户出身,却总是体现出深深的文人气质,平时经史子集琴棋书画都有所涉猎,广博的知识面让他在各种场合和各类人的交流都游刃有余,这也给生意带来了很多方便。 所以他的书房很大,甚至于比客厅都要略大一点,四周排满了从地板一直顶到天花板的巨大书架,成千上万册的各类书籍把这些书架塞的满满的,甚至已经有些要堆放在角落的地板上。这些书是辽叔从小到大几十年的收藏品,年代悠久,更有许多是他有钱之后收藏的一些珍本孤本,极其的稀有和珍贵。 中间一张巨大的书桌,在昏暗中乍一看就好像是一口棺材放在那里。上面同样的堆放了书册,和一些应该放在书桌上的东西,像传统的文房四宝之类。 不过好像也有些不和谐的因素。 第二十四章 黑色大理石的桌面,在中间空出了一大块地方,赫然是两只雪也似白的翅膀,微微向两边展开,上面根根羽毛纤毫毕露,极其的精细,我一眼就认出来正是那个辽叔办公室墙上所绘佛像背后的翅膀。 奇 书 网 网在孔明灯的光芒之下仔细观察,这对翅膀非画非雕,鬼斧神工竟像是这大理石天然的花纹,若果真如此,这一整块大理石便是价值连城了。 张子洛也被这大自然的奇观吸引,“真漂亮。”他边说着边用手指轻轻的拂过花纹。突然就好像被电击了一样,剧震之下手臂弹起老高,一时愣在那里。 “你不要动,”他一脸凝重的警告我:“这里有点蹊跷,我去找大和尚来一起参详参详。”说着也不等我回答,一转身匆匆忙忙的便离去了,当然孔明灯也跟着一起去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呆在黑暗中。null$ 奇 书 网 我站在那里,根本没搞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浓密的黑暗好像实质凝胶一般的把我包裹起来,令人喘不过气。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和黑暗僵持着,努力的不让恐惧从内心深处探出头来。 好像一点微微的亮光在前方映出,立刻占据了我全部的注意力。 那里是…… 桌子!对,那里就是书桌的地方。 也不知是我的心里作用,或者是注意力集中产生的后果,当然也可能是真的发生了,那亮光渐渐的明朗起来,是那两个翅膀! 灵光包围之下,真的好像天使降临一般,两个翅膀竟是在微微的颤动,从平面变为立体,根根羽毛都竖了起来,洁白而美丽。我迷茫的把手掌贴了上去,想感受一下那羽毛的柔顺。 光芒像太阳光一般的暴射开来,我突然之间就被极度的明亮包围住,从极暗到极亮,我的瞳孔不能适应这种剧烈的反差,酸痛袭击着眼神经,我忍不住闭起了双眼,耳畔却好像听到两声惊呼。 等到我再把眼睛睁开,突然发觉我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白色的雾气环绕在四周,看什么都迷迷糊糊的,光芒却不知从哪里照射出来,把每一点雾气都变得像微小的珍珠一样晶莹剔透,凝悬在半空中。我用手挥过,浓雾向四周退去,相互推挤如同波浪一般,然后又迅速的倒卷回来,在我的眼前慢慢晃动。 整个世界好像就我一个人,但是我却又觉得有许多同伴在我左右。 一念刚起,云雾四周散开,一条人影出现在眼前。我定睛一看,赫然竟是辽叔!他依然那样风度翩翩而又温文尔雅,向着我微笑而不语。 “辽叔!”我惊喜的叫道,旋即想起:他不是死了吗?从十六楼的窗户蹦出去,再从二十楼的高度摔下来。我亲眼看着他那惨不忍睹的尸体,还有那缓缓流动的血,可能还有些依然粘在我的鞋底。 “阿见,你来了?”辽叔慈祥温和熟悉的声音跃然耳际,同时他走上前来,就像往常那样伸出手拍向我的肩膀。 我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双手缩到胸口大声的喊道:“别碰我!” 第二十五章 我知道我表现的好像一个正在被强暴的女人,辽叔好像被我的强烈反应吓倒了,愣在那里,半晌才道:“你……怎么了?” “你……你已经死了!” 奇 书 网 网 辽叔似乎并不明白我的意思:“什么?我死了?阿见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看到的,你的尸体我亲眼看到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解释,向一个死人解释,这样难道可以减少我内心的恐惧吗? 辽叔微笑道:“你听我解释好吗?阿见,我并没有死去,虽然我抛弃了,但那只是另一种新的生命体验的开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什么新的开始,你死了,你死了!你想用魔法来害我,却意外的被反击致死的,你想害我!”我忍不住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用喊叫的方式扔了出去。转载自 奇 书 网 网 辽叔沉默下来,脸上的阳光逐渐被阴霾掩盖,他瞪着我,用死人一般的眼神,半晌道:“你都知道了?看来我也不再需要向你隐瞒什么了。那么我作为你的长辈,会给你一个选择,你是决定加入我们,还是与我们为敌?” “你……你们?”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我们法衍,加入我们吧,抛开人间的一切。师父会带领我们共同迎接新纪元的来临!”辽叔的语言充满了诱惑,脸上浮现出憧憬。 对了,就是法衍功,本愿坊耎磬所说的那个邪教! “你们……是……是恶魔!”我骂道。 脸色一变,辽叔的脸彻底的阴沉下来,冷冷的道:“我就知道,你和你那个死鬼爸爸一样,都是倔强的混蛋。” “我爸爸?你为什么要侮辱我爸爸!”我一直以为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哈哈哈哈,我为了要得到公司的控制权,亲手把他送入了地狱。而且现在,你是阚家唯一的继承人,如果能够让你消失,整个公司就都是我的了,我把它奉献给师父,师父一定会奖赏我的。”辽叔完全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什么!是你杀了我爸爸?那不是意外吗?”突如其来的的消息令我大受打击,一时不能接受。 “意外?那只是我的一点小把戏。可惜啊,同样的方法居然在你身上失效了,看来我还真是低估了你。”辽叔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要杀了你!”我愤怒的叫道,揉身扑了上去,反正我现在金刚不坏,只有对方吃亏的份。 可惜我忘了一件事,辽叔已经死了。而且就是被我的护身法术致死的。 周围的浓雾聚拢过来,把辽叔的身体掩盖住。我毫无阻碍的穿过了浓雾,却没有碰到任何东西,直接摔到了另一边。下方也是被那浓雾笼罩着根本好像大地本来就是由无数的雾点组成,却生硬的让我痛号了一声。 转过头,辽叔依然还在那里,不屑的看着我道:“我说过,我已经舍弃了肉身开始了新的生命,这是你那种生命层次所不能理解的高度,你又怎么能够再伤到我呢?即便你有护体的异法。” 我爬起来,努力把撞在地上的关节伸展开,酸痛的闷哼道:“你……你知道我的体内……” 第二十六章 “我当然知道。null$ 奇 书 网 ”辽叔笑了:“我还是被你那种力量杀死的呢!记得吗?不过……”话锋一转:“同时我也了解到了你那种力量的秘密,师父已经有了对策。” 他用手一指周围的云雾:“在这个空间里,已经有师父施下的秘法,你的护身法术绝对的失灵了!” 我不知道这是恫吓还是确有其事,但是在这种环境下我突然失去了护身唯一的法宝的话就好像突然之间被扒光了衣服一样,从到精神完全失去了抵抗力。 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听上去好像焦小姐在说话:“你怎么还在磨蹭,再不动手的话师父可要怪罪了。” 辽叔脸色一肃,恭敬的道:“是!师姐。null$ 奇 书 网 ”转向我道:“好了,大致的你都明白了,现在可以去找你父亲了。”双手一抓一放,就见周围的雾气迅速的向我席卷过来,把我吞没在其中,辽叔的身影在我眼中渐渐淡去。 呼吸郁闷起来,不知为什么当时的我却完全的没有反抗的意志,甚至有那么一丝快意,期待着云雾把我吞没,让我呼吸停止,然后也许会有一片新天地重新展开,我的生命也将得到新生。 就在我半梦半醒之际,猛地耳边一声惊雷般怒吼:“疾!”把我完全震醒。同时听到本愿坊耎磬念道:“吗哞咪呅吽!”然后是辽叔的惨呼和焦小姐的惊叫混和在一起声音。 突然顺畅的呼吸让我呛咳不已,好不容易控制住,抬头就见辽叔已不见影踪,只有焦小姐一人软倒在地上,嘴角淌着血丝。而张子洛和本愿坊耎磬两个一人站在我的身侧,另一人则正对着焦小姐,用禅杖直指着她。 “我……我这是怎么了?辽叔呢?”我对片刻之前的事情有点模模糊糊的记不太真切。 “你的辽叔早就死了,不过被这个女人摄住了最后一点魂魄,刚才已经被我击散了。一切都是她在搞鬼。”张子洛指着焦小姐。 “我的护身法术被消除了。”我把这件不知是喜讯还是噩耗的消息告诉他。 张子洛呆了一呆,伸出手掌贴在了我的胸口,略一停顿,讶然道:“真的除去了!非但异变的法术没有了,就连我龙虎山的道法也消的干干净净,谁这么大本事?难道有我道教的高人在此?” “辽叔说是他师父做的。”我实话实说。 张子洛惊讶的连声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哼!什么不可能!”焦小姐这时候接口道:“我们师父有通天彻地之能,破你一个小小的法术又算得了什么。” 张子洛直扑上去,喝问道:“快告诉我,你师父是谁?” “我师父就是……”焦小姐欲语还休:“可恨这个赵亨辽,一点事都办不成!” “别废话,问你呢!”本愿坊耎磬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的踢了她一脚。哼哼,这也算是日本鬼子的本性! “耎磬,竟然被你找到了这里,也算是一片苦心。”突然一个极其响亮却并不刺耳的声音充满了我的耳廓,周围,整个空间。 第二十七章 本愿坊耎磬浑身剧震,颤声道:“师父?”眼眶一红,竟然有泪珠在眼圈中闪烁。null$ 奇 书 网 云雾退往四周,显出憧憧人影,原来我们竟是在一个完全用琉璃建成得平台上,上下皆是悬空,没有任何的支撑悬挂,竟是凭空而建。无数的台阶一直延伸到远方,周围五彩云霞环绕,时不时的有彩鸟鸾凤蛟龙掠过。百八十人正在平台尽头处盘膝席地而坐,他们服饰各异,却都表情庄严肃穆,喃喃的颂经之音不绝于耳。置身其中,如沐仙境一般。 在众人的头顶之上,一道彩霞从天而降,逐渐化作极细的一束,顶点处是一枚虚悬在空中的硕大戒指,虽然说是硕大,但毕竟只是戒指,不是项圈,远远的看不清形状。 奇 书 网 网不过我却一眼就看出来那枚戒指正是辽叔办公室的佛像所佩戴的那一枚。因为彩霞穿过戒指之后,化作了万丈七彩霞光笼罩着下方的信徒,那种感觉和图画上是一模一样。 有一个人在信徒前排之中站起,施施然的走将出来,微笑道:“耎磬,想不到你和你的朋友居然能够破开法障,自由的进出无上法界,看来几年不见,你的功力已经超过为师了。” 这是一个年老的僧人,却苍白的长发披肩,短短的胡须,只是身上穿着却与本愿坊耎磬一样的白色布衲,外披袈裟,慈眉善目的看着我们。 本愿坊耎磬扑通双膝跪倒,泪流满面道:“师父,您……您不是被法衍邪教给杀害了么?怎么会……怎么会在这里?” “呵呵呵呵,怪我怪我。”那僧人笑道:“只因为当时所见所闻过于惊心动魄,完全颠覆了我一生的主张和观点,以至于我迫不及待的要尝试着体验这新的人生经历,所以没顾上和你们打一个招呼,让你们为我费心了!” 张子洛在旁边道:“你就是那个失踪的夕海法师吗?你不是佛门弟子号称佛法第一的么?怎么和这些邪教的人在一起?” “唉!”夕海叹气道:“我修佛六十余年,最后才知道这世界上唯有法衍才是唯一的正法,其余皆微不足道啊。耎磬,小朋友,可有兴趣和我们一起参详这最伟大的人间至理?” 耎磬不相信的道:“师父,可是他们的行为……” 夕海道:“耎磬,你应该了解,为了实现真正的理想,有一些牺牲是正常的。现在的人类文明已经完全的腐朽,无药可救了,只有让它彻底的毁灭,才能在废墟上建立起一个全新的文明。而我们的责任就是要把不适合在新文明里存在的对象从世界上抹杀掉。以最纯洁干净的世界,来迎接大圣无上魔尊的降世!” “魔尊!”张子洛震道:“你们所做的一切,为了就是把世界献给恶魔吗?” 夕海微微笑着道:“所谓的魔,只不过是人类对自己所反对的东西作出的一种称呼,但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人类自己的行为难道就是正确地吗?让魔来控制这个世界,也许并不会比人会更差一些。” 第二十八章 耎磬默然无语,张子洛急道:“大和尚,不要听他的胡言乱语,这是我听过的最荒谬的话了。” 夕海也不争辩,只是对耎磬道:“耎磬,你是我最好的弟子,我相信你能够了解我的一片苦心。而且你的祖父和我当年为了大东亚共荣圈也曾经做过现在完全一样的事,他是我们的骄傲。来吧,让我们再次的同心协力,创造一个崭新的世界。” 耎磬低声道:“那你为什么还穿着佛门的衣服?” 夕海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笑道:“外表如何又有什么关系,我们最终都将放弃肉身,成为不灭的精神存在。” 耎磬还在犹豫之间,张子洛忍不住骂道:“你个老和尚,不要再胡说八道蛊惑人心了,我们不会听的。” 夕海道:“你们能够破开法障进入无上法界,当然就是有缘人,怎么这样的冥顽不灵?” “那个法障我们的确破不开,不过有人留下了钥匙在这里。”说着张子洛一扬手,数张黑色的纸张飞扬在空中,正是在辽叔办公室里找到的那些符纸。 夕海手掌突出,虚空一抓一收,那些符纸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着一样,直飞入他的手中。他看着符纸,道:“原来是这样,唉,既然你们不是有缘人,我又何必对你们多废口舌。耎磬,你要知道,不属于新世界的人都将被清洗掉,你看如何?” 耎磬脸色坚定下来,喃喃道:“我佛慈悲,但也会化金刚怒目降妖伏魔。对不起师父,我不能接受你的观点。我不能看着无辜的人遭到惩罚。” 夕海叹道:“唉,那我只好送你们归于尘土了。”这时不绝于耳的颂经声突然加强加快了许多,好像一阵阵催促的声音撞击着我们的鼓膜。张子洛和耎磬都知道这次是无法罢休了,只有用武力解决。当然他们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着来的,就是没想到居然会遇到耎磬的师父夕海而已。 夕海双掌一合,唯一凝神间又向外分去,未曾出手便已见周围的雾气再一次逐渐的浓郁起来。 “等一等!”响亮的喊声让大家都微一错愕,甚至那连续不断的颂经声音都不由的略微停顿了一下。 谁在突然之间有不同的意见? 当然是我啦! 他们一问一答,说得又那么玄妙,我在旁边根本就插不上嘴,这时候见他们要动手,我不由的惶恐起来。 夕海有趣的看着我:“这位兄弟,你似乎和大法很有缘的样子,是不是想要加入我们呢?我们无仞欢迎。” “那个什么大师你好,鄙人是远辽贸易公司的副总裁阚见,这是我的名片。”我在紧张的心情之下不由自主的把一向习惯了的自我介绍方式搬了出来,听得一干人等大眼瞪小眼,不知道我究竟想干什么。 “咳咳。”我见他们都不理我,尴尬的干咳了两声,继续道:“其实你们相信什么不相信什么我都不反对。虽然我是个无神论者,不过我也有拜财神哦。今天其实我只是路过而已,既然我身体上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如果各位不反对的话,我想先告辞了。” 第二十九章 本来嘛,我和张子洛还有本愿坊耎磬也不是很熟,像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我更是一点也帮不上忙,只有多个累赘而已。再说我的目的已经达到,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唯一的出路看来就是那条漫无目的的台阶,虽然不知道是通向哪里,总不会比呆在这里更差吧。我礼貌的向愣住的众人摆了摆手,举步向台阶走去。 突然劲风向我袭来,一条人影掠过,犀利的指甲无情的袭击在我的脸上,立刻我就感到鲜血和疼痛一起冒了出来。 耳畔传来焦小姐疯狂的嘶喊:“你个混蛋别想逃走,我要得到的东西决不会让它溜走!你今天只有死路一条,就和你爹当年一样!” 我举起双臂努力却毫无用处的阻挡着如雨点般的进攻,这种下三滥泼妇式的厮打实在让我无法发抗。真没有看出来平时斯斯文文的焦小姐发起疯来这么的可怕。 “虽然老家伙已经死了,可是公司最终还会是我的,我不需要别人的帮助也能得到!”她一边乱抓乱挠一边还在乱喊乱叫。女人呐,打架的时候都那么的爱说话,难怪有人说一个女人就等于一群鸭子。 这一幕突然发生,让张子洛,本愿坊耎磬还有夕海都意料之外措手不及啼笑皆非。本来好好的为了世界人类还有文明的争执突然之间就会变成一个倒霉的商人被公司内贼行凶殴打的场面。也不知是真的没反应过来,还是我刚才的态度激怒了他们,张子洛和本愿坊耎磬都只是站在那里袖手旁观,没有一点出手帮我的意思。 纷乱中我好不容易抓住了焦小姐的两只手腕,让她的袭击暂时停住之后,冲着她叫道:“好了,别以为我不打女人!”话没讲完便被焦小姐一口咬住了我的嘴唇,疼的我“呜呜”的呻吟起来,却不敢挣脱。她那美丽柔软的嘴唇这时候变得那么的可怕。 幸好焦小姐没有咬多久就松开了牙齿,也许她也觉得和我这样的人接吻是挺可怕的一件事。我不自觉的松开抓住她的两只手来捂住血流不止的嘴唇,却被焦小姐顺势的一脚结结实实的踢在了我的裆部。登时我就像一只虾米一样的弯下腰去,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一手捂住嘴,一手捂住要害部位,软倒在地上。 好了,现在坏消息是:我被毁容之后的后半辈子可能完全丧失了男人的功能;好消息则是:疯狂的攻击终于告一段落,本愿坊耎磬终于看不下去,禅杖一伸阻在了焦小姐的身前。 焦小姐就像一只疯狗一样,立刻调转了矛头指向本愿坊耎磬,但是那耎磬当然要比我稍微高明那么一点点,禅杖一摆,就听见焦小姐一声惨呼,远远的被打了出去,摔在了人群堆里,还撞翻了几个人。 唉,日本鬼子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本愿坊耎磬收回禅杖,看也不看倒在地上抽搐的我,面无表情的朝向夕海道:“好了,现在该我们继续谈回正事了吧。” 夕海突然跪了下来,必恭必敬的。 第三十章 颂经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所有教众都转身向外,必恭必敬的匍匐到地,齐声道:“弟子等恭迎师父!” 张子洛和本愿坊耎磬都不由自主的随着他们的指向望去,就连我也一边呻吟一边忍不住转过头。 就见从台阶的远处,一个黑点在移动,越来越大,原来是一个人在拾阶而上。看他不急不躁,施施然的样子,却不知怎么的,速度竟是极快,盘旋绵延不知有多长的台阶,只一眨眼间,他已来至眼前。 一袭灰色的斗篷将他的全身都裹在其中,,从脑袋一直到脚趾,没有一点点露在外面,面部被斗篷的阴影遮住,看不到模样,但每个人都能够感到他的目光在盯着自己,那是一种冰寒彻骨的感觉,一直从背脊梁直冲脑门。 众教徒都把头深深的埋下去,没有一个人敢抬起头来,连粗气都不敢喘一声,一时间竟是鸦雀无声。 “哎……”我疼痛一阵阵的袭来,忍不住呻吟了半声,还有半声却被这肃穆的气氛吓回了肚子里去。 “徐福!”张子洛突然咬牙切齿的道。 徐福?这么熟悉的名字,难道就是秦朝给秦始皇找仙药带着童男童女出海的那个?开玩笑吧! 不过中国人的习惯,一般名字不会取的和历史上的名人一模一样,就好像永远也不会再有铁木真李世民杜甫苏东坡一样,这是一种忌讳。所以通常姓徐的人不会起名叫福。 “张子洛,我们果然又见面了,就像我说过的那样。”徐福在黑暗中说道。 这个无上法界里,我从未见到过有任何明显的光源,可是那柔和毫不刺眼的光泽却好像是法界中永恒存在的一部分,从四面八方透射出来,,又向八方四面的散射出去,每一个物体,雾气,分子,甚至我们的身上,都似乎在发光,但是肉眼看去却又没有任何的异样感觉。在这种情况下,就好像手术室中的无影灯,任何物体都没有影子的存在。唯独这个师父徐福,浑身上下总是阴沉沉的脸部更是一片黑暗,就好像他本身就是黑暗的化身一样。 “你又想搞什么鬼!”张子洛厉声喝问道。 “呵呵呵呵。”我没想到像徐福这样阴沉的人居然会笑,虽然笑声也一样的阴沉摄人:“我能干什么?我还不是干回我的老本行,带一帮人离开这个纷乱的世界,去寻找人们心中长生不老的仙山。” 本愿坊耎磬道:“你就是法衍功的教宗师父吗?原来蛊惑人心,一切的根源都由你而起,只要灭了你,一切都会恢复原来的样子了。”话音一落,手中禅杖随着他手臂的一转一绕如利箭般直向徐福飞去。 张子洛好像意欲阻止他这样的行动,口中“哎”的一声,伸手一拉,可是晚了半步,禅杖已经脱手而出。 徐福面对这迅雷般的攻势竟是不躲不避,一眨眼间禅杖已经去到他的眼前,我好像觉得一阵微风从他的身畔拂过,斗篷的下拜微微的抖动了几下。 第三十一章 禅杖好似遇到了什么阻力,骤然停住在徐福的面前,徐福的森寒目光停滞在本愿坊耎磬的身上,不知为何竟连在一侧的我也不由的从背脊处一股寒意冒起,全身竖起了鸡皮疙瘩。 禅杖以比原来速度快出百倍,更加威势无匹的力量向本愿坊耎磬反击回去。更可怕的是在徐福的凝视之下,本愿坊耎磬好像被他摄去了魂魄,丝毫没有阻挡躲避反抗的意思,只是呆呆的看着禅杖带起呼啸的气劲狂涛破往自己的头颅。 眼看就要脑浆迸裂的当口,一道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破空而至,正正击在了禅杖的中央。虽然力量明显没有禅杖强,但是时间位置都是拿捏的恰到好处,禅杖的直线行进力量被侧向破坏掉,旋转着斜刺里飞了出去,一直飞出了琉璃平台的边缘,落向那不可知的云雾深处。 金光散去,就见原来是张子洛手中的一柄剑,虽然形状古色古香,看上去确是把好剑,可惜却是细小无比,和一根筷子相仿,就好像是书桌上的摆设一般。 徐福冷然道:“人呐,不分青红皂白,只为自己的喜好,随便捏造一个理由,便能堂而皇之的杀戮,张子洛,你觉得这种人还有存在下去的理由吗?他值得你出手相救吗?” 本愿坊耎磬惊魂初定,却毫不退却:“对于你们这种邪教,哪需要什么理由?见一个杀一个。” “哈哈哈哈!”徐福放声的大笑起来:“对对,我忘了你是日本人,这本来就是你们一贯的做法。”脸色突然一肃:“当初就是我培养了你们这种特性,希望你们能够成为我们所需要的品种,谁知道弄巧成拙,你们把这种特性大大的拓展了出去。以至我们都难以控制,只能把你们放弃在那片小岛上,让你们自生自灭,居然被你们闯出了一片天地,看来这个世界是已经到了只适合畸形生存的地步,不毁灭不行了。” 这一番话不但我听得糊里糊涂,张子洛和本愿坊耎磬脸上也显出不知所以的表情。而那些教徒则自从徐福出现以来一直匍匐在地一动不动,好像木雕泥塑的一般。 “你……你说什么?”本愿坊耎磬问道:“你培养了我们?” 张子洛突然全身一震道:“难道,那个传说是真的?你到了日本?” “当年,我以徐福之名,率大秦国精心挑选的三千童男童女出海,本来就没打算寻找什么仙山长生不老药,这都是对嬴政说得谎言,真正的目的是在东海的一个岛上,培育我们第一批从人身转化而来的魔神,为我们魔界攻取神人二界作准备。所以我们在他们的基因中植入了一些我们认为必须的不同于人类的素质,谁想到在培育过程中他们竟然脱离了我们的掌握,更反过来攻击我们,虽然不能对我们造成真正的威胁,但是已经令魔界的领导层十分震动,六大魔王一致决定,停止这个计划,让他们在那个岛上自生自灭,但是他们不但更加的繁荣起来,发展出自己的一套文明,也许是我们植入的基因在作怪,更是试图吞并别国,霸占全世界,也算是当年一番心血没有完全白费,号称魔界智慧第一的多智王在这个基础上对于肉体转换取得了突破性的成就,已经取得成功例子,这一点我想张子洛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第三十二章 绝对的意外,原来日本一直自以为是神的子民,高人一等的大和民族居然只是魔界失败的试验品,这一点连我都震惊非常,更别说身为日本人的本愿坊耎磬了。 张子洛惊异的道:“那么你的真身,也是魔界的一员了?” “你总算明白过来了!”徐福道:“我乃六大魔王之中的宏法王。” 我大概在做梦吧,连魔王都出来了,就像再看一出神怪片一样。 “你骗人的!”本愿坊耎磬突然喝道:“你编出这一切谎言,目的只不过是想诋毁我们伟大的祖国,我不会相信你!” “唉!”悲哀的叹息声从匍匐着的夕海那里传来:“耎磬,这一切都是真的,正因为如此,我才会抛开一切,成为大法的一员,我实在是不能接受我自身体内失败品的基因,希望能够得到大法的改造,成为新文明的一员。” 本愿坊耎磬呆滞了片刻,慢慢的软倒在地,眼泪居然流了出来,嘴里喃喃的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希望受到沉重打击的他发扬大和民族恬不知耻的光荣传统,不要变成疯子才好。 突然一阵呼啸的声音在头顶上呼啸而来,这时我的疼痛也早已慢慢的消退了,抬头一看,就见黑乎乎的一根东西如九天蛟龙一般直射而下。 虽然离我也有一段距离,也吓得我连忙抱头鼠窜,那物件当啷朗落在了琉璃平台之上,仔细观瞧,竟然是本愿坊耎磬的禅杖。 那禅杖被张子洛击飞,落往了云雾深处,又怎么会从头顶上方落下来呢?我想不明白。 张子洛神情一动,若有所悟的样子,回头怜悯的看了看本愿坊耎磬,转向不知究竟是徐福还是宏法的那个斗篷人道:“你究竟想怎样?” “我?我只是做我的本分而已!”宏法王道:“现在六方联合要灭你们人间界,我作为魔界中最具影响力的人物,当然身先士卒。除了再一次从人类中挑选精英让多智改造为新一代的魔神以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把一切都告诉你,其实杀死你对我而言只不过和捻死一只蚂蚁一样,不过多智回来告诉我,他说你很像一个人,不,不是人,是魔。”他越说越离奇了:“你不要插嘴,我知道你的疑惑,不过请听我说完。” “在人间时间二十多年前,神界和魔界在多年的冲突和争斗之后,终于爆发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全方位大战争,这一次战争令双方都损失惨重,但是魔界最终失败了,最重要的是魔界之首大圣无上魔尊的肉体被毁灭,致使魔界一蹶不振。但是魔尊在肉体毁灭前,将自己的灵魂隐入了他的戒指之中。这些年来,我们无时无刻不在设法让魔尊再次复活,但是受到神界的阻挠,总是功亏一篑。“ “最近,仙神佛魔妖鬼六方会谈,决定联合起来消灭人间文明,再创新世纪,所以魔尊的复活也得到了他们的鼎力支持。现在所需要的只是再给他寻找一个肉体而已。我自从阿房宫与你相遇以来,就觉得你的肉体将会是不二的选择。这个决定也得到了多智王的支持。” 第三十三章 张子洛断然骂道:“你在发颠吧?我就算毁了我的肉体也不会给你们做傀儡啊!” 宏法王也不生气:“这不是你愿不愿意的问题,在魔界强大的力量面前,你只有服从的份!当然我们会尽量的避免伤害到你的肉体,这件事本来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即便在魔界也是头等的机密,只有六大魔王等有所了解,在场的诸位现在了解到了一切,你们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归顺我魔界,成为法衍大法的教徒,等待改造的那一天,二就是早早的让我把你们送去鬼界,你们将会成为鬼王麾下将来侵袭人间的先锋部队。” “我等愿意追随师父!”法衍功教众头也不抬的齐声答道。本愿坊耎磬还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听没听见这一番对话,只管自己双目涟涟,哭得跟个女人相仿。张子洛却怒目相对,明显的表示出了绝不屈服的性格。 只有我,茫然不知应对。这种事对于一个单纯的商人来说太复杂了,我只是想赚一些钱,把公司平平安安的传下去,在四五十岁的时候就洗手不干,然后周游世界。这种要求难道过分吗?为什么我会遇到这种事?天那! 宏法王把手探了出来,他的手指骨节突出,长长的指甲向里弯曲着,看上去就和鸡爪子一样,随着他的动作,那枚戒指在空中缓慢的移动,从难以触及的高空逐渐降下,最后停留在张子洛的面前。 宏法王道:“你只要戴上它,荣耀就会降临在你的身上,我保证你原本的思维意识不会消失,你还是你,不过智慧力量都将会增长为能和诸神帝君并肩的地步。” 戒指在张子洛前面微微的转动,同样的那道彩虹也跨越了相当长的距离,依然把七彩美丽投入到戒指之中,再化作纷纭的光华洒落出来。 近距离的观察,这枚戒指非金非木,五彩环绕,形状是两条蛇状怪兽纠缠在一起,相互的吞噬着组成的戒身,在前头交接之处,一个巨大的鬼怪头颅,那两条蛇身正是从鬼怪张开的大口中探身出来的。 我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扑上去把那枚戒指戴到我的手指上。 一种莫大的诱惑力从戒指上散发出来,好像有人在我耳边窃窃私语:“戴上它!戴上它!”我相信我的眼中当时一定充满了贪婪。因为即便是张子洛,眼睛里也神采飞扬,好像这真的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耀。 对啊,反正也没什么坏处,作魔尊嘛,魔界的至尊王者,有什么不好,心想事成,一呼百应,逍遥快活,无法无天,这正是我一直追求的目标啊! 我觉得我的手在伸出去,我要抓住它,那是我的!张子洛意志绝对的比我要坚定许多,突然冲着我大声的喝道:“邪魔退避!”金光从他掌中小剑上耀射而出,直劈在了戒指之上。登时霞光万丈,把周围的一切都卷入其中。 清脆的响声使我登时感到头脑一阵凉意,清醒过来。 天那,我在做什么! 第三十四章 我刚有点明白过来,霞光散去,那戒指竟是丝毫未损,继续散发着诱人的魅力,彩虹还是那样的美丽。 但是这戒指似乎只对我们起反应,那些匍匐着的法衍功教徒居然还是那个动作,一动不动。看来这气功也有一定的道理,要换了我,腰都折了。 脑子里有点乱,可手却又在不由自主的伸出去,侧眼旁观,宏法王好像对我很鼓励的样子,虽然看不到脸部表情,可是我能够感受到。 张子洛这时也好像有点难以控制的样子,眼睛逐渐迷茫起来。手中一张黄色符纸犹犹豫豫的,重逾千钧的往戒指靠去。还未触及,一蓬火光冒起,符纸整个的燃烧起来,片刻之间烧的个干干净净,连灰都没有剩下,全部气化了。奇怪的是张子洛持着符纸的手却一点伤也没有。 他也没有收回手,直接的就往戒指上抓去。 “这是我的!”随着一声尖叫,斜刺里一条人影闪过,把戒指抓了去。 鼻青脸肿的焦小姐紧握住掌中的戒指,像发了疯的狂笑道:“哈哈哈哈,是不是只要戴上这个戒指,就能够变成魔尊啊?哈哈,那就要什么有什么了!” 异变突起,我和张子洛头脑再度回复理智,心中暗叫:“好险!” 法衍功教众间也引起了一阵骚动,他们虽然低着头没有看见,可是都听得真真的。夕海直起身子喝道:“焦师妹,你要干什么?” 焦小姐笑道:“大师兄,你现在叫我师妹,马上你就要匍匐在我的脚前舔我的鞋跟了!就连师父也要服从我,我马上要成为魔尊了!”伸出手指,向戒指里塞去。戒指也好像知道将要再度出世的样子,霞光愈发的灿烂美丽。 “扑!”的一下,一截禅杖尖端从焦小姐的胸口突了出来,鲜血迸射出老远,有几滴溅到我的脸上,粘粘的,虽然我本来脸上就血迹斑斑,也无所谓的,可我的心还是忍不住猛的抽搐了一下,为了这突如其来的残忍。 焦小姐诧异的看着突然从胸口冒出来本不属于自己身体一部分的东西,脸上却没有痛苦,只是好像不相信的一样,还用手指摸了摸那上面坚硬的金环,喉咙里发出连续的“咔咔咔”声音,混着血沫一起冒了出来。 本愿坊耎磬手中持定了禅杖的长柄,脸上泪痕犹然,却已经恢复了本来那种冷酷坚毅的神情,冷冷的道:“我要让这个恶梦结束!” 谁也没注意到这个片刻之前还哭得像死了亲娘一样的家伙什么时候又站了起来,瘸的那条腿屈起成金鸡独立之势,却稳若泰山,禅杖还在焦小姐身体里没拔出来,他就像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神,脸上毫无表情。 颓废失败低落的情绪好像永远不会在他身上持续很长时间,这也许也是当年魔神改造时候留下的基因吧,难怪日本鬼子总是不知道反省,还不知死活! 焦小姐长长的喷出了一口气,好像把肺里面所有的空气都吐了出来,也不知是不是我的幻觉,那一口气好像带着点血腥的颜色。然后她双手往下一落,整个人就挂在了禅杖上,死了! 但是戒指已经套在了手指尖上! 第三十五章 禅杖突然颤动起来。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本愿坊耎磬的想要把焦小姐的尸体抖下来,但随随着抖动的越来越剧烈我发现,本愿坊耎磬也露出震惊的表情,他的手努力的想要止住禅杖,却无法抑制的随着这种快速的节奏颤动,甚至逐渐蔓延而上,使他全身的肌肉也随着剧烈的颤动。奇怪的是,焦小姐的尸体却纹丝不动。 本愿坊耎磬的手再没有办法掌控住禅杖,力量一卸,整个人被弹了开去,我们在场所有的人包括法衍功众人都被这个场景镇住了,目瞪口呆的看着焦小姐的尸体挂在禅杖顶端,而禅杖却凭空的在那里狂抖不已。 就好像颤动的琴弦被手指抚住一样,禅杖突然之间毫无预兆的停止了运动,挑着焦小姐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凝固在那里,我本来随着禅杖剧烈跳动着的心脏也突然之间静止下来,呼吸也几乎停住了,就好像连时间都凝固住了一样。 “嚓嚓嚓嚓……”细微的连续破裂声音,从焦小姐血肉模糊的创口处传来,随之就见禅杖的长柄出现了无数微小却十分明显的裂纹,迅速的布满了整个柱体,每一个碎片又在分裂,五彩霞光从裂纹之中透射出来,只是片刻之间,整个一根禅杖便化作了数不清极细极小的碎片,消散在空中。 只留下焦小姐扭曲无力的尸体奇怪的竖在那里,胸腹之间一个透空的大洞,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突然她动了一下,也许是神经最后的抽搐,反正我看到焦小姐四肢猛地一个抖动。我恐慌的望了望张子洛,显然我这不是幻觉,因为我同样在张子洛的脸上看到了惊恐,本愿坊耎磬也是一样,还有别人……这时我才发现,徐福――宏法王不知何时已经不知去向了! 奇怪的吸气声音从焦小姐身上传来,我的心又一次被绷紧,焦小姐突然整个人往前一挺,手足向后摔去,再接着身子又往后一缩,手足却相反的往前一伸,然后四肢猛然往身体里缩去。与此同时从胸口的创口处,一大团心肝胃脾肾连带着血肉一起冒了出来。这时焦小姐的身子就好像一只大乌龟,除了四肢,连脑袋也一起缩到了体内,随着骨骼咔咔咔一连串的暴响,她整个身体从里往外翻了出来,如同翻转的一个口袋,所有的内脏骨骼肌肉都挂在了外面,长长的四肢血淋淋的挂在身体两侧,场面极度的恐怖,我的胃也有一种翻转的感觉,不过还算好的,有几个法衍功教徒已经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但是还没有结束,一刻不停顿,焦小姐又再次重演翻转的场面,把皮肤又从胸腹间的创口中翻转出来,肌肉内脏倒翻进去,然后不停歇的再翻出来。 速度越来越快,一进一出简直让人眼花缭乱,我们就好像再看魔术表演一样,看着焦小姐在不停的翻转中逐渐的变成了一个球形的物件。这个时候血腥恐怖已经不能震撼我们的心灵了,我们主要担心的是到最后焦小姐会出现什么样的景象。 会不会“忽”的一下子消失在异次元空间? 第三十六章 法衍功教众又开始念经了,没有任何抑扬顿挫却有节奏的声音不知怎么的在这一望无际的空间里竟然会有回声振荡,数百人的声音激荡之间竟有如万马千军在嘶喊一般,越来越响亮。 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从天而降,那焦小姐化成的圆球突然展开,变成了两只雪白的翅膀,成千上万根纯洁的羽毛微微的颤动间,舒展了开来,约有每一只翅膀都长约三米左右,中间显出了一个躯体来。 头顶上三只短短的钝角,成品字型伸出,面目威严,眼睛尚未睁开。最前方靠近眉心的那一只角泛出微微的红色,另外两只则是漆黑的发亮,短短的络腮胡子和红色头发连成一片,无风自动飘飘扬扬真的好像是火焰在头上燃烧一般,细长的眉毛一直延伸到鬓角也成为了头发的一部分,微微张开的嘴里可以看到闪烁着寒光的獠牙。 赤裸的躯体,完美的肌肉线条尽显雄性特征,黑黝黝的皮肤和雪白的翅膀相互映衬,另有一种神秘的庄严。只是在胸口却一个穿透的大洞赫然在目,旁边两个雌性特征的乳房高高耸起。 那枚戒指正戴在他的中指之上。 天那,这就是魔界的君王,大圣无上魔尊,他居然是个人妖?或者叫魔妖会比较合适一点。 魔尊就是魔尊,就连性别都是与众不同。 众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那些法衍功教众尴尬的脸色让我简直有点忍俊不禁。 魔尊的两眼猛然睁开,立刻一种无法言表的感觉弥漫在空气中,同样是红色,和头发相比,他的眼睛的颜色更像是两滴鲜血变成的。他扫视着周围,目光所到之处,就好像是有实质一般,我的心跳的如同野马奔腾,幸亏只是一扫而过,不然我非得血管爆裂而死不可。 没有人敢妄自动作,就连张子洛和本愿坊耎磬也好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捆住了手脚,一动不动。面对这可说是天上地下最可怕的也不知到底是魔他妈还是妖他妈生的怪物,也许全人类真的已经到了灭亡的边缘。 好像魔尊也感到有些异样,他低下头,看到胸口的乳房和空洞,诧异的神情在本来没有丝毫表情的脸上添加了一道风景。再往下看去,他显得越发的惊诧了。突然仰天的狂吼一声,双翅展开升至半空中,他双手猛地张开,两眼再一次的闭了上去,好像气功师运气时候的样子。 凄惨的嘶吼在我们后边响起,转头看去,就见夕海突然捂住了胸口,脸上肌肉扭曲,喉咙里不断的发出“咯咯”的响声,眼睛瞪得几乎要落出来,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咳!”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随之胸口衣衫也突然被染红了一大片,血迹慢慢得扩大蔓延,同时有节奏得跳动着,隔着薄薄的衣服,我几乎能够看到心脏的形状。好像是被什么力量控制,胸口的衣衫一瞬间变成了无数碎片,蝴蝶一般的飞舞出去,夕海的心脏便毫无阻碍赤裸裸的暴露在了外面。 第三十七章 胸口部位裂开了一个不大的口子,白森森的肋骨往外张开,乍一看还以为是一只巨大的白色蜘蛛趴在胸口,刚好让心脏好像一只土拨鼠一般的挤啊挤的挤出来,血管依然连着,夕海这是已经完全忘记了痛苦,只是用恐怖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心脏一跳一跳的从胸腔里逃出来,好像是要和身体完全划清界限闹独立一样。 夕海两只手举着,虚放在胸口前端,好像是想要用手抓住心脏再塞回去,可是又好像不敢碰触,眼看着心脏完全的蹦了出来,好像用尽最后的力气往空中猛地跳了出去,夕海再也顾不得什么了,两只手一合,把心脏捧在中间,往怀里拉去。鲜血在他的指缝里滴滴答答的流下来,嘴里还在叽里咕噜的念叨着什么,苍白的须髯一早已被染红了。他却也不敢太过用力,跪在那里,双膝随着心脏的每一次跳动往前挪动着,一次,又一次。地上留下了一条血痕。 本愿坊耎磬急喊了一声:“师父!”跨步上前,想要帮忙,却看着浑身浴血的夕海,无从下手。夕海两手捧住心脏直直的往前伸着,眼睛巴巴的望住耎磬,嘴巴一张一合,却已经没有任何声音,僵持了片刻,突然两手往外一分,就见那心脏就好像脱出了牢笼的兔子,一下跳起多高,连带着夕海的身躯也被带起在空中,“啪”的一下,连接住的血管断了开去,夕海颓然的摔在了地上,血管中鲜血就好像开了闸的水管一样,汆汆的流个不停。 那心脏竟是毫不停留的在空中一跳一蹦,落往了魔尊胸前的窟窿之中。 本愿坊耎磬抱住了夕海,衣襟沾满了夕海的鲜血他也顾不得了,只是一连串的叫:“师父!师父!”但是谁都知道夕海是永远唤不回来的了。 一个人的身体,最重要的是完整,即便是盲肠扁桃体之类可有可无的东西,最好也别随随便便的抛弃,更何况是心脏呢? 大而言之,一个国家也是如此,所以说台独是决不会有好下场的。 这时周围又连续的几个法衍功教众突然惨叫连连,无一例外的双手捂住了胸口,还没感到异样的诸人也都惊惶万分,不知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我虽然还没感觉到什么,可也不由自主的双手捂住胸口作西施的样子,好像怕等轮到自己的时候来不及捧一样,紧张的冲着张子洛喊道:“小张,你快想想办法啊!这是怎么了?” 张子洛好像突然从梦中惊醒过来一样,全身猛地一震,转脸冲着本愿坊耎磬叫道:“耎磬,乘现在他还不完整,我们联手!快!”手中短剑一摆,左手手指一顺剑身喝道:“神兵火急如率令!”一道金芒耀然而起,化成了一柄一米多长的金剑。 本愿坊耎磬这时也放开了夕海的遗体,和张子洛并肩站在了一起,神色肃穆,两眼却燃烧起仇恨的火焰,不过有一只眼睛还青紫着,现在想想当时那个样子还真是好笑。 第三十八章 耎磬的禅杖已经毁掉,赤手空拳的,双手拇指相扣,食指交叉成一个环状,举至眉心处,对准了魔尊大喝道:“大日如来光明咒!”随着这一声双掌掌心在一瞬间变得通红透明起来,就好像一块极其炽热的铁块,越来越亮,逐渐的散发出耀目光芒,随之而来的是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 光辉与热浪凝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真的如同小型太阳一般的光球,在耎磬面前载浮载沉,我几乎不能逼视其光芒。 这时已经有数个法衍功教众横尸当场,他们的心脏脱壳而出,挣断了与身体连接的血管,向魔尊的体内逸去,而越来越多的人在痛苦的挣扎,凄厉的哭喊交织成一片。 张子洛单手把剑高举过头顶,闪烁的剑芒在吞吐之间发出嗡嗡的声音,就好像是一把锯子在锯开空气,空气以剑为中心出现了摇曳的波纹,使周围的景象看上去有点扭曲的摇摆不定。 另一只手猛往外一抖,四张黄色纸片飞了出去,剑疾斩而下,喝道:“风火雷电辟!”剑芒闪过,将四张符纸卷入其中,随即风雷之声大作,明蓝色的火焰掺杂在金色的剑芒之中,周围环绕着阵阵霹雳电光,直扑向魔尊而去。 同一时间,耎磬也双手猛往外一分,喝一声:“去!”那小太阳散出千重热浪,发出万丈光芒如炮弹一般的激射而出。周围温度急速升高,感觉就像空气都在燃烧一样,在空中靠得近得几颗心脏竟“嗤”得一下子烧了起来,瞬间化为灰烬。 两个人同时全力出手,威势惊人,大有一去不复还,不得手誓不罢休之意。但是魔尊竟是毫不在意,双翅连扇数下,寒风朔朔,登时热度降低了许多,那小太阳的光芒也不再那么耀眼了。血红的两眼直瞪着扑面而来的剑芒光球,眉心中那一只红色的犄角突然明亮起来,张子洛和耎磬的攻击突然好像遇到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壁,在离魔尊半米左右的地方爆发出来,超出眼睛承受能力的光芒使我暂时失去了视力,即使是紧闭着双眼,还是那么的刺痛,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同时感到好像无数的尖刀利刺从四面八方向我刺来,穿透我的皮肤和肌肉,一直刺到我的内脏和骨骼里面,我几乎希望我能够晕过去,不要再受这种折磨,但是最可怕的是那种刺痛不断的刺激着我的大脑,使我非但保持着清醒,感觉更比平时灵敏了百倍,能够清清楚楚的感到心脏正一点一点的被刺穿,留下千万个细小却透彻的小孔。 爆发的过程极短,伤害在一瞬间便停止了,但是我内部的创伤却还在隐隐作痛。我勉强的睁开眼,一切都是那么模模糊糊的,我知道这是因为突然的刺激使视网膜无法适应的结果,再次使劲的闭了闭眼,睁开来,就见本愿坊耎磬正张开了宽大的袈裟,像一只蝙蝠一样的挡在我的身前。 脸上一片苍白痛苦之色。 第三十九章 “耎……耎磬!怎么了?”我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以为他的心脏也飞走了呢,不过一看他的胸口衣服还完好无损没有一丝血迹,才松了一口气。 “啊……啊……”他张大了嘴,使劲的喘了两口气,瞪着眼睛直直的往我身上倒来,我连忙伸出双手把他抱住,只觉得他的身体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扑鼻而来的一股焦臭,从他肩头往后看去,他的背上面一大片衣服不知去向,破碎的边缘显出烧焦的黄黑色,露出了耎磬的大片皮肤,上面五颜六色的一大堆纹身,却都蒙上了一层黄色,还冒出缕缕青烟。 在魔尊的正前方,能量爆炸的烟雾还没有彻底的散去,张子洛双手持着宝剑,以一个勇往直前的姿势僵在那里,宝剑的光芒已经散去,恢复了小筷子的元身。魔尊好像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双翅一展,带起一阵旋风,张子洛浑身的衣服随风飘散,化作一堆碎布像无数的蝴蝶一样飞去,身躯也像耎磬一样,硬邦邦的倒了下去。 原来是他们两个人拼死的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爆炸时产生的绝大部分的能量,才保住了我的性命。但是他们两个也因此而失去了知觉。 唉,糊涂啊!没有了你们两个的帮忙,我和死人还有什么区别吗?绝对没有前途的嘛。像这两个人,肯定是做不成大事的,做事这样不周全怎么行呢?也就是看仓库的本事了。 所以我当机立断,屏住呼吸往下一倒,使出我的绝招,称之为“惊天撼地龟息大法”,也就是俗称的“装死神功”,然后眯起一只眼睛观察动向。 虽然我知道这样的成功率很小,而且就算躲过了这一关,我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够离开这个无上法界回到我的世界去,但是挨得一刻是一刻,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人总是有求生得欲望的,再说本愿坊耎磬压在我的身上,我也比较隐蔽,不容易发现。 那些法衍功教众居然也都幸免于难,一个个唉声叹气得爬将起来,却随即再度重演方才得惨剧,痛苦,惨嘶,心脏不听指挥得狂跳而出,一个个惨死当场。满天都是心脏在飞,这种景象可以说是蔚为壮观,我眼见着这一幕幕的血腥场面,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知道这样呆下去肯定是难免一死,可是偏偏手脚酸软,浑身麻木真是想动也动不了,也不知是吓破了胆呢,还是刚才的能量爆炸伤到了我的神经。 就见随着心脏不断的跳入魔尊胸口的空洞中,那个空洞慢慢的补全起来,更加奇妙的是魔尊的整个身体也发生着变化,男性特征逐渐的消失,肌肉变得柔和,乳房越发的丰满起来,腰肢摇曳,面部线条娇媚,须髯慢慢的褪去,如果不是獠牙和头顶犄角还在那里,简直就是一个千娇百媚的黑美人啊! 终于所有的法衍功教徒都变成了尸体一具具四散的躺在了美丽的琉璃台上,鲜血横流一滴一滴的从平台的边缘滴落到缭绕的云雾之中。魔尊胸口的窟窿已经补全,却和其他地方的肉体有所不同,那是好像一个漆黑而在不停旋转着的空间,仔细往里看去,竟是深不见底,隐隐约约还有星河闪烁。 第四十章 “扑通扑通,”这是我心跳的声音,我是现场唯一还有知觉的人。 不知为什么,我的心脏还仍旧在原来的位置不屈不挠的跳动着,虽然不由我控制的越跳越快,可是还没有任何准备独立的迹象。 张子洛和本愿坊耎磬也和我一样,虽然不知死活,不过总算心脏还留在体内。 也许只有练过法衍功的人,他们的心脏才配魔尊的胃口,像我们这种异教徒,恐怕连血都是臭的,魔尊闻都不想闻吧。我自我安慰着,却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简直大到了震耳欲聋的地步。 在这个无上法界,万籁俱寂,些微的声音都好像被千百倍的放大了,再加上我紧张到了极点,越是努力的镇静却越静不下来。 “呵呵呵,阚见,你很害怕吗?”这是焦小姐的声音。 我一怔,偷偷眯着一只眼睛瞄向魔尊,这不就是焦小姐吗?虽然毛发变成了火红色,眼珠子是血红色,头上长角全身赤裸背后还有翅膀,可是那脸形,那种斜睨着眼看人的神态,可不就是每天坐在辽叔办公室前,对每个人都爱理不理搭足了总裁秘书架子的焦小姐吗?想不到她的身材居然这样棒,也许是平时人缘差的缘故,从来没有注意到她居然也是大美人一个,而且现在邪气十足的样子,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虽然不知道现在她对我究竟是什么态度,不过总归是个熟人,心中少惊慌了许多,想来成为了魔尊的她总不会再眼馋我那小小的公司了吧。我那大着胆子,把压在身上的本愿坊耎磬推到一边,坐起来恬着脸笑道:“呵呵,焦小姐,还是你啊,可吓死我了。” 娇媚百态的,焦小姐笑道:“是啊,还是我,现在只剩下我和你了。” 滴答一下子,我脸上凉凉的滴到了什么东西,我顺手一抹,竟然满手都是血,鲜红的一片!我一愣之间,从头顶上缭绕的云雾中,一点点的红色像瓢泼大雨般的落下来,倾泻在琉璃之上,尸体上,我的身上,还有魔尊的身上,整个世界在一瞬间变成了血红,血腥味浓郁的呛人。 我不知所措的怔在那里,任凭鲜血从头顶一直浇到脚底。 焦小姐仰头向天,张开长满利齿的嘴巴,让血雨落到她的嘴里,大口的吞咽着,狂笑道:“哈哈哈,我终于能够得到我想要的一切了!”突然转向我,脸色一变,面目狰狞的吼道:“现在我要的,就是让整个宇宙成为我的一部分,阚见,你会亲眼看见我如何做到。” 原来美丽与丑陋也只是一墙之隔,这时候的焦小姐,让我突然间有说不出的厌恶和恶心。就见她双翅一展,又起在半空。这时我才发现,不管血雨怎样的浇,她那对翅膀却总是保持着无暇的洁白。 双臂伸在身前,成环状拥抱的姿势,再慢慢收回去,两只手捧住自己的乳房,我忽然觉得她胸部中央那个用法衍功教众的心脏补全的地方好像成了整个无上法界的中央,不,是整个世界,整个宇宙的中央。 第四十一章 我的思想不由自主的向那个地方延伸,虽然我的身体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但是意识却不断了扩展开去,我好像看到了无数星球组成的银河,还有和银河一样的许许多多的星系,他们都在我的周围不停的旋转,扩大和缩小,整个宇宙都在我的脑海中。 突然全身一震,我还是呆坐在无上法界之中,血雨已经停了。 不对,血雨应该是下得更猛烈了一些,只是没有再落到平台上,而是像被一股无形的吸力吸引的一样,在空中画出了无数个红色的弧线,投往焦小姐胸口的空间中去。 那是也许是一个永远也填不满的空间,就好像黑洞一样,整个琉璃平台在微微的颤动,,一具具的尸体随着震动在向焦小姐的方向移动。终于,又是夕海的尸体,头一个腾空而起,飞速的落到了黑洞之中。焦小姐的身体并没有扩大,夕海的尸体也没有缩小,还是那个最多巴掌大小的空间,可不知怎么的,就是那样自然而然好像天经地义的样子,夕海庞大的身躯便消失无踪。接二连三的,数百具尸体都飞了起来,争先恐后的挤进焦小姐的身体中去。非但是尸体,铺成平台的琉璃也开始出现了裂纹,这原本是一整块巨大的琉璃制成,没有丝毫的瑕疵,现在一些碎裂处的小块已经先一步的尾追着尸体而去。 刚才是满天心脏,现在是满天的尸体,看来在这个无上法界里面,无论什么东西飞在空中,都不是很奇怪的事。 焦小姐的胃口也忒好了。 旁边本愿坊耎磬的身体也在慢慢一寸一寸的挪动,难道这一次连我们三个都不能幸免吗?我连忙一把拖住了耎磬的手腕,转头一看,果然张子洛已经移出一段距离去了,我赶忙扑上去,可一松手,耎磬一下子腾空而起,我匆忙中回过手来,再一次拉住耎磬,不敢再松手了。 也许是我还有自己的思维意识的缘故,也可能是焦小姐故意放我一马,反正我倒是没感到任何奇怪的吸引力要把我吸走,可是即便这样,对于耎磬的吸引力似乎非常的巨大,以至我的脚在染满鲜血的平台上坚持不住,也在一寸一寸的往前滑去。 我要松手吗?照理来说这件事还没有威胁到我,而且看来焦小姐是有意要放过我,再说我和他们两个又不是很熟,如果不是张子洛一声不响的给我施了法术,我也不会来这里,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而本愿坊耎磬也不是什么好鸟,他主要的还不是为了找他的师父夕海吗? 嗯,我还是顾我自己比较好。 就在我想要松手的当口,我不经意间瞥到了本愿坊耎磬背上的那块烧焦的痕迹。 那是为了挡住喷发向我的能量而受的伤。 …… 我猛地扑倒在地上,一只手抓住了琉璃平台的边缘,还有只手死命的扣住了本愿坊耎磬的腕子,指甲深深的嵌到他的肉里,血都流出来了。 反正不是我的手。 第四十二章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做出这种舍己为人的动作,这不符合我的原则,一般来说,我总是觉得,如果对我没有负面影响的话,那么好事是值得做的,但是一旦和我有什么关系了,当然首先还是自己重要。 连我自己也想不明白,不过我的内心深处却一定要我这样做,而且神经也以从未有过的快速做出了反应,我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就已经这样做了。 可是张子洛我却顾不及了。 我眼看着他腾空而起,毫无反应的消失在焦小姐的体内,那里是另一个空间,另一个宇宙,去了那里,永远不能够再回来了。 只有我还在苦苦的支撑,可是也不会支持多久。琉璃台也正在崩溃成无数的碎屑,投向焦小姐的怀抱,当再没有地方能够让我抓住的时候,我和本愿坊耎磬都会步入张子洛的后尘。不过求生乃是人的本能,能多支持一会儿是一会儿。 碎屑漫天中,一股特别的威压感突如其来的在周围扩散开来,那是一种使人只想顶礼膜拜的威严,是使人不敢仰视的压迫,甚至盖过了焦小姐的疯狂,君临天下! 一团黑影在焦小姐的背后隐约浮现,起初只是如同雾气一般的摇曳虚无,逐渐的凝聚,越来越浓,慢慢的清晰起来。那是一个赤裸着的男人的身躯,健壮,黝黑的皮肤上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火一般燃烧着的须发眉毛,三只短短的犄角品字型的长在头顶,血滴似的两个眼珠中充满着对眼前一切的厌恶,呲开的獠牙更是像要把一切都吞噬下去。 双肩一抖,两只雪一样洁白的翅膀展开在空中,好像把整个天地都遮蔽了起来,因为这里是他的世界。 大圣无上魔尊! 居然同时有两个魔尊出现,只不过一个是雌性的样子,一个是雄性的相貌。 虽然我刚才还觉得焦小姐的样子是极其可怕凶恶的,但是现在才发现跟后来的那个魔尊相比,实在是算不了什么。 简直就好像一只是老虎,另一只不过是小猫在撒娇而已。 焦小姐背对着另一个魔尊,但是好像也意识到了背后有威胁,猛地厉吼一声,两个翅膀一晃身子向前方高空中飞去,同时雪白的翅膀突然变成了两团熊熊的烈火向背后激射而去,那黑色的火焰卷起有十数米高,把另一位魔尊的身子吞噬其中。 吸引力突然停止住了,本愿坊耎磬的身子突然一轻落在平台之上,我绷紧的肌肉终于松弛了下来,这时才觉得无比的酸麻,让我一时之间手臂无法动作,只能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血雨却也莫名其妙的不再落下,只是包围住平台的烟雾越发的浓了。 焦小姐在空中停住势子,转过身来,得意的看着燃烧不息的火焰道:“管你是什么东西,这炼狱魔火都会将你烧的魂飞魄散。” 难道那个魔尊就这样露一小脸就玩完了吗?不,那种浓郁的几乎有若实质般的威压仍然没有散去,仍然压得人喘不过起来。 黑影又出现在焦小姐的背后。 第四十三 恐惧的神色在焦小姐的脸上浮现,她悚然的转回身子,正好和魔尊脸对着脸,一双血红色的眸子正直勾勾的瞪着她。 “啊……”她的惊呼只叫出了半声,魔尊的一只手已经刺入了她的胸膛,正是那吞噬一切的地方。 焦小姐的嘴张得很大,我看得出她想要叫出些什么,可是却没有一丝得声音能够从喉咙里发出来,就在这一瞬间,好像她所有得器官都同时失去了作用,眼不能眨,手不能摇,只是保持着那一幅惊悚得神态,身子好像从腰部中间被锯开了一样,扭曲成一个奇怪得形状。 焦小姐的胸口那个空间的边缘在萎缩,好像燃着得香烟一样,没有火苗,速度也不快,却稳定而持续的蔓延着,魔尊面无表情,看着焦小姐的躯体一分一分的在变成飞灰,焦小姐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能够由自己支配,而且我能够看出,她的知觉还非常的清晰,也就是说,她正在体验着自己身体逐寸消失的感觉,却无法让自己提前的失去知觉。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残忍,不过想到焦小姐刚才对待那些法衍功教众的手段,这也还是可以接受的。 说实话,我的内心深处还真有点想听听焦小姐这个时候的心得体会,也许这也是藏在我心灵最底层的残酷吧。 没过多久,焦小姐就只剩下三个部分:头颅连着脖子,一只手带着戒指,和一个无底黑洞般的空间还被魔尊的手插在里面。 魔尊的嘴角稍稍的往上一翘,一直毫无表情的脸上居然流露出一丝笑意。 焦小姐突然叫出了声音:“啊啊啊啊!”那是极度凄厉恐怖的惨嘶,我从未想到可以从喉咙里发出这种声音,即使在许多年以后,我还偶尔会被这种声音从睡梦中惊醒,然后一身的冷汗。 大概是禁制被解开的缘故,焦小姐的脸在一瞬间扭曲的不成样子,五官完全从原来的位置挪移开去,我想那种痛苦一定是很难忍受的。 不过终于是结束了,她的脑袋和手最终还是消失在了空气中,是被那种看不见的火焰蚕食掉的,可我的耳边却还萦绕着那永世也难忘记的可怕的叫声。魔尊的戒指却留在了空中,继续散发着它难以抗拒的魅力。 魔尊把插在黑洞中的手往外猛地一拖,却拉出一个人来,紧闭着双眼,也不知是死是活,正是被焦小姐吞噬下去的张子洛。 张子洛一脱离黑洞空间,那空间就好像一个漏了气的气球一样,迅速的萎缩下去,变成了一个点,旋即不见了。 魔尊――现在我想我明白了,这个才是真正的魔尊,虽然我还不知道它究竟从哪里一下子就蹦了出来,蹦出来又究竟想要怎样,不过总不会比要吞噬整个宇宙的焦小姐还要差吧――一只手把张子洛托在怀里,却把另一只手手伸向了那枚戒指。 那本来就是他的,也算是物归原主吧。 出乎意料的,随着手指的靠近,戒指居然光芒散尽,再也不复原来的美丽,竟就像是一只普普通通的路旁小店里都能买到的赝品一般。就在手指与戒指接触的那一刹那,戒指突然化作一团轻烟,消失在手指缝里面。 魔尊头猛的一转,血红的眼珠盯住了我,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他的身体在淡去。就好像他刚出现时那样,变得迷迷糊糊,好像一团烟雾相仿,又好像一个影子,张子洛的影子。 第四十四章 魔尊抱着张子洛的身体慢慢的在下降,落往曾经完美无缺现在却是千疮百孔的琉璃平台,那魔尊的两只血红的眼睛却一直盯着我,我也盯着他,虽然已经害怕到了极点,却仍然无法将眼睛挪开,他的身子渐渐淡去,眼珠子却好像越来越红,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 平台突然间垮掉了,我毫无预警的随着无数琉璃碎块往云雾深处掉去,落啊落啊,似乎永远没有尽头一般。我好像在张开了嘴大叫,因为在我的前方,是一双巨大的,好像要流出血来的眸子。 脸上被什么东西使劲的拍打着,我浑身一震,坐了起来,然后感到一阵头晕,又软软的向后倒去。 这是哪里?我在干什么? “喂,醒醒,你不要紧吧。”张子洛充满阳光的脸浮现在我的面前,顺手又在我的脸上拍了两下。 “行了,你准备把他再打晕过去吗?”这冷冰冰的话,一听就知道是本愿坊耎磬的声音。 “你……你们没事吗?”我努力的回忆着曾经发生的一切,这里是辽叔的书房,我现在睡在沙发上,窗外天已经有些朦朦亮了,我好像从这里去了一个地方。 无上法界!对了,还有魔尊,还有焦小姐! “魔尊怎么了?”我冲口而出。 “什么魔尊?”张子洛一脸的不明白,本愿坊耎磬也露出迷惑的神色。 “……我们……我们不是去了无上法界,还有徐福,就是宏法魔王!”为什么他们会不明白。 张子洛看了看本愿坊耎磬,两个人面面相觑,好像完全想不起来的样子。 是他们脑袋受了伤失意了,还是我疯了?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脸,触手生疼,对了,这是焦小姐和我打架的时候在我脸上留下的伤,我没有疯,一切都是真的。 “我们到你辽叔的家里勘查,你一个人坐在这里睡着了。”不等我说话,张子洛抢着道:“也许是这一天你太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别胡思乱想了。” “嗯!”本愿坊耎磬也肯定的点了点头。 “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我不解的看着他们,突然想到了什么,跳起来跑到书桌旁。 在那漆黑的整块大理石桌面上,两只雪白的翅膀赫然已经不见了,完整的黑色,好像在笑话我无谓的执着。 我不禁怀疑起自己来,茫然的看着张子洛和耎磬。 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张子洛故意不看我,对耎磬道:“好了,天也快亮了,白忙活了一个晚上,我们也该回去休息了。” 耎磬点头道:“好的。”转身一瘸一拐的走向书房门口。 他的腿在昨天被张子洛给打断了,看来他要有一断时间撑着拐杖了。 对了,他的禅杖! 现在的他两手空空,那是因为禅杖已经在无上法界里毁掉了。我再注意到他的手腕,一条深深的血痕,是的,那就是我在拉住他的时候拼命掐出来的。 他们也不再理我,先后走出了书房,随手还带上了房门。 从那天以后,我在也没有见过他们。 那只是一个梦,对于忙碌的在生意场上奔走的我来说,所有已经过去的事情,都只是一个梦而已。 --(本卷结束)-- 第九卷 生魂 第一章 他们也曾经儿女绕膝,他们也曾经夫妻和睦,中国人一向都以为入土为安,他们从来没有想到他们的入土,会入得如此得痛苦,他们更想不到得是,在入土几十年以后,他们会成为成千上万人参观得对象,和国家宣传的工具。 他们并不追求长生不死,也不追求万人敬仰,他们只是希望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然后在子孙儿女的痛哭声中,沉沉睡去,安详的跨入另一个世界,不再有人来打搅他们。 但是就连这个最最基本的要求,也没能实现,现在的他们,只是万人坑里那一具具扭曲成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尸骸。 这里是南京,中国六朝古都,曾经的政治文化中心,也是世界上最可怕罪行发生的地方,三十四万中国人在六个星期内被残忍的杀害,八万多妇女被强奸,其中包括尚未成年的婴儿和八十多岁的老妇,而强奸之后大多又被杀害。 一幅幅的照片,一篇篇的文字,无不倾诉着充满血与泪的历史暴行。张子洛站在本愿坊耎磬旁边,面对着橱窗里的照片、文物、图表和见证资料,几次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有咽了回去,只是默默的往前挪动着沉重的脚步,感受着充溢在这里的死亡和悲惨的气氛。 本愿坊耎磬本人并不是一个坏人,只是从小在日本受惯了传统的教育,总觉得日本所发动的大东亚战争是正义的战争,是为了帮助当时贫困的周边国家。张子洛和他吵了也不知道多少次,架也打了几次,可总是不能把他的脑筋给驳回来,有时候真气的觉得那一句名言才是真理: 打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要拿刀砍才行!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从小受到的教育在脑海里真的是根深蒂固,根本不是几句话就能够改变的。 最后也放弃了努力,决定带着本愿坊耎磬来南京大屠杀博物馆,让事实说话,看他还能有什么话说。 坐落在南京水西门大街四百一十八号的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既是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江东门集体屠杀的遗址,又是遇难者丛葬地。一九八五年建成这座纪念馆,一九九五年又进行了扩建。整个纪念馆造型就像一座墓地,建筑物采用灰白色大理石垒砌而成,庄严肃穆,是一处以史料、文物、建筑、雕塑、影视等综合手法,全面展示“南京大屠杀”特大惨案的专史陈列馆。 今天来参观的人不是很多,每个人却都是默然无语,在这里,没有一种语言能够表达出心中的感受。 本愿坊耎磬也不例外,看来他也被这一切所震动,仔细的看着这些文字图片,张子洛能够从他的眸子中看出内心那纷繁复杂的表情。 “假的!”本愿坊耎磬突然轻轻的说了一句。 “什么?”张子洛听在耳中,却不敢相信。 “我说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你们支那人编造出来的谎言!”本愿坊耎磬重复道,他还是习惯性的称呼中国人为支那。 第二章 张子洛重重的盯着本愿坊耎磬,半晌之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便像有一个小孔的气球一样慢慢的吐出来,空气冲过牙齿缝发出“咝咝”的声音。 本愿坊耎磬挤出一丝微笑,拍了拍张子洛的肩膀道:“放松放松,我知道我们的意见有那么一点点的不一致,不过这并不妨碍我们成为好朋友,对吗?”这些天来张子洛一厢情愿的认为只要见到了这纪念馆里的一切,本愿坊耎磬肯定会改变看法。谁想到会被简单的一句“假的”给完全否决掉。本愿坊耎磬也知道这个打击不可谓不小,而张子洛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在脑细胞以极快的速度运动时,很可能就闹出什么乱子。所以先用微笑和好言好语来安抚一下。 张子洛铁青着脸,一把拍开本愿坊耎磬的手,掉头就走。 本愿坊耎磬连忙紧随其后。不错,他从小的教育便告诉他所谓的侵略行为更本就是谎言,真正的历史是,天皇为了帮助和保护当时中国的百姓不被正处于混战中的军队势力伤害而派出了皇军,这是善意和友好的行为。在中国的历史上也有许多相同的例子,例如唐朝时中国便介入了朝鲜半岛新罗百济高句丽之间的战乱。这是一个大国对于周边地区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而在当时中国政府由于连年的战乱而变得孱弱无力,反而日本却越发的强盛起来,于是便取代了中国在亚洲地区的领袖地位。而中国正因为不能忍受这样的结果,便编造了许多谎言来把日本的帮助行为渲染成一场侵略和屠杀。 所以本愿坊耎磬对于眼前所见到的一切,虽然感到痛心,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这会是自己那些永远彬彬有礼,见面先鞠躬的同胞们做出的事。 但是张子洛从小所受的教育却是完全相反的一件事,也同样的根深蒂固。所以两个人要统一思想,除非能够时间倒流,回到当初看一眼真正的事实,否则简直就是不可能。 张子洛也许是彻底的放弃了,一言不发的向大门外走去。说是走,脚步却在不自觉之间搬动的很快,就和跑也相差无几。本愿坊耎磬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使这里原本凝重的气氛更加上了一丝尴尬。 突然大声的谈笑从一侧传了过来,在这原本很安静的地方更显得突兀和无理。谁会在这样严肃的地方嘻笑呢?即便是更本不相信这一切的耎磬,面对着坑洞中扭曲的尸骨也不会作出如此反应。 两人不由得都停住了脚步,扭头向另一边望去。 在一排照片前面,有七八个男女,众星捧月般的在一个白发的老年男子周围,那男子七十多岁的模样,身材高大,略略的佝偻,头顶中间微秃,带着一副细边眼镜,却总是喜欢在不仔细观察的时候摘下来拿在手里,用两只手指捏住细细的眼镜脚,说话时不停的比划着,眼镜便在空中来回的晃荡。 不论他说什么,周围的那些男女总是不停的点着头,脸上满是谄谀的媚笑。 距离比较远,张子洛不能听清楚他们正在谈些什么,只能不满的瞪了一眼,掉头又走,却突然发现本愿坊耎磬没有跟上来。 第三章 虽然没有什么好感,可毕竟是一起来的,而且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地方,日本人,特别是如本愿坊耎磬般顽固的日本鬼子,万一出了点差错,总归有点过意不去。张子洛连忙转回身去,却见本愿坊耎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人群中间白发的老者,靠拢上去。 尚未靠近,那些人已经略有发觉,由于本愿坊耎磬仍然穿着他那身白色的僧袍,装束特殊,当然会引来异常的目光,也特别容易让别人产生警觉,立刻便有人拦阻了上来:“请不要靠近,这是外宾。”话未讲完,手已推在了本愿坊耎磬的肩上。 本愿坊耎磬其实能随便推攘的人,那人的手刚刚接触到衣服,已被耎磬一把抓住了手腕,往前一送再倒过来一扭,那人立刻矮了半截,一条腿已经跪倒在地上,杀猪般的嚎了起来。 登时所有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散布在周围的几条大汉迅速围拢,人群中又一名大腹便便的男子志高气昂的迎上来,张子洛想不到本愿坊耎磬会莫名其妙的就动了手,连忙赶上前去,一把拉开耎磬,一手挡在中间连连打圆场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想这是误会了。” 对方的男子蔑视的看了两人一眼,嚣张的道:“我是政府工作人员,今天陪同日本外宾来这里参观,你们两个是干什么的,竟敢殴打政府工作人员,我现在要求你们马上赔礼道歉,并且随同公安同志回公安局接受调查。” 旁边一条大汉立刻掏出一张证件一晃道:“请你们立刻跟我们走。”旁边的几个更是掏出了手铐便要动手。 “喂,没有这么夸张吧。”张子洛想不到会是这么大的麻烦:“只是扭了一下手而已,何必把事情搞大呢?” “扭一下手?”那男子腆着大肚子冷笑道:“市委秘书的手也是能扭得的?你们的性质非常严重,必须严惩!”手一摆,人往后退去,周围大汉立时围将过来,手铐抖动间呛啷作响。 张子洛眼看是无法善罢甘休了,当然论武艺眼前的这些货色他是根本没有放在眼里的,不过像这种公务人员国家干部是最难惹的,一旦出了事立刻会有无数顶罪大恶极的帽子带到自己的头上,而且证据确凿搞不好全国通缉都有份。他迅速衡量了一下眼前的形势,决定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毕竟扭到手还算是小事一桩,没有必要闹得满城风雨,不过怎么样在不伤到这些公安的情况下能够安然离开倒也颇伤脑筋,弄不好会变成袭警那问题可就大了。 做一个往外冲的势子,就在两个公安向里一靠要挡住去路的当口张子洛两手像闪电一般在他们腰间一拨,正好是点在腰间的穴位上,当然没用太大的力量,不然就会造成半身不遂了。只是点到为止,两个公安同时觉得腰腿间一麻,全身肌肉突然间力量全失,再被张子洛拨动的力量所带,立刻抱做一团变成了滚地葫芦。 当然从外人的视角看去,就好像是两人为了拦截张子洛结果撞在了一起跌倒在地,很是拙手笨脚的样子。 张子洛一个箭步从他们上方窜了过去,飞快的跑向出口处,可跑了两步一转头,就见到本愿坊耎磬依然呆呆的站在那里,深陷重围。 第四章 这时两个倒地的公安已经在众人嘲讽的目光中爬了起来,就连他们自己也没搞清楚怎么就会抱在一起滚翻,恼羞成怒之下越发的气急败坏,却也不去追赶张子洛,把一腔怒气准备全部出在本愿坊耎磬的身上,横眉怒目的从腰间掏出了电击器,蓝色的电火花啪啪溅射着点向耎磬的后背。 “等一下!住手!”同时有两个人出声喝止。 一个是张子洛,他可并不是怕耎磬吃亏,而是怕耎磬自保的时候手脚太重,闹出了人命,再加上他一向的看不起中国人,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好汉架不住人多,连带着自己也会变成同伙,后果难以逆料。还不如乖乖的投降,到了局子里再想办法。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大事,乖乖的说两句软话也就过去了。 另一个叫停的声音居然是在那众人中间白发的老者,他一出声,效果明显要比张子洛有用的多,周围那些原本在冷眼旁观男男女女马上也七嘴八舌的喊道:“停,停,不要动手!” 那两个公安虽然怒气攻心,可也还没到神志不清的地步,知道如果不服从这帮人会是什么后果。电击器堪堪已点在耎磬的后腰上,可开关终于及时的松开了,当然也就没有一点伤害了。可是耎磬却好像是被这突然的接触刚刚惊醒一样,浑身一震,扭头看了看两个公安,脸上煞气立现,张子洛远远看见,心中刚暗叫不好,两个公安已经像断了线的风筝扎手扎脚一样直飞了出来,张子洛不忍看他们摔个骨断筋折,身形一晃之间,瞅准来势“腾腾”两把正好抓住两人的手腕,借着两人的劲力后退两步,手一顺就见两个公安在空中连翻三个筋斗,居然两脚落下站立在地上,不过一时的头晕却让两个人摇摇晃晃,全靠张子洛还抓着两人的手腕,不然就又要摔成一团了。 本愿坊耎磬的动手让空气立时又紧张了起来,周围的几个公安警棍的警棍,电击器的电击器,有两个穿便衣的手伸在腋间,看样子也许是配枪也不一定。耎磬却不屑一顾的用藐视的眼神扫视着眼前的一切。 但因为那个白发的老者叫了住手,众人却也不敢随便的就发难,周围的男女,还有那个自称的政府工作人员包括张子洛都齐刷刷的望着老人,看他究竟有什么意见。 那老者突然向本愿坊耎磬说了几句话,叽里咕噜的居然是日语,似乎是在问什么。原来他也是个日本来的外宾。 耎磬突然眼眶就红了,同样用日语回答着什么,那老者似乎也非常的激动,声音逐渐的提高,到最后居然也呜咽了起来。 本愿坊耎磬喊了一声,往前扑去,周围的公安立刻如临大敌的挡在前面,手中抓着各自的武器,那两个便衣甚至把枪掏了出来,作势瞄准。 那老者突然用中文激动的喊道:“让他过来,他是吉鸟丸!” 众人一时都还没反应过来,本愿坊耎磬身子左晃右突,已经穿过了数人,两个便衣条件反射的就要开枪。 第五章 众人呼喝声中,一个像是翻译的女子尖声叫道:“别拦住他,他是佐佐木先生的孙子!” 这句话大家都听得明明白白,一愣神间,本愿坊耎磬已经穿过了众人,来至老者得面前,扑通双膝跪倒,抱着老人得双腿口中含糊得叫着,已是泪流满面。而那个老人双手抚摸着耎磬的脸,也是泪眼涟涟。 眼见这这戏剧性的一幕,众人都围了上来,现在知道本愿坊耎磬没有什么恶意,各个公安也就把家伙都收了起来,却把一旁的张子洛给忘记了,那两个被耎磬踢飞出去的公安却就在张子洛的身边,知道自己是被张子洛所救,也不好意思再为难他,而且眼见那个和尚居然是日本老者的孙子,看来自己的仇是没有报复的那一天了,也只能悻悻的互相望了一眼,也挤入人堆里去看热闹。 就听那个女翻译在向诸人解释,原来耎磬乃是这个日本老者佐佐木根助的孙子,小名叫佐佐木吉鸟丸,从小便被送入佛门,拜在比叡山夕海大师门下修行,一晃十几年从未回过家,也从来没有和家人见过面,这次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相遇,老人之所以能够认出自己的孙子,实在是因为耎磬和自己的母亲长得实在是太像了,而耎磬则对小时候还有一些印象,依稀记得这个老者似乎是自己的祖父,于是便引出了一场闹剧。 众人听了之后恍然大悟,纷纷向老者祝贺,或是安慰,更有的大大的夸奖着:“孙少爷英姿勃发,功夫了得,果然是有其祖必有其孙那!” 抱住的祖孙二人终于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耎磬站了起来,也不理会周围的喧嚣,旁若无人的和祖父交谈起来,问答了几句,突然转过来喊道:“小张,请你过来一下好吗?” 小张当然就是张子洛,在两人初次会面的时候,当时张子洛为之打工的老板便这样称呼他,耎磬就跟着这么叫,后来就一直没改过来。 众人好像这时候才想起还有一个人在后面,纷纷向两边让出一条通道,让张子洛通过,一边还用各种情绪都有的目光审视着他,有妒忌的,有赞赏的,有羡慕的,不一而足。 耎磬才不管那么多,向他祖父道:“这位就是我在中国的同伴,张子洛。”转过来又对张子洛介绍道:“这是我的祖父,佐佐木根助。” 佐佐木根助礼貌的伸出手来:“你好,吉鸟丸还靠您多多关照。”张子洛和他两手相握,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熟悉的东西。 那是和当初本愿坊耎磬一样的神情,当耎磬谈到支那人时,眼中也有一样的不屑和藐视。张子洛心中一震,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被旁边那个曾经很趾高气扬现在却一幅卑躬屈膝模样的政府工作人员打断了思路:“佐佐木先生,我们中午在酒店订了酒水,庆祝你们祖孙团聚,您看现在是不是就过去,我们边吃边谈。” 佐佐木根助看了看耎磬,笑道:“好的好的,那我们就过去吧。”拥着耎磬便往外走去。众人呼啦拉的跟在后面,也没有人招呼张子洛。 张子洛正不知道该不该跟随上去的时候,突然脖子后面一阵寒意,只觉得冰寒彻骨的阴风袭来。 第六章 阴风从张子洛的身边掠过,只是那一刹那,无穷的绝望,恐惧和怨恨在张子洛的心头纷至沓来,转眼间又随着阴风离去。 张子洛立刻反应过来,有一些不应该存在于人世间的东西出现了。忙紧闭双目,凝神于眉心,立时在阴暗之中隐隐戳戳看到一条黑影正向走在前面的人群中扑去。 这就是道家所谓的开天眼,由于流派的不同,有的需要用柳叶擦眼,有的要用符纸作法,而天师派则只要将功力运转至天庭,不用肉眼而用心眼来观察便能看到一些本来看不见的东西。张子洛的功力还不够,据说真正炼到深厚处,能上窥天庭,下观地府,人间百态巨细无遗。当然这只是传说而已。 即便如此,张子洛也已经看出那条黑影的去向,匆忙间大喊一声:“大家小心!”一探手天子剑已经来到了手中。他所有的法器符纸都在大包里面,这是也来不及取出来,唯有天子剑最是顺手,一甩手嗤的一声便射向黑影而去。 众人等突然听见一声大喝,都被吓了一跳,转身过来,就见到张子洛甩出一柄木剑来,一时都不知如何是好。那政府官员刚要出声询问,突然就一个激灵,只觉得从心底深处的恐惧涌上头来,竟是张开了大口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柄木剑就向着大嘴里飞去。 张子洛的天眼盯准了黑影,天子剑眼看就要命中,却只看到黑影一晃,竟如一股烟雾一般消散不见,而天子剑在突然失去目标之后,直扑政府工作人员的面门,这大大的出乎张子洛意料之外,急忙要控制天子剑调转方向,但是一来距离已是非常的近了,二来天子剑的去势又是迅疾非常,即便立刻转头也会有一点惯性,而这一点惯性便可能会要了那个官员的命。 生死关头突然天子剑就被一只手拦腰给抓住了。 那政府工作人员嘴依然张得老大,目瞪口呆的还没反应过来。 那些公安却反应要快许多,立刻掏枪的掏枪,拿电击枪的拿电击枪,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对着张子洛,同时用身体挡住了后面那些重要人物。 抓住天子剑的正是本愿坊耎磬,他把天子剑拿在手中看了看,用一种很奇怪的表情说道:“你是龙虎山的人?”居然字正腔圆,再没有一点原来生硬的语调。 旁边滴滴答答的声音,同时一股骚臭味在空中弥漫,却原来那个政府官员这时一泡尿控制不住撒在了裤子里,顺着裤腿正滴落到地上。 旁边那个女翻译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立刻捂住嘴巴,努力的把笑容要从脸上抹除出去。 政府官员这时侵袭上身的阴风已然散去,神志回复过来,心中又羞又怒,气急败坏的叫道:“立刻把他给我抓走,他蓄意谋杀!”这时的他再也顾不得照顾外宾的面子了,因为他自己的面子已经丢尽。 张子洛腾身而起,从几个冲上来的公安头顶跃过,像一只大鸟一样的落向佐佐木根助。一个便衣喊道:“不许动,我们要开枪了!”张子洛却并不理会,因为他知道只要是在人群中,他们就一定会投鼠忌器。 人未落下,硕大无匹的旅行包已经脱手而出,带起沉重气劲砸向本愿坊耎磬。而后者,正在把天子剑刺向佐佐木根助的心脏! 第七章 我……我怎么睡着了?幸亏周围没来东洋兵,不然我不就会像隔壁的周嫂一样下场了么?看来我还得要提高警惕。 可是也不能怪我,毕竟自从东洋兵进了南京城,我就没有好好的睡过一个安稳觉,还得多亏了我从小跟师父学过一些防身的本事,不然早就被抓住强奸或是杀死了。 唉,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整整一个礼拜了,全城到处都是死人和烧毁的房屋,人们都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可是再牢的门闩也挡不住东洋兵的皮靴,我的家已经被毁了,春哥家也一样。 春哥是我的未婚夫,我们两家是世交,从小我就和春哥一起张大,从小我也就知道,我是会嫁给春哥的,如果不是这一次灾劫,过了年我们就要成亲了。 春哥的家里只有断垣残壁,却没见到尸骸。唉,希望他们在东洋兵进城以前就逃了出去。 冬天玄武湖边上的泥地也是硬梆梆的,睡得我浑身酸痛。使劲的伸个懒腰,却伸到一般又警觉的停住动作。不管哪里都不安全,动作尽量要小一点。我暗暗的提醒自己。 可是肚子咕噜噜的叫声我却没有办法控制,看来得去给它找点吃的填巴填巴。我从藏身的低洼处探起头来四周一看没有动静,随即弹身而起,隐入了黑暗中。 我可不像城里其他的大小姐,只会绣花。在我小的时候,父母请了一位高人给我算命,结果高人说我命中有一次大灾劫,而且无法化解。在我父母的万般苦求下,他便在我家住下收我为徒,传给我一些护身渡劫的本领。据我师父在去年离开的时候说,他一向相信与人为善,所以他师门中有一些攻击的法术没有学过,只就这些防身炼气的玩意,能不能逢凶化吉还要看我的造化。 不过春哥他们家是留过洋的人,压根就不相信这些神幻的东西,每当我让他跟我一起修炼他却总是嗤之以鼻。唉!希望他这一次没事才好。 在我的记忆中从来没有一次冬天会像今年这样的寒冷,几乎所有的植物都被寒风摧残至光秃秃的,让我没有一点隐蔽的地方,我只能尽量的在断垣残壁之间移动,不让自己被到处闪烁的火光暴露身形。 运气还不错,居然被我在一间被烧毁的房子中间找到了两个半烧至乌焦的馒头,其中半个还被死死的捏在一具小孩漆黑的残骸手中。想来是正在吃早饭,却被东洋兵进来杀死的,这孩子最多不过七八岁,可怜却连最后一顿早饭也没有吃完。 我使劲的啃着被冻的像石头一样硬的馒头,虽然烧焦之后有点苦,不过倒也别有一股焦香味道,我啃完了两个,意犹未尽的看着孩子手中的那半个。不管怎么说,他现在已经不需要了,对我却是很重要。 我心中默默的说着对不起,去掰开孩子那纤细焦黑的手指。没想到他那骨头都早已烧酥了,只是一碰,便变成了一堆灰烬,倒把我吓了一跳,差点没喊出声来。 就在我发楞的当口,“咯嗤”一声,本来就便成了焦炭的大门被踢得粉碎,一双东洋兵的军靴出现在我的眼前。 第八章 耎磬身形一侧,本能的想要避开,可是却没有移动地方,反而一咬牙手中天子剑更用力的刺了下去。旅行包正打在他的肩侧,硬生生将他撞翻在地,木剑也没有刺中佐佐木根助的要害,只是在肋下斜斜的划开了衣服,带出一道血痕。 张子洛落在佐佐木根助的附近,这时本来围绕着老人的那些个男男女女见异变突起,惊叫一声,都往四周散开,而众多公安在外围,一时间也不知是继续追击张子洛,还是转而对付本愿坊耎磬,略一犹豫间,耎磬已经爬了起来,手中依然紧抓着天子剑不放,两眼放射出刻骨的仇恨,只是紧紧的盯着佐佐木根助。 佐佐木根助颤声叫道:“吉鸟丸,你……你干什么?” 张子洛一手拎起旅行包,随手拉开拉链,口中道:“现在他暂时不是吉鸟丸了,他被某些东西上了身!”一边从包中掏出了一摞符纸。 耎磬一见符纸,眼中精光一闪,脸色连变数变,好似心中激烈的争斗数番,旋即又变回有深仇大恨的模样,只是稍稍退后两步,更将天子剑平平举起,直指着佐佐木根助:“佐佐木根助,你还记得我么?” 佐佐木根助也觉得有些不对:“你……你不是吉鸟丸么?怎……怎么?” 旁边的政府工作人员停住正在抹擦裤子的手,把纸巾团起来往地上使劲一扔,喝道:“你不要装神弄鬼,我们共产党员不相信这一套,我看你们两个一唱一和,早就知道你们两个是有黑社会性质的团伙,想要破坏佐佐木先生的在华投资项目,破坏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我奉劝你们两个,一切要以经济大局为重,不要为了一些历史原因而影响到中日两国人民一贯的友好关系,现在放下手中的武器,跟随公安人员回去接受调查,我们一定会根据党中央国务院……” 耎磬也许有些听得烦了,突然间双目向这边一瞪,那政府官员只觉得那目光竟是有若实质,一道寒意随着目光而来,从自己的眼睛部位迅速的蔓延往全身,舌头一时僵硬,在嘴里绕不回来含含糊糊的吐出两个字,便无法再说话了。这是他数十年的发言生涯之中头一次不自愿的停止讲话。 门口脚步声传来,又涌进来十数个保安,远处更隐隐传来警车呼啸,原来有那纪念馆工作人员见势不对,便出去报了警,再把保安叫了进来。 耎磬见人越来越多,突然间眼放红光,一团黑气凭空间环绕全身,整个人冉冉升起至半空,咬牙切齿的道:“谁也别想走了!”随着声音黑气猛的往四周散开,登时众人阴风戚戚,馆内所有的照明电器全部失去了作用,数点鬼火在四处游荡,耳内隐隐然有鬼哭之声,薄雾缥缈,一时间如堕鬼界。 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两个胆小的人偷步移向门口,刚出大门,便恐怖的大喊着跑了回来:“外面……外面是乱坟岗!” 所有的人都大吃了一惊,争相跑出去。耎磬也不阻拦,只是冷笑着。 出得门外,就见天昏地暗,原本明媚得阳光已是不见踪影,眼前一片荒地,一个个坋起的土包,长满了杂草,间杂的还有碎骨抛洒其间。 第九章 我吓了一大跳,也顾不得地上那半个馒头,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就跑。那个东洋兵显然也没想到这里居然还会有活着的人,稍微停了一会儿,才嚎叫着在后面追上来。 两个馒头虽然没有填饱我的肚子,却也已经让我的体力有了些微的回复。我运起师父传授的本领,提气凝神,也不管踩在脚下的是残砖破瓦还是死人的头颅,纵高跃低一路狂奔。 但是从四面都传来了脚步声和东洋兵的呼喝,他们就像一群在荒野上游荡的饿狼,闻到哪里有血腥,就会一窝蜂的涌向那里。 我有些慌不择路的不停转换着方向,寻觅着能够逃脱的缺口,可是在这片几乎已变为废墟的土地上,我连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都找不到。 从一侧,犬吠之声此起彼伏。这该死的狼狗,总是在最不该出现的地方出现。 气息流转,我把全身的毛孔都闭合起来,尽量的不在周围留下能够让狼狗追踪的气味,由外息转为内息,转头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这种方法虽然非常消耗体力和真气,却也非常的有效,我曾经用这个方法成功的躲过了多次的搜索,但是我的家人却没有这么幸运。我还能清楚的记起当军刀砍在父亲脖子上时那清脆的声音,脑袋落在地上,父亲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从夹壁缝隙中往外窥视的我,好像在说:“莲儿,你一定要活下去。”旁边的几个东洋兵已经迫不及待的在撕扯我母亲的衣服,我无法再看下去。但是那惨呼和禽兽的嘶叫却像利箭一般穿透我捂住耳朵的手深深的刺到我的脑子里。 师父传我的避火诀让我在烧毁我家的火焰中活了下来,当我从夹壁中爬出来,一个曾经其乐融融的家庭永远的从世界上消失了。我捧起父亲的头颅,它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了,即便是我的泪水,也洗不去东洋兵在上面留下的肆虐痕迹。母亲赤裸的身躯佝偻在灰烬中间,烈火能够让那些污物完全的消失吗?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一定要活下去,我的生命是父母留给我的,我是他们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希望,如果我放弃,他们在阴间也不会宽恕我!我父亲临死前的眼神已经清楚的告诉了我。 包围圈越来越小,我已经明显觉得我体内的气息在减弱,如果再不能找到歇脚的地方,我肯定会完全失去行动力,任人鱼肉了。 跳过半堵断墙,我背靠着墙壁,在阴影中心里稍微有些倚靠,偷偷的探出半个头看了看,零星的三四个东洋兵在漫无目的的游荡,狼狗的声音渐渐远去,看来我又成功的躲过了一劫。 松开毛孔,我舒服的感受着冬夜的清凉,突然拉枪栓的声音,一个生硬的中国话说道:“不要动!” 我全身的肌肉都僵在那里,恐惧和无助充填满我的脑海。这几天我一直是靠隐藏着自己不被发现而幸免于难,别说现在的我体力消耗殆尽,即便是精力充沛的时候,我也不可能比一颗子弹逃得更快。 一抬头就见到离我不远处,一个东洋兵正端着枪对准了我。 第十章 众人慌不迭的退了回来,挣着拥着把纪念馆的大门又给关上了。因为他们看到在草丛中那些森森的白骨,居然在颤颤巍巍的慢慢挪动! 人不知为什么总是对死去的人特别的有敬畏感,而对真正活着活人却吆五喝六,也许是对未知世界的恐惧,也可能是潜意识里对再没有威胁的同类一种居高临下幸灾乐祸之后的内心反思。 总之这一群人宁愿呆在这仿如地狱一般的纪念馆里,虽然对里面的那些永远爬不起来的主人而言,这本来就是地狱。 政府官员早已软翻在地,嘴唇抖动着说不出一个字了,如果不是刚才已经把尿都撒干净了,恐怕现在还会失控也说不一定。 反倒是耎磬针对的主角那个日本来华投资的老人佐佐木根助还保持着冷静,只是脸色有些发白,问道:“我平身最敬鬼神菩萨,不管你是谁,我相信从来也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要把我孙子怎么样?” 张子洛一手持符纸,一手掐法诀喝道:“龙虎山正一威盟,何方妖物速速退避!”在一开始张子洛以为作怪的可能是什么怨鬼,毕竟这里一进来就觉得鬼气逼人,放眼所见没有一个是善终的。但是开天眼之后却发现这并不是一个鬼,而是一个依然存活着的生物所化,故而能够肯定附着于本愿坊耎磬的是妖。 一般说来,妖魔鬼怪总是连在一起,统而称之,其实不然。 魔是指存在于神和人之外的另一种智能生物,他们生活在称之为魔界的另一个空间,天生拥有着超自然的力量(当然这个自然是指人类的自然而言)。通天彻底,和神是天生的对头冤家。不过最近听说他们又联合在一起搞一个什么项目,看来也是政冷经热的典型例子。 鬼则主要是生物的寿命结束以后,魂魄聚而不散,依然存在于世间,一般不会干扰到活物的正常活动,除非这个魂魄有强烈的执念,或是横死之后巨大的怨念,所谓冤魂不散就是指这种情况,这时的他们精神力量大到极点,可以使人产生幻觉,或者类似于催眠一般让人类服从其命令,更厉害的能把原来主人的魂魄挤走,鹊占鸩巢,就是鬼上身了。 而妖就是生物在多年的修炼之后,具有了其本身不具有的能力,比如变化能力,或是呼风唤雨之类,最多见的就是狐妖了。当然人是不算在其内的,人如果拥有了这种力量就变成仙了,那是凌驾于神之上的最高级存在,有传说就连神都是他们创造的。 怪其实和妖很是类似,只不过怪主要是指本身没有生命的东西,像一幅画啦,一口钟啦。在经年累月,吸收天地日月的精华之后,具有了意识灵性,最终得以兴风作浪。 当然他们也许并没有恶意,只是享受着他们自己的生活,但是在这个世界上,人类决不会允许有另外一种力量和自己相同甚或超越自己的生命存在,君不见叫嚣着要搞核不扩散条约的都是几个核大国么?吵吵着全球裁军的也正是军事力量最强大的国家。 耎磬闻言怔了怔,突然放声狂笑:“啊哈哈哈哈哈……”笑声凄厉悲惨,竟是比哭还要难听:“我是妖!我居然会是妖!哈哈哈哈哈……” 第十一章 那个东洋兵大概也没想到半夜三更在这一片废墟上游荡的居然会是一个年轻女子,呆了一呆。 我抓住这难得的一个机会,突然就像一只雌豹一样的向东洋兵扑了过去。这是我用尽所有力量的最后一击,如果不能够击倒他,那我就只能服从命运的安排了。 虽然师父没有教过我攻击的本领,但是多年的炼气修行也让我的动作远远超出了一般人的能力。东洋兵还没来得及把枪扳机扣下去,我就已经到了他的头顶,对准他的太阳穴重重的打了下去,只要能够打中,他立刻就会失去任何行动的能力,而他手中的枪,将会是我最好的防身武器。 就在要命中的那一刹那,我体内的气流突然紊乱。由于刚才的闭气时间太久,真气严重的透支了,而这一击更是置诸于死地而后生,完全没有一点保留的余地,却没想到会在最关键的时刻功亏一篑。 心中暗叹一声:“天不助我!”双拳从东洋兵的额头斜斜掠过,身子在空中无发控制,直直的跌了下来,摔在瓦砾之上,浑身酸麻一时再难动弹。 远处的东洋兵被这边的响声惊动,大声的招呼着,脚步声慢慢向这边移动。 我身边的东洋兵犹豫了一下,突然抓住我的脚踝,努力的把我拖到一个隐蔽处放好,然后大步的走了出去。我听到他和其他的东洋兵大声的应答,然后哄然的笑声传来,好像在嘲笑他什么。我的心一直绷紧着,直到脚步声渐渐远去。 丹田的气流在缓慢的凝聚,我尝试着控制气息在筋络内游走,努力的撞开刚才紊乱造成的淤塞,这是一个艰苦而漫长的过程,以前我练功的时候也有过这种情况,都是需要师父以外力相帮,疏通筋络,现在却只能靠自己。 伴随着及其痛苦的酸痛和痉挛,我就好像是在把每一寸的筋脉扯断,然后再连起来。而每疏通一个关节,体内的力量便强上一分,刚开始连呼吸都很困难,渐渐的我已经能够让自己换一个比较舒适的样子躺着了。但是我知道要完全恢复还需要很久很久,我只能祈求上苍能够给我足够的时间。 脚步声在我耳畔响起,那是军靴踩碎瓦片的声音。我功力的消退,让我直到人走近了才能发觉。不过话说回来,就我现在的状况,就算早发现了又能怎样? 东洋兵的脸在我仰面朝天的上方出现。这时天已经微微有些亮了,他仔细的打量着我。我无发避开他的眼神,便毫不示弱的也同样打量着他。 我能够认出,他就是刚才我想要攻击,后来又把我藏在这里的那个东洋兵。年纪看上去不大,也许比我还要小上两岁,我这样看上去好像很高大的样子,还算清秀的脸庞,眼睛里并不是像其他的东洋兵充满的都是兽性和欲望,他的眼神里还有着一丝纯真,一丝人性和一丝羞涩。 遇到我倔强的目光,他忍不住把眼睛避开,抬起头向四周望了望,然后弯下腰抱起了我。我娇小的身子被他毫不费力的扛在肩上,向废墟深处走去。 第十二章 佐佐木根助突然色变,失声道:“你……你是依莲!不!不可能!不会的!” 张子洛也一愣,转头对老人道:“你认识这个异物吗?” 佐佐木根助脸色由惊讶,恐惧,再慌张,连续的变换之后,勉强回复镇定,答道:“不,我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这种怪物呢?” 本愿坊耎磬闻言突然嘶嚎一声,凌空俯冲而下,直向佐佐木根助扑来。张子洛有怎会让他得逞,一摆手已有一张符纸脱手而出,像一把利刃般切向本愿坊耎磬的来路。耎磬显然知道这法符的厉害,却不退避,只将手中天子剑前指,直刺在法符之上。 天子剑与这符纸虽然形式不同,但实际上其根基都是龙虎正一心法所化,只是天子剑是张子洛自小便开始修炼的随身宝物,几乎已经是具有自身灵性的一个独立生命。其威力当然不是几张符纸能够相提并论的。但是现在却是握在敌人的手里,由于使用者的气劲不能和天子剑的元灵一致,所以力量也就大打折扣。不过即便如此,就见那张符纸只是一蓬火光,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而耎磬却只是全身一震,势子稍稍一挫,旋即继续袭来。 其实张子洛一直在奇怪。孕育天子剑的那棵桃树本是龙虎山千年精华所在,是用历代天师的精华元气在培育,所以一般的妖怪鬼物只要一接触到天子剑,都会烟消云散,形神俱灭。稍强一点的也会形槁神枯,苦不堪言。可是这个耎磬附身的异物却把天子剑玩弄于股掌之间,却毫发无伤。如果不是力量已经到达了天魔的级别,就是他的元身根本不会被天子剑排斥。那就只有人神仙三种了。 脑中思绪电转,一手猛然骈指疾点喝道:“神兵火急如率令!疾!” 天子剑应声射出金色光华,有数尺之远,几乎就要穿透张子洛挡在佐佐木根助身前的躯体,却只差那么几公分,天子剑猛的向后退去,剑柄脱离了耎磬的掌握,狠狠的撞在了他的胸口。耎磬闷哼一声,身子在空中像一只虾米一样的弯曲了起来,口中一股鲜血喷出,远远的荡了出去。 张子洛笑道:“我龙虎山的桃木剑也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使的么?”手指一伸一回,控制停顿在空中的天子剑回归。 可是天子剑居然毫无动静。 张子洛连招两招,天子剑非但没有丝毫响应,反而光华散去,嗒的一声如一块朽木一般落在了地上。 心中一惊,张子洛不免有些慌张,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闭目凝神,张子洛心中默念,猛的瞠目大喝一声:“疾!”双掌微显华光,连招数招。天子剑却只是微微一震,再无反应。 这时只听得耎磬的声音:“来!” 天子剑如奉圣纶,腾空一个转身,投入到耎磬摊开的手掌之中。 大惊失色之下,张子洛突然发现在天子剑的剑身之上有斑斑红点。 那是本愿坊耎磬喷出来的鲜血。 更是心中剧震,失声脱口道:“血冠绛岚!你究竟是什么人?” “血冠绛岚”是道家东派独有的一种术法。东派是道教内丹功法的一派,明嘉靖时陆西星所创,其功法属阴阳派,上达于道,不流于邪,行道双修,限于夫妇同炼,要点在“凝神聚气”、“道归自然”。抨击其他炼养之术。命术方面主张“真火无候、大药无斤”。 “血冠绛岚”是以自身的精血来控制天下万物运转的功法,传说炼至极处能够移山倒海,偷星换月!但是修炼这一种功法,必须要用到大量生人的魂魄,最好是冤魂那力量才是最大的。但是炼制时却危险万分,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魂魄反噬,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所以必须要用东派独门心法护住心脉。可是护住了心脉则又无法和魂魄完全融合,炼成的功力又会大打折扣。所以虽然修炼的人很多,可是真正能够炼成功的却是从来没有过记载,成为了传说中的功法。更有于有些修炼者为了得到大量的魂魄不惜大开杀戒滥杀无辜,终于被列为了不准修练的禁法,张子洛也只是在书本上看到过这种法术的大概。 没想到居然会出现在人世间的禁法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占据着本愿坊耎磬身体的不是妖魔鬼怪,而是一个人,非但是人,而且还是道家东派的传人。 “这叫什么?好像很好听的名字!”出人意料的耎磬居然好像第一次听说“血冠绛岚”:“原来这功夫原本就有的吗?我还以为是我自创的呢!” 张子洛没功夫和他瞎扯,现在天子剑在敌人的手里,自己顿时就好像失去了一条臂膀,对信心也是一个打击。 “砰、砰!”两声巨响,本愿坊耎磬在空中的身子应声两下剧震,向一侧打着转翻滚出去。原来是两个携枪的公安在征得领导同意之后,准备将这个不知是人是鬼的社会敌对分子击毙当场。 耎磬连滚数圈,在空中稳住势子,缓缓的回过头来,一缕血丝缓缓从脸颊上淌下。要说公安的枪法还真不错,两枪都是瞄准的头部,一枪正命中在太阳穴处,另一枪打在了咽喉下巴部位,可是却都并不是致命的一击! 子弹虽然命中,却并不能够深入进去,好像被凝铸在表皮处一样,耎磬用手指捻住弹头,将两颗子弹从伤口里慢慢的拈出来,脸上却没有一点的表情,就好像他没有一点的感觉,子弹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时如果他暴跳如雷或者伤痛欲绝反倒少吓人一些。 那两个公安腿都软了,唯一的依靠就是手中的手枪,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把子弹宣泄了出去,只希望有一颗能消灭眼前的这个怪物。 没有用的!张子洛心中明白,这个怪物护身的真气根本不是子弹能够穿透的,如果刚才不是自己分了他的心,那两颗子弹决不会让他受一点的伤害! 就在开枪的同时,耎磬突然怒目圆睁,向子弹飞来的方向怒喝一声:“诎!”狂暴的气息席卷而出。张子洛叫一声“不好!”飞身而起。 第十三章 这里也同样是残垣断壁,不过居然也还有半片屋顶能够挡风遮雨。这个东洋兵轻轻的把我放下,让我靠着墙,摆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 他停在我面前,深深的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毛。我知道我长得并不难看,实际上我也可以算是一个标准的美女了,虽然这几天的遭遇让我显得有些肮脏狼狈并且无精打采,可是却仍然掩盖不住我的天生丽质。 我知道东洋兵心里在想什么,那些禽兽的行为这几天我看的多了。刚才之所以把我藏起来大概只是想吃独食而已。我也知道现在的我逃不过他的魔爪,唯一能做的就是认命。不过我一定要活下去,为了父母,为了春哥,也为了我自己,再大的委屈我也要承受,必要的时候就算要我讨好东洋兵我也愿意。 我偏过脸,不愿再直视他的目光,闭上眼睛等待他的下一步。 我的脖子居然能够动了,看来再不需要多久我就能够顺利的活动了,到那时就再没有什么能够困住我,只希望老天再让这个东洋兵等一会儿。 “这里很安全。”东洋兵居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却对我说着生硬的中国话:“你留在这里,放心的休息。” 看我又把眼睛睁开,他笑了,笑容居然很灿烂,那是我从未在东洋兵脸上见到过的笑容。弯下腰把一个油纸包放在我身侧:“这里是一点食物,够你吃一天的,明天我再来。”见我用怀疑和警惕的眼光看着他,又加了一句:“放心,没有毒的。” 绕过墙角,他四周望了望,然后轻松的吹着口哨离去了。 这真是闻所未闻的事情,这个东洋兵很显然和我见过的任何一个都很不相同,他究竟有什么打算?他这样做的目的又何在?一个个的疑问从我心头冒起,却无法找到答案。不过这些东西都可以放一放,现在最重要的是,我饿了。 自从东洋兵毁了我的家我开始逃亡以来,我就没有真正的吃饱过。白天不敢出来,只有到了深夜我才能到死人堆里去找一些能让肚子充实起来的东西,有时实在饿急了,我还动过一些很恐怖的念头,这些念头会让找到食物之后的我对自己会产生这样的想法而感到羞耻和恶心。 两个小小的包子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前的事了,油纸包里传出阵阵的香味,更加让我的饥饿感明显起来,我尝试着搬动手臂,很沉,不过总算勉强能够动弹,努力的打开纸包,纸包重的好像一块巨大的石碑,我只要打开它,无数陪葬的珍宝就任我撷取了。 在一身大汗之后,我终于见到了珍宝的样子――两个饭团和半只鸡腿!天哪,我几乎已经忘记了鸡是什么味道的了! 我再不能等待用手拿取食物的漫长过程了,身子重心一偏,半侧着倒在地上,嘴巴正靠在油纸包上方,一口便咬在了鸡腿上。 在张嘴的那一刻我犹豫过,我不知道这一口咬下去,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但是那油光发亮的鸡皮,让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全神贯注的去品尝口腔内的绝妙滋味。 我狼吞虎咽着这个东洋兵带给我的食物,他却坐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我狼狈的吃相。天已经渐渐的黑了,我原本以为他会在明天早上才来,正在犹豫该不该离开。 他的确没什么恶意,我想。如果有什么不轨的企图,今天早上我无法动弹的时候正是最佳的时机。他和我所见过的东洋兵完全不同,不管是他的行为,还是我对他直接的感觉。 不要说我没有警惕性,我一见到他的那身衣裳,就不由自主的想起父亲怒瞪着的双眼,和母亲那凄惨的喊叫,那是永生也不会忘记的仇恨,可是他真的不同。 一口包子噎在咽喉处,只噎得我直翻白眼,就在我无力的蠕动着喉头的肌肉的时候,一只军用的水壶递到了我的面前。我赶忙抢过来,清冽的水流冲刷着干涩的喉咙,我终于艰难的把东西咽了下去,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我叫佐佐木根助。”他忽闪着明亮的眼睛突然说道:“你呢?” 我白了他一眼,低下头继续和食物搏斗。别以为你帮了我,给我食物吃就可以和我随便的搭讪,我可是大家闺秀,岂能随便和陌生的男子说话,更别说是日本东洋兵了。 “其实我一直很喜欢中国。”他见我不理他,只管自顾自的说下去:“我来当兵一方面也是想来看一看大唐文化的发源地,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不过这些天……” 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去:“这些天所发生的事,我也觉得很遗憾,对不起,我为我的同胞们的所作所为而感到羞耻!” 我停止了咀嚼,他的话让我想起了以前,就在几天前,我还有一个快乐的家,门口路边时常能看到玩耍的小孩,街坊邻居常常串门,聊天,我父亲最喜欢的是早上去茶馆喝茶,下午去澡堂子泡澡。可现在,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留下的只是满大街的尸体! 千头万绪纷至沓来,我不由的哽咽起来,虽然努力要忍住,可是眼泪却不听使唤的夺眶而出。 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靠在他的肩上,不停的把鼻涕眼泪往他的衣服上抹去。虽然我不愿意承认,可是女人终归是脆弱的,这种时候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坚强的臂膀,而我面前正好有一个,所以我就没有多考虑理所当然的倚靠了上去。 他一愣,身子在一瞬间僵硬住了,不过很快便放松下来,很顺理成章的把手从我的腋下环绕过去,轻轻的拍着我的背部,嘴里还发出温柔的安慰:“噢噢,好了,好了,一切都会好的。”这种安慰其实一点一丝也没有,可是却正是我所需要的,一时让我更是哭了个稀里哗啦。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缓过来,离开他的怀抱,抹着眼泪,看到他肩头湿了一大块,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你叫什么?”他再一次的问我。 “……冒依莲……”我低下头看着手里半个包子,羞涩的回答。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告诉一个陌生男人我的名字,不过经过刚才一番接触,我们之间的距离似乎缩小了不少。 “好美的名字,果然人如其名”他突然说。 第十四章 近十发子弹射向本愿坊耎磬,却被本愿坊耎磬的气息所摄,居然倒射而回!眼看那两个公安就要被打成马蜂窝,张子洛抢先了半步。 两张符纸准确无误的打在了公安的后膝处,腿一弯两个人软倒在地,子弹几乎贴着头皮飞了过去,幸亏他们后面没有人,只是击穿了两个玻璃橱窗,一瞬间添上了几个窟窿眼,随之哗啦一声,玻璃碎了一地。 “不要开枪,没有用的!”张子洛大声的喝止着公安的行动,其实不用他再说了,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子弹非但一点用也没有,反而可能会伤到自己。 张子洛一扬手,数十张符纸脱手而出,像下雨一样飘飘扬扬,翻滚之间却整整齐齐的在佐佐木根助周围围成了一个圆圈:“呆在圈内不要出来!”他关照佐佐木根助,然后又抓了一把符纸,另一只手拿出一个八卦形状的铁牌。 那是道士捉鬼降妖时所用的法器,铁八卦。一般道士的法器都有许多种类,常用的有桃木剑,符纸,拂尘,铁八卦等等,张子洛当然也有随身携带,不然要那么大的旅行包干什么?不过由于他是正宗龙虎山传人,已经有了一定的道行,天子剑的威力又极大,所以一般有一柄木剑一把符纸就能够解决问题了,可没想到今天天子剑会被敌人所夺,于是只好拿别的法器出来应急了。 法器拿在手里,却不出手,又再问耎磬道:“你究竟要怎样?何不说出来大家听听,或许能够协商解决问题,何必这样一上来就打打杀杀?” 本愿坊耎磬也不答话,手中天子剑一挥,一道黑气护住全身,再次扑向佐佐木根助。去势凌厉,更有憧憧鬼影摇曳于张子洛身前,虽然不可能拦阻住张子洛的前进,却只要能够挡一挡,延缓片刻时间,佐佐木根助就性命堪忧了。 谁想到就在耎磬即将攻击到佐佐木根助的时候,漫天黄影飞舞,竟是围绕在佐佐木根助周围的符纸飞扬起来阻住了去路。耎磬当然不会就这么放弃,剑气凌冽,数张符纸只是火光一闪之间便化成灰烬,眼看便要要破开一条路来。 张子洛掐诀疾点,喝一声:“天师符法!疾!”那漫天符纸竟像是有生命一般,从四面围拢过来。耎磬虽然剑快,可是符纸实在太多,破了一张便有十张补上,一个不小心手腕上粘上了一张,就见耎磬好像被毒蛇咬了一样,惨呼一声,急忙向后退去,那符纸尚未合拢,被他从缺口中脱出,符纸却也不追击,依然恢复平静,环状的围在佐佐木根助周围。 耎磬手腕上那符纸牢牢的粘住,任凭他怎样的甩也甩不掉,一咬牙耎磬举起天子剑斩向自己的手腕,说也奇怪,只一碰到天子剑,那符纸便像遇到了克星,一溜火星便消失不见了,只在手腕上留下一个漆黑的印记,隐约还有花纹浮现。 喧嚷声吵起,其余那些人见符纸圈能够阻止住耎磬的攻击,立刻都向佐佐木根助涌去,十几个人往一个小圈里挤,互相的踩着脚趾,恨不能把别人挤出去,自己留下来。 本愿坊耎磬却只盯着佐佐木根助一个人,怒火从眼睛里喷射而出,一幅择人而噬的样子。 张子洛好整以暇的道:“只要有我在,你跟本不可能伤害任何人,我看你也是修道之人,一定是有很大的冤屈,为什么不把事情的始末说给大家听,这里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或许能够给你作主呢!”说着用手指了一下挤成一堆的众人,脸上似笑非笑,也不知是嘲讽还是真心。 “不要问我!”耎磬发疯似的嘶喊,好像张子洛的话又勾起了他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手一指佐佐木根助:“你问他,你问他在六十年前都做了什么!” 众人的目光一致对向佐佐木根助,就见他脸色煞白,嘴唇微微抖动,一幅惊恐万分的模样,大家立刻都明白,恐怕他就未必问心无愧。 佐佐木根助颤声道:“你不要胡说,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想要干什么,可是我肯定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我……” “你干过什么你自己清楚,你这个恶魔!”说着耎磬又要扑过去,身形刚一晃,地上的符纸立刻无风自动飘飘欲起,耎磬强自忍住,转头向张子洛道:“我只要佐佐木根助一个人,和其他人无关!” 众人一听,原来只是针对佐佐木根助,呼啦一下子又向四周散去,离佐佐木根助远远的,好像有什么瘟疫相仿。 “六十年前的事,难为你还记得那么牢。”张子洛敷衍着,尽量的拖延时间,脑子里却不停的转动,想着各种可能的办法要解决眼前的难题。 勿庸置疑,这个上耎磬身的一定还是人,而且是道家东派传人,若是鬼怪的话,张子洛早就用天师符法制服他了。但是天下道教是一家,在一切还未搞清楚以前,张子洛不希望做得太绝, 道家原本有一种以符灰控制他人的法术,但是那必须要让被控制者吞食下相应的符灰,而且控制者也不能离得太远。 苗疆的蛊术倒是能够远程控制他人,可是耎磬所使出的法术又不是苗族特征。 更何况本愿坊耎磬本身就是有法力的修真之人。 这一切都勾起了张子洛深深的好奇心,如果不彻底的弄清楚,恐怕他会寝食难安。 “六十年前?那不就是南京大屠杀那一年?”旁边一个大概是纪念馆讲解人员低声道。 声音虽然低,可是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佐佐木根助更是全身一震,双手像抽筋一样往上一缩。 众人都恍然大悟,看年纪,佐佐木根助在当时也就二十来岁,正是当兵的好年纪,大概在南京这片土地上,也留下了一些难以宽恕的罪行。 一时众皆默然,环顾四周,那一幕幕的惨象,谁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咳咳……嗯。这位……先生!”那个政府工作人员干咳了两声,他显然不知道该怎样称呼耎磬比较好:“如果六十年前发生过什么,我们深表遗憾,不过那已经是过去很久的事了,我们没有必要为了历史上的一些误会,妨碍到中日两国人民一贯亲切友好的关系。我相信佐佐木根助先生在当时也是身不由己吧。我们两国是一衣带水的友好邻邦,文化传统一脉相承……” “误会!”耎磬粗暴的打断了他的话语:“那是误会吗?如果你亲身经历了那一幕,你就不会那么说了,那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耎磬好像是在驳斥,眼中泪水却不由自主的流下。 第十五章 佐佐木根助这句话显得很无礼,可不知为什么,听在我心里却美滋滋的。低下头,我拨弄着衣角,脸上有点发烫。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每天他都会给我拿来食物和水,其实屋子后面便有一条小河,河水虽然清澈,可是现在南京城里哪条河里没有死人?吃下去可能会烂穿肚肠的哦! 除了填饱肚子,我们还聊天,聊我的家,聊他的故乡大阪,聊春哥,聊着聊着保不一定我就会扑在他怀里痛哭一番,他总是很温存的安慰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一个想法都要告诉他,虽然认识不过三两天,可是却好像两个多年的老朋友一样。 我和春哥是指腹为婚,从小一起长大,对于我而言,嫁给春哥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说实话,春哥在我的心目中,像一个兄长更多于像一个丈夫。他永远是那么理智,任何事情都能从各个方面考虑的周全,少年老成或是老气横秋这类形容词绝对的适合他。春哥胸怀大志,他的抱负是要改变中国目前在世界上弱者的局面,他要让国家富强,人民安乐。 可是这一切似乎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我要的只是体贴和温存,甜言和蜜语,还有偶尔闹闹别扭。我并不是说春哥不好,我只是有时候觉得这个人很无味而已。 第四天他按时过来,放下食物笑忒嘻嘻的望着我,好像我脸上有什么污点,其实我知道虽然我每天都有抹脸,可绝对不会干净到哪里去。 突然像变戏法一样,我面前出现了一身衣服,折叠的整整齐齐,白色的小花点缀在天蓝的底色上,干净的就像蓝天上的白云。 我惊喜的抬起头,佐佐木根助眨了眨明亮的眼睛,微笑道:“你换身衣服吧,我走了,这几天别人已经有些怀疑我了。”说着不等我回答,起身便要离开。 “谢谢!”我低低的道,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他显然听见了,身形一顿:“不用谢,我只是做一些该做的事。” 我身上的衣服已经脏的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唯一比这件衣服更脏的也许就是我身上了,连续十来天的心惊胆战到处躲藏,已经让我身上的污垢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如果要换上这身干净的衣服,首先要必须洗个澡。 取过来一个破铁桶,在后边小河里舀了满满的一桶水,挂在高处,水从铁桶底部破洞处欢快的流出,正好是淋浴。四天来这里除了我和佐佐木根助就没见过第三条人影,想来也是很荒僻的地方,我大着胆子把身上的衣服都脱光了,严冬的寒风立刻在我赤裸的肌肤上覆上一层鸡皮疙瘩。幸亏我从小修炼内气,这点寒意还不放在眼里。 我慢慢的调整着气息,寒意立刻大减,皮肤也显出微微的红色。走到铁桶下方,河水冰凉彻骨,击打在肩头,再顺着身体的曲线滑下,立刻在皮肤表面显出一条条污物被冲刷掉以后的痕迹。 奇_书_网 _w_ w_w_._q_ i_ s_ h_u_9_9_ ._ c_ o _m 手指使劲揉搓着身体表面,不知为什么,这时的我突然会又想起佐佐木根助,那双纯真的眼睛,手指变得轻柔起来,脸上又在发烫。 就在我有些意乱情迷的当口,一条人影跌跌撞撞的从墙外滚进来,嘴里喊着:“快走,快走依莲!” 我本能的尖叫一声,抱着胸口蹲了下去。 摔进来的正是佐佐木根助,他鼻青脸肿的面部满是恐惧和惊惶。在他后面,紧跟着的是另外五六个东洋兵,嘴里叽里咕噜的唠叨着什么,一看见我的样子,立刻都兴奋起来,大声的吼叫着,不顾一切的扑上来,其中一个还不忘在佐佐木根助的肚子上踹了一脚,让他痛苦的蜷缩成一团。 我还在犹豫,毕竟我现在是一丝不挂的样子,而眼前则是几个如狼似虎的大男人,就算要逃走我也不能光着身子在大街上游荡啊。这一瞬间冲在最前面的东洋兵已经流着长涎摸向我的背部,我尖叫起来,来不及多考虑飞起一脚便踢在了他的脸上,他翻滚着飞了出去。这时余下的东洋兵已经从四面围住了我,我的动作似乎让他们更加兴奋了,有一个已经开始解开衣服的纽扣。我背靠着墙,两只手不知该放在哪里才合适,头顶的铁桶里,水还在慢慢的流出,淋在我的身上,却把浇凉了我的心。 佐佐木根助突然冲入了人堆里,挡在我的身前,嘴里说着我听不懂的话,看样子似乎在哀求他们。一个强壮的好像熊一样的东洋兵一把揪住了佐佐木根助,骂了一句,一甩手远远的把他扔了出去。 抓住这一刻时机,我脚在背后墙上一撑,跳起来一膝盖重重的撞在这家伙的脸上。我已经打定主意,现在不是不好意思的时候,我必须迅速的击倒眼前几个东洋兵,然后抢到可以遮身的衣物,逃离这里,到了安全的地方再穿回衣服。 这是唯一的办法。 身子在空中一个旋转,两脚连续的踹在大笨熊的胸口,动作一气呵成。可是这个家伙却只是后退了一步,反倒把我震回了墙角。 他后仰的头慢慢的回过来,鲜血不停的从鼻子里流出,从下巴滴到胸口,配合上充满着煞气的眼神,很是恐怖的样子。他伸出舌头绕着嘴巴周围添了一圈,咂巴了一下血的味道,突然狂吼一声,猛扑过来。 虽然力大势威,可动作实在是笨拙,我灵巧的从他腋下窜出,一个回肘撞在他的腰间,他刹不住势子,打着趔趄跌出去,把半边墙也给推翻了。 我顺势冲向放衣服的地方,冲到一半就觉得旁边有人扑来。猛吸一口气身子在空中突然旋转了一圈,一个东洋兵擦着我的腰堪堪扑在了空处。 就这一停顿,几个东洋兵又围了上来。后面传来砖瓦堆里的喘息声,大笨熊爬了起来。不用看我就知道,现在他一定是恼羞成怒,热血冲昏头脑。只要他们越冲动,我就越有机会。道家修为的很重要部分就是以静制动,以慢打快,心如止水,波澜不惊。 几个东洋兵显然被我的行动镇住了,不敢再贸然行动,他们想不到一个看上去很柔弱的中国女子居然会轻易的把几个大男人撩倒。他们警惕的在我周围游走,窥视着我美丽的胴体,就像饥饿的狼一样等待着机会。 我顾不得害羞,也顾不得再用双手护住重要部位,现在是生死关头,略一疏忽,等待我的将会是生不如死的人间惨剧! 第十六章 在场的诸人都哑口无言,对于他们而言,那一段往事也就仅仅是历史课本上一段文字,或者是大家茶余饭后的一条话题,真正发自内心去关心,去感受的又有几个,每年例行公事般的,在固定的几个日子里过来吊唁一番,就好像是参观博物馆,走马观花一般,谁又能真正的理解当年受害者所承受的苦难究竟有多深?口头上的抵制日货,抗议军国主义抬头,谁的家里又没有几件日本的电器?见到某些女星身上有红色太阳的标志便说她宣扬军国主义,可是又不见有人披上中国国旗上街走一圈宣扬一下爱国主义,或者以后我们的窗户也要禁止做成方的,因为窗户里看太阳怎么看怎么像是日本的膏药旗。 随着当事人一个个的离去,南京大屠杀会离我们越来越远,直至湮灭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之中,唯一能够让我们再记起这个悲惨故事的,也许只是临睡前妈妈催眠般的低吟。 张子洛转向佐佐木根助:“佐佐木先生,六十年前,您在南京是吗?” “我……我……”佐佐木根助的脸一阵红一阵青:“我……唉,是的,当时我是大日本皇军第十六师团第二十三联队第三大队的二等兵,正在南京。”他突然挺起胸膛:“我们皇军来到支那是为了帮助你们逃脱军阀的统治和贫困的生活,建立美好的大东亚共荣,可惜这个愿望被你们忘恩负义的破坏掉了,致使我们大日本帝国蒙受了巨大的耻辱和损失,我决不会原谅你们!” 众人愣了一下,猛然间爆发:“你说什么!” “你个鬼子,怎么这么嚣张?” “你看看周围,这是人干的事吗?” …… 一时群情激昂,七嘴八舌一片谴责之声。 反倒是张子洛这一番论调听本愿坊耎磬说的多了,知道这一帮鬼子都是一个腔调,跟他们辩论也是白费口舌。只是盯着本愿坊耎磬,看他会有什么动作。 现在确实证明佐佐木根助和南京大屠杀有关系,但是就算再有仇,也不能想杀人就杀人,不然和那些鬼子有什么区别呢?生命是珍贵的,谁也没权力随意剥夺。 也许是众人的言语有些激怒了佐佐木根助,他突然大声的喊道:“不错,南京当年的情形的确很悲惨,那是对你们的警告,我们要告诉你们,如果你们要抵抗下去,就会有这样的下场,即便是现在,我们大日本帝国仍然要这样告诉你们,如果支那人不觉悟的话,惨剧终究有一天还会降临的!” 人群像开水一样的沸腾了,几个冲动的人向佐佐木根助冲去,挥舞着拳头。 那个政府工作人员拦阻在中间,大声的喊道:“冷静,大家冷静,请听我说一句,不要这么冲动!” 毕竟他还是有一些威信的,声音逐渐平息下来,众人都看着他,看他究竟要说些什么,这个官员一向以经济为重,又擅于打官腔,估计不会有什么建设性的话。 他转过头,盯着佐佐木根助,一字一顿的道:“佐佐木先生,我们不希望日本军国主义鬼魂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所以……南京不欢迎您,您的投资项目将被取消!” 佐佐木根助一愣,旋即笑道:“你们支那的工厂,有多少是我们日本人开的,你不欢迎我一个,你难道能够把所有的日本工厂关掉吗?抵制抵制,有那么多为我们工作的支那人,只怕我们日本的经济还没有崩溃,支那的失业率已经成为你们政府最头痛的事了!到那时,社会上最大的呼声会不会是哀求我们回来呢?呵呵,你最好想清楚了!” 谁也不能否认,他说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在经济全球一体化趋势越来越明显的今天,的确是谁也离不开谁,所以越是闭关自守的政权越容易惹祸上身,就好像塔利班,还有伊拉克之类。 政府工作人员沉默了半晌,决然道:“我们中国有一句话,我在这里重申一遍,我们宁死不当亡国奴!” 本愿坊耎磬突然插嘴道:“我才不管你们这些事,我要的只是他!我要让他体会一下我所受到的痛苦!”每个人都望着张子洛,大家都知道现在能够作主的只有他。 张子洛左右看了看,苦笑道:“你们看着我干什么?你们都是做惯大决定的人,这可是国际纠纷!干吗让我背黑锅?” 干咳了两声,领导人物又发话了:“这位……先生,我十分理解您的愤懑,不过现在是法制的社会,一切都要按照法律来处理,我希望您能够了解……” “我不了解!”耎磬粗暴的打断了他的话:“如果不能让我满意,你们谁也别想走!”双臂一挥,整个馆内的气氛又压抑了几分,无数的鬼火从黑暗的角落里飘出,绕着诸人摇曳,残绿的光芒照在各人的脸上,格外的鬼气森森。 张子洛喝一声:“诎!”气劲暴涨,靠近他的几点鬼火立刻熄灭:“这位道友,不要逼人太甚,我看在我们都是道家一脉,你又冤深似海,几度忍让,你又何必要让这些无辜的人担惊受怕?” 耎磬诘诘笑道:“我也忍耐很久了,不要以为你有龙虎山正法就了不起,护着这个恶魔你有什么好处,我苦修了六十年,也等待了六十年,能让我坚持下来的就是要找到这个恶魔。今天就算是魂飞魄散我也要他陪葬!” 话音一落,耎磬双手持天子剑高举过头,身上散发出阵阵寒气,黑雾逐渐在天子剑上凝聚。 突然翻译小姐尖叫起来,众人悚然回头,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万人坑里一具枯骨正慢慢挣脱泥土的束缚,爬将起来! 不止一具,每一具都在挣扎,扭曲着他们的关节,更传出低沉却清晰的痛苦呻吟,好像它们正在再次感受当年的那种痛苦。然后延着坑壁往地面上爬来,骨骼和水泥地面碰撞,发出尖利刺耳的声音。 肉体腐朽的臭气在空气中浓郁起来。 枯骨摇摇摆摆的向众人靠拢,所有的人都吓呆了。对付活人他们有的是办法,随便栽个罪名就可以让人后悔来人世走一遭,可是眼前的枯骨已经连自己的肉体都失去了,他们还能够怎么样? 第十七章 后面的大笨熊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嚎叫着又扑了上来。他那庞大的身躯带起的气流让我不用看就知道他的动作了。 猛然间拔地而起,让过大笨熊的来势,脚尖在他的头顶一点,身子又拔起数尺,一个筋斗我翻过挡在我前面的东洋兵,准确无比的落在了衣服旁边。后面传来大笨熊的闷哼,夹杂在狗抢屎的跌撞声里,地面都抖了几抖。 我一把抢过衣物,向空旷处逃去。这里的动静保不准会让越来越多的东洋兵聚集过来,那时就大事不妙了。 枪声在耳边响起,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左腿膝盖部位一阵剧痛,然后腿部的力量就好像一下子从剧痛的地方泄了出去。虽然还惯性般的搬动了几步,却最终一侧身子滚翻在地上。 鲜血从前后两个窟窿里涔涔流出,子弹打了个对穿,我的膝盖骨被完全击碎了,这一条腿就在片刻之间变成了废物。一个东洋兵端着枪远远的正瞄准着我,一看到我被击中,兴奋的大呼小叫,快步抢上前来。 不要以为我就这样会束手就擒!我强忍疼痛,抹起一把鲜血撒向空中:“疾!”鲜血化作一片血雾散开,我在血雾之中冉冉升起,一片红色包裹着我飘了出去。 “血遁”!靠自己的血液逃遁,它会一直消耗我的血量,直到我血尽身亡为止。所以不能逃很远,而且极其消耗精力。 东洋兵们眼睁睁看着我逃出他们的魔掌,无不暴跳如雷,都端起步枪,子弹像黄蜂一样的向我扑来。 枪林弹雨间,我很难躲避,无奈只能单掌前伸,将精神凝聚到一点,弥漫在我周围的鲜血聚集起来,变成了一块血幕,子弹打在上面,就好像拳头打在棉花堆里面,颓然落地。不过由于大量的鲜血用来做了防护,用作血遁的力量减弱了许多。我的逃逸速度也减慢了下来,怎么也摆脱不了这几个东洋兵的追踪。 本来我还有别的方法可以逃逸或是防护,可是那些方法都必须用到符纸啊,法器啊之类,现在的我孑然一身,有的只是一身衣服还死死的攥在手里。 力量越来越弱,我的高度也越来越低,血液消耗量比我想象中要多的多。最后实在支持不住,我终于又落到了地上,东洋兵就离我不远,看到我落地,更是加快了步伐。 我知道这一次等待着我的将是前所未有的凌辱和痛苦,或者死亡。 也许死亡会更好一点,我师父告诉过我:“当你觉得不能忍受的时候,就抛弃自己的生命,有时这反而是个比较好的出路。”所以他教过我一种用内息震断自己心脉的方法,并不难,据说并不痛苦,可是死后的样子却极其可怕,可怕到没有人会再想看第二眼。 我试着运转气息,聚集到心门地方。这时我想到了父亲,那双眼睛,就算头被砍了下来也没有闭上,盯着我,好像还在说:“活下去,阿莲你一定要活下去!” 我强忍着撕心裂肺的痛苦和内心的屈辱,任由他们在我身上做那种禽兽般的行为。这时候我因为失血过多和精力消耗的太厉害,根本无法反抗。今天的太阳很好,却驱不散冬天的寒意。就在这片曾经美丽的土地上,我正被几个东洋兵凌辱。他们似乎一辈子没有满足过,轮流的在我身上发泄兽性,一次,两次,三次!时间过的特别的缓慢,太阳在天空中央停滞着,好像也被眼前的暴行惊呆。他们还不停的殴打我,一边发泄一边殴打,我的牙齿被打掉了几颗,起先我还努力的忍受着非人的待遇,到后来我逐渐的麻木了,所有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似乎都不是那么重要,我的灵魂好像脱离了我的肉体,我甚至还能够看到我自己,正瞪着大眼睛,无神的看着天空,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嘴角和鼻孔中都有鲜血流出,浓浓的红色淌在雪白的肉体上,是那么触目惊心。 这没什么,我看着在我身上蠕动的丑陋肉体,心里却很平静,好像那根本就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一样。 等我再度醒过来,我已经躺在了一块臭气熏天的草席上,旁边还有几个妇女在关切的看着我,见我醒过来,都流露出欣慰的表情。 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我在哪里?你们是……” “不要怕,我们都一样,是被鬼子抓来的苦命人。”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女子道。 我动了动,下意识的想要坐起来。一阵无法承受的痛意从下体传来,我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唉,可怜的姑娘,这些鬼子都干了些什么呀!”那个女子扶住我的身子,让我稍微坐起了一点,倚靠在墙上。 我赤裸的身上盖着一件衣服,天蓝的底色上一点点秀气的白色小花,美丽的超凡脱俗。这是佐佐木根助送给我的衣服,我还没有机会穿上过。嗯,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膝盖上的血已经止住了,我尝试着运了运体内的真气,还很弱,不过总算在运行了。只要假以时日,这一间土屋才困不住我呢。 这间土屋不大,十几个妇女或坐或躺,散布在四周。她们长相各不相同,却是一样的麻木和无助。空洞的眼神直勾勾看着前方,或者有的嘴唇微微颤动着不知在念叨些什么。 从窗口铁栏杆中间望出去,太阳鲜红而无力的低垂着,一天即将过去,而我的苦难却可能只是刚刚开始。 门突然打开了,听到开门声,这间屋子里的所有女性都好像听到了最毒的毒蛇的声音,惊恐万分的向角落里缩去。两个精赤着上身的东洋兵扑了进来,如狼似虎的把我一把从草席上拖了起来。我本能的准备反击,一运气,立刻头晕目眩,反而更虚弱了几分。 我被拖到了外屋顺着楼梯往上,就像拖一只箱子。被打碎的膝盖撞在阶梯上面,很疼。楼上是一间很大的房间,本来是三间,中间的隔着的木板被拆调,宽敞的地板上铺着草席,几个东洋兵或站或坐,只有一个人跪在中间,正是佐佐木根助。 第十八章 骷髅用它们特有的奇怪姿势越走越近,众人发一声喊,向四周散去,尽量的离它们远一点。张子洛一晃符纸,便要出手阻止,突然发现耎磬手中的天子剑正牢牢的锁住了自己。 气劲浓郁! 这是很奇怪的一种力量,其中包含了道家的正气,还有无穷的怨恨,强烈的冤屈和浓浓的伤痛,那种从灵魂被粉碎了的痛苦。 就是没有妖邪之气。 天师的责任,张子洛从小就受过教育,是降妖伏魔,驱邪禳福,却不是对一个有着痛苦过去的人下手,这一点张子洛做不到。但是面对这样强大的力量,如果不尽全力痛下杀手,很可能自己就会受伤乃至有生命危险,这也是他迟迟不肯动手的原因。 枯骨也不理会旁人,只是冲着佐佐木根助,慢慢的却坚持不懈的挪动着被埋藏了六十年的脚步,他们静静的沉睡了六十年,等待了六十年,也许痛苦了六十年,做了六十年的恶梦,今天终于要把他们六十年的仇恨爆发出来。 佐佐木根助全身颤抖,却不敢跨出符纸布成的圆圈半步。这些符纸能够保护他,这一点他刚才已经见识过了。看着他们越来越近,白森森的手指向他伸过来,佐佐木根助紧紧的闭上了眼。 一阵像鞭炮一样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然后一股焦臭味道弥漫。他忍不住睁开眼,就见符纸在四周飞舞,枯骨只要一接触到立刻爆起阵阵火星,骨头全部变成黑色,一具骷髅穿过了符纸阵进入内圈,全身已经漆黑一团,它坚持着扑向佐佐木根助,却还没到达,就变成了一堆灰烬。 不一会儿,骷髅已经消失了好几具。张子洛叹道:“道友你又何必呢?他们也曾经是和你一样的苦命人,你又怎么忍心让他们尸骨无存?” 耎磬一面继续用气劲牢牢的锁住张子洛不让他心有旁骛,一面笑道:“让他们的尸骨在这里继续让你们参观吗?你又怎知道它们不会更加希望挫骨扬灰?或许他们会更加高兴一点,更何况它们并不是白白牺牲的。” 张子洛被这一句话点醒,弥漫在四周的怨恨灵气随着骷髅的消失反而越来越浓郁,这些怨气都集中向一点,那就是耎磬手中的天子剑。剑气愈加的凌厉,张子洛的皮肤被不可见的力量带起阵阵的波动,好似荡漾的水面一般。 佐佐木根助周围的符纸数量急剧减少,可是枯骨却还在源源不绝的从万人坑里爬出来,毫不退缩的涌向佐佐木根助。突然一只半黑的手掌穿过了符纸,出其不意的抓住了佐佐木根助的脖子,佐佐木根助惊恐的大叫了起来,拼命的挣扎。 符纸飘过,一下子把这只手掌切断下来,佐佐木根助猛的向后跌去,坐在地上,把还掐住脖子的手掌远远的抛开。手掌掉在地上,一块块的骨头却还在不停的抽动。 符纸阵已经无法再完全抵挡住骷髅,张子洛却没办法分神来帮助佐佐木根助,因为更恐怖的敌人正盯着他呢! 佐佐木根助忽然又大喊了一声,揉身向旁边的一口橱窗扑去。碎玻璃四散溅开,他整个人撞到了橱窗里面。 这一举动让大家都怔住,不知道佐佐木根助做出这种自残的动作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受刺激太大失心疯了? 从碎玻璃中爬起来,佐佐木根助面容狰狞,脸上被划开了好几处,眼镜也已经坏掉,弄得一脸的血。昂贵的西服不再那么笔挺,从破洞里露出了里面白色的衬衫。而他双手,却紧紧的握着一柄军刀。 这柄军刀原来是陈列在橱窗内展览的,年代已经很是久远,却锋利依然。当年也许饮过不少人的鲜血,刀身上还留有一点点的斑点,好像是血迹相仿。 佐佐木根助握住了军刀,立刻有一股暴戾之气充裕全身,再不是一个耄耋老者,仿佛回到了六十年前那个血腥的日子,他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横眉怒目道:“你们这些支那人,我就知道一个也靠不住,只有靠自己!”军刀一立,竟是主动迎向扑来的骷髅,横斫竖斩,像疯了一般。 那些枯骨动作迟缓,居然无法挡住这八十岁老人疯狂的攻击,被砍的七零八落,断臂残颅滚了一地。 众人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心里矛盾万分。按说对于这不知悔改的日本老兵,大家都是极其痛恨,而且那些被砍的尸体,却都是受尽苦难的同胞,看着被这样摧残,于心不忍。可是若要是阻止了佐佐木根助的行动,他必然会被枯骨缠住,下场虽然无法预料,但必定是十分悲惨的,对于一个活生生的人来说,大家又觉得难以下手。 佐佐木根助毕竟已经年迈,在一开始的爆发之后,后力难继,动作逐渐缓慢下来,而那些骨头本来就十分的坚硬,军刀的锋口经不住连续的砍斫,已经缺口连连,佐佐木根助喘着粗气,使劲的舞动着手中的刀具,疲态尽显。 终于,在用尽全身气力的一击之后,军刀被一根粗大的股骨震回,佐佐木根助拿捏不住,脱手落在了地上。在失去武器之后,再没有抵抗的手段,骷髅一拥而上,将佐佐木根助扑翻在地,一时间布屑翻飞,衣服已被撕开,接下去就会撕开他的肚肠。 大家都扭转了头,不愿见到这血腥的一幕。 张子洛眼见危急万分,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见到一个活生生的人无助的死在眼前。不管他过去干过什么,现在又是什么人,可毕竟他是一个人,是一条生命啊。 不顾耎磬的虎视眈眈,手中符纸挥扬喝一声:“疾!”随着手指急点,十数张符纸如利箭一般射向骷髅堆中。所到之处一大堆的乱骨碎肢冲天而起,在半空中化为灰烬。 可就在这同时,张子洛就觉得心神一松,突然看见了自己!就好像面对面的站着,正摆出攻击的姿态,遥指枯骨堆中。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又回复了原来的视点,耎磬正卷起惊涛骇浪般的阴风,扑面而来,天子剑直指面门。 张子洛旋即省悟到,就在自己分神的那一瞬间,耎磬的强大攻击已经发动,首先不知是何种方法,竟然让自己的魂魄出壳,幸亏自己道行还算可以,元身以亨元之力稳住元神,身神不致分离,但是已经在随之而来的攻击中处于绝对的下风。 第十九章 听到脚步声,佐佐木根助转回头来,正好对上我的眼神,他满脸的愧疚之色,鼻青脸肿,看上去吃了不少的苦头。 其他的东洋兵看到我进去,都来了精神。其中一个似乎是小头目的家伙,淫笑着走过来,顺路又踢了佐佐木根助两脚,嘴里喃喃的骂着,手却在解自己的裤带。佐佐木根助就像一只驯服的绵羊,竟是连头也不敢抬,好像做错了什么事似的,匍匐在地。 两个东洋兵按住了我的双手。其实根本没有必要,我连动一根小指头都会累出一身汗来。这并不表示我会任人鱼肉,自小的修练让我能够用真气控制全身各部位的肌肉。虽然现在我的真气处于若断若续,几近油尽灯枯的地步,可是本来这种功法只需要极少的真气。更何况师父传授的心法,与天地万物浑然一体,只要没死,真气自然而然便会回复,只是需要一定的时间而已。 外面天寒地冻,不知道为什么这群东洋兵会光着身子不觉得冷。那个小头目趴在我的身上,却发现根本不得其门而入,通道已经被我的真气封死,除非用刀子来割开。他努力的尝试,旁边的鬼子兵发出嘲讽的讥笑,他额头上冒出汗滴,渐渐的暴躁起来,突然爬起来,走到佐佐木根助旁边,大声的呵斥,佐佐木根助抬起头,回答了两句,突然两个耳光大力的扇在脸上,小头目一把揪住佐佐木根助的头发,向后扯去,佐佐木根助不由自主的脖子扭曲,头仰起来,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小头目盯了他半晌,哼了一声,把他摔在地上,手一挥,周围的东洋兵围上来便拳打脚踢起来。 小头目掏出一把刀子,冷笑着靠过来。我心中骇然,难道他还真的要用刀子割开吗?真是禽兽不如的畜生! 一刀狠狠的穿透了我的琵琶骨。 无法忍受的痛苦瞬间蔓延至我的全身筋络,我忍不住呻吟出声,身子不能自已的拱成一张弓的形状,肌肉一瞬间绷紧,然后一下子像烂泥一样瘫软了下来。 琵琶骨被穿透,就意味着毕生的修行毁于一旦! 本来就所剩无几的真气就好像被痛苦驱赶着,又似是绝堤的洪水,一下子从创口处倾泄了出去,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时的我,就好像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小头目就在这时进入了我的身体,疯狂的发泄着兽欲,然后是其他人,他们用各种手段在我的身上留下痕迹,我痛苦的嘶喊,却没有任何人来帮助我,只能让他们更加兴奋。我多么希望能够有像方才的那次凌辱一样浑浑噩噩的感觉,那最起码能够让我不那么痛苦,可惜的是我怎么也昏不过去,无比清晰的感受着恶魔的蹂躏。 在所有人发泄完以后,佐佐木根助爬了上来。 我看着佐佐木根助,他也看着我,双目相交,他眼中的愧疚让我明白,为什么那个东洋兵小头目会知道琵琶骨是我最脆弱的地方。 我曾经告诉过佐佐木根助,在闲聊的时候。 一巴掌打在佐佐木根助的后脑勺上,一个东洋兵喘着粗气骂骂咧咧。佐佐木根助轻轻的说了声:“对不起,依莲。”便开始像那群禽兽一样进入了我的身体。从他眼神中我可以看出他也是被逼无奈,似乎我们的痛苦更能够让那些东洋兵感到快乐。 接下去几天,我不断的遭到伤害,我已经点不清有多少个东洋兵糟蹋过我,而每一次,佐佐木根助总是最后一个,他的眼神在转变,似乎越来越兴奋,也开始像其他人那样,用各种手段来折磨我,有时候还疯狂的呼喝着。 哦可怜的佐佐木根助,他们把你变成了另一个人,不过我会原谅你的。 日子过得很慢,也很痛苦,我尽量让自己的生命维持下去,我不想死,也不能死,只为了父亲也不能死。丹田内的真气渐渐集聚,可是被穿透的琵琶骨却让我无法将力量发挥出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感觉确实无助到了极点。 那一天,我照常的被拖到了楼上,我以为只是例行的蹂躏,鬼子兵们看到我进去,一如往常的兴奋,却没有直接扑上来,反而齐齐的望向屋子的另一边。 我功力全废,四肢麻痹,根本无法扭转自己的脖子,我不知道他们在看什么,一个大官?他会有优先吗? “莲妹?”一个熟悉的声音:“莲妹!天那,他们把你怎么了?莲妹!” 是春哥! 我满心希望他能够逃脱魔掌,谁想到也未能幸免。 焦虑的脸孔出现在我的视角里,他瘦多了,脸上一道伤痕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出来的,稻草散落在他一向纹丝不乱的头发上,眼中满是血丝,我突然发现他的鬓边已经有丝丝白发。 “春哥……”我努力的从喉咙里憋出一句话。 春哥想说些什么,可还没等他说出口,后面一把头发便把他从我身边拖走,拖他的正是佐佐木根助。 佐佐木根助看着我,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光彩,咬着牙,白森森的牙齿露出寒光:“依莲,我终于理解了我同胞的行为,也明白了我究竟是谁!我是大日本帝国的军人,我必须做我应该做的事,并且为此而自豪。” 于是他便在春哥的面前开始强暴我,他的伙伴把春哥按在地上,强迫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暴行,我无力反抗,唯一能做的就是以泪洗面。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充满了兽欲的魔鬼就是十多天以前的佐佐木根助。 在一阵抽搐之后,佐佐木根助离开了我的身子,精疲力竭的抹了把脸,然后得意的看了看我,突然从墙上抽出一柄军刀,猛地砍下了春哥的头颅。 我没有呼喊,也许是这几天我见到的惨剧实在太多以至有些麻木了,显然佐佐木根助的同伴也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一手,一时这里鸦雀无声,只有鲜血流淌在草垫子上沙沙的轻响,血流过来,浸润在我的周围,还是温温的,就好像春哥挽住我的手臂。 佐佐木根助再次冲动起来,又扑到了我的身上,就在春哥温暖的血泊中。 第二十章 我的身上有被烙铁烫伤的伤口,有各种刀子割伤的伤口,有被掐被咬出来的伤口,这些都是东洋兵在我身上留下的记号,他们并不是为了达到什么目的而施虐,而是暴行本身就让他们很兴奋。 但是所有的伤口加在一起,也没有我心里面的伤口更让我痛苦。并不仅仅为了眼睁睁看着春哥死在我的面前,更为了曾经以为是好朋友的佐佐木根助竟然变得毫无人性,嗜血冷酷。 一股怨气从丹田直冲而出,居然冲开了因为琵琶骨受伤而造成的经络阻碍,真气随即喷涌而出,我一口咬在了佐佐木根助的肩头,拼命的用力。他惨叫起来,使劲一挣,人向后退去,肩头鲜血泉涌而出。 我把咬下的肉嚼了两口,吞下肚内。东洋兵始终就是东洋兵,虽然他们各自的性格各有不同,但是没人性却是一致的本性。 围观的东洋兵没想到半死不活的我居然还有反抗的余力,震撼之下蜂拥而来,我一挺身跳了起来,正要为我这几天的苦难复仇,谁想到体内气息一滞,竟又变成有力使不出的状态,手脚一软再度跌倒在草垫子上。 刚才我由于冲天的怨气,居然突破了禁制,如果我能够好好的调息,慢慢用内力将经络修复的话,说不一定还真能够复原。可是我突然之间的气息快速流转,更加让本来受伤的筋络伤上加伤,所以在一时的真气散去之后,便又变成瘫软的状态了。 东洋兵扑过来抓住我的手脚向后面扭去,骨头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咔咔作响。我无力反抗,只是死死的瞪着佐佐木根助,恨不能把他扯碎了吞下去。 佐佐木根助也同样的瞪着我,怒气冲天的样子,突然捡起地上的军刀,大步的走向我,高高的举过头顶。 爹!妈!女儿没办法做到您的要求了!春哥,你走的慢一点,我就要来了。 我居然微微的笑了起来。或许是因为苦难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肩头彻骨的剧痛,军刀穿过了我肩头,刺透我另一边的琵琶骨,深深的插入草垫子里面,把我牢牢地钉在了地板上。 两天以后,水米不进的我被拖了出来,我的琵琶骨被铁丝穿过,两个东洋兵把我扔上了卡车,一路颠簸。 等到车停了,他们又把我拖了下来,这里已经聚集了好多人,周围都被东洋兵围住,架着机枪。前面是一个大坑,一些人还在下面挖着,不断地把泥土抛起来。我被架到前面,看到站在大坑边上的正是佐佐木根助。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被拖过去,看着我被扔进了大坑。 还在大坑里挖土地人都呆住了,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上面的人也被一群群的赶了下来,紧接着泥土纷纷填到坑里。人们这才明白过来,却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哭喊着拼命往上爬去,却被东洋兵用刺刀乱扎,一个个痛苦的跌落。 我没有挣扎,只是盯着坑边的佐佐木根助,他也在看着我,眼中很复杂的神情。突然手一挥,一朵蓝云飘落到我的身上,正是那件点缀着白色小花的蓝色布衫。 泥土泼洒下来,逐渐遮没了艳阳高照的天空,遮没了一张张禽兽的脸孔,也遮没了我生存的希望。 鼻孔被堵住,我本能的张开嘴巴,泥土一拥而入,想要呛咳,却有更多的泥土灌进来,胸口闷涩的紧,心跳越来越快,浑身的血管好像要暴烈开来,手脚却开始抽搐。 就在我万念俱灰的时候,一阵气息从丹田涌起,迅速的流转全身。呼吸突然顺畅起来。全身都充满了勃勃生机,精神都好了许多。 不过……等一下,我在呼吸吗?好像没有。我并没有通过鼻孔吸收着空气。事实上,我清楚地感觉到鼻孔中塞满了泥土。那我为什么会这么轻松?难道我死了吗?所以我已经不需要呼吸了。 也不对,我依然附着在身体里,经络内真气流动,护住心脉。 难道……这就是师父所说的内息护心术?师父曾经说过,这种功夫和传说中的龟息大法有相似之处,神奇之效却远远的超出前者,从理论上说只要保持一股内息不断,可以长生不死!即便失去了身体的依凭,一点元灵也不会泯灭。不过这种功法也只是听说而已,虽然修炼方法都录载在册,修炼的人也不在少数,可是却从来没有人用到过,因为内息护心需要事先在丹田积聚大量的真气,如果是正常死亡的话,气亏血弱,根本无法施展内息护心术,而暴毙的话,却又来不及积聚真气。而我在误打误撞之下,琵琶骨受损,真气积聚于丹田无处可泄,居然就成了救命的法宝,看来是天不绝我。 周围泥土中传来挣扎的骚动,还有临死前哑哑的嘶叫,隔着泥土,听上去闷闷的。突然一只手掌抓住了我的手腕,好像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抓得死死的,几乎要掐到我得骨头里去,随即慢慢地松弛下来,再也不动了。 我顾不得他们,只是心无旁骛,精气内敛,一心一意的注意内息运转,尽量减少思想活动和生理运作。心跳逐渐缓慢下来,血液也流速减缓。能量的消耗减至最少,以便如果有一天我会被挖出这个土坑的时候,身体能够有足够的能量恢复正常运作。 在我的耳中已经没有任何声音,看来所有的人都失去了生命,除了我。但是我的意识却感到有许多的人在我周围流连,他们是死去的冤魂,依然眷恋着这个世界,不愿离去。我能够感受到他们的痛苦,悲哀,甚至临死前的绝望。因为我也有着同样的感受。突然间我们之间产生了共鸣,我循环不息的内息突然出现一个缺口!就在我大惊失色的时候,那些冤魂从缺口中源源不断的涌入,和我的真气融合,迅速充裕到筋络各处。而我自己的一点元灵也融入其中,和那些外来的冤魂结为一体。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那并不是存在于肉体上的力量,而是在精神层次,灵魂深处产生的无穷能量。 我体验着真气的彭湃,清楚的感受到在土坑外面,那些东洋兵在填满泥土地顶上使劲的踩踏着,把地面踩得更结实。佐佐木根助呆呆的站在土坑边,心里充裕着的却是更多的屠杀和更多的暴行,那是一个无比丑恶的灵魂,不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人。 第二十一章 身子如陀螺般的飞速旋转,在间不容发之间躲避着耎磬的攻击,以自身的真气化解源源不绝而来的阴毒。可是这匆忙间的防御在耎磬的剑气面前几乎是漏洞百出,左支右绌。 一道阴气像一支针一般刺进了张子洛的肩井,立刻随着气脉的运行遍布往全身。张子洛体内的真气及时的弥补着缺口,抵御了阴气蔓延。但是也已经让张子洛半边身子一时间麻木无力,无法动弹。 脚下一软,张子洛瘫倒在地,在跌倒之前,他还来得及一脚把旅行包踢向空中,符纸从拉开的拉链里飘飘洒洒而出,散布在佐佐木根助的周围。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张子洛冲着耎磬喊道。 悬浮在空中,耎磬剑指着张子洛,摇头道:“你为什么要妨碍我,你知道我的痛苦吗?六十年的黑暗,六十年的企盼,我努力让自己相信我还活着,我活着为什么?” “人的生命必须得到尊重。”张子洛不记得是在哪本书上看到的这一句话,用在这里倒是挺合适的。不过他也知道跟耎磬讲道理也没什么用,积蓄了六十年的仇恨不是几句话就能够消除的。 “谁又尊重我了!”耎磬冷冷的道,突然剑平举至眉心,双目凝聚到一点。 整个纪念馆内无来由的狂风大作,空气在一瞬间变得冰冷彻骨。橱窗和灯箱板相继碎裂,碎片被卷入狂风之中,绕着耎磬的身子迅速的旋转起来。 天地间充裕着大量的怨愤,这些怨愤凝聚在一起变成一种可怕的力量,汇聚到天子剑上,再经由天子剑灌输入耎磬的体内。 僧袍猎猎作响,耎磬面无表情,他的功力在不断的提升,提升到张子洛也难以仰其项背的程度,那是一种聚集了六十年前所有屈死冤魂的力量,那是三十四万南京死难者的仇恨力量。 随着力量的提升,环绕在耎磬周围的阴风黑气开始散发出光彩,五色的霞光越来越灿烂,直至耀眼夺目。张子洛知道,这是精神和道行都提升到极点的表现,随之而来的将会是最致命的一击。 是自己无法抵挡的一击。 耎磬的身体突然从耀目的光华中脱出,直掉下来扑倒在地上。万丈霞光包围着天子剑,像一颗流星一般直扑向佐佐木根助。 所有的符纸像黄色的雪片一般飞扬在空中,组成一道滴水不漏的墙壁,阻住天子剑的去路。天子剑左冲右突,灵巧的窥探着几乎不可察觉的缝隙。几张符纸牢牢的困住天子剑,火星和青烟同时窜出,霞光大盛,像一张无形的网阻挡住了符纸的合围,竟然强行穿透了十数张符纸,冲入内围。 佐佐木根助死死的盯着那道霞光,目光呆滞。突然双膝跪倒,一把扯开胸口的衣襟,凄厉的喊道:“依莲!我对不起你!”在他的肩头,是一个半月形的伤疤,伤疤干枯萎缩,看来时间已经很久了。 霞光散开,变成一团彩色的云雾,像一个温柔的爱人缠绕在佐佐木根助的周围,隐约间,张子洛看到有一个绝色的佳人,轻抚着佐佐木根助,似真似幻之时,一个恐怖的声音:“我不会原谅你!”佳人变成一具可怕扭曲着的枯骨,直扑入佐佐木根助的怀里,消失不见。 *** 东洋兵逐渐离开了,只留下荒芜的土地,我躺在大地深处,等待着自由得那一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然后是一天,一周,一个月,我已经记不清日出日落的次数,泥土中的躯体开始腐朽,我的身体虽然比其他的保存时间长一点,可是最终也逃不过化为泥土的悲哀。最可怕的是,我能够清楚地感受到皮肉从身体上一寸一寸的剥离,腐烂的臭气在我的周围弥漫,蛆虫从我的耳朵里爬进去,又从眼眶中出来,唯一能够保持住的,只有我的灵魂,和我的力量,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强。 可是失去了身体,还有什么用。 我在大地深处,植物的根茎长了又衰,衰了又长,漫漫的岁月流逝,我无数次的想要放弃,可是每当这种时候,我就想到春哥,还有父亲,他们都要我活下去。我必须活下去,无论是什么样子。 那是寂寞的日子,唯一的消遣就是聆听螟虫的叫声。 直到有一天,泥土终于被挖开了,刺目的阳光几乎让我睁不开眼。我兴奋的想要大声呼喊,尽力跳跃,却发现自己已经是一堆枯骨。 可是我还活着,我掌握着自己的生命!于是我便徘徊在我身体的周围,看着那曾经美丽的躯体,深深悲哀。 这一切都怪佐佐木根助!是的,一切都因为是他!苍天啊,请你给我复仇的机会,请你让我把一切都有个了断! 果然,那天来了一群人。虽然岁月改变了他的容颜,可我还是从他的内心深处感觉到,他就是我等待了六十年的人。 我要他,我要他! 可是一个很强大的力量从后面威胁到我,使我首先要顾及自身的安全。嗯,旁边的这个和尚好像和佐佐木根助很亲近的样子,而且也有一定的道行,好吧,就借你的身体一用! *** 张子洛首先赶上前扶起本愿坊耎磬:“耎磬,你没事吧!” 本愿坊耎磬睁开双眼,看着张子洛,眼中一片迷茫:“小张?我……我在哪儿?我是谁?” “你是本愿坊耎磬啊!日本和尚!”张子洛大声的提醒:“小名叫吉鸟丸!看,那边是你的爷爷。” “爷爷?”耎磬好像没有什么记忆的转头望去。就见佐佐木根助呆坐在地上,双目呆滞,嘴巴微微的张开,口水沿着下巴流出很长很长,一直淌到地上。 “佐佐木根助!”耎磬突然脸色一变,怨恨之色从眼中射出。 “你怎么了?”张子洛忙喝道:“耎磬,你清醒一下,那是你的爷爷!” 全身像弓一样的绷紧,半天才慢慢地松弛了下来,脱力一般地瘫软在张子洛怀里:“我做了一个噩梦,在梦里,我好像变成了一个叫依莲的女人……”眼神迷茫,好像依然不确定自己究竟是本愿坊耎磬还是冒依莲。 *** 我在哪里?为什么周围一片黑暗? 我向四周探索着,想要找到出路。这群支那人,我一定要让他们好看!我佐佐木根助一定会联合日本企业界给支那政府施加压力,叫你们后悔今天这样对我。 “佐佐木根助,来啊,来我这里!”一个虚无飘渺的声音在空间回荡,也不知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那是什么?好像是一个女人,而且是我熟悉的女人,难道是…… 天那!依莲!不!别靠近我,不要,不要过来! 不!…… 附录:南京大屠杀(转) 1937年12月13日,日军进占南京城,在华中方面军司令官松井石根和第6师团师团长谷寿夫等法西斯分子的指挥下,对我手无寸铁的同胞进行了长达6周惨绝人寰的大规模屠杀。 日军占领上海后,直逼南京。国民党军队在南京外围与日军多次进行激战,但未能阻挡日军的多路攻击。1937年12月13日,南京在一片混乱中被日军占领。日军在华中方面军司令官松井石根指挥下,在南京地区烧杀淫掠无所不为。 12月15日,日军将中国军警人员2000余名,解赴汉中门外,用机枪扫射,焚尸灭迹。同日夜,又有市民和士兵9000余人,被日军押往海军鱼雷营,除9人逃出外,其余全部被杀害。 16日傍晚,中国士兵和难民5000余人,被日军押往中山码头江边,先用机枪射死,抛尸江中,只有数人幸免。 17日,日军将从各处搜捕来的军民和南京电厂工人3000余人,在煤岸港至上元门江边用机枪射毙,一部分用木柴烧死。 18日,日军将从南京逃出被拘囚于幕府山下的难民和被俘军人5.7万余人,以铅丝捆绑,驱至下关草鞋峡,先用机枪扫射,复用刺刀乱戳,最后浇以煤油,纵火焚烧,残余骸骨投入长江。令人发指者,是日军少尉向井和野田在紫金山下进行“杀人比赛”。他们分别杀了106和105名中国人后,“比赛又在进行”。 在日军进入南京后的一个月中,全城发生2万起强奸、轮奸事件,无论少女或老妇,都难以幸免。许多妇女在被强奸之后又遭枪杀、毁尸,惨不忍睹。与此同时,日军遇屋即烧,从中华门到内桥,从太平路到新街口以及夫子庙一带繁华区域,大火连天,几天不息。全市约有三分之一的建筑物和财产化为灰烬。无数住宅、商店、机关、仓库被抢劫一空。“劫后的南京,满目荒凉”。 后来发表的《远东国际法庭判决书》中写道:“日本兵完全像一群被放纵的野蛮人似的来污辱这个城市”,他们“单独的或者二、三人为一小集团在全市游荡,实行杀人、强奸、抢劫、放火”,终至在大街小巷都横陈被害者的尸体。“江边流水尽为之赤,城内外所有河渠、沟壑无不填满尸体”。 据1946年2月中国南京军事法庭查证:日军集体大屠杀28案,19万人,零散屠杀858案,15万人。日军在南京进行了长达6个星期的大屠杀,中国军民被枪杀和活埋者达30多万人。 中华民族在经历这场血泪劫难的同时,中国文化珍品也遭到了大掠夺。据查,日本侵略者占领南京以后,派出特工人员330人、士兵367人、苦工830人,从1938年3月起,花费一个月的时间,每天搬走图书文献十几卡车,共抢去图书文献88万册,超过当时日本最大的图书馆东京上野帝国图书馆85万册的藏书量。南京大屠杀惨绝千古人寰!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重大历史惨剧中,日本侵略军在中国南京进行的六个星期屠杀三十多万中国人的黑暗一幕,无疑是人类战争史上罕见的恐怖暴行。 坐落在南京水西门大街四百一十八号的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就是这一人类悲剧的现场遗存。该馆的所在地,既是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江东门集体屠杀的遗址,又是遇难者丛葬地。为悼念遇难者,南京市政府于一九八五年建成这座纪念馆,一九九五年又进行了扩建。纪念馆占地面积三万平方米,建筑面积五千平方米。 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由中国目前最具影响的建筑设计师之一齐康教授设计。整个纪念馆造型就像一座墓地,建筑物采用灰白色大理石垒砌而成,庄严肃穆,是一处以史料、文物、建筑、雕塑、影视等综合手法,全面展示“南京大屠杀”特大惨案的专史陈列馆。 走进纪念馆,正大门左侧镌刻着中国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邓小平手书的题字“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悼念广场上,一座巨大的石碑耸立在人们面前,其外形如十字架,上部刻有南京大屠杀事件发生时间的标志碑、“倒下的三十万人”、“古城的灾难”等大型雕塑及和平鸽;祭奠广场石壁上,用中英日三国文字镌刻的“遇难者三十万”的大字;墓地广场有三组大型灰色石刻浮雕及院内道路两旁的十七块小型碑雕,部分地记载着南京大屠杀的主要遗址、史实。整个纪念馆构成了以生与死、悲与愤为主题的悲苍景象。 遗骨陈列室里陈列着该馆一九八五年建馆以及一九九八年四月两次从纪念馆所在地的江东门“万人坑”中挖出的遇难者遗骨(表层土层中)。这批万人坑遗骨经过法医学、医学、考古学、历史学者的严格鉴定,被确认为南京大屠杀遇难者遗骨,是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暴行的铁证。 走进呈墓穴形状且半地下的史料陈列大厅,就仿佛走进了一座人间地狱。这里陈列着一千余件珍贵的历史照片、文物、图表和见证资料,采用了灯箱、沙盘、泥塑、油画、复原景观、多媒体触摸屏、电视和电影等多种陈列手段,并配有中、英、日文字说明,再现了南京大屠杀的悲惨历史,揭露了日本军国主义者的血腥暴行。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以史为鉴,开创未来。该馆现在已成为国际间祈求和平与历史文化交流的重要场所。开馆以来,日本前首相村山富市、海部俊树以及美国、法国、英国、加拿大、荷兰、丹麦、泰国、韩国、马来西亚、新加坡、澳大利亚、智利等数十个国家的著名人士曾来这里参观和悼念。每年来此参观的中外游人达六十万人,累计已达八百多万人。 亲历和目睹“南京大屠杀”的中国人和日本人尚健在的已经不可多得了,能作 见证的人亦即将与时俱逝。但是,这个中国历史上空前的惨案还悬而未决,让我们 活着的,尤其是作为这段历史的见证人的一代,有责任把“南京大屠杀”这件在第 二次中日战争中最突出的惨绝人寰的日军罪行,彻底澄清,以对祖先,以儆子孙, 更为“南京大屠杀”中死难的34万同胞伸冤。 日期与地点 ~~~~~ 在南京审判(1946年1月至1948年11月)时,亲历“南京大屠杀” ,曾任“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的梅奇牧师(返美后任耶鲁大学驻校牧师)、贝 德士教授(金陵大学历史教授,后任该校副校长,返美后任纽约联合神学院教授) 及南京红十字会副会长等出庭作证。贝德士说∶“南京失陷后在两礼拜半到三礼拜 的期间恐怖达于极点,从第六礼拜到第七礼拜的期间恐怖是严重的。”另外南京安 全区国际委员会司库和秘书金陵大学社会学教授史迈士也对南京审判法庭说∶“在 最初的六个礼拜中,曾每天提出两次抗议。”于是远东国际军事法庭才有“在日军 占领后最初六个星期内,南京及其附近被屠杀的平民和俘虏,总数20万人以上” 的裁定。据此,学者及一般人多沿用“南京大屠杀”只为期六个星期。 “南京大屠杀”不只是六个星期,虽然这六个星期的屠杀最为严重。如果我们 需要确切说明“南京大屠杀”的最严重阶段,那应该是从1937年12月13日 南京沦陷至1938年2月5日,新任日本南京守备司令官天谷直次郎到任。两天 后,日本上海派遣军总司令松井石根曾下令恢复南京秩序。尽管有松井上将和天谷 少将的允诺,日军在南京的屠杀、奸淫、掠夺、放火并没有显著的改善。 当时纳粹德国驻华大使馆政务秘书乔治-罗森于1938年2月10日自南京 发往柏林外交部的电报还说∶“日本人在南京的恐怖统治已达无以复加的程度。” 他于3月4日的电报更清楚地分析日本人暴行的情形∶ “二月份及本月近几天南京及其周围的形势已有些稳定……日本人的暴行在数 量上已有减少,但在性质上没有变化。” 罗森还提到直到他动笔写信那一天(3月4日),南京还看不到一家中国商店。史迈士教授在其1938年出版的《南京战祸写真》中说,南京市区在1938 年3月份,有许多大门还是封着的。再有蒋介石的德国顾问团团长法尔肯豪森,当 时留在南京在德国大使馆工作,其遗稿中记有“一个日本兵于三月十九日在美国教 会院内强奸一女孩”。 上述留在南京的西洋人所报道的南京二三月的恐怖情形完全符合很多留京的中 国人所作之记述。南京失陷后未及逃出的野战救护处处长金诵盘及其科长蒋公谷两 位医生于1938年2月15日搭美侨李格斯的汽车作南京陷后对市区的首次巡示 ,蒋氏于其《陷京三月记》有如下之记载∶ “出新街口,经太平路,夫子庙,转中山路,沿途房舍,百不存一,……行人 除敌兵外,绝对看不到另外的人,一片荒凉凄惨的景象,令我们不忍再看。” 蒋介石的卫队中央军官学校教导总队的郭岐营长于南京沦陷后三个月逃出,著 有《陷都血泪录》,连载于1938年8月之《西京平报》。战后,郭在中国审判 战犯军事法庭出庭作证,对质日军第六师团长谷寿夫为“南京大屠杀”的疯狂刽子 手。郭写到∶“有人说兽兵刚进来头三天总是放枪奸淫烧杀的……结果过了一礼拜 不见停止,过了三个月仍不见停止!” 另一位教导总队的士兵营长钮先铭,系日本士官学校毕业,抗战开始时,正肄 业法国军校,当即遄返报国。南京陷敌后,钮落发为僧,潜居八个月始逃出南京, 现仍健在并息影于美国洛杉矶。在其所著之《还俗记》中,描述他化装和尚搭京沪 火车脱险,在车厢内的情景∶ “当时京沪沦陷已半载有余了,日军为了确保他们的统治权,宪兵当然已不便 在公共场所明目张胆地杀人,……在鬼子宪兵监视下,我不敢过分地东张西望;因 此我又收回了我的视线,闭上眼帘,一只手搓着颈项上所挂的佛珠子,以作念佛状。” 一位文化人李克痕于南京城西乡村躲避两个多月后,于1938年3月初入南 京城,6月3日逃离南京,著有《沦京五月记》,连载于1938年7月的汉口《 大公报》。李描述其在南京所见∶ “近来日兵奸淫妇女的事,在白天虽少有见到,但在晚间仍多得很。我女同胞 行大街上,日兵见之即趋前阻拦,籍检查为名,遍摸全身,百般调戏,任意玩弄, 但也只好忍辱含羞,听其胡为,否则,刺刀举起,立刻戳死,故在白天,大街上没 有一个妇女的影子。” 南京的恐怖局面一直持续到1938年的夏天,虽然明显的在3月中旬以后, 屠杀和奸淫的程度逐渐减少。可以说三月中旬到5月底是“小屠杀”时期。最有力 的证明就是两个慈善机关(世界红十字会南京分会及中国红十字会南京分会)于1 938年5月份埋葬806人的记载。林娜在其《血泪话金陵》中道出其缘由∶ “从日本兵进城起,到我离开止——五月二十日——掩埋尸骸的工作从未停止 ,其实埋也埋不了,一批被埋掉,马上又有一批新的来补充。” 南京虽早在1938年元月一日即有汉奸自治委员会的成立,以陶宝庆及孙淑 荣为正副会长,但未能使日军的烧、杀、奸、掠稍搁,以致“小屠杀”继续到19 38年的夏天。南京的秩序直到1938年11月梁鸿志的“维新政府”(3月成 立于上海)还都南京时,始得恢复。客观地判断,“南京大屠杀”的期限应该说是 “半年”,或者说三个月的“大屠杀”和三个月的“小屠杀”,才与事实符合。 “东京审判”的判决说∶“在日军占领后最初六个星期内,南京及其附近被屠 杀的平民和俘虏,总数达20万以上。”又说∶“在城外的人比在城内的人稍稍好 一点。在南京四周200华里(66英里)以内的所有村庄,大体上都处于同样的 状态。”“南京四周200华里”应即为上述之“南京及其附近”。这正好是东起 于南京城东北,长江南岸之乌龙山,经尧化门、仙鹤门、麒麟门、马群、苍波门、 高桥门、上方镇越秦淮河而西向花神庙、吉家凹,再越江南(即京赣)铁路,再东 北上直趋江心洲对面之上河镇。实际上,这也就是保卫南京的防线,主要是南京之 东南两方,也是人烟稠密的区域。同时,这一区域是南京防御的战场,村民多在日 军未到前远走逃避。或入南京城避难,所留者多为老弱和妇孺。日军所至,未及逃 避者,几乎极少幸免。 日军一路屠城杀向南京 ~~~~~~~~~~ 日军20万分六路逼向南京,一路屠城奸淫,屋舍城墟,人烟绝迹。日军第六 师团于11月5日在杭州湾之金山卫登陆后直接北上破松江城。据英国“曼彻斯特 卫报”著名记者田伯烈报道一位英国记者于1938年1月14日亲赴松江考察后 所发的电报∶“松江全城本来可以容纳10万人左右的居民,我却只看见五个年老 的中国人,躲在法国教会的一幢宅子里,流着眼泪,他们已经断食,恳求我带到上 海。” 有中国威尼斯之称的苏州为日军第三师团于11月19日攻陷。据1938年 上海《密勒氏评论》一篇文章报导∶“美丽古雅的苏州城原有35万居民,日军占 领该城后,只剩500人了。”但最痛心的事情还如下述∶“就是日军侮辱各种阶 层的妇女。兽欲勃发的日本兵到底奸污了多少妇女,恐怕没有人能够估计。”稣实 在其最近所著之《中国妇女作日军慰安妇》一文中说∶“苏州城陷后有二千多妇女 被掳。”蒋介石夫人宋美龄女士在其1939年1月15日重庆《中央日报》所发 表的《抗战建国与妇女问题》一文中证实,日军不仅将被掳妇女编号供奸淫,甚至 当众将被掳妇女“剥掉衣裳,在肩上刺了号码。一面让我们女同胞羞耻,不能逃跑 ,一面又充当他们的兽欲的工具。” 素有“小上海”之称的无锡,为一工业中心,平时人口达90万人,1937 年10月下旬以来几乎每日均遭日机轰炸。据上述《密勒氏评论》文章所载,11 月10日日军于一日之内竟投炸弹160余颗,全城工厂与商业区尽成瓦砾,军民 死伤无算。恶名昭彰的日军第十六师团所属之第二十联队(相当于中国的团单位) 于11月26日陷城后,大施屠杀,纵火焚城达十余日。据该联队第三大队上等兵 北山于1987年公布之《北山阵中日记》所载,日军入城后不分军民一律屠杀。 上述稣实的文章里报导日军在无锡掳夺中国妇女3000人,其中为军官所占有, 随军押向南京者为数不少。日军于11月29日陷常州(武进)。按《北山阵中日 记》所载,日军接上级命令,所掳居民皆杀,结果四千余人被屠。 镇江为南京之屏蔽,运河中枢,且系江苏省会,日军于12月9日破城后,数 千未能离境之难民皆遭屠杀,妇女被轮奸致死者极多。后来红十字会收尸共300 0具。当时年仅7岁的尹正美,全家五口居镇江城内,其祖母、母亲、大爷和哥哥 皆死于日军屠刀之下,本人之后背被日兵刺了3刀,后被救活,现居北京,其背後 3刀伤痕仍清晰可见。尹女士已撰文报导其受害经过,在《日本侵华研究》第十六 期发表。 田伯烈在其书中提到∶“中立的外国观察家曾赴日军占领下扬子江下游三角地 带旅行视察。据他们的报告,破坏毁灭的情形,决非局限于上海及其附近。……生 产和生存工具的全部绝灭比较几千几万人牺牲于奸淫屠杀之下,其影响实在更为可 怕啊!”田氏估计上海附近三个月的战事,造成中国官兵伤亡至少30万人,平民 的死伤数目也不相上下。但是,最可怕的“南京大屠杀”继踵而至。 日军近八个师团约20万人,此外还有飞机助战,海军游弋长江(因其武器精 良,火力优于中国军队的三倍),分六路围攻南京。守军约12万人(除教导总队 及宪兵两团外,有十三个师)。日军第十三师团之一部连同第十一师团之一部编成 之天谷支队于镇江北渡长江,先取扬州,再西向迂回南京对岸之浦口。第十三师团 的六十五联队组成山田支队沿长江南岸直趋下关。第十六师团于12月5日进据句 容后,其第三十八及三十三联队绕汤水镇经紫金山(针山)北麓奔向下关之东煤炭 港江边,以其第九及二十联队攻麒麟门经马群由紫金山南麓直逼中山门。第九师团 第七、三十五、三十六,及十九各联队在第十六师团之南并进,奔向光华门及通济 门。第十军所属之第一一四、第十八及第六师团自杭州湾登陆后即西向,经太湖之 南,其中第一一四师团绕太湖南岸北上取宜兴,经溧水而攻南京城西之花神庙、雨 花台、而中华门。第六及第十八两师团西进,于11月30日陷广德后,第十八师 团及伪满于芷山旅继续西进,于12月8日陷江南重镇芜湖。第六师团之第十三、 四十七、二十三联队即北上为第一一四师团之左翼进攻中华门;其第四十五联队由 最左翼直奔下关。另有第五师团之第四十一联队,由国崎登旅团长率领之国崎支队 未参加广德战事即北上,经固城湖及石臼湖之南,于马鞍山之北渡长江而东向浦口 ,对南京形成包围之势。 12月9日南京外围要地龙潭汤山、淳化镇、秣陵关尽失,于是环城防卫战开 始。12日晨日军攻陷城西南之中华门。当日下午五时,自告奋勇保卫南京之投机 军阀唐生智长官召集师长以上人员开会宣布撤退,部队由下关渡江北上与正面突围 南下;唐迅即渡江北逃。入夜后,南京彻夜枪声不停,各奔生路,无路可走的官兵 多化装到老百姓家,特别是国际安全区藏匿。日军于13日晨9时许始由中华门及 中山门涌入市区,三个月的“南京大屠杀”随即开始。 三十四万同胞惨遭日军屠杀 ~~~~~~~~~~~~ 日军围南京城的几天,不断散发传单,宣称“日军将尽力保护良善的人民,使 他们能安居乐业”。同时日机大量散发优待证劝守军交枪投降∶ 优待凭证(绝对不杀投诚者) 凡华军士兵,无意抗战,竖起白旗,或高举两手,携带本凭证,前来投诚归顺 日军者,日军对此,必予以充分关照,且代谋适当职业,以示优待。聪明士兵,盍 兴乎来? 日本军司令部印 12月10日,日军总司令松井石根大将更散发传单劝守军总司令不战而退, 并保证“对于非武装的平民与不怀敌意的中国军队,则采取宽宏和善的态度”。1 2月12日唐鉴于大势已去,乃请南京青年会负责人国际安全区副主任费吴生博士 和日方接洽,商量停战,但为时已晚,无由实现。 日军于13日上午11时来到南京国际安全区,在费吴生和另外两位安全区委 员(其中一位应该是梅奇牧师)的面前,就杀死了因惊骇而奔跑的20名难民。日 军在入城后头几天的烧、杀、奸、掠有无数的资料可查证,但再没有比已在华传教 二十余年的梅奇牧师(他当时担任国际红十字会南京分会的主席)于12月19日 给他已去上海的夫人所写的信更真实了; “上周的惨状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我从来没有梦想日本兵会是这样的一群野 兽。一星期的屠杀和奸淫,我认为远比近代所发生过的任何屠杀为甚;除土耳其人 屠杀亚美尼亚人的惨案可与之相比。他们不仅杀掉能见到的每一个俘虏,也杀了极 大数目的老少平民,他们很多人像被猎兔子似的在街上被射杀。从南城到下关全城 堆积着死尸。”虽然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于日军入城三天后,即雇佣100到2 00工人开始清除死尸,世界红十字会南京分会自12月22日开始收埋尸体工作 ,收埋尸体最多的南京崇善堂自12月26日开始工作,但是,南京城内仍是到处 死尸,德国大使馆罗森秘书于1938年3月4日自南京给德国外交部的报告∶ “红十字会在为埋葬众多尸体而慢慢努力。部分尸体是刚刚从水塘和地下掩体 (以前防空袭的掩体)中成堆成堆地打捞和挖掘出来的。例如在大使馆邸附近主要 街道的地下掩体就挖出许多尸体。郊区小港口下关尚有三万具尸体,这都是大恐怖 时期集体处决的。红十字会每天埋葬尸体五百到六百具,漫步郊区在农田和水沟可 见零星尸体。” 郭岐营长于1938年3月11日同教导总队睢友兰团长夫妇等11人搭渔船 逃离南京,报导离南京不远登岸时所见∶ “我们登岸一看遍地都是死尸。此地离南京城已有二三十里,时间已经过三个 月,遍野死尸,无人过问处理。” “南京大屠杀”的初期,以人数而论,集体被屠杀包括放下武器的战俘和逃难 的难民比较多,零星被屠杀死亡的人数比较少。正如贝德士在东京审判作证时所说 ∶“南京失陷后在两礼拜半到三礼拜的时间恐怖达于极点。”梅奇牧师于1938 年1月5日同贝德士谈话时提到,直到那天各领事馆人员还不准回南京城。并说∶ “自从日军入城便屠杀解除武装的士兵和成千上万的平民,现在还在继续,机关枪 仍不停地响。很多的时候他们懒得用枪来射杀,而用刺刀一个一个把受害者捅死。” 关于“南京大屠杀”的证据与资料,为了中国审判战犯和远东国际法庭的审理 ,南京市议会自1945年8月即开始收集资料,历时两载。首先中国军事法庭于 1947年2月初审判“南京大屠杀”首要战犯第六师团长谷寿夫。亲历其境之证 人如美籍贝德士及史迈士教授等1250余人出庭或具结作证,连同物证资料提作 审判依据。3月10日宣布判决∶ “计我被俘军民,在中华门花神庙、石观音、小心桥、扫帚巷、正觉寺、方家 山、宝塔桥、下关草鞋峡等处,惨遭集体杀戮及焚尸灭迹者达19万人以上;在中 华门下码头、东岳庙、堆草巷、斩龙桥等处,被零星残杀,尸骸经慈善团体掩埋者 ,达15万人以上,被害总数共30余万人。” 判决书所定之集体屠杀19万人及零星屠杀15万人,系根据身历其境之12 50余人,及当时主持掩埋尸体之许传音、周一渔、刘德才、盛世徵等具结证明; 具有红十字会掩埋尸体43071具,崇善堂收埋尸体112266具之统计表; 灵谷寺无主孤魂3000余具之碑文;及谷寿夫在法庭上犹洋洋自得叙述其以丛葬 方式集中掩埋之“万人坑”五处所起出之头颅数千具;并有众多的出版物和照片为 物证。 其实,中国政府检察官陈光虞根据十四个团体的调查,于1946年5月向远 东国际军事法庭提出的“南京大屠杀”确定的被屠杀者294911人,未确定的 被屠杀者20万人。同年九月,陈氏根据继续收到的确实资料,又增列被屠杀者9 6260人,故确定被屠者应为391171人。东京审判对“南京大屠杀”颇为 重视,听取来自中国亲历目睹的中外证人十余人(包括贝德士、梅奇、威尔逊医生 、许传音、伍长德、粱延芳、秦德纯等)的口头证言并接受了百余件书面证词,最 后作出慎重的保守的判决∶ “在日军占领后最初六个星期内,南京及其附近被屠杀的平民和俘虏,总数达 20万以上。这种估计并不夸张,这由掩埋队及其他团体所埋尸体达15.5万人 的事实就可以证明了。……这个数字还没有将被日军所烧弃了的尸体,投入到长江 ,或以其他方法处理的尸体在内。” 1981年以来,在日本军国主义复活声中,日本文部省猖獗地窜改历史教科 书,否认对华侵略和“南京大屠杀”。南京各文化学术团体,尤其是南京大学及中 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组织“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史料编辑委员会”,重新调查研究 并编写“南京大屠杀”的史料与著述。据1984年的调查,南京全市尚有仍健在 的受害者、目睹者1700余人,他们接受采访的证言都收藏在1985年建立的 “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内。这番重新调查和研究的结果对于19 47年中国军事法庭对“南京大屠杀”的判决作了一些补充,但重新肯定“南京大 屠杀”的数目为34万人,即集体屠杀19万人,零星屠杀15万人。 “南京大屠杀”的消息首先传到外界是由《纽约时报》驻南京记者窦奠安所发 的电稿《纽约时报》1937年12月18日封面大标题为“南京强奸事件”;其 小标题为“日军陷南京,屠杀两万人”,世界舆论为之大哗。以后东京审判亦沿用 “南京强奸事件”一词。事实上,南京沦陷后,我女同胞所遭遇的是再悲惨没有了。日军随时随地不分昼夜强奸我国妇女。东京审判十一名法官之一的中国法官梅汝 敖说∶“强奸和杀人是分不开的,因为日军在强奸之后,通常是把被奸的妇女,甚 至连同他们的家属子女,一齐杀掉的。”曾出席“东京审判”法庭作证的许传音举 一实例∶ “水西门外某寡妇,有女三人,长女十八岁,次女十三岁,幼女九岁,均被轮 奸,幼女当场死去,长女次女亦不省人事。” 金陵大学校园内,一个十一岁的幼女,被日军轮奸致死。另珠江路口,有一个 七十九岁的老妇,被强奸,其子向日军拼命,亦被杀死。两年前受日本记者访问之 李秀英,当时怀孕七月被刺三十余刀而未死之奇迹亦为世人所周知。奸后必杀几乎 成了日军的一条规律。在国际检查处向东京审判庭提出的证据里,有一件是日本军 部发给战区司令长官的秘密命令,禁止日军士兵归国后谈论他们在华的暴行,并引 用某中队长关于强奸给士兵的指示∶“为了避免引起太多的问题,或者是给以金钱 ,或者于事后杀掉。”该命令中又说∶“如果将参加过战争的军人一一加以调查, 大概全都是杀人、抢劫、强奸的犯人。”正如日本《读卖新闻》随军记者小俣行男 在其《中国战线随军记者的证言》中所说∶“不强奸的士兵几乎没有,(被奸妇女)大部分在事后杀掉。” 东京审判确定“日军入城后的一个月内,强奸中国妇女达2万名”。国际安全 区主席雷伯亦向德国政府报告南京被日军占领一月之内发生不只2万起强奸事件。 麦加伦牧师送东京审判庭的证词有“强奸——强奸——又是强奸,我们计算一夜至 少有一千起”之语。东京审判判决书说∶“全城中,无论是幼年的少女或老年的妇 人,多数都被强奸了。”贝德士在作证时说过,从1938年2月6、7日直到那 年夏天,很多严重的暴行还在发生。因此,据“安全区”的国际人士的统计与估计 ,“南京遭受强奸的妇女至少8万人之多。” 日军四出强奸妇女而奸杀并施,日以千起,我南京全城妇女,人人自危。日军 蹂躏我妇女之方式离奇惨虐,古今史册前所未闻。我妇女坚贞不肯受辱或受奸含羞 而投井和悬梁自尽者何止万千。 日军入南京后大肆抢劫放火,不仅把南京商业区抢劫一空,而且纵火焚烧。日 军入城后,见人就杀,遇屋即烧,烈火不停七周之久,夜晚照成白昼。大火延至白 下路、朱雀路、中华路太平路、中山东路,繁华商业区不数日而化为灰烬。日军总 司令松井石根于12月17日抵南京举行入城仪式,在南京逗留一周。12月20 日后复作有计划的纵火烧城,市民有敢营救者,尽杀无赦。是日费吴生博士同史迈 士教授驾车外出所见∶ “城内最重要的商业区太平路一带,烈焰冲天。向南行,我们看见日兵在店铺 内放火。更向南行,我们看见日本兵忙着把东西装入军用卡车。青年会已起火,尚 未波及附近的房屋,起火的时间显然不久。我们无心细看,匆匆前进,夜间我从窗 口眺望,十四处的火舌向天空飞腾。” 日军放火是在军官指挥下,先由他们在认为可烧的门上划一记号,士兵们再使 用汽油和化学药品纵火。国际安全区委员会曾收集了日军放火用的几种化学引火物 的样品。 费吴生在给他在上海的友人信里说∶ “今天是一月十一日。……我昨夜驾车外出时,还看到四处火警,并目睹日本 兵正在另一家店铺动手放火。从十二月十九日迄今,日本兵几乎没有一天不放火。 前天,克鲁治君曾设法溜出东门,回来告诉我们,他所经过约二十哩的区域内,庐 舍均已焚毁,阒无人迹,连家畜也看不见。” 罗森于1938年1月15日给外交部的报告说∶日本军队放的大火,在日军 占领一个多月之后至今还在燃烧;全城三分之一被烧毁。 日军在南京的抢劫也是破天荒的。梅奇牧师在其12月19日信中说∶“整个 过去的一星期,日军已把南京城抢夺一空,任何东西都要;他们甚至抢走德国领事 馆的汽车。”费吴生在其给上海友人的信中也说∶“全城所有私人住宅,不论是被 占领的或未占领的,大的或小的,中国人的或外侨的,都蒙日军光顾,劫掠一空。”美大使馆职员晋钦,女传教士苞尔,及德人雷伯、巴赤德、波濮罗、蒸姆生等之 住宅均遭多次搜劫,损失严重。德国六十幢房屋,有四十幢遭受不同程度抢劫。 日军在南京的抢劫是有计划的,上自师团长下至士兵无不从事抢掠,很多发了 横财。于1937年12月21日自第六师团长谷寿夫手中接管南京城防的第十六 师团长中岛今朝吾就是满载而归回日本的;他偷去了蒋介石的文房四宝。社会学家 史迈士率领国际安全区委员会新培训之工作人员作三个月(1938年3月8日至 6月15日)的南京附近六县(即长江北的江浦、六合两县,江南的江宁、句容、 溧水、高淳四县)的农村调查及南京市的家庭调查,而完成《南京战祸写真》由该 会于1938年在南京出版。调查结果南京市内房屋遭破坏者为百分之八十九;其 中因交战因素毁坏的有百分之二,毁于纵火焚烧的有百分之二十四;另外的百分之 六十三是由于掠夺和抢劫。城外地区房屋及房内财产损失估计为二亿四千六百万元 (当时国币三点五元兑换一美元)。1946年南京市临时参议会公布的“南京抗 战损失调查表”,估计“南京大屠杀”期间公私财物之损失约为国币两千三百亿元 (当时二十元兑换一美元)。 谁负“南京大屠杀”的责任? ~~~~~~~~~~~~~ 34万中国无辜的男女老少死于日军的屠刀之下,几十亿美元的财产遭到日军 的破坏和掠夺,这样滔天罪行和暴行当然每个直接犯罪者都负有法律和道德的责任。首先,日军士兵和军官在南京大屠杀期间普遍地杀人和强奸。我们前已提到随军 记者小俣行男的报导∶“不强奸的士兵几乎没有。”另有《每日新闻》社的记者铃 木二郎出席“东京审判”为“南京百人斩竞赛”作证明时说∶ “在城内扫荡残留的中国军人。如果捉到军官,就绑在杨柳树上,教新兵射击 及劈刺的方法当活靶;士兵被捉了,就让他坐在坑前砍头。我是二等兵,只用刺刀 刺中国兵。” 世人多熟知的两位“杀人竞赛”日军向井敏及野田岩两少尉在入句容县城(距 南京20公里)时即分别杀死我无辜平民78和89人,当两位抵达南京城外紫金 山时,已分别杀至105和106人之数,但两人相约杀至150人为止。这两位 “杀人魔鬼”的竞赛为东京报纸所赞扬,称之为勇士。但“杀人竞赛”之主凶为田 中军吉大尉,以其“宝刀”砍死中国人300余人,惜尚未为世人所周知。 事实上,所有来侵略的日本军官都是“杀人犯”,极少例外。田中、向井、野 田三位日军官仅是比较特殊的例子。曾来纽约参加北美廿世纪中华史学会主办的七 七事变五十周年纪念会的前日军第十二军军曹冢越正男在会场上痛哭流涕地说∶“ 当上了下士官,变成了拥有二十六名部下的骑兵分队长,而且被允许佩带日本刀。 佩有日本刀具有什么意义呢?变得想杀人,有一个叫试新刀的斩首项目。”冢越说 他在中国四年多,共杀死106个中国人。 凡是被派到中国战场的排长必须当众,通常是团长营长和连长的面前,以其战 刀砍杀中国俘虏,否则便无资格作排长。请见最近在美出版颇引起读者重视的库克 夫妇所著之《战争中的日本——口述历史》。最惊人的莫过于中岛今朝吾以中将师 团长之尊,在南京当众以中国俘虏试刀,砍下战俘两人的头颅,其怂恿部下之任意 屠杀我无辜百姓当可想见一斑。派到中国战场的新兵需再经三个月的训练始能成为 一个合格的士兵,最后一个训练节目就是以刺刀刺死一活人。由此可见,“南京大 屠杀”不是孤立现象,日军在华暴行,屠杀和奸淫并未因“南京大屠杀”使举世震 惊抗议而终止,或真正收敛。 其次,残暴为日本军事训练之核心。日军以严格纪律、打骂、生活干扰、个人 尊严之摧残,呆板的阶级制度造成无条件的服从,使下级或士兵接受任何命令,不 仅来自上级或直接发号施令者,更认为所有命令皆来自大帝国的最高峰,最高统帅 天皇本人。日本之残酷和轻生与其地理环境、文化、及封建制度也是不可分的。“ 大和魂”(日本民族精神)的思想灌输了每个士兵,培养其使命感及为“大和民族”的自负感。中国受帝国主义数十年之凌辱,尤其是甲午战争,使日本人对中国人 普遍轻视。30年代,日本以纳粹希特勒为师,增强大和民族的优越感。在“南京 大屠杀”中,很多日军官兵称中国人为“清国奴”,任意杀戮。正如宫崎县的一位 士兵记录所说∶“杀一个支那人,在我们就如杀一只猫或狗一样”;梅奇牧师所说 ∶“日军像猎取兔子一样在街上射杀中国平民”;郭岐营长所说∶“敌人视我同胞 之生命简直不如一虫蚁了!” 复次,掠夺与征收也与“南京大屠杀”有关。日本对华的七十年侵略就是抢掠。在战时国家有计划的侵略掠夺与个人犯罪的抢劫就混而为一了。日军20万自上 海和杭州湾向南京进攻,交通破坏,部队分散,粮食无法补给,乃实行“就地征收”。如日军一排长曾根一夫所述,他们的部队自距上海三十公里的太仓开始即“就 地征收”维持生命。征收成为各部队的主要活动,经常进行,迅即演变成为抢劫、 强奸、焚烧及屠杀。曾根并说∶那时已有一部分部队采取“三光作战”,“即对敌 人不分军民全部的杀光,将财物资源全部抢光,将人民居住的市街、村庄全部烧光。” 最后,“南京大屠杀”的直接责任问题,马吉与田伯烈在东京审判作证时,都 认定大屠杀系在南京战地指挥官与东京统师帅部完全知悉与同意下进行的。贝德士 在作证时更说∶“在这秩序混乱的七个星期中,我们一次也没有看到或听到过惩办 这些士兵犯罪行为的情况,更谈不上有人受到处分了。”按着上述东京审判所获的 日军命令所说∶“如果将参加过战争的军人一一加以调查,大概全部是杀人、抢劫 、强奸的犯人”,则20万进入南京的日本官兵从上到下几乎全是犯人,应对“南 京大屠杀”负责。但是,日军是层层节制,阶级服从,迄止日本战败,维持不变。 中外学者对于“南京大屠杀”的命令来源多追溯至1932年上海事变祸首之一, 后任日本陆军部军务局长田中隆吉少将,在其1948年东京新风社出版之《被割 断的历史∶战败秘话》中所作的回忆。于1938年4月曾在朝香宫指挥下的“上 海派遣军”任情报主任参谋的长勇中佐(后调任第七十四联队长晋升大佐),对田 中夸口说,是他擅用军司令官的名义下令屠杀俘虏∶ “由于在杭州湾登陆的柳川兵团推进神速,大约有三十万中国兵被切断了退路 ,他们丢下武器,向我投降。要处理这么多俘虏,粮食方面是个最大的问题。我立 即擅自向所属各部队发出命令∶应全部杀掉这些俘虏。我利用军司令官的名义,通 过无线电讯传达了这项命令。命令的全文,当即烧毁。由于这一命令,大屠杀开始 了。” 我们对田中和长勇的话实在难以相信。以区区中校竟敢擅自代上海派遣军司令 官发令,而且是口头命令,恐在任何有组织有纪律的军队都不可能,何况可谓当时 世界上最讲阶级服从的日军。另据第十六师团一位炮兵观察班长泽田正久的证言∶ “俘虏数目一万左右,遂报告军司令官,司令部命令立刻予以枪决。” 这个命令显然来自上海派遣军参谋长饭沼守,因为泽田还批评他说∶在五个月 前在东京听饭沼演讲时,他还讲应该善待俘虏,今却说∶“应立即予以枪决”。参 谋长是幕僚,为主官出谋划策,处理日常工作,如此关系成千上万的俘虏的生命问 题,他既无权也不敢擅自处理。参谋长当然可以代主官下达命令,可是处理这样重 大问题绝不能作主。军司令官朝香宫鸠彦王为日皇裕仁的叔父,于1937年12 月2日始被日皇任命继松井(晋升为华中方面军总司令官)为上海派遣军司令官, 而于12月5日赶至前线就职,他势必与各师团长经常以电话电报联络,就近指挥。另据第十六师团第三十八联队副官儿玉义雄的回忆(连同泽田正久之回忆,均载 竒_書_網 _w_ω_ w_._q_ ǐ_ S _Η_U_九_⑨_ ._ ℃_ o _Μ 于亩本正己所著《证言∶南京战史》(5)1984年8月份《偕行》杂志)∶ “当联队的第一线接近南京城一、二公里,彼此正在混战时,师团副官以电话 说是师团命令∶‘不能接受支那兵的投降,并予以处置。’……师团长中岛今朝吾 这个命令我实在无法接受,我曾对参谋长及其他参谋建议过几次,但未能获得其同 意,所以我也有责任。” 第三十八联队长助川静二大佐在证言中说,屠杀俘虏的命令是师团长所下的。 中岛师团长在其1937年12月13日的日记(《增刊历史与人物》,中央公论 社,1984年12月)说∶“因采取大体不留俘虏的方针,故决定全部处理(屠 杀)之,……据知,仅佐佐木部队就处理掉约15000人,守备太平门的一中队 长处理掉1300人,现集中在仙鹤门附近的,约有七千到八千人,而且俘虏还在 不断来降。” 上海派遣军的第十三师团属下之山田支队(即第六十五联队)于12月14日 在南京东北幕府山附近获得中国俘虏14000余名。经山田少将支队长上报请示 处理办法,军部三次向东京大本营军部请示,第三次复电为“按照军司令部的责任 去干”,遂有朝香宫司令官及师团长所下达的一连串“处理掉”的命令,该批俘虏 延至19日上午始动员予以全部杀掉。 “南京大屠杀”中杀我军民最多的是第十六师团。其次是第六师团。第六师团 是属于自杭州登陆的第十军。其军司令官是日军皇道派,支持1936年“二二六”政变的三将领之一的柳川平助中将(1879——1945年)。他在杭州湾登 陆的演说中曾说∶“山川草木都是敌人。”该军“军参谋长的注意”有“对支那老 百姓的注意”一项∶ “在华北尤其是上海方面的战场,一般支那老百姓,纵令是老人、女人或者小 孩,很多干敌人的间谍,或告知敌人以日军的位置,或加害于日军的单独兵等等, 有这样的实例,故不能粗心胆大,需要特别注意,尤以后方部队为然。如果发现这 些行为,不得宽恕,应采取断然处置。”(见藤原彰∶《新版南京大虐杀》,东京 岩波书店,1988年)。 柳川第十军的随军记者乃说∶柳川兵团的进攻之所以如此迅速,是因为在官兵 之间有“可以任意掠夺、强奸的暗默谅解。” 柳川麾下的第六师团,其师团长谷寿夫中将为中国军事法庭因“南京大屠杀” 而判处死刑的最高将领。他本人就是罪魁。如同第十六师团长中岛,谷也亲自用军 刀杀人,他本人强奸中国妇女十余人。第六师团的随军摄影记者河野公辉曾在该师 团司令部看到一份上级传达的命令∶“不容许共产主义的暴虐,为粉碎共匪的猖獗 活动,农民、工人自不待言,直至妇女儿童皆应杀戮之。”难怪该师团进入南京后 ,立即屠城。 “南京大屠杀”时期的侵华日军最高统帅松井石根大将,于战后经东京审判以 “南京大屠杀”罪行责任,与东条英机等七人被处绞刑。松井于1937年12月 7日发出“南京城攻略要领”之作战命令∶即使守军和平开城,日军入城后也要分 别“扫荡”。对战俘问题未提只字。在“扫荡”的名义下,不仅可屠杀战俘和散兵 (日军称之为“败残兵”或“便衣兵”),亦可屠杀平民。南京沦陷第三日(12 月15日),松井再发出作战命令∶“两军(上海派遣军和第十军)在各自警备地 区内,应扫荡败残兵,收集隐匿之武器与军需器材,扫除战场。”所谓“扫荡败残 兵”,意即屠杀战俘与散兵(见李恩涵∶《日军南京大屠杀的屠杀责任问题》,载 于1990年5月《日本侵华研究》第二期)。 松井和各师团长的“不要接受俘虏”,“枪毙俘虏”,甚至“难民”的命令已 昭然若接。事实上,松井入城后(17日)山田支队在幕府山所获之14000余 名俘虏于19日上午才动员杀掉。上海派遣军司令官朝香宫即进驻南京,一直留到 翌年1月。同时,12月21日第十六师团接替第六师团担任南京城防,不但杀人 放火、强奸、抢劫未能如日驻南京副领事田中及梅奇牧师所期望的减少,而且更行 加剧,第十六师团成为在“南京大屠杀”中屠杀我军民最多的部队。 日本上海总领事馆获悉日军在南京的暴行,并报告东京外交部。该部东亚局长 石射猪太郎在其1938年1月6日的日记中写着∶ “上海来信,它详报日军在南京的暴行、掠夺、强奸,惨不忍睹。呜呼!这就 是皇军?”“这就是‘圣战’和‘皇军’的真面目!”(见陈鹏仁译∶《石射猪太 郎回忆录》,台北水牛图书出版公司1987年。) 石射自那时起便称之谓“南京大屠杀”,并提出于三省(陆、海省及外务省) 事务局长会议,警告陆相和外相予以制止。“南京大屠杀”当然不可避免地在19 37年11月20日设立的“大本营”会议上讨论。大本营的联席会议,首相、陆 相、法相、外相、参谋总长等及各部门次长和局长都出席的,会议内容由首相亲奏 天皇,同时陆相及参谋总长经常不通过首相、直接上奏天皇。日本重大问题之最后 决策均操于天皇之手。裕仁对进攻南京极为重视,支持军部及内阁之主战派,扩大 对华侵略战争,密切注意南京战事之进展,何况十天前他才派他的叔父朝香宫接任 上海派遣军司令官。翌年2月26日,裕仁亲自召见松井石根、朝香宫及柳川平助 ,对于他们之攻克南京,予以嘉勉,并各赠一对镶皇家菊花的银瓶为奖。毋庸置疑 的,裕仁对南京大屠杀的责任远超过这三位受奖的现行战犯。 结语 ~~ 裕仁天皇是富有现代知识的人,在未继位前,曾漫游欧洲,特别向往英国社会及皇族,应该了解近代英国标榜的人道主义和国际公法的存在;也无须重温日本为签字国之一的1899年海牙第二公约和1929年的日内瓦陆战公约。裕仁天皇和普通日本人都会明了对放下武器的俘虏和非战斗人员是应该予以保护,绝对不可杀戮的。否则,日本政府及军部为什么一直对日本人民隐瞒“南京大屠杀”呢? 松井石根在东京巢鸭监狱受押待刑之际,向花山信胜教授忏悔说∶“南京事件,可耻之极。……在日俄战争期间,我以大尉身份参战,别说对中国人,就是对俄国人,日军在俘虏处置问题以及其他方面都处理得很好,而这次却做不到这一点。”松井是陆军大学毕业,在欧洲服务多年,并为日本出席1931年世界军缩会议的全权代表。松井本以年迈多病已退休息影家园,今应召重上战场为日本侵略效命,但竟忘记了国际公法与人道主义。裕仁之下,松井应负“南京大屠杀”最大之责任。 朝香宫鸠彦王与裕仁天皇为年青时代的游玩伙伴,在法国工作数年,能操法语,保持欧洲生活习惯,但却忘记法国高度的人文主义与尊重国际公法。身为驻南京之日军最高指挥官,公然坐视日军在南京奸、杀、烧、抢不予制止,理应战后处以极刑,以其为日本皇室而逍遥法外,实为对公理正义之莫大摧残。 柳川平助亦系日本陆大出身,参加日俄战争。1918年来华任北京陆大教官,两年后被派驻“国际联盟”。后弃武重文,竟当上了日本司法部长,真是对日军在“南京大屠杀”中违犯国际公法和日本本国法律的一大讽刺。因其早逝,未对他追究,否则他难免同其部下谷寿夫遭受同样命运。 谷寿夫为陆大毕业并任陆大教官。1928年他任第三师团参谋长,出兵山东、阻扰我国民革命军北伐。? --(本卷结束)-- 第十卷 绝色倾城 第一章 远远的望见了龙虎山的山麓,张子洛抹了一把汗,心中轻松了不少。回头看看如痴似呆的本愿坊耎磬,不禁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在南京一个奇遇,本愿坊耎磬被异物附体,险些危及生命。后来虽然获救,可是精神上似乎受了极大的刺激,总有些神神叨叨,一时正常一时疯狂,好像同时有两个人在他体内。典型的精神分裂! 本愿坊耎磬是日本来的和尚,在中国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无奈之下,张子洛只能将他带上了回龙虎山的路。 本来张子洛在外游历多时,也一直想要回家看看,他知道本愿坊耎磬会变成这样很可能就是那个叫依莲的女人可能还有一部分的魂魄残留在耎磬的体内,如果想要让耎磬恢复就必须把这外来的魂魄清除出去。张子洛自问还没有这样的力量,所以他脑子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的父亲,第六十四代张天师! 如果连他父亲都做不到的事,放眼天下也就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做到了。 幸运的是,本愿坊耎磬生活还能自理,只是偶尔的发发癫,发癫时也就是哭喊两声,然后呆呆的坐一会儿。不然张子洛还真不知道该怎样收拾才是呢。 天师府就在龙虎山的山脚下,上清古镇西头,是历代张天师饮食起居的地方,上清古镇是一个具有千年历史的古镇。位于上清宫景区内,距鹰潭市区25公里,镇上的街道弄巷至今依然保留着古代建筑的格局,上清镇历经千年,地名也曾几易。唐、五代时,这里叫雄石镇。近两里长的街道叫沂阳市,因唐末倪亚曾在雄石镇任过镇遏使而得名。宋元时期称上清镇,明初称沂阳市,明末又改称上清镇。 古镇上名胜古迹很多,长约2公里的上清古街上有长庆坊、留候家庙、天师府、留候第、天源德药栈、天主教堂等景点。沿河栉比鳞次的吊脚楼和船埠头更让小镇显现出江南水乡的风格。镇东面有上清宫、东岳宫,泸溪河对岸有明朝宰相夏言的故里——桂洲村以及当年红十一军和中央红军会师之处。 镇上的居民见到张子洛,无不打着招呼:“哎呀,小洛你回来了!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张子洛忙着点头微笑,时不时的招招手,显然在本地人缘非常的好。 本愿坊耎磬自进入龙虎山地界以来,显得特别的安静,只是默默地赶路,也不像一般初来此地的游人一样东张西望。即便在张子洛把他介绍给别人认识时,也是木然的站着,好像跟他毫无关系的样子,让张子洛非常的尴尬。幸亏大家都见怪不怪,知道天师府时常是会有一些怪事发生,也没放在心上。 突然人群中飞出一拳向张子洛后心袭来,拳风凌厉,疾若闪电,竟是下的杀手。张子洛不及防备,却见他身子猛的往前一冲,堪堪脱出这一拳的攻击范围。尚未转身,旁边一声不吭的本愿坊耎磬飞起一脚,便往拳头来处踢去。 来者拳头回手,身子稍稍偏侧,轻而易举的挡住了耎磬的踢脚,旋即也起一腿,踢向耎磬的支撑的右腿后膝处。耎磬不及回腿抵挡,危急间整个人向前倒去,双拳擂向那人的面门。看上去是两败俱伤的招数,其实身子向前倒,右腿也向前弯曲,正好避过那一脚。 那人叫一声:“好!”也不收腿,径直向前迈出去,身子滴溜溜一转,让过了耎磬的双拳,竟是绕到了耎磬的身后。 这时张子洛回过身来,揉身直扑向这个莫名的攻击者。 耎磬左脚落地猛撑,拧腰转身一拳击向那个人的后心。那人正被张子洛抱住,无暇顾及耎磬的攻击,破绽全露,难逃这一劫。 这一拳却被张子洛用手掌接住了。 耎磬一愣,张子洛连忙笑着解释:“没事没事,这是我的堂兄,开玩笑来的。”耎磬想了想,这才收手。 就见这人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眉清目秀,眉宇间有三分和张子洛相似,穿一件青色道袍,洗的发白了,脚下白色布袜黑色布鞋,甚是简朴干净。看他用左手搂住张子洛问长问短,右边的袖子却空荡荡的,竟是独臂。 “子洛,你这个朋友本事可是真不错啊,”他对张子洛道:“我居然看不出他的门派来,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哈哈,说你孤陋寡闻你还不服气!”张子洛笑道:“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日本比叡山密宗修行的高僧,法号本愿坊耎磬!”又指着这个独臂的怪人道:“这是我的堂兄张子阳,也是天师派和我同辈中修为最深的人。” “啊!原来是日本的僧人,难怪看不出来!”张子阳上下打量了耎磬两眼,单手竖在胸前微一揖手,算作打招呼。耎磬也忙合十还礼。 张子阳还手一拍张子洛的肩膀,笑道:“怎么想到回来看看了?不怕你爹罗嗦吗?还是你已经觉得修行完满,准备继承天师道统了吗?” 张子洛回头看了看耎磬,笑道:“回去再说,回去再说!”眼睛挤了挤,张子阳立刻明白有些事不好当着耎磬的面谈,马上岔开话题道:“还是你有福气啊,我这一辈子从来就没出过远门,哎,你这一路上有什么新鲜事儿,快跟我说说!”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耎磬跟在后面。他本来就是比较沉默寡言,心思不外露的人,若是话不投机,便眼睛一白,随你说笑怒骂,再也不理你。有时张子洛和他一天都说不上两句话,把个张子洛急得三尸神爆跳,却也拿他没办法。 上清镇不大,转眼间便到了街尾。一重阁宇飞檐傲视苍穹,门口一副对联“麒麟殿上神仙客,龙虎山中宰相家”,正是嗣汉天师府! 唐代天宝七年(748年),封张道陵第十五代孙为师,并赐田敕免租税。从此,教门兴旺,前后建有十大道宫、八十一座道观、三十六座道院,称“真仙观”。宋崇宁四年(1105年),迁建于上清关门口上,道观始称“天师府”。元延佑六后(1319年)迁移上清长庆坊,即今天的上清镇西头。 天师府经各朝维修、重建,房舍达五百余间,占地五万多平方米,整个府第由府门大堂、后堂、私堂、书屋、花园、万法宗坊等部分组成,天师住房和养生殿等,面积900余平方米。内分大门、仪门、大庭院、三省堂等。它既保留了中国传统的府第规格,又兼有封建衙署的某些特点,在布局上保持了鲜明的道教正一派风格。 第二章 刚进大门,一大群人已经呼啦围了上来,“师兄师弟”喊个不休,原来早有人回家报信了。张子洛逐个招呼,大家许久未见,自然有一番亲热。 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道士挤上前来:“师叔,师祖在书房等候。”张子洛在龙虎山辈分较高,有一些修行了一辈子的道士还是他的晚辈也不稀奇。 众人一听,立刻不再纠缠,让开一条路,张子洛对耎磬道:“你和我来,一起去见我的父亲。”张子阳陪同着二人,向大堂后走去。 这里的书房是前书房,除了书房的作用外,还起着非正式接待室的作用,一般比较熟悉亲密的客人,都在这里和天师会晤。按理张子洛游历回来,首先应该拜三清,拜祖师,然后在历代天师牌位前冥坐三天三夜,再把自己的历程向专门的道士叙述一遍,编录在册,才可以恢复在天师府内随意行动的权利。不过这次本来就是还未到游历结束,故而也不用什么正式的仪式。 天师府内依然是古典木结构的建筑,一排排狭长的门窗已不知见证了多少历史风云。三人来到书房门前,张子阳先进去通报。虽然在现代社会一些封建的繁文缛节已经大大的简化了,但是在天师府内,由于特殊的环境,一些规矩还是保存了下来。 随即张子阳出来,先对耎磬说道:“你先等一会儿,让子洛先进去。”耎磬点点头,张子洛不放心的看了耎磬一眼,却没有出声,径自走进了书房。 说也奇怪,耎磬今天居然一点疯病没有犯,怎么看怎么像个正常人,张子洛心里也在犯嘀咕,难道是天师府这边的浩然正气压制住了盘踞在耎磬体内的外来魂魄?张子洛想不通。 想不通便不要想。张子洛跨进书房,门在背后轻轻的掩上,才发现张子阳没有跟进来。 这间外书房甚是宽敞,两边各有一排窗户,有开有闭,窗外是一丛瘦竹高至屋檐以上,阳光从青竹从中照进来,点点泼洒在青石砖上。靠后半边有一个紫檀做成的书架,将书房隔成前后两个部分,书架上除了众多的书籍以外,还有一些古玩玉器,商尊周爵,汉陶宋瓷,装饰的颇为典雅。书架前则是一张硕大的条案,油漆已经斑驳,青铜的香炉里袅袅轻烟缭绕,淡雅的气味若有若无。条案后一张圈椅,却没有人坐在里面,第六十四代张天师正背着双手,在窗前赏竹。 “父亲。”张子洛不敢擅自上前,只是站在门口轻轻的叫了一声。 “窗外雅竹静,人间无奈情,何如缥缈去,不见忧愁心。”天师张源朝似乎是没有听见张子洛的声音,悠然吟诗。 面对自小便十分严厉的父亲,张子洛没有叫一声的勇气,只是静静的站着。半晌,张源朝才好像从梦中醒来,回过头来道:“子洛,你回来了?过来。”说着走回条案后,坐在圈椅之上。 张子洛走到条案前一米的地方站定,低着头好像做错了什么事的孩子。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管何时见到父亲,总好像做了亏心事一样。 “坐吧。”张源朝指了指旁边,在两侧窗下,各有一排座椅。张子洛听话的坐了下来,头始终低着。 “子洛啊,你的一些经历我也听说了,”张源朝正襟危坐,那样子不是在和儿子谈话,而像是在主持一个会议:“总的来说,虽然不是十分出色,倒也还算过得去,不过你的为人就……作为一个未来的天师,你必须要有一种气势,一种舍我其谁的尊严,你看看你,整天垂首附耳,你让我怎么放心把龙虎山交给你?” 张子洛头越发的低了下去。 “唉,天下即将大乱,我们龙虎山正处于风尖浪口,要不是子阳当年犯了大错,他会是最好的选择。”张源朝不胜唏嘘:“对了,你这次突然回来,有什么要事吗?” 张子洛连忙把本愿坊耎磬的事一一说明,张源朝时而皱眉,时而点头,到最后道:“可怜这六十年的冤屈,再不会有人知道了。好吧,你去把他请进来我看看。” 耎磬进去,张子洛却和张子阳一起守在门口,侧着头努力的想听清里面的情况。父亲既然没有说:“你留下,”那他的意思就是“请你离开。”书房内静悄悄的,只有房屋另一侧的竹叶在风中沙沙的声音透过开着的窗户穿过房间直传过来。 半晌,突然张源朝高声道:“子阳子洛你们进来。”两人答应一声,推门进去,天师道:“子阳你带客人去客房休息,吩咐下去,任何人不要去打扰,饭菜每天送到门口。” “是!”张子阳没有问为什么,天师说的话必然有天师的道理,如果他想让你知道,不用问他自然会说,如果你不需要知道,即便问了也不会说。 两人离去,张子洛独自站在房内,几次欲言又止,张源朝看在眼里,道:“你想要知道那个日本和尚的情况是吗?” “是!”张子洛又低下了头。 张天师看着儿子摇了摇头:“他体内并没有残余的灵魂。” “什么?”张子洛震惊之下脱口而出,头也抬起来盯着父亲:“怎么会呢?可他的状态……” “这里面有些蹊跷,”张天师摆摆手:“我也不能十分肯定,这还需要一些时间,在此之前不许你去见他。好了,你也去休息吧。事情解决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张子洛还想说话,天师将手向外挥了一下,便转身在书架上浏览起来。张子洛只能低声应一声:“是。”转身出门,反手将门带上。 靠在门上,长出了一口气,张子洛突然觉得疲惫万分。每次面对父亲,总是会让他这样,就好像在对付一个最可怕的敌人一样,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感觉。 身子一软,向后倒去。张子洛反应极快,未等摔倒一运腰力重心往下移一个“铁板桥”的功夫,整个身子弯成一个直角停住。 张源朝一手把着门,似怒非怒的脸从上空俯视下来:“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张子洛心里一紧张,力气一卸,“哎呀”一声仰天摔在地上。 第三章 天已经渐渐亮了,张子洛依然抱着枕头酣睡未醒,昨晚几个要好的同门偷偷在“老王排挡”给他接风洗尘,喝了不少的酒,又是卡拉ok,直到很晚才睡。虽然说修道之人不该这样放纵自己,不过年轻人总是喜欢热闹,偶尔的放松一下也无不可。再说正一派的教义也是先入世而后出世,一般平常生活也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又不忌酒肉荤腥,张天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不知道。只要不特别过分就行。 呼喊声由远及近,门突然被撞开。或许该说是被撞倒更合适。因为撞门的人都来不及拧门把手,直扑上来,巨大的力量把门硬生生从门框上撞脱下来,连人带门一起倒在地上,轰然巨响。 张子洛一个激灵,身子平躺着跳了起来,却被被子裹住,伸展不开,卷成一团又倒在床上,努力的扯开被子叫道:“什么事?怎么了?” 撞翻门的是一个极胖的年轻道士,跟张子洛差不多的年纪,大大的酒糟鼻子深深的陷在庞大脸庞的中央,脸上的肥肉油光闪闪,把眼睛和嘴巴都挤的很小很小,他绰号叫:“油豆腐”,是张子洛的师侄,年龄却相当,跟张子洛甚是要好,两人时常没大没小的开玩笑。昨晚他也喝了不少的酒,不过酒量就比张子洛强很多。 这时“油豆腐”躺在地上,也顾不得爬起来,喘着粗气一脸的惶急:“师叔,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吧!” 张子洛不由也急了起来,他知道这“油豆腐”平时最是懒散,又是个乐观的性子,天塌下来了也不急不忙,今天这种神情,必然是比天还大的事情。难道昨晚喝酒的事被父亲知道了?不会啊,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多罚抄几遍道德经,何至于这样紧张?张子洛边穿衣服边胡思乱想。 “别在地上躺着,快起来慢慢说,到底怎么了?”张子洛问道。 “天师……天师他……”“油豆腐”喘得连爬起来得力气也没有了,只是用两手踞着地乱刨。 “我爹?”张子洛一想,还是喝酒得事:“是不是知道我们喝酒了,要训斥啊?” “不是……哎呀!”“油豆腐”使劲得咽下一口唾沫:“天师他老人家出事了!” “啊!”张子洛怎么也想不到父亲会出事,略微一愣拔腿就跑,“油豆腐”连忙喊住:“你知道在哪儿吗?” “哎呀,你到是快说啊!”张子洛这时候急得恨不能把“油豆腐”肚子里的话直接掏出来。 “在客房呢!”“油豆腐”话没讲完,张子洛已经不见踪迹。 客房和张子洛的房间隔着两个院子,张子洛一路就见家里所有的男女老少都在往那里跑去。在天师府,天师就是大家的主心骨,谁都担心啊。 来到客房门口,这里早已是人山人海,挤的水泄不通。张子洛情急之下来不及喊让路,脚下一顿整个人腾空而起,越过众人的头顶,从房门上方窜了进去。 正一教几个长辈和张子阳已经在房内多时,张子洛来不及打招呼,一落地便直扑床边。天师张源朝正静静的躺在床上,两眼紧闭,面如金纸,不知是生是死。张子洛抢上前去,首先抓起父亲的手腕,只觉得脉搏还在跳动,虽然微弱,却节奏正常,显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方才松了一口气。 张子阳在一旁劝慰道:“子洛不用太着急,包师叔已经看过了,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一时的昏厥而已,可能是心神耗费太多。”他所说的包师叔是指正站在另一边的一个白发黑髯道士,名叫包博思,因为医术高明,别人都叫他包不死,对中西医药和道家医术都有极深的造诣,最拿手针灸之术。 “我已经用金针打通了血脉,天师很快就会醒过来的。”包不死在一旁说明。 “多谢师叔。”张子洛随即问张子阳:“怎么会搞成这样,父亲怎么会在客房里?” “这里就是你那个日本朋友的住处,”张子阳解释道:“今天早上厨房的人来送早饭,发现房门开着,就好奇的探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天师一个人躺在地上,就惊惶的大喊起来,我们才赶过来,把天师搬到了床上。” “那……耎磬……那耎磬呢?”天师府的客房由东厢西厢两处,张子洛这时才知道本愿坊耎磬被安排在了西厢这一边,左右张望之下没见到踪迹,赶忙打听朋友的下落。 “没有人看见。”说话的是另一个年长的道人,黝黑的皮肤,满脸的络腮胡子几乎和眉毛连在了一起,一根根都像钢针一样刺出,他是专门负责天师府内安全事宜的蔡博蕴,也是号称龙虎山武术第一的人物:“我们只找到了这个。” 说着一指床边地上,原来是一个斗笠。张子洛知道,这正是耎磬的物件,除了睡觉,他总是片刻不离的戴在头上。 眉头一皱:“难道昨天晚上就没有人听到这边有什么动静吗?” 蔡博蕴刚要说话,就听张子阳低声道:“天师醒了!” 众人顾不得再讨论,赶忙都围了过来。就见天师张源朝眼睛突然张开,瞪得很大,神光暴射,嘴唇抖抖嗦嗦,来回看了众人几遍,好像要说些什么,从喉咙里叹出一口气,却又把眼睛闭上了,然后再次睁开,却又变得黯淡无神,不过脸色却在慢慢的回复正常。 包不死搭了搭脉门,又翻开天师的眼皮看了看,转头对张子洛和张子阳道:“不要紧了,这时他的神志还未从昏厥前的那片刻之中恢复过来,我们最好暂时不要搬动他,先给他扎两针让他好好的休息。你们都出去吧。” 蔡博蕴大着嗓门道:“可是昨晚……”见众人都用愤怒的眼神瞪着他,赶忙又压低嗓门道:“可是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还得要天师告诉我们呀!” 张子阳决定道:“现在首要的是让天师先恢复过来,其他的以后再说。”说完第一个带头往外走去。 张子阳是张天师的侄儿,从小在天师府内长大,少年老成,现在天师府内的大小事务不需要惊动天师的一般都是由他处理,一切井井有条,说的话即便师叔师伯寻常也不便反对。 第四章 在门口等待的门人弟子,杂役保姆等见众人出来,一阵骚动。张子阳独臂一举,嘈杂声自然平息下来,张子阳道:“天师已经没事了,现在需要休息,请诸位不要打扰,各自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声音不大,却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不敢提出什么异议,议论纷纷的散了。 张子阳回头对身边的这些长辈道:“各位师叔伯们请随我到前厅议事,子洛你也一起来。” 张子洛虽然是下一代天师的继承者,但是作为一个游历在外的弟子来说,本来是没有资格参加教内事务讨论的,不过这次是张子洛的父亲受伤,又有可能和他的朋友有关,于情于理来说,都应该让他一起参与。 还未等坐定下来,蔡博蕴头一个抢着道:“我们天师府也算是赫赫有名的地方,居然会有人莫名的失踪,有人又莫名的受伤,而且受伤的还是天师,真是有史以来未曾听过的奇闻!” 众人分坐在两侧,中间的主位却空着,那是天师的位子。张子阳道:“蔡师叔不要焦躁,先把昨晚发生的情况向大家说一遍。” “噢,子阳啊,师叔我活了五十多岁,负责府里面的治安可也有三十多年了。我记得是从粉碎四人帮那一年开始的,可是从来也没出过差错!谁想到这一出事,还就是大事!唉,都怪我太麻痹大意了,可谁又能想到天师府里,也会有贼子敢进来……” “师叔!”张子阳打断他的话头:“师叔请不要自责了,这件事还没搞清楚呢!” “就是嘛,小蔡你赶紧把昨晚上的情况说一下,罗里罗嗦的干什么?”包不死急道。别看他长的斯斯文文,脾气却最是暴躁,平时总是喜欢和蔡博蕴抬杠,可蔡博蕴看上去似乎是个粗人,实则十分细心,不然也不会让他负责安全事宜。 “哦哦,是的是的,昨晚嘛……”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本小本子,然后从另一边挖出一个眼镜盒子,放在茶几上打开来,取出一副眼镜,又用布仔细的搽了搽,戴到鼻子上,两只手捧着小本子一页一页的翻着,嘴里念叨:“昨晚基本上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天师在书房待到十点钟,十点十七分回到卧室;子阳是十点三十四分从帐房出来的,本来要回卧室,不过半途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回了帐房一次,然后到十一点零……” “好了好了!”包不死又打断了蔡博蕴的话:“拜托你挑重点的讲好不好,如果一晚上的事你都讲一遍,岂不又要到天黑?”看他那副性急的样子,绝对想像不到他服侍病人时的那种耐心。 “嗯嗯……嗯嗯……”蔡博蕴答应着,一边推了推有点往下滑的眼镜,翻看着手中的本子:“我来看看……嗯……凌晨一点十一分,根据负责外围东线的康豪记录,子洛,油豆腐,子弦,康军,康图,康强,康寿六个人从东边翻墙进来,油豆腐摔在草堆里……嗯……” 张子洛羞得脸通红,深深的埋了下去。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谁想到都被别人巡视的看在眼里。 蔡博蕴却没有注意,自顾自的说道:“嗯……天师在凌晨两点零八分出来,两点十二分进入了客房。然后……” 说到了关键处,众人都全神贯注起来。 “然后没有了!”蔡博蕴阖上了本子。 “什么!”包不死喊叫起来:“什么就没有了?拜托你说清楚好不好?” “没有了就是没有了。”蔡博蕴不愠不火:“再也没有任何的情况发生了,直到……” “直到早上发现天师昏倒?”张子阳接口道。 “是的,直到发现天师昏倒在客房。”蔡博蕴点了点头,又重复了一遍。 “这怎么可能嘛!”包不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日本和尚又是怎么不见的,他不可能从天师府凭空消失吧?还有,据发现天师的厨房小柯说,客房房门是开着的,为什么没有人早发现?这都没办法解释!” 蔡博蕴依然好整以暇的道:“这些问题我也想到了,但是昨夜负责巡视的人都一口咬定没有看到那个日本和尚,更没有注意到房门开着。” “他们会不会说谎?”包不死还不死心。 “他们为什么要说谎,都是在天师府呆了多年的人了,说谎对他们有什么好处?”蔡博蕴反问道,他的语气里也包含了一丝火气,显然对于包不死不相信他的下属很不满意。 “你在包庇他们!”包不死越走越近,直逼到蔡博蕴的身前。 “你说什么!”蔡博蕴按耐不住火气猛然站起来,怒目瞪向包不死,他比包不死要高出一个头,虬髯根根直竖,态势十分的骇人。 “你们两个不要争了!”张子阳站起来喊了一句。 包不死又瞪了蔡博蕴一眼,才悻悻然的回到座位上,抓起茶几上的茶杯狠狠的喝了一口,再重重的顿下,满脸的不服气。 张子阳走到两人中间:“两位师叔,你们这是干什么?这种无谓的争执有什么用啊?”转向蔡博蕴道:“蔡师叔,我相信您和您的下属不会隐瞒什么,不过会不会是他们有什么地方觉得不必要重视的所以没有记下来,您看可不可以把昨晚上负责客房那一带的人叫来,我们大家一起参详参详。” 蔡博蕴白了包不死一眼,长出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站起来匆匆的出去了。 “包师叔,您去看看天师怎样了好吗?”张子阳又对包不死道。 “天师他没事,我给他扎了两针,最起码睡上十个小时,到时候……”包不死显然对自己的医术非常有信心。 “包师叔,我希望您仔细一点,好吗?”张子阳显然是要遣开包不死,因为有这么个火爆脾气在这里,也许反而会坏了事。 愣了一愣,包不死仔细的看了看张子阳的脸色:“好吧。”无奈的起身离去。 张子阳扫视了一遍厅内余下的近十个人,走近张子洛的身前:“子洛,你随我到院中来,我有话对你说。” 张子洛一愣,见张子阳已经走了出去,赶忙跟上去。 第五章 两人半倚在石栏之上,张子阳先不说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想了一想道:“子骆,现在天师身体不适,府里面没有一个真正主事的人是不行的,我希望你能够暂时代行天师的职责,管理府内的大小事务。” 张子洛吓了一大跳,整个人直耸起来,惊声道:“子阳哥,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张子阳面不改色:“你看我像吗?” 张子洛急道:“父亲还没死呢,怎么就急着让我做天师?再说我还在游历期间,这于理不合啊!” 张子阳干咳了两声,看了看周围,对张子洛低声道:“刚才包师叔偷偷的告诉我,天师恐怕是不成了!” “什么!”张子洛大惊失色:“不可能,父亲只是心神耗费过度,方才包师叔还说……” “那是我让包师叔不要声张的,”张子阳冷静的打断了张子洛:“我怕会造成恐慌才不明说。” “但是……”张子洛还想辩驳,脸涨的通红。 “没有但是,子骆,”张子阳继续道:“现在这件事只有你,我和包师叔三个人知道,暂时我还不会宣布,但是你要做好准备,万一天师羽化,你就立刻要成为第六十五代天师,我知道你还在游历修行期间,所以我要先知会你一声。” 张子洛默然无语,他知道这种事张子阳不会乱说,但是事情真的太突然,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眼泪却绕着眼眶在打转。想到这些年来,父亲对自己一贯的严厉,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他慈和的一面,但是现在想来,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一些不起眼的小事却让张子洛心里暖洋洋的。 “我已经通知调调,让她赶回来。当然还没告诉她真相,只是说万分火急而已。”张调调是张源朝的女儿,也就是张子洛的妹妹,正在一个大城市里念大学。 看张子洛还在沉默,张子阳劝道:“子骆,你知道我的心里和你一样的伤心,但是事已至此,龙虎山万法宗坛还要继续发展下去,我们必须让自己振奋起来,一开始的事情一定会很棘手,如果我们不能全力以赴,相信我,有很多人都在窥伺着天师的位子。” 张子洛抬起头,还未回答,就听见噔噔噔的脚步声,循声望去,原来是蔡博蕴满头大汗的赶来。按理说,修道之人,浊气外排清气内敛,走路的声音不会这么的沉重,更何况蔡博蕴又是一个慢性子的人,这个样子显然是急火攻心,致使呼吸不匀,内息紊乱,脚步才这么沉重。 “怎么了蔡师叔?”张子阳首先迎了上去。 “昨……昨晚……昨晚……”蔡博蕴喘得话都讲不上来,张着大嘴只是喘气,口水顺着大胡子滴滴答答的流下来。 “放松,蔡师叔。”张子阳说着,左手单掌抚向蔡博蕴的后背,隔着衣衫一股真气直透而入,将蔡博蕴的气脉慢慢理顺。 喘气声缓慢了下来,蔡博蕴迫不及待的道:“不好了,昨晚巡视客房一带的徐度,魏康宏不见了,谁也没看见,也没见他们出门,就好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张子阳面色变了变,旋即当机立断:“蔡师叔,从现在起,不管白天黑夜,所有负责安全的人全部取消休息一起当班,每一处的人数都要增加一倍,如果人手不够可以随时征召,任何人不得违抗。” “是的!”蔡博蕴虽然是师叔,可这会儿面对着张子阳却好像是下级对上级,一句异议也没有,干干脆脆的答应着,转身便去准备。 刚走下石阶,迎面和包不死撞了个满怀,就见包不死也是一副急匆匆地样子,却是一脸的死灰。蔡博蕴本来还想说包不死两句,可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差一点以为包不死要死了,知道他有麻烦事,赶忙让在一边。 包不死远远的便大叫:“子阳,子洛,不好了!天师……天师他……” 张子洛悚然抬头,难道父亲他…… 张子阳也禁不住声音发颤,叫道:“师叔,低声些!” 包不死来不及走台阶,一耸身跃起五米多高,从栏杆后直接翻越到张子阳身边,冲着张子阳道:“天师……天师不见了!”虽然他尽量的压低声音,可最后三个字还是像是喊出来的。 他话刚讲完,就听台阶下暴雷般一声吼:“什么!” 几乎同时,张子洛和张子阳也叫了起来,却被吼声完全掩盖,就好像耳边的一声炸雷,余声轰鸣,其他声音什么也听不见了。 转头望去,就见蔡博蕴的身影一晃向客房逸去。原来他尚未远去,把包不死的话听得真真的,当然按耐不住赶往现场去了。 张子洛也不打招呼,身子一纵已下了楼台高处,脚尖一点地人到了数米开外,尾追在蔡博蕴的后面赶去。 张子阳略一犹豫,对包不死道:“这件事怎样也瞒不过的,您去厅里说一声,我先过去。” 张子洛和蔡博蕴前后脚跨进客房的房门,房内整整齐齐,一切和刚才离开时没有两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床上,被子里,天师张源朝已经踪迹不见。 略微的一扫视,两人虽然心中惶急,却感觉无从下手。如果这个房间里被翻的乱七八糟,一片狼藉,那反倒能找到不少的蛛丝马迹,可现在却是一切井井有条,就好像是天师自己醒来离开的一样。 张子洛心中灵光一闪,问蔡博蕴道:“蔡师叔,您看会不会是父亲醒来以后自己离开了呢?” 蔡博蕴沉思道:“嗯,这倒也不是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门口声音传来,随即张子阳跨进房间:“包师叔给天师扎了两针,最起码十个小时以内不会醒来。” 这一点没有人会怀疑,如果包不死说是十个小时,那就绝不会是九个小时五十九分钟! “更何况……”张子阳看了就看张子洛,话还未说完,门口一阵骚动,包不死带头,众多长辈都涌了进来,人人脸上都是惶急之色。 张子阳又看了看蔡博蕴,把余下的话咽了下去。 第六章 先到的三个人成了询问的目标:“怎么了?”“这究竟怎么回事?”“天哪,龙虎山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张子阳大声的喊道:“大家不要闹,静一静,请静一下!”话语用真气送出,在房间里回荡许久。 其实在场的人都是修道多年的高人,一般时候可谓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今天也是因为发生的事实在太令人震惊了,而且一件事未解决另一件又接踵而来,所以未免有些失态,现在在张子阳的呼喝声中,又迅速恢复平静。 张子阳先对蔡博蕴道:“蔡师叔,我交待你的事,还请你马上去处理!”语气已经不甚客气,不称呼蔡博蕴“您”而是“你”了。平时张子阳主持家务,对待各位长辈一向是恭恭敬敬,虽然大家都知道是令出必行,可是话语间却都是打商量的口气,而且办事干练,处理得宜,诸长辈也不好意思倚老卖老,故意违逆。 可是今天张子阳却是有些心头火起,一来是事态现在无法控制心中窝火,二来情况严重他也有些束手无策,正好蔡博蕴乍闻天师失踪匆匆赶来,没去做张子阳交待的加强保安的事,便正好有了出气的地方。 蔡博蕴最是细心,一听便明白了。虽然心中有些不满,可也是体谅张子阳的,再说自己也的确有不是的地方,虽然很想留下来查个究竟,可天师府的安全也不能放松,只能低着头答应一声,出房去了。 张子阳随即又对众人道:“师叔伯们还请不要随意走动,这里很可能有许多线索,刘师伯,还请您施展您的洞察秋毫术。” 也不答言,就见一个道姑跨前了一步。她身材应该甚是高大,可惜背上高高的驼起,使她整个人弯成一只虾米形状,面孔正对着地面,如果要和人说话,还必须努力的将脖子仰起来。头顶中间已经秃了很大的一块,密密麻麻的寿斑从头顶一直布满整张脸,粗糙的皱纹堆满眼角,眼睛好像总是睁不开的样子那么眯着,白色的头发零星的散布在头部周围,偶尔还有两根半黄不黑。 她是唯一一个还健在的和天师张源朝同辈的女道人,道号博贞。虽然看上去十分苍老,其实也就六十刚出头。因为她家中十分贫困,父母都有残疾不能工作,她又是独生女,于是一家子的重担都担在她的肩上,一边在天师府学道术,一边还要家中劳动,四十多岁就驼了背,又因为劳累过度,身体十分虚弱。后来家中老人一一去世,她便干脆搬到天师府中居住,天师念她身世可怜,便让她做享其成,不用负责任何事。 但是她的修行却一点也不弱于旁人,最特出的就是这一招“洞察秋毫术。” 就见刘博贞努力的仰起脖子,打量了一下房间,然后闭上眼,手中掐诀,口中念念有词。众人就觉得好像有一股电流在空中扫过,根根汗毛直竖。非但如此,空气也好像起了波澜,眼中看到的景物都似乎微微的有些扭曲。大家都知道,这是刘博贞强大的精神力量在对这间房屋进行着巨细无遗的扫描,由于她从小便承受了常人无法承受的苦难,所以精神能力强过普通人上千倍,随便什么蛛丝马迹都逃不过她的法眼。 空气突然停止波动,所有的电流集中到床上的一点,由于静电的作用,一根极细的红线从被褥中被吸起,悬浮在空中,周围时不时的爆出电火花。 张子洛也不等别人发言,箭步上前用两指拈住了这根红线,不顾微弱的电流刺激着皮肤微微刺痛,仔细的观瞧。一瞧之下不由的失声道:“这是头发么?” 那果然是一根头发,火红色,长度有一米多一点,发质非常的好,在这间房间并不明亮的光线下依然闪烁着诱人的光泽。没有一点弯曲的地方,看样子应该是直发,没有烫过或者染过的痕迹。 张子阳皱眉道:“长着这么长的一头红发,这个人肯定很扎眼。” 一个矮胖的道人怀疑道:“这肯定就是人的头发么?我知道有一种叫火焰兽的异兽……” “人的毛发和其他动物的毛发有本质上的区别。”包不死截口道:“毛发深植于体内,其上不可避免的也会体现一些该物种所固有的特性,用现代的科学名词来说,就是DNA。不过用科学的方法来检测,需要较长的时间和先进的仪器,很是麻烦。不过我经过多年的研究,已经发现了用道术检测的方法,大家请看。” 说着从张子洛手中截下一小断头发,托在掌心,口中念念有词,另一只手疾点在头发上,一蓬火焰凭空燃起,头发迅速的扭曲,化为灰烬,再变成一缕轻烟袅袅而起。 那轻烟却聚而不散,在空中扭曲变形,逐渐变化成一幅图形,虽然甚是朦胧,但还是可以辨别出,那是一个女子的体态,却看不清容貌如何。 图形在空中凝聚有二十秒钟左右的时间,便慢慢散去,消失殆尽。包不死见众人依然愣在那里,心中也有些得意,提醒式的咳嗽了两声:“咳……咳,所以我可以确定,那是一个一头红发的女人!” 众人这才清醒过来,无不对包不死推陈出新的道术佩服的五体投地。 “不过……”张子阳却有不同的意见:“最近半个月内,府里并没有来过这样红发的女子啊。而且像这样醒目的样子,只要踏进上清镇,我们也该有所耳闻的。” “她可以先染成别的颜色再进来啊!”有人插嘴。 “嗯,这也是有可能的。”张子阳低头沉思道。 “不,不可能。”张子洛突然断然否定,见别人都望向自己,忙解释道:“如果是染了发再进古镇,那么要恢复到原来的红色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里,头发也是慢慢的变红,这应该很容易被别人发觉。” “对!”张子阳显然同意张子洛的观点:“而且上清镇最近都没有停留时间超过十天的外来人员。” 第七章 “哪用这么麻烦,”名为桑德子的矮胖道人从笼袖中掏出一张符纸,以与他粗壮手指不相称的灵巧动作翻叠,一眨眼功夫便折成了一只纸鸢。 桑德子一探手取过张子洛手中的红色长发,仔细的绕在纸鸢上面,然后“呸”的一口唾沫啐了上去,手指一松,纸鸢摇摇晃晃便飞了起来,在屋中绕了一圈之后,从窗口飘了出去。桑德子也不理旁人,一纵身也从窗口跃出,紧蹑在纸鸢后面去了。 这矮胖道人桑德子是带艺从师,原本也是出身自道家名门,后来因为特殊时代的特殊原因而败落,他便转投到六十三代张天师门下,性格孤僻,说话尖刻,平时与其他同门也格格不入,而且有他在场,往往一件开心的事最后会不欢而散。但是单以修行而言,他在同门之中绝对是前三甲之列。 张子洛被他劈手取去了头发,虽然是长辈,可心中也是有些不快。不过桑德子的办法无疑是目前解决问题最快捷直接的方法,只要找到那个红头发的女人,或许一切真相都能揭开。 眼看其他的长辈也都跳窗而出,他和张子阳相视摇了摇头,也随在后面纵了出去。 天师府占地广阔,里面房屋阁宇层层叠叠,纸鸢在前,桑德子尾随,其他人又落后少许,一群人穿墙过院,渐渐的居然往外围跑去。 眼见着纸鸢飞过了高高的围墙,出了天师府,桑德子也不停留,紧随其后飞身也上了围墙,众人在后面看得真真的,就见桑德子身子一摇,一个倒栽葱直摔下来。 大家都一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包不死和刘博贞急忙上去搀扶桑德子,另外数人也同时跃上高墙,就听喝声连连,墙头上众人衣衫飞舞,竟好像在阻挡什么攻击。 张子洛和张子阳本来就落在最后面,见状都有些拿不定注意,究竟是否该跃上墙头。今天在这里的可以说是天师府精英中的精英,如果联手的话可以说横行天下,不过吃亏在本来是在府中议事,事出突然,各种护身的兵器法宝都没带在身边。 包不死突然大声喊道:“是失魂蛊,你们挡不住的!” 还没等他说完,墙头上众人几乎同时身子一软,摔将下来。地下的四个人连忙连续纵跃,将摔下来的身体一一接住,轻轻放在地上。再看这些人,都和桑德子一样,眼睛往上翻,只见眼白不见瞳仁,不省人事。 眼见几位长辈莫名其妙的就遭到暗算,自己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见,心一横一咬牙张子洛一顿足在包不死和张子阳的惊呼声中也上了高墙。 才上来脚还没站稳,就觉得一点微风向自己的眉心袭来。张子洛右手一立口中喝一声:“神兵火急如率领!”就见一派金色剑气耀起,像一堵屏风一样拦在身前。旋即感到手中微微一震,一股轻烟迅速的散去,消失无踪。 张子洛的天子剑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最细小的桃木剑了,随便就可以藏在裤兜里,不像别人的那些宝剑,带在身边总是很招摇。所以他才敢在许多前辈受伤之后还跃上高墙,只是想看清楚敌人究竟是谁。 虽然将挡住了一次偷袭,但是同时张子洛也感到,威胁从四面八方向自己袭来。 凝神仔细观察,原来是无数的小飞虫,看上去有点像苍蝇,但是身上却长满了白色的茸毛,嘴巴最前端一根血红的尖刺直直竖起,这就是失魂蛊。 蛊,相传是一种人工培养而成的毒虫。放蛊是我国古代遗传下来的神秘巫术;过去,在中国的南方乡村中,曾经闹得非常厉害,谈虎色变,谁也不敢当它是假的。文人学士交相传述,笔之翰籍,也俨然以为煞有其事;一部分的医药家,也信以为真,于是,就想出许多治蛊的名堂。 “蛊”究竟是啥?柏杨在《文坛巨星》一文中说:“盖云贵地区,苗族同胞最多,他们的女孩子一个比一个漂亮,汉人小子到了该地,‘色不迷人人自迷’,立刻眼花缭乱,魂不守舍,甜言蜜语,倾盆而出。问题是,在其他地方,甜言蜜语不过甜言蜜语,而在苗疆,甜言蜜语就是一种庄严的承诺。在其他地方,小子发誓曰:‘我如果变了心,教我不得好死。’又赌咒曰:‘我此去外洋留学,三年准归,打铃,等我三年,三年不归,天诛地灭。’于是乎颠鸾倒凤,称了心而又如了意,然后拍屁股而去,杳如黄鹤。就是拜托国际刑警,也难缉拿到案,即令缉拿到案,光棍一点的,声明他另已娶妻,或另有了女朋友,早不再爱她啦,无赖一点的,索性来个不认帐。老奶们上吊的上吊,跳河的跳河,有的怀抱婴儿,哭哭啼啼,求死不得,求生不能。呜呼,这种干法如遇到苗族女郎,可干净利落:你不是说不得好死乎?等你一变心,果然一阵肚痛如绞,撒手人间。你不是说三年准归乎?三年准归,竹报平安;三年不归,包你毒发身死。盖如花似玉在你身上种了‘蛊’。只有履行你的承诺,才能逃掉鬼门之关,如果自以为棋高一着,负心定啦,你就要付出负心的代价。” 其实,苗民中真有放蛊这回事的。在云贵地区,苗族只是一个统称。其实苗族同胞自己,在苗字底下,尚分很多种。居住在贵州东部,比较开化,是苗族的代表,现在大陆称苗族,多指他们。居住在贵州西部的,部族很多。安顺一带,称为“花苗”,镇宁、普定一带,大部分是“歪梳”,花江一带的苗族叫“青苗”。另外,还有“黑背”,以及浑身穿粗麻布的苗族,头上插着宝剑那样一枝竹片的苗族,发上插满无数枝银色筷子,像一座多管火箭发射台一样的苗族等等。在这众多的苗民中,只有极少数懂得医术的苗人,才知道“蛊”是怎么一回事。而其中的青苗,医术世代相传,多靠上山采药和走江湖卖药病为生,所以最熟悉放“蛊”。 第八章 原来,“蛊”有两种。一种靠毒蛊来侵害人的,叫“蛊”。另一种靠下药害人的,叫“放药”。传说的蛊,是说苗民将毒虫养有皿(瓦罐)中,如将蜈蚣、蝎子之类,放进同一瓦罐,不给食物,让其自相残杀,最后留下来的那只毒虫,集诸虫之毒于一身,是最最毒的了。它便成了“蛊”。这种说法,其实最不正确,大概是从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中得来的。《本草纲目-虫部四》:“蛊虫”,李时珍集解引陈藏器曰:“古人愚质,造蛊图富,皆百虫入瓷中,经年开之,必有一虫尽食诸虫,即此名为蛊,能隐形似鬼神,与人作祸。”苗山荒僻,多原始森林,有毒的虫蛇也很多。苗民认识许多稀奇古怪的毒虫,将它们捉回来焙干研成粉,制作毒药,是很普通的事,常见的如斑蜚、滚山猪等等,都是很毒的。如将这些毒粉偷偷放入别人的食物中,足可以致命。一般说放蛊,即是指下药,毒虫粉末也是一种药。苗族的医生近乎汉族草原,但他们用的药草和汉人不大相同,医疗技术也有有些不一样。治疗风湿,苗族善用“卤针”,效果很好。他们将病人患病的躯体暴露,然后用一枝筷子伸到药瓶中去蘸一蘸卤汁(草药汁),那筷子头上绑着一枚针,就用那蘸了药的针,扎患者的身体,扎过一遍,痛痛就减轻了。苗民的草药是不留全草的,他们害怕别人知道,所有苗家特有的药草,全部切碎或捶绒,使人不能辨认。如果有人得罪了他们,他们和他开个玩笑,暗中下一点药粉,那个人便要病上好几天,就是看西医,也往往无效,就要回去找到他们,向他们说好话陪罪,才给你解药吃。这便是中“蛊”了。在苗乡,常有干部因为欺侮苗民,到头一炒是肚痛腹泻,便是头昏眼花。这也可以说是中了“蛊”。 据说蛊之种类有十一种:蛇蛊、金蚕蛊、蔑片蛊、石头蛊、泥鳅蛊、中害神、疳蛊、肿蛊、癫蛊、阴蛇蛊、生蛇蛊。 其实在湘西苗疆的一些高深法师,几乎随手拈来什么虫蚁就可以做成蛊,其方法千变万化,更能将蛊虫本身经过药物的冶炼,变成一种全新的物种,以便使蛊毒能够充分的发挥功用。 龙虎山地处江西与湖南交界处,和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相距不远,一向对苗疆的蛊术研究颇深,甚至在道术之中也有借鉴。所以张子洛知道,这失魂蛊乃是苗疆第一的大法师代弟大师的独门秘术,只要被失魂蛊刺中,立刻就会失去知觉,呼吸微弱,仿若死人,却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地伤害。巧妙的是,中蛊者虽然人事不知,却同时身体的消耗也降至最低,不吃不喝能坚持三五年,只要施蛊者解去蛊术,立刻就会恢复,没有任何地后遗症。 看来今天的敌人虽然来者不善,却也不想伤害到天师府里的人。 即便如此,张子洛也不想被刺上一下! 剑光像闪电一般连续刺出,就像蜻蜓点水,将已经靠至近处的几点蛊虫消灭,然后闷喝一声,天子剑再起变化。剑光如孔雀开屏一般洒开来,耀出一丈远近,在空中扫过。虽然这样子的剑光攻击力弱了许多,但是那些蛊虫本就是及其脆弱,又哪里吃的消了?立刻冰消雪融,化为飞灰了。 乘间隙之间,张子洛留神往四周观察,因为他了解施展这种蛊术,由于并不是对固定的人下蛊,看样子是要阻止天师府内的人出去,所以必定是在近处控制着蛊虫的行动。果不其然,在墙外一株郁郁葱葱的大树枝叶之间,有金属的光泽闪过。 张子洛诈作不知,假意中了失魂蛊的攻击,哎呀一声头下脚上直向墙外跌去。还未落地,腰杆子一挺,整个人就横了过来,脚尖在地上一点,身子就像一支离弦的箭一样射出,天子剑剑芒直刺向光芒闪过之处。虽然蛊虫与蛊主心意息息相关,立刻就能觉察到张子洛根本没有中蛊,可是毕竟需要一点时间,眼见张子洛跌落精神上自然会稍稍松懈一下,谁知就在电光火石之间,耀目的剑气已经到了面门。 这个蛊主下蛊的本领高强,可是功夫却稀松的很,眼见剑光闪烁,惊惶间忙要躲避,江西多雨的地方,空气中湿度很高,树枝上总是滑腻腻的,那蛊主脚在树枝上一滑,身子一晃之下,竟然直向剑芒撞来。 张子洛原本也不想要了蛊主的命,单独一个人是绝对没胆子和整个天师府作对的,那就好像在和整个道教界作对一样。他只是想将这个蛊主逼下树来,暴露在明处,在天师府的地盘,蛊主必然无法逃脱。到时候以天师府在宗教界政治界和民间的势力,把背后的主使者找出来,大家心平气和的谈一谈,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本来天师府因为位高望重,在江湖中就没什么仇敌,现在法制社会,更是事事谨慎。不过有时候也难免一个不注意得罪了什么人,可能自己还不知道。最好是能够和平解决,如果真要动武,天师府也不会怕谁。 更何况还有十来个人中了失魂蛊,需要蛊主来解。因为一般来说,谁使的蛊,便必须由谁来解,即便是同一种蛊,徒弟施的,师父也解不了。 但是他没想到这个蛊主功夫这么稀松,但凡能够施展失魂蛊的人,必然和苗疆代弟大师有着十分亲密的关系。本以为代弟大师在苗疆蛊武巫三绝,所以一上手就是没留情,眼见剑芒就要刺入胸口,猛的要撤去劲道,却也来不及了。 如果和代弟大师结下怨仇,以代弟大师在苗疆一呼百应的地位,龙虎山不知会添上多少麻烦,搞不好甚至会在汉苗两族之间造成不可弥补的裂痕,那就要提高到一个政治的高度了。 第九章 一道紫色电光从旁侧疾驰而来,正撞在天子剑的剑芒之上,张子洛本已经散去力量,这一撞措不及防,天子剑脱手而出,金色剑芒散尽,在空中打着旋直飞向街道远处,将树叶削得在满天飞舞。 这道电光张子洛非常得熟悉,正是天心派唯一传人,道教界八大师之中最年轻的一个,号称是天心初祖饶洞天转世投胎,现在叫海驼的那个人的兵器――“紫电刃”所发。 虽然海驼的这一击阻止了张子洛和代弟大师之间产生误会,而且和张子洛也有过一面之缘(参看《君临天下》章节)但是现在事态严重,张子洛的本能也让他不能有丝毫的懈怠。身子顺着势子向树叶之中那个蛊主撞去,眼见就要撞到的时候突然手指在一根突出的树枝上一接力,整个人往上窜去,钻入茂密的叶丛中间,同时三根折断的树枝小棒击中了蛊主的三个穴位,蛊主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全身酸软,无力的坠下树去。张子洛在枝叶之中隐住身形,一手接住去而复返的天子剑,凝神防护。 全部动作一气呵成,这时候蛊主才扑通一声带着三截小棒摔在了地上。 任何和施蛊法师直接的接触,都是莽撞和不明智的,所以张子洛才要借用树枝来点穴。 一阵掌声从围墙上传来,就见依旧西装革履的海驼站在围墙高处,用赞许的眼神注视着张子洛,高声道:“张道兄,几月不见,功夫又有精进了。”他旁边还站着张子阳和蔡博蕴。 看样子好像是海驼正好来到天师府,碰巧遇到天师府有事,便出手阻止了张子洛误伤施蛊法师。 如果真是这样,那天师府无疑多了一个最强力的帮手,即便代弟大师亲自前来,恐怕也要弑羽而归。 但是张子洛总觉得有些不对头,不知是因为张子阳和蔡博蕴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还是海驼出现的时间实在太凑巧了。 “海大师,您怎么会来了?”张子洛隐身在树丛中,精神丝毫不敢放松。但是海驼身为八大师之一,可以说是和天师张源朝比肩的人物,必要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怎么?我就不能来么?”海驼做出一付轻松无事的样子:“天师府名满天下,我也是要来瞻仰瞻仰的。” 他越是随意,张子洛便越是怀疑。据说当年海驼的前世“天心初祖”饶洞天便是从龙虎山叛教而出,自立门派的。大概当时还伤了好些天师派的弟子。而且后来到了元朝,天心派没落,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天师教在暗中陷害。 虽然现在大家都不再提这些陈年往事,表面上好像和和气气,但是作为创立天心派的饶洞天来说,天师派绝对不会是一个好朋友。 而且张子洛突然发现,在这条围绕着天师府修建的石板路周围,墙角屋檐,有几个潜在的威胁正以包围的阵势慢慢向张子洛藏身的大树靠拢。 “海大师,您是一个人来的么?”张子洛一边嘴里敷衍着,一边小心的修正着自己的姿势,以便能够应付随时可能会来临的攻击。 一旁的蔡博蕴露出挣扎的神色,突然一掌击向海驼,同时大声叫道:“子洛快走,他们要接管天师府!” 异变突起,即便是海驼在突然之间也突破不了蔡博蕴拼死的攻击,只见漫天掌影翻飞,几乎将海驼身子埋没在其中。就听见海驼的声音从掌影中传出来:“动手截下他!” 几道飘忽的影子从隐蔽处急闪而至,扑向张子洛,人影未到,已经有人在念颂:“波若吧嘛吽!”空中真气鼓荡,更有数点寒星疾射过来。 张子洛脚尖一点树杈,未等敌人的武器法术完全施展开,已然冲天而起,寒星从脚下闪过。刚冲出树冠,突然脚下一紧,整个人被往回拉去。低头一看,却原来刚才藏身之处的树枝,不知如何竟然变成一条条柔软如鞭子状,向自己卷来。其中一条已经缠绕在自己的脚脖子上,往树叶深处拖去。 心中一急,手中天子剑剑芒闪过,将树枝切为数截。但是往上冲的势子已经尽了,无力继续,身子往下落去,瞬息间便被其余的树枝缠绕住手足躯干,纹丝不能动弹。眼中余光观瞧,就在离大树不远处,一个胖大的和尚,面白无须,正双掌合十,向大树行礼,估计就是他在控制这株大树。 张子洛用力一挣,树枝反而绕得更紧了,几乎嵌到肉里,这时又有数点寒星从枝叶间隙之中闪过,打向张子洛的侧面,树下吆喝连连,已经有人扑将上来。 电光火石之间,只听的“夺夺”数声,几根树枝挡在了张子洛身前,那些暗器尽数钉在了枝叶之上,同时就听“哎呀”一声,枝条在眼前掠过,数个人影远远的被抛开出去。张子洛缠绕全身的枝条突然松散开来,更帮着张子洛抵御外敌。 掌中微微一动,张子洛仔细一看,原来天子剑的剑锋已经融入树干之中,浑然一体。 那和尚控制大树的方法,虽然说佛道不同,本质却和正一派五行御法中的“木卸”暗合,也是利用了自然界木属性的力量。那天子剑本身是千年桃木所制,更吸收了五行魔兽中东方青龙的能量,木属性力量强大至人类难以理解的地步,(参见《君临天下》下卷)要控制一株大树岂不是小事一桩。 再看那个胖大和尚,脸色煞青,无法抵御天子剑加诸于大树上的力量,颓然软倒在地,口鼻中都渗出鲜血来。 张子洛手腕一振,天子剑又回复过来,剑芒暴射间,瞅准一个空隙,越过了包围而至的众人。 这时就听蔡博蕴怒吼一声,身子向墙下坠落,两掌之上鲜血淋漓。海驼手持紫电双刃,脸色铁青,高声叫道:“最高命令,现在由特事处全面接管天师府事宜,如有违抗,格杀勿论!” 张子洛一犹豫间,就听蔡博蕴痛苦的喊声:“子洛你快走,一定要找到天师再回来!” 第十章 夜已深,张子洛依然在荒野中游荡。白天的异变还震撼着他的心灵。 张子洛突围而出,相信自己是天师府内唯一一个逃出来的人。不知道留下的像张子阳等会受到怎样的对待。想到海驼刚才那一句“格杀勿论”,张子洛就不由的担心。 本来,张子洛考虑是否要投奔向正一派在别处的道观,然后在联系万法宗坛下的各派同道,甚至向整个道教界申诉,自己的一个叔父是全国政协委员,更是宗教协会的副会长,通过他再向最高层反映。 但是转念一想,心又冷了。 海驼口中的“特事处”,全称是“特别事务处理办公室”,是直接隶属于国务院,对外界完全保密的特别性质机构,负责处理所有用常识不能理解,用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并且保证这些事情在社会上不会产生严重的影响。 “特事处”的所有成员,汇聚了全国的超能力者,特异功能者,以及宗教组织人士,通过军事化的强化训练,个个法力高深,他们身份绝对不能外泄,平时散布于全国各地,如果有任务的话就会在最短的时间里集中到相应地点,他们的最高首领直接向总理负责,先斩后奏。 张天师就是这个办公室的特别顾问。 所以以天师府在宗教界,政治界和社会上一贯高人一等的超然地位来说,如果有人能够向“特事处”下命令直接接管天师府的话,那个人到底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在如此高压之下,张子洛投奔谁,谁也不敢私自藏匿。他现在的身份,大概已经和马加*不相上下了。而且特事处办事,第一就是不留后顾之忧,必然全力追踪他,而且也肯定向全国各地他可能去的地方做好了安排。 突然之间,天地苍茫,竟然没有他张子洛藏身之处! 浑浑噩噩,张子洛专挑偏僻的地方行走,稍有风吹草动就全神戒备。一路行来,不知不觉的,发现自己居然站在了上清宫牌坊前。 上清宫距天师府二里,在上清镇东首,选址于“九龙集结的”的“莲花”宝地,左拥象山,门对泸溪,面云林,枕台石。始建于东汉,为祖天师张道陵修道之所,时名天师草堂。汉末,第四代天师张盛自汉中迁还龙虎山,改天师草堂为传录坛;唐会昌年间,真宗赐传录坛额曰:真仙观。北宋大中祥符年间,真宗敕改上清观。正和三年(公元1118年),名上清正一宫,简称上清宫、大上清宫,是历代天师供祀神仙之所,故有仙灵都会、百神受职之所之称。“时宫中学道者常数千百人”,成了“昼夜常明羽人国”。道教兴盛时期占地约15万平方米,规模庞大,气势雄伟,仿皇宫建筑格局,殿楼之华丽,在中国道教史上绝无仅有。曾建有九十一座道宫、八十一座道观、五十座道院、二十四殿、三十六院,它原是我国规模最大、历史最为悠久的古老道宫之一。它和皇帝宫殿相比,仅矮一尺。我国古典名著《水浒传》对上清宫的仙都风貌作过极为精彩的描写,从而使这座古老道宫显得更加神奇。 上清宫整个建筑以三清殿和玉皇殿为中心,塑有天神地祗、南星北斗、三十六天将、二十八宿星、六十甲子等神像数百尊。分八门四方,布局呈“八卦”形,重檐丹槛,彤壁朱扉,显示出道教宫观建筑的独特风格。私第建筑尤为豪华,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是一处王府式样的建筑,也是我国现有封建王朝的“大府第”之一,其地位、其名望、其壮观,俨然是“龙虎山中宰相家”。院内豫樟成林,古树参天,绿树红墙,交相辉映,在宫内伏魔殿还有我国古典名著《水浒》108将出处的镇妖井、古钟、古碑等众多文物,尤其那千年罗汉松、青翠欲滴,世所罕见,堪称“南国无双地,西江第一家”。现殿宇绝大部分被毁,但这座古老道宫的声名仍然显赫,家喻户晓,现存的东隐院,善恶井、梦床、神树和传说中的镇妖井等文物古迹,仍然强烈吸引着中外游人。东隐院在上清宫院内东侧,是龙虎山上清宫一座著名道院,也是上清宫目前残存的唯一道院。它创建于南宋年间,现有建筑为明末清初建筑,有门屋一间,正厅三间,左右丹房各四间,后厅三间,左右耳房各一间。建筑风格古朴,院墙外有善恶分界井和神树等古迹。虽然今昔对比,面目全非,但群山环抱,云雾缭绕,仙迹缥缈,仙气犹存,站在这里,仍可领略一番仙都风貌。 在这里需要特书一笔的,就是施耐庵在《水浒传》开篇第一回用浓墨重彩绘声绘色描写的伏魔殿的镇妖井。伏魔殿早已不存,但此井仍在殿口,石栏依旧,口如谷罗,井圈四周长有青苔绿草。站在遇洪而开的洞口朝底探望,井底幽深,确是黑洞洞地啥也不见。哪里去找《水浒传》中只见一道黑气,从穴里冲将出来,掀蹋了半个殿角。那道黑气直冲上半天里,空中散作百十道金光的奇观?令人感叹的倒是施耐庵的生花妙笔,把梁山好汉出世铺陈得如此神奇,如此惊心动魄,至今还牵动着多少游人好奇的心! 上清宫周围还有许多人文景观和自然景观。沿泸溪河而上是上清林场的林区,对岸一片樟林,是当年红十军与中央红军会师之处。宫南隔河的桂洲是明代武英殿首席大学生夏言故里,这位明代嘉靖年间的耿耿名臣、朝廷宰相,因支持收复河套的主张被奸臣严嵩所害,其父夏鼎之墓便在上清宫南二里处,可供凭吊。另外,围绕着龙虎山上清宫周围,还有十八道宫、八十一座道观和三十六座道院遗址,以及天师墓等等。 绕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上清镇,难道是历代天师的仙魂未泯,召唤张子洛来到这里吗? 第十一章 半倚着千年罗汉松,张子洛突然觉得疲惫不堪。天师府的兴衰,已然落到了他一个人的肩上,天师不知下落,自己又该从何着手? 正思绪万端的时候,眼前一点微弱的红色闪过。张子洛心头一惊,像惊弓之鸟一般的弹了起来,闪身到树后,凝神观瞧。 就见微弱的月光下,一只纸鸢从远处飞过,模模糊糊几乎融化在繁星之中。只是在纸鸢上系着一根红色的头发,正在夜色中发出闪闪红光。 正是桑德子放出来的纸鸢。它在这里,就表明那根红色头发的主人也就在附近! 张子洛精神一振,追蹑着纸鸢而去。 纸鸢摇摇晃晃,飞得并不快。但是张子洛的速度也很慢。上清宫距离天师府不过二里,几乎就是隔壁,估计这里的东隐院一早已经被特事处控制了,随时都可能出现敌人。不过话说回来,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一定以为张子洛会远走高飞,自然警惕性也会放松一些。 张子洛尽量的隐蔽身形,渐渐来到了原来伏魔殿的位置,一口枯井孤零零的立在殿口处,正是闻名遐尔的镇妖井。但是今晚井旁却有一个人。 一头火焰一般赤红的头发,披散在肩上,白色的长袍,随随便便的包裹着曲线玲珑的胴体,看背影,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她正仰望着夜空,微风卷起长袍下摆,露出的是一截雪白的小腿。 突然一只手伸向天空,迎向月亮。今夜已经是农历二十九,细细的一弯残月几乎微不可查。但是随着她手指如兰花般的绽放,残月的光芒逐渐凝聚,化作一束光线,照射在这女子的身上。 看样子好像是一个妖物修炼成形,正在吸取月亮的精气。但是那一头红法,却正和落在天师床上的头发一模一样。 更让张子洛疑惑不解的是,在那条招展的手臂上,从小臂开始,繁复而妖冶的花纹盘旋而上,直至肩头,消失在袖口内,这种纹身好像在哪里见过。 那女子头一抬,好似发现了纸鸢,手臂往回一收,月华散去,随即纸鸢突然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一样,闪电般落到了女子的手中。以张子洛的眼力,也只隐约看到似乎有一道黑线在空中闪过。女子五指一合,一蓬火焰从手中燃起,转眼间纸鸢化为灰烬。 张子洛怕她逃逸不见,不顾被特事处发现的危险,忙从藏身出显身出来向女子跑去,同时喊道:“姑娘留步,在下有事请教。” 不喊还好,这一喊,那女子立时毫不犹豫的耸身往镇妖井里便跳。张子洛已经跑至近处,忙飞身扑上去要拉,却只差了一线,只看到红发在井口一闪,便消失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张子洛略一思考,探手从囊中取出天子剑,也向井里跳了下去。 由于出来的仓促,所有的法宝都没带在身边,只有天子剑,才是唯一的伙伴,就好像是自己的手一般忠实可靠。 金色剑芒从剑上耀出,照亮了周围漆黑的空间。只见到四面井壁上的砖飞快的在身边掠过,俯视下方,依然黑漆漆的深不见底。约莫有半分钟左右,才见到下面有反光。张子洛连忙双手双足往左右撑开,以极快的速度在井壁上连续的点击,让自己身体下落的速度逐渐慢下来,安然脚踏实地。 在天子剑剑芒的照耀下,四周青砖严丝密封,那个神秘的女子踪迹不见。抬起头,井口只是像针眼般大小,回想刚才落下,也没见到半途有什么孔洞,怎么就消失了呢?难道刚才自己所见只是幻觉? 张子洛正准备要回到上面去再瞧个究竟,突然一块青砖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他转身的时候,天子剑不小心在上面滑过,猛然爆出无数火星,就好像是放烟火一般。张子洛忙收回天子剑,一手拂过青砖,却发现连一点划痕也没有。天子剑无坚不摧,居然划不伤一块青砖,那肯定有问题。 手指在井壁上摸索,原来青砖表面还有文章,每一块青砖都刻着花纹。张子洛抚去附着的泥土,借着天子剑的光芒,凑到近处仔细的查看,却发现这些花纹竟然是天师的禁咒。更令他疑惑的是,这些禁咒可能历经了数百上千年,居然完好无损,还在发挥作用。 传说中这里禁缚了三十六天罡星,七十二地煞星,一共一百单八个魔头,难道是真的么?环顾四周,这深达近乎地心的镇妖井,也不知是哪一代天师建造,更不知花了多少人力物力。 这些青砖,必然是用法力加固,可以历经万年不坏,难怪天子剑伤不了呢。 看来要找到那个女子,必须得解了这些禁咒才行。张子洛仔细的一块一块的研究着,琢磨着这里面究竟包含有几种法术,几种符咒,又是如何以君臣之道相辅相成。约有半个小时,终于研究透彻。 张子洛成竹在胸,以天子剑在脚下干涸的泥地上,画了一个法阵,然后双膝跪倒磕头道:“祖师爷,天师府突遭大难,弟子张子洛迫于无奈,大胆解去祖师爷的禁咒,还望祖师爷在天之灵宽恕。” 双腿往后一收人站了起来,猛然双手持天子剑疾插入法阵的中央,喝一声:“神兵火急如率令!疾!”剑芒暴涨入地底深处,光芒从缝隙中透出来,照亮了法阵上的字符,字符一个个也从下透出光亮来,就好像透明了似的。张子洛右手骈食中二指点在天子剑尾端,颂道:“神明在心,吾含天地,法遍乾坤,贵禁上邪。”那些发光的字符如同蝌蚪一般,争先恐后的向天子剑游去。瞬忽之间,天子剑上已经缀满了各种各样奇怪的文字图案,闪烁着晶光。 张子洛拔出天子剑,手腕一翻,剑尖对准了井壁,慢慢旋转。那些字符又一个一个的游到了青砖表面,每一块上一个符号。等到所有的符号都从剑上移到井壁上之后,张子洛散去剑光,归剑囊中,双手掐个诀,喝一声:“正一天师急急如律令!疾!” 第十二章 青砖上万丈光芒射出,顺着井壁蔓延直上,冲出井口,化作一道金色光柱直冲云霄。砖块开始移动,像积木一样重新的组合排列,井壁逐渐向四周扩展开去,空间慢慢变大。当青砖上的光芒消散殆尽的时候,狭小的井底已经变成了一个宽广的房间。 房间周围墙壁上,贴满了符纸法咒,年代久远,颜色都已经褪得差不多了。在前面天子剑光芒照不到得地方,微微散发着红光。张子洛凝神踮步,慢慢得靠近,却原来是那满头得红发,在无风自动。 那女子静静得躺在一方石台之上,双手安详得摆放在胸前,好像没有了气息。张子洛试探性的喊了声:“姑娘!姑娘!”却没有回应。张子洛仍然不敢松懈,慢慢的靠近,仔细端详,就见那女子面目安详,一双秀目紧闭着,一双剑眉直直的插入鬓角,甚是秀美,正是失踪的本愿坊耎磬! 张子洛被这个发现惊呆了,怎么本愿坊耎磬竟是个女的吗?难道是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张子洛禁不住走上前去,不顾是否有危险拉开这女子的手,在掌心之中赫然是一个奇形怪状的伤疤,正是本愿坊耎磬和张子洛第一次会面交手时留下来的。 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张子洛后退两步,不由自主的回想和本愿坊耎磬同行的这些日子,的确好像从未见到他洗澡,上厕所好像也总是避开自己,再热的天,他也是包得严严实实得,自己还以为这是日本宗教的规矩。虽然说这个和尚(也许该叫尼姑)总是显的那么冷酷和不近人情,可偶尔也会在不经意间露出一份女子的温情和脆弱。一想到本愿坊耎磬在无上魔界哭得那海棠带雨的模样,的确不像是一个男子汉的所为。 随即无数谜团又涌上张子洛的心头,本愿坊耎磬在昨天晚上还是牛山瀖瀖,一个大光头,怎么会在一天之内便长出了披肩的长发,而且还是如火焰般的红色?张子洛大胆的摸了摸,的确是长在头皮上的真发,也不是燃出来的颜色,更和西方的火红头发颜色不同,真的就是一团燃烧的火焰般,还会在黑暗中微微发光。还有,在片刻之前,张子洛还见到本愿坊耎磬在吸取月亮精华,现在却是毫无声息的躺在这里,这个井底有天师的禁咒,张子洛也是费了好大劲才进的来,耎磬又是怎么进来的?既然耎磬在这里,那么天师又在哪里,耎磬为什么要将天师带走,她又有什么本事能令天师人事不知?…… 一连串的问题纷至沓来,张子洛脑子里一片混乱,但是有一件事他明白,就是解开一切问题谜底的钥匙,就是耎磬。 一掌平悬在耎磬额头上方,默运正一心法,掌心边缘微微发出白色的光晕,张子洛通过真气巡视着耎磬的身体,希望能够找出她不省人事的原因。几乎可以肯定的是,这绝对是由法术造成的。 真气慢慢的在耎磬的筋络内游走,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就在张子洛有些泄气的时候,突然在丹田附近,受到了阻碍。那是一个屏障,让张子洛的真气不能透过,好像在保护着里面的东西。 这就是症结所在。张子洛尝试着突破,那屏障似乎很顽固,迫使张子洛不断的添加力道。就在他有点担心耎磬的身体是否能够承受这样强大真气的时候,屏障终于破开了一点缝隙。 心中一喜,急忙催动真气继续深入。没想到整个屏障突然毫无预兆的全部崩溃,露出来的是一个黑洞! 当然这只是比喻,形容在耎磬的丹田部位,是一个真气形成的漩涡,张子洛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只觉得自身的真气就像脱缰野马一般,被飞快的卷入漩涡中去,从自己的经络被吸走。 大惊失色之下,连忙凝神聚气,想要制止这种情况,却发现自己的手掌已经被牢牢的吸在了耎磬的额头上,怎么努力也挣脱不开,竟是如同长牢在了上面。 真气如同洪水决堤,奔流而去,很快张子洛就觉得浑身无力,头晕目眩,站立不住软软的坐倒在石台旁边,一手依然粘在耎磬的额头上,另一只手扶住石台边缘,感觉就到了昏厥的边缘。 就在这时一股特异的力量,不知如何的从自身各处涌来,不仅仅是经脉丹田,甚至是肌肉毛发之中,也有力量在奔腾,这股力量以排山倒海之势通过手掌和额头的相连卷入耎磬的体内,冲入漩涡,奇迹般地迫使漩涡改变了运转方向,将失去的真气又送回到张子洛的体内。 张子洛精神再度回复过来,凝神感受着真气在体内流转的舒适。随着真气的回归,耎磬体内的屏障再度形成,阻隔了漩涡于外界的接触。 掌心一松,张子洛收回了右手,有点莫名其妙的回忆刚才那一瞬间发生的事情。现在在经脉里运行的,是自己原来的正一真气,那股力量来的奇怪,去的也稀奇,现在丝毫也感受不到了。不过就在那一瞬间,张子洛的体会却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好像全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一样,有一种想要发狂的冲动,就希望能够破坏些什么才好。 这种心情绝对是和道家清净虚无的修行目的截然相反。张子洛确信自己从来没有受过这种教育,也没有修练过这种带点邪意的功法。 今天发生的无法解释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但是现在下一步该干什么呢?探询耎磬昏迷的原因以失败告终,如果不能使耎磬醒过来问个究竟,这唯一的线索也就没什么用了。张子洛无奈的浏览着周围墙壁上的符咒,那都是不知多少年以前留下的,虽然施加在上面的法术能够让这些黄纸的保存时间大大的延长,但是年代实在太久远了,纸张已经开始发糟,上面的颜色也褪去了,再也看不出以前画的是哪一种法咒。 张子洛随手拈下一张,刚刚拿到手里,只觉得指头上一松,纸张就化作片片的纸屑,落在地上。 第十三章 不知从哪里,刮起一阵阴风将飘落的纸屑吹起,卷扬在空中,“唰唰唰”的声音在空间响起,就见墙壁上所有的符纸都飘扬起来,被风一吹,全部碎散开来,变作纸屑卷到风中,集中到一起,变成了一道碎纸片化成的旋风,在室内游荡。 张子洛小心的避开旋风的轨迹,他不知道这阵风究竟意味着什么,但决不是偶然发生的。 旋风卷向沉睡着的耎磬,耎磬却连衣角都没有抖一下。许多纸屑胡乱的打在石台上,组成奇怪的图案。旋风渐渐地变弱了,纸屑却依然牢牢地贴在石台周围,不肯落下。 所有的符纸被撕碎了又重新组合在一起,原本残留在符纸上面模糊的笔画又组成了一幅新的图画。那是一个穿着法衣,戴着朝天冠,作天师打扮的人,正将一柄木剑刺入另一人的胸口,另外那个人全身赤裸,丰乳肥臀,长着一头火红色的头发,最奇怪的是胸口插着剑,却没有鲜血流出,脸上的表情更是无限欢欣。 张子洛不由得抬头看了看依然一动不动的耎磬,这个突然由男变女,秃头生发的怪人,很显然图画上那个被刺的人就是指她。掂了掂手中的天子剑,难道这副画是暗示自己必须将剑刺入耎磬的心口才能找到自己所需要的答案吗? 将桃木剑插进别人心口?再加上现在的环境和耎磬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在拍吸血鬼电影呢! 再仔细观察图画,终于发现在右上角的地方,还有四句碣语,是极端正的楷书:“天地归一统,师法更无终。草木皆涕涕,堂上丹灶红。”四句碣语是竖着从右往左写的,张子洛略微念了两边,突然灵犀一动,发现如果横着从右往左念的话,第一排四个字连起来就是“天师草堂!” 道教初创时,山居修道者大都沿袭道家的“自然为本”的思想,反映了他们顺乎自然、回归自然的旨趣。张道陵也不例外,“天师草堂”是祖天师张道陵在龙虎山上炼丹时所结的一个草庐。传说在东汉和帝永元、延光年间(89-122年),祖天师行舟自鄱阳湖逆水而上,行至云锦山时,便被云锦山状观的云锦石所陶醉,便决定在此结炉炼丹,云锦山也因祖天师“丹成而龙虎见”更名为龙虎山了。 看来谜底要在“天师草堂”揭现了。张子洛犹豫了片刻,考虑是否让本愿坊耎磬单独留下,或者用五鬼搬运之法运走。转念一想,自己此去也不知是凶是吉,估计不可能分心来照料耎磬。更何况现在耎磬是女儿身,诸事多有不便。再说看这镇妖井底的架势,乃是先辈天师早已安排好的一切,定然有其用意,让耎磬留在这里,也是暗合天意。 这么一想,心中自然安定下来,再仔细的看了一眼石台边上符纸碎片组成的图案,转身走向井口位置。突然就听身后一声响动,骇然回首时,就见到那幅图画正一点一点的变成碎末粉尘,消失在空气中。 站至井圈下方,再次持起天子剑,仰天划出数个圆圈,口中喝一声:“疾!”万道剑芒如蜘蛛网般的散开,遍布于每一条砖缝之中。伴随着一阵有节奏的轰鸣,四周的井壁再度合拢,恢复成毫无破绽的样子。 双脚一点地,整个人纵起一丈多高,在即将力竭回落的时候,右脚脚尖在井壁上一撑,身子又拔起七八尺,然后左脚又一点井壁,如此轮流用力,慢慢的跃往井口。这口镇妖井非常的深,张子洛屏住一口真气,约莫用了十来分钟,才两手攀住井栏,换一口气,将胸中浊气吐出,两臂用力往上翻去。 身子还在半空尚未落地,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传来,让自己准备舒展开的四肢突然无法动弹,动作只做到一半,便啪的一下子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这里原本是伏魔殿,地上铺的都是大块的青石砖,虽然年久失修,去也只是在砖缝中零星的长了几株小草,张子洛毫无防备,措不及防之间一跤摔得七荤八素,眼前金星乱冒。 按说以张子洛的功夫,即便措手不及也不会是如此狼狈的样子。这次却不知怎么的,手脚居然跟不上脑子中的想法。 知道有人偷袭,就地一个翻滚,手一撑地身子往后跳去,只觉得飘飘然躯体好像轻了几倍,远远的超出了自己原本的目标,而且一个人在空中居然掌握不了平衡,仰天直摔下去。幸亏已经有点准备,两手从肩膀处往后一撑,没有摔结实,随即一个鲤鱼打挺想要站直,却连续的在空中翻了几个筋斗,最终又重重的拍在了地上。 敌人是谁还没看见,却已经连续的吃了几个大亏,这在张子洛而言几乎从来没遇到过。干脆闭着眼躺在地上,不急着爬起来,其实精神却一直蔓延出去,感受着空气中最轻微的波动。 果然敌人见他纹丝不动,有些沉不住气。一道尖利如快矢一般的力量划破了空气的平静,直扑过来。张子洛早有防备,也不睁眼,只是用手指向正前方一指,天子剑如流星般飞射出去,在空中留下了璀璨绚烂的光弧。 那力量正好迎上天子剑,只听到一阵穿云裂帛的声响,那股力量被天子剑化解,而天子剑则速度未减,直向一块残破的石碑而去。 如同爆炸一般的震动,那块残碑变成十数块的碎石四散飞溅,一条黑影向斜刺里扑去,努力的躲闪着乱飞的石块。 张子洛乘机腾身而起,手一招收回了天子剑,手臂平举,气劲遥遥的锁住了那条黑影,一步一步的慢慢向他逼近。 那黑影显然也感觉到了张子洛的逼近,突然停住动作,整个身子僵在那里,在他周围立刻泛起一道由强大的精神力量形成的防护屏障,抵抗着张子洛的剑气。一块余势未尽的碑石轰然落下,撞在气劲屏障之上,就好像落在弹床上一般,跳起数丈高,在空中裂为百十颗小石子,四散洒落。 第十四章 张子洛刚准备以剑气直接进攻,突然黑影叫道:“子洛?是子洛吗?”张子洛手中剑一颤,惊道:“何师叔祖?” 那人紧走两步,从阴影中显出身来。就见身量极高,比张子洛还要高出一个头去,白眉白须,脸色却红润的如同婴儿,只是布满了无数细小的皱纹,让他的脸看上去带着几分诡异。穿一件道袍,衣襟却敞开着,露出里面白色的睡衣,很显然是在睡梦里仓促而来。他是上清宫唯一残存的道院东隐院的院主,名唤何元甫,也是正一派现在辈分最高的人,比天师张源朝还要高上一辈。 他的武功并不很强,但是却拥有着很少见的超能力,这是他天生的力量,并且随着修炼逐渐地越来越强。刚才估计他也没有出全力,不然张子洛不可能还毫发无伤。 就在何元甫正要走向张子洛的时候,张子洛突然一紧手中的天子剑,喝道:“站住!” 何元甫一惊,停住步子问道:“子洛你怎么了?” 张子洛声色俱厉的喝问道:“师叔祖,我想东隐院早已被特事处控制了吧?您来这里是不是来抓我的?” 何元甫脸色一阵阴晴不定,半晌才道:“天师府那边的情况我也有耳闻。不错,最高命令一早已经通知了东隐院,按照规定我必须服从特事处的调度。而且我也已经收到了通缉你的命令。但是……” “够了!”张子洛打断他的话语:“如今天师府内忧外患,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天师。师叔祖,我不想和您动手,还请高抬贵手!” “子洛,我原本就没打算要擒你。”何元甫的回答出乎张子洛德意料之外:“现在东隐院虽然屈从于特事处,却并没有特事处的人员进驻。刚才我在睡梦之中突然惊醒,见到伏魔殿这边金光万丈,所以特地赶来,没想到是你。我想天师府那边肯定也有人看到了异况,特事处的人随时都会来这里,子洛你赶紧的走吧,天师府全靠你一个人了。” 张子洛半信半疑,一时间却不敢行动,只怕稍一分神,万一何元甫只是花言巧语欺骗他的话,那无孔不入的超能力马上就能让自己没有还手之力。 何元甫见张子洛愣着不动,急道:“子洛,你还愣着干什么?噢,对了。这个你拿着,也许有用。”从怀中掏出一摞符纸,走上了两步递给了张子洛。 张子洛的确是用得着,伸手去接,就在两手相交的当口,一股能量像微弱的电流一样顺着手臂迅速的传导上来,立刻全身肌肉麻痹,无法动弹。何元甫一把抓住张子洛德手腕,往怀里一带往下一压,将张子洛摁倒在地。 张子洛心中又急又悔,急得是已经知道了线索就在天师草堂,可惜却好像隔着千山万水,难以企及。悔的是明明自己心中在怀疑何元甫,却还是着了他的道,不由暗怪自己粗心大意。 何元甫猛地扑在张子洛的身上,一手捂住张子洛德嘴,另一只手竖起一根手指在自己口边:“嘘!别出声,有人来了!” 话音未落,就听衣袂破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十来条黑影呈半圆形包抄过来,集中到伏魔殿周围,中间一人叫道:“根据目击者的描述,那道金光应该就在这附近!” “噤声!”一个嗓门压得低低的人警告道,但是还是能够听出,正是海驼的声音:“四面散开,仔细搜查,一棵草也不要放过。如果有什么发现,马上发讯号!注意,对手很厉害,不要擅自行动!” 大家都做着知道了的手势,拉开搜索线,仔细检查着所能见到的任何一样东西。 张子洛和何元甫所处的位置稍稍的偏外,刚好在搜索线的外围,一时间倒也没人注意到这边。但是张子洛担心的是,如果他们下到镇妖井里面,以海驼的精明和经验,恐怕那些禁咒也瞒不过他去。 何元甫低声在张子洛耳边道:“那口井里面有东西是吗?” 张子洛微微点了点头。 略微顿了顿,何元甫将符纸一股脑的塞在了张子洛的口袋里,又取出一个小罐,一块铁八卦,也塞了进去,低声道:“等我将他们引开之后,你向反方向跑。” 张子洛一怔,知道何元甫准备以身犯险,帮助自己。想到自己还怀疑他,不由得又羞又愧,但是那海驼是何等样人,更何况这一次已经申明,反抗者格杀勿论,恐怕何元甫会有生命危险,待要表示反对,怎奈身子被何元甫超能力制住,丝毫不能动弹,只能缓慢地摇着脖子。 何元甫再不多话,在张子洛背上轻轻的拍了拍,挺身站起,手一指,离他比较近的一个人应指往外摔了出去,更将另一人也撞翻在地,两人抱作一团。随即袍袖一挥,周围的碎石乱砖都腾空而起,像雨点一样的落向搜索的人群之中。乘着混乱,何元甫纵身往黑暗中隐去。 那些搜索的人大呼小叫的躲避着凌空而至的石块,这些人大多身手不凡,却也有两个被砸中了脑袋,少受轻伤。等石头落尽,也不用招呼,立刻都尾随在何元甫消失的方向,追了下去。 刚才何元甫在张子洛背上一拍,张子洛只觉得一股热气投背而入,却聚而不散,直等到众人都追了下去,一切归于平静,才突然化作一股热流,播散于奇经八脉,只觉得奇烫无比,忍不住翻了个身,让后背与冰凉的地面接触。却讶然发现自己居然能够活动自如了。 站起身来,摸了摸口袋中何元甫留下的物件,只能暗自希望他能够平安无事,而自己则必须要往天师草庐,解开真正的谜底。 刚要起步,黑暗之中一人笑道:“张子洛,你真的以为何元甫能够骗过我去吗?”说着,海驼那永远一丝不苟地样子出现在张子洛的视线内。 紫电双刃已经持在手中。 一刻也没有犹豫,张子洛剑芒掣出,虽然以他的功力,和海驼相比犹如小溪比之与大海,但是却别无他法。 双方都知道,逃走的话更是死路一条。 第十五章 一向以来,海驼就以转世投胎的传奇身份闻名于世,谁也说不准他究竟是不是真正的饶洞天转身,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海驼的法力之高深几乎比一些修炼了七八十年的大师还要利害,还有一点是,对于敌人,他一向不留情。 所以张子洛不管是进攻还是后退,都不是最好的选择,唯一的办法就是等。 等海驼急于求成,等海驼忍耐不住,到那时他可能就会出现破绽,而破绽就等于是张子洛逃生的一次机会。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接管天师府吗?”海驼却并不出手,反倒和张子洛说起话来。 “为什么?”这也是张子洛急于了解的问题。 “三天前,我国佛,道,天主三大教派驻中央特事处的观察人员同时发出警告,说有及其严重的事情发生,而重点就在天师府。由于事出突然,而且情况尚不明朗,我们没有通知天师,而是直接派各地的人员到上清镇集中。但是就在我们抵达上清镇的时候,中央又传来讯息,说天师府已经失控,要求我们立刻接管。”海驼似乎并不急于拿下张子洛,而是希望他自己降服:“你看,我们并不是怀着恶意来的,只是希望大家共同解决这件事,你能够理解吗?” 他的这一番话听上去完全合情合理。那些派驻特事处的观察员,都是各派别中顶尖的异能人士,他们能够通过星象,扶乩或者一些特别的异象推测出将要发生的事情,然后直接向高层汇报。当然并不是完全能够预知发生什么事,而是一些大概的情况,或者模糊的可能性。而且昨天张源朝也曾经对张子洛说过:“……天下即将大乱,我们龙虎山正处于风尖浪口,……”大概天师本人也有所预感。 就在张子洛这一犹豫间,海驼突然双刃交叉,刀锋向外,猛然向张子洛袭来。张子洛这才发现,海驼和自己聊天,只是要让自己放松警惕,不管他说得一切是真是假,目的却已经达到。他的经验让他每一步行动都完美无缺,丝毫没有破绽。出现破绽的是自己。而这个破绽就意味着,死! 天子剑根本就来不及招架,海驼的攻击简直和电光一样快,事实上,的确是有一道紫色的电光环绕在他身侧,那是他功力发挥至极至的表现。 张子洛连眨眼都没来得及,刀锋就已经到了咽喉。突然一块碎石从下方跳起,撞在紫电双刃的刀身上。 海驼的力量一直向前,突如其来的下方力量让他措不及防,两柄弯刀猛地向上弹起,以些微的差异从张子洛德头顶上削过,割下了一大缕的头发。 又怒又惊之间,海驼双手一翻,一柄弯刀收回至身前,另一柄刀刃向下直削张子洛的后脖颈。这时张子洛已经反应过来,身子猛往前冲,天子剑竖在胸前抵住了海驼身前的弯刀,两人身子紧紧的贴在一起,弯刀紧贴着张子洛的后背直削下去。 海驼知道已经失去了袭杀张子洛的最好时机,但是他并不紧张,因为不管怎么说,张子洛都不会是自己的对手,杀他只不过多费一点力而已,让他真正心中担心的,是不知从哪里跳出来的那一块石头,会不会是有高人躲在暗处。 紧贴着张子洛后背的弯刀一转身,刀刃向内往回收。张子洛紧靠着海驼,手中天子剑和另一把弯刀纠缠在一起,完全顾不得后背的危险。 刀已及体。 突然海驼手腕往外一翻,在空中连续的挥动弯刀,只听得嗤嗤的声音,几片草叶子被削成碎片,飘散出去。 张子洛乘机往外用力一推,身子借力猛地退后数米,持剑戒备。 就见海驼也不追击,只将手中弯刀一分,高声道:“什么人,在暗中弄鬼,再不显身,莫怪我不客气了!” 停了停,侧耳听着黑暗中有无动静,却只有轻微的夜风推动树叶草丛的声音。海驼一咬牙,双刀高举过头,猛力往下一劈,紫色电光随着噼啪的爆裂在刀刃上闪现,逐渐顺着刀身蔓延,刀柄,手臂,肩膀,一直蔓延至全身,整个人变成了一团紫色的电光球。随着海驼的一声暴喝,电光从他的脚底下爆发出来,呈辐射状在大地上向四面八方激射出去。 突然脚下大地晃动,百年大树发出痛苦的悲鸣,杂草唧唧喳喳的好似在窃窃私语,坚硬的青石砖爆出一连串的裂纹。在两人身处的周围,竟然出现了巨大的一个法阵,由青石砖的裂纹和杂草的不同颜色组成的花纹在两人脚下纠结,古树上树皮剥落,显露出青白色的树肉形成的符咒。 紧接着便像捅了马蜂窝一般,数不清的树叶草梗乱石块从四面八方撞向海驼,它们从张子洛的肩头身边掠过,目标只有一个。 海驼双刃飞舞,时不时的有电光驰骋,将不论远近所有的物体击得粉身碎骨。怎奈扑过来的东西实在太多,速度更是越来越快,即便是被击碎了,可是碎片也还不肯罢休,继续扑向海驼。 咬牙切齿的,怒喊道:“何元甫!”一块碎石斜刺里飞过来,重重的砸在了海驼的手肘上,海驼手腕一软,弯刀的速度稍稍慢了一慢,立刻被蜂拥而至的杂物连续击中。海驼马上便乱了章法,左支右绌,想要后退逃离这个法阵所处的范围,却发现脚被什么东西阻住,一低头,原来树叶青草乱石已经埋至膝盖处。 海驼怒目圆睁,突然一柄弯刀脱手,带起一道紫色电弧光,直射向张子洛面门。却在满天飞舞的异物中连续遭到阻挠,耗尽法力,最后颓然落下,被横向的一块残砖击中,呼啸着落在了远处。 张子洛一开始也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惊住了,这时好似大梦初醒一般,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机会难得,再不犹豫转身便跑,把海驼愤怒的呼喝声远远的抛在后面,最后只听到他被完全掩埋住时那含糊的“呜呜”声逐渐消失。 第十六章 龙虎山的名称除与祖天师炼有关外,据说还有另一个出处,即“状若龙虎”,若下排上岸,在离主峰不远处往前看,就可见龙虎山有一山曲折盘旋如蟠龙,另一山背卧如伏虎,形成龙虎对峙、龙蟠虎踞的壮观景象。 龙虎山麓之下骨一开阔平坦处,它坐北朝南,面水背山,乃正一观旧址。第四代天师张盛从汉中携祖天师印剑符箓迁回龙虎山,就在这里建祠,祀祖天师。《水浒传》第一回张天师祈禳瘟疫,洪太尉误走妖魔就以千峰竞秀,万壑争流。瀑布斜飞,藤萝倒挂。这样生动的语句来描述这里的景色。南唐建天师庙,宋改演法观,明嘉修正一观,建钟鼓楼。天师府迁上清后,正一观渐渐被冷落,只留下一片废墟供人凭吊。 从正一观继续往上走,便到了祖天师结炉炼丹的水帘洞、炼丹岩了。炼丹岩前临溪涧、峭石壁立,丹灶遗址尚存,草庐足迹仍在。水帘洞瀑布飞泻,状若珠帘,当年张道陵就是用此水炼成九天神丹的。 天色已经完全亮了,太阳却没有露出脸来。张子洛站在草庐遗址之前,眼前便是炼丹岩。自从祖天师离开这里去四川后,丹灶遗址一直还保存着,据说常有神虎蹲踞其上,有人说是太上老君派来守护丹炉的。三十代天师张继先重修演法观(正一观)后,曾在这里题写了一首《炼丹岩留题》抒发情怀:“鹤来松有客,苔去石无衣。黄金浮世在,白发故人稀。” 时间很是紧张,海驼会很快从那个法阵中脱身而出,并且展开最彻底的大搜索,但凡和天师派有关的地方都不会放过,当然也包括了这个天师草庐。 张子洛顾不上替何元甫担心,他从口袋中掏出何元甫塞进去的符纸和小罐子,那一摞符纸尚未画过。打开罐子,里面是大半罐的朱砂。张子洛手头没有毛笔,只能将就着用手指蘸着朱砂,趴在地上小心的在符纸上勾勒起来。 用手指画符,由于手感的差异,很容易在笔锋结构方面出现偏差,而对于作法的人来说,法符上即使是最小的一点偏差,施展出来的法术都会是另外一个结果,甚至可能危及作法者的生命。 但是现在张子洛别无选择,只能用最大的小心来完成这件事。画完了之后,仔细的端详了一下,觉得还挺满意,便将符纸平放在岩石上,口中念念有词,默祷道:“历代天师天灵护佑,避难趋福。” 凭空一阵详风吹起,那符纸拂了两拂,随风而起,在空中飘飘荡荡,兜起圈子来。 张子洛一眼不眨地盯着符纸,满怀期待看着它逐渐逐渐地飘向左边水帘洞的方向,突然半空之中一声长鸣,一团黑影疾如流星凌空向符纸直扑了下来。 张子洛大惊之下不及思考,天子剑脱手而出,激射向那团黑影,眼看就要射中,那黑影突然一个急停,势子不落反升,打了个旋子又飞向天空之中,留下几根黑色的羽毛飘然而落。却原来是一只硕大的鹫鹰,在它的利爪之下,符纸已经变成碎纸。 但是这鹫鹰也略微的受了一点伤,就听见远处的山林之间传来呼哨之声,鹫鹰哀鸣一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逸去。 没想到这么快,特事处的人就赶到了。那鹫鹰必然也是其中哪一位能人异士所飬养,利用其高空的优势来作侦察或者突袭。其实仔细想一下,既然天师派可以用符鸟来追寻踪迹,那特事处的那么些高人,总有些别的类似的方法,来追踪张子洛。更何况从天师府一直到上清宫,张子洛留下的又何止是蛛丝马迹。这样说来的话,简直就是上天入地,也没有他张子洛的藏身之处了。 但是万物相生相克,有一种法术施展,就必然有另外的一种法术来破解它。如果不是张子洛仓促间只带了一柄剑出来,自然有隐藏踪迹的好办法。但是现在,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相信特事处也在竭尽全力搜寻天师的下落,现在的关键还在于谁先找到天师,如果被特事处先找到,张子洛总觉得有点对天师不利的感觉。 张子洛一纵身,消失在瀑布之中。 在炼丹岩左侧,一帘瀑泉自悬崖之顶喷薄而下,犹如练飞雪吼。瀑布后一个深洞,可坐人。宋祥符和永乐年间,趄廷曾派官员到此,攀缘而上,拾得天师遗丹,进贡献给了皇上。被称为“列仙之儒”的大才子、四十三代天师张宇初,闲暇之时游览至此,曾写了一首《游水帘洞》赞美其神奇:“幽洞双关入杳冥,瑶林琼壑后先行。层崖珠落帘收瀑,叠嶂屏开锦列楹。击石尚须期啸父,扪萝端欲修仇生。涧阿藉地林霏螟,写尽丝桐世外清。” 张子洛现在便躲在水帘洞中,取出装朱砂的小盒子,在身前的地上画了一个符咒,然后一手持天子剑剑尖向前,一手平抚剑身,定气凝神猛然剑往上一竖,喝一声:“疾!”就见一蓬红雾腾起,居然将那符咒倒映在飞流直下的瀑布水帘上。 刚刚施完法术,在隆隆的水声中,隐约听得外面有人说话:“奇怪,怎么突然之间追踪不了了?” 另一个人道:“怎么会,我的神鹰刚才明明发现有目标在这里,还受了伤呢!哼,要是被我抓到这小子,非让他尝点苦头不可。” 又有一个女子的声音:“上面吩咐,别人可以不管,这小子必须活捉之后直接送交主管,我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最早说话那人道:“你们别吵,没看见我这儿烦着呢么,妈的,这小子还真有点门道,居然把自己的人气都隐藏住了。这下追丢了,看回去怎么交代。” “哼,叫他海驼自己来找,他昨晚不也没抓住吗?”鹰鹫的主人没好气的道。 “别说昨晚的事,如果不是他受了伤,可不就亲自来了么?”那女子道:“听说这里是祖天师张道陵炼丹得道的地方,听说那瀑布后面还有一个洞呢。” 第十七章 眼见着人影透过水帘越来越近,张子洛不由的向后退去,洞本来就不大,一下子后背就已经贴住了石壁。 瀑布外面突然一声惊呼,水帘一阵波动,一人叫道:“啊呀,这瀑布被人施了禁制!”随即那女子声音:“那小子一定躲在里面,赶紧动手!猎鹰,快让你的鹰给海驼传讯息!” 五彩霞光从瀑布外面映照进来,倒映在水帘上的符印开始慢慢变淡,张子洛双手持住天子剑,准备就在符印破开的那一瞬间实施突袭,他必须马上解决掉一个,自己才有逃脱的机会。 背后冰凉的石头忽然间传来一阵热流,张子洛浑身一颤,不知是何蹊跷,赶忙跨前一步,待要回头查看,却发现身子已经被牢牢的吸在了石头上。非但如此,坚硬的石块居然变成了软绵绵的一团东西,后背深深的陷入其中,而且还在越来越深入进去。 大骇之下,想要运劲挣脱,可是就好像是在流沙中一般,越挣扎陷的越快,越挣扎陷的越深,很快就漫到了胸口。张子洛已经顾不得外面的人注意,大喝一声,剑芒掣出,倒转天子剑猛地从腋下直刺进石块中间,只觉得软绵绵的不着力,直没至柄。 但是再想要拔出来,却发现天子剑也被牢牢的吸住,直陷进去,就连两只手也被石头吞没了。 “啊啊啊啊……”张子洛狂喊起来,他这时多么希望外面的那几个人能够快一点冲进来,把自己抓走,总好过被这些恐怖的怪石吞没,最起码那些人还是自己能够理解的东西。 人对于自己所不了解的情况,总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 软的如同烂泥一般的石块很快就将张子洛的身子完全吞没了,只流一个脑袋还努力的伸长在外边。这时水帘上的符咒刚刚被解开,两条人影争先恐后的冲了进来,张子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淹没在黑暗中,石头又回复了平常的冰冷和坚硬。 周围没有一丝光亮,即便在似乎无尽的黑暗之中,张子洛仍然保持着清醒,湿润的温暖包围着他,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恐怖和痛苦,甚至还颇是舒适,就好像回到了母亲的子宫中一般。如果死亡就是这种感觉,那也就不可怕了。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张子洛最后吸入的那一口气已经憋不住了,但是他并不想进入内息循环的状态,因为那样的话自己就会失去防卫的能力,反应也会慢很多,但是如果不用内息循环的话,就会被活活的憋死。 张子洛试着稍微的呼出了一口气。 出乎意料,居然没有任何的阻隔,石头并没有完全的将他封死。 一口气出尽,张子洛又尝试着往里吸了一下。 空气温暖而潮湿,却很新鲜,充足的氧气让整个肺部都活跃起来,张子洛贪婪的呼吸着空气。虽然道家修行讲究呼吸绵远悠长,可断可续,可是在憋了很久以后突然能呼吸的这种感觉毕竟还是一种非常幸福的享受。 突然身子一轻,周围一片光亮。张子洛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一下子从黑暗中来到光明之中,让眼睛很不适应,一阵刺痛让他不禁闭上双眼,过了一会儿才敢慢慢的张开。 扑的一声,天子剑不知从何处落在自己身边。 他现在置身于一个石室之中,转头往上看,应该是自己掉落出来的地方却没有任何的出入口,只有雪白的岩石在散发着柔和的白光。不单这里,整个石室的岩壁都如同日光灯一般闪亮却并不刺眼。 一个人,白衣胜雪,白发披肩,正背对着自己,盘坐在石室的中央。 张子洛慢慢爬起来,保持着一定距离,警惕的向这个人的前面绕过去。 “子洛,你终于找到我了。”那人突然开口道。 张子洛一惊,随即迅速抢前几步,扑倒在那人身边,想起这一天的辛苦,忍不住涕泪俱下:“父亲,终于找到你了!” 一抬头,不由惊声道:“父亲,您这是……怎么了!” 那人正是失踪了一天的龙虎山六十四代天师张源朝。就见他白发白袍,白眉白须,双目紧闭。 那张源朝虽然在道教界辈份尊高,其实也不过六十出头的年纪,再加上修为高深,保养的又好,平时看上去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从来就没有一根白头发,谁想到现在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张源朝睁开双眼,,如炬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张子洛,微微一笑道:“不要紧的,这是我功力又深了一层的缘故,不必惊惶。” 张子洛将信将疑的看了看父亲,见他脸色红润,没有任何颓废之色,精气内敛而神光外溢,皮肤有如玉石般隐隐发光。这才放心下来。道家的修行步骤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而张源朝现在的状态实在是已经到了炼神还虚,精气神合而为一的境界,的确比失踪前更上了一层楼。 “天师府还好吧?”张源朝又闭上了眼睛。 “父亲,我找您就为了这件事。”张子洛乍见到父亲,惊喜间几乎把正事都给忘了。虽然满肚子的问题要问,可是却习惯性的要先回答父亲的问题: “特事处乘您不在,突然袭击的天师府,将几位师叔师伯打伤,现在已经完全控制了正一教,包括远近所有的道观子弟,只有我逃了出来,还请天师尽快回天师府主持道统!” 及管现在特事处看似掌握了天师府的所有关节,但是那是在天师失踪的前提下。天师在道教中的地位是没有人能够替代的,只要张天师复出登高一呼,天下道教弟子都会遥相呼应,即便是国家政府也不能怎么样,毕竟这一次的行动理亏在先。 谁想张天师听了之后沉默半晌,最后叹了口气,摇头道:“唉,天意啊!” 他这句话就好像已经认同了自己已经失败一样,张子洛急忙叫道:“父亲,我们还有机会,天下的道家弟子都是会支持我们的!” 第十八章 “子洛,你可知道那个与你同来的日本僧侣究竟是何许人吗?”张天师并不回答,却反问道。 “您是说耎磬?昨晚我在上清宫那里见到她了,真没想到原来她是女人。而且行为甚是诡异,父亲,我正想向您请教呢!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以至您失去了知觉。”张子洛抓住机会问道。 “其实那天我在书房中就知道了,她是个女子,女扮男装出来闯江湖这种事也算司空见惯,并不稀奇。”张天师再次睁开了眼睛,目光投向远处,回忆着当时的境况。虽然只隔了一天,但是人生的转变却只在一瞬间发生。 “但是她体内的情况却让我有些摸不清情况,在被佛法掩盖着的深处,有一种从未见过的力量在涌动,非魔非道非佛,却更像一把钥匙,来打开隐藏着惊天动地力量的那扇门。而且更有重重阻隔阻住了我深入下去,当时时机不对,如果强行深入恐怕会伤害到她的精神和肉体,于是只能先把她安顿在客房。” 张子洛想到了在镇妖井,他也曾想用真气探究耎磬体内是否有异况,也同样的遇到了阻碍,还有突破障碍之后的那个摄取一切的漩涡。 “直到半夜午时,阳气初生的时候,我才去到她的房间。”张源朝继续道:“我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情况很是扑朔迷离,告诉别人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当时她睡得迷迷糊糊,我为避嫌,便没有关上门,我知道蔡博蕴的属下会注意到这一点。” 张子洛不易察觉的笑了笑,中国封建社会的一些陋习即使在社会高度发达的大都市里也都依然存在,更何况自成一体,数千年传统未变的道教。 “我的真气成功的穿过了位于她丹田处的屏障,可没想到那屏障背后竟然是一个漩涡,将我的真气完全的吸住,无论我怎样挣扎也逃不脱。然后那个耎磬的身体也开始出现变化,头上开始长出火红色的头发,不知从何而来的奇怪力量在她的经络内游走,而我却无力发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而随着我真气的流失,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最后的记忆是她盯着我的双眼,那充满着喜悦和满足的目光,好像在告诉我她的目的终于达到了。” 张源朝停了下来,又叹了一口气。张子洛却并不惊讶,他知道真气被耎磬吸走时的感受。奇怪的是自己却并没有失去力量,这也许要归功于自己体内的那种莫名而来的真气。可是天师却似乎并没有这种真气的保护。 “当我醒过来时,我已经到了这里。”张源朝环顾着周围,眼神迷茫,似乎他自己也有许多事搞不清楚:“这儿,乃是祖天师张道陵修行得道的地方,就在我迷惑不解,匆忙寻找出路的时候,却得到了祖天师留下的遗训,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天意。” “天意?”这时轮到张子洛想不通了:“您的意思是……” “在两千多年以前,祖天师云游到此,最终驻留于龙虎山,降灭六大魔王九大鬼王,这些子洛你都知道是吧。”张源朝看着张子洛,面平无波,看不出是悲是喜,难道是两千年前就已经注定了今天天师府的灭亡吗? 这些都是张子洛从小熟烂于胸的故事,但是不知道这和今天发生的事有什么关系。 “祖天师立基业于此,是有他的道理的。这龙虎山中,其实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魔窍!就在龙虎交汇的地方,就是通往异界的门户,鬼神通过这个门户自由的来往于人间。当年祖天师有感于人间魔妖横行,生灵涂炭,终于运无上正法,将这魔窍封闭了起来,自此人鬼殊途,世界安定。” “但是经过两千多年的时间,到如今魔障再起,听说仙佛神魔妖鬼六道联合,要灭我们人间,关键就是要打通这个魔窍,魔窍一开,天下必将大乱,到那时,恐怕就是有回天之力也只能独善其身了。而你的日本朋友,正是打开这魔窍的钥匙!” 张子洛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多曲折,更想不到原来耎磬竟是魔窍的钥匙,不由攥紧了双拳,咬牙道:“真后悔当初救下耎磬。”猛的站起身来:“我现在就去杀了她。” 张源朝摆了摆手,微笑道:“不要这么冲动,这也不是你那个朋友的本意,这都是天意,是命啊。而且她以前并没有做什么坏事,你怎么杀她,我还不知道你,要是你当初不救他,你就不是我张源朝教出来的孩子!” 张子洛一屁股坐在地上,颓然道:“那现在怎么办?难道我们就坐以待毙吗?” “当然不是!”张源朝凛然道:“我领祖天师遗训,在这‘别无一洞天’中采龙虎灵气,修正一无上道力,就是为了到时候能够再度封闭这魔窍。我现在还没有功德圆满,但是魔窍却就要在今晚打开了。子洛。我需要你马上赶去龙虎交汇之处,尽量将魔物阻挡在魔窍之内,等我过来。” 张子洛欣然道:“没问题,我保证完成任务。”但是立刻又丧气的道:“可是特事处……” “不要管特事处,”张源朝有把握的道:“你只管尽快的赶去,他们追不上你。等到看见了那魔窍之内的情形,他们自然会觉悟的。其实他们找得就是你的朋友耎磬,可笑特事处的那些观察员只知道天师府内会有对人类极大的威胁,却不知道这些事也只有我们天师府才能解决,,如果知道了真正的详情,我估计没有人还能睡踏实。” “好吧,不过我该怎么出去呢?”张子洛环顾着周围没有一丝缝隙的石壁,有些发愁。 “不用急,进的来自然出得去。”张天师好整以暇的,突然双臂一展,就见石壁上霞光万丈,随即数点星光从头顶上缓缓降落在他的身前,张子洛定睛一看,却是代表着天师身份的“剑、符、印”三样宝物。 第十九章 这三件宝物据传说都是当年祖天师得太上老君所传,用以降妖伏魔,传承至今已经有两千多年,都由历代天师掌管,更是职掌天下道教的象征。 天师剑名为“三五斩邪雌雄剑”,剑可分可合,自具灵性,更有历代天师自小炼制的剑魄与其合而为一,威力可摄日月。 天师印名为“阳平制都功印”,高三寸六分,方两寸,上有龙纹虎影,功可灭妖伏魔,震慑鬼神。 天师符分三十六天将符,有各种经,像,效用各不相同,包揽天下。 张源朝对张子洛道:“你把这些都带在身边,必然有些帮助。” 张子洛一愣,历来能使用这些宝物的只有天师本人,现在让他使用,是否是意味着直接让他继承天师道统呢? “你不要瞎想!“张源朝一眼就看穿了张子洛在想些什么:“现在非常时刻,我只是暂时让你借用一下,你也知道眼下你还没有准备好成为天师的,是吗?好了,把你的剑给我。” 张子洛乖乖的把天子剑交给张源朝,张源朝拿着这柄像筷子大小的木剑,掂了掂,惊讶道:“子洛,你剑中的力量居然如此巨大,虽然还比不上天师剑,可是却另有一功,好像蕴藏了无穷无尽的木属性能量。” 张子洛道:“是的,那都是拜西安那一次东方青龙所赐。” “嗯!”张源朝点了点头:“这样子的话天师剑将会登上一个新的层次了。”说着从鞘中掣出三五斩邪雌雄剑,就见这柄宝剑,长三尺二寸五分,宽不过三指,样式古朴,剑颚上镶嵌着一块洁白无暇的玉石,迎光一晃,剑身上隐隐然有花纹浮现,出鞘时如龙吟,归鞘有似虎啸,果然是千年锻炼的一柄神器。 张源朝先将天子剑横放在身前,左手一领天师剑的剑身,然后双手归于剑柄,一合一分,光芒一晃而逝,就见他两边都已经各持一柄天师剑在手。 两柄剑式样上一模一样,只不过左边的那一柄好像比右边的稍稍要长一些。 张源朝双手往外一松,两柄剑便虚悬在空中,然后张源朝口中念念有词,双手掐诀立于胸前,地上的天子剑也冉冉升起,雌雄双剑绕着天子剑旋转起来。 随着天师口中咒诀,雌雄双剑犹如走马灯一般越来越快,而天子剑却是悬浮不动。到最后张源朝猛喝一声:“疾!”骈指急点向天子剑,就见雌雄双剑向中间一合,光辉再度闪过,只余下一柄三五斩邪神剑徐徐降下,张天师手一指,神剑自动归于鞘内。 张天师双手将宝剑捧于张子洛道:“子洛,我并没有将桃木剑的本体去掉,这只是暂时的合体,等到一切解决之后,还能分离出来,这样的话,得到三五神剑的真气孕育,对你的天子剑也有很大的好处。” 张子洛双手高举过头顶接过神剑,立刻觉得捏在手中的并不是一柄剑,而是历代先祖的灵魂在掌中跃动,更有天子剑那如同生死之交一般友谊的温馨,百感俱来,一时心神摇曳,几乎把持不住,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张天师连忙将一只手掌覆于张子洛的头顶,一道真气直贯而入,调匀张子洛的气息,口中道:“放松,气随神动,定神凝气。”张子洛终于慢慢的平伏下来,张源朝笑道:“不要紧,这只是因为你的修为还没到,一时之间所以掌控不住神剑而已,现在好些了么?” 张子洛双手一紧,将剑挎于腰间道:“父亲请放心,我会坚持到您来的。” 把其余的东西都归于囊内,张源朝道:“好了,现在让我来送你一程。”凝神肃穆,向着一侧洞壁遥遥下拜,一阵地动山摇,洞壁裂开了一个大口子,黑黝黝的深不见底,不知通往何处。 “你顺着这条裂缝一直前行,就能到达龙虎交汇之地附近,事不宜迟赶快去吧。”张天师袍袖一挥,天师剑自动从张子洛的腰间脱鞘而出,悬浮空中遥指向裂缝。 张子洛答应一声,再不犹豫一揉身与天师剑人剑合一,一道星光顺着裂开的洞窟疾驰而去。 张天师看着张子洛远去的余光,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子洛啊,你不知道你背负着怎样的命运,这个世界毁灭与否,只在你的一念之间啊!” 张子洛驭剑而行,穿梭在山体之中,时而上行,时而下降,时而拐弯,有时道路突然变窄,勉强能够让他通过,有时却一个宽大的空间,石笋石柱顶天立地。凭借着天师剑微弱的光芒,就见周围怪石狰狞,从身边掠过。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见眼前一片石壁挡路,天师剑去势不减,径直向壁上面撞了过去。张子洛“哎呀”一声,双臂挡住颜面,却只觉得自己身体两侧一阵摩擦,只觉得速度顿缓,睁开双眼,已经身处于山林之间。 收起天师剑,张子洛安然落地,心中尤自惊惶,转头看看山崖,绿藤满布,哪里有丝毫通路的痕迹。 略微辨了辨方向,就见满天乌云重重的往下压着,几乎伸手可及。却没有一点风,树叶都垂在那里,空气中一股凝重的气氛,周围一片寂静,就连往常充满山林的鸟鸣都不闻一声。好似时间也停止了一般。 张子洛不敢耽搁,快步向着既定的目标前行。 按照他的想法,一直向着那个目的地走去必然是最快的一条路。谁想到这一条路竟然都是些悬崖陡壁,异常的难走,要不就是一块巨石或者参天大树挡住了去路,让他不得不绕行。眼看着好像就在眼前的地方,居然绕了半天也没有走到。眼见天光越来越阴沉,心中不由焦躁起来。 这时前面一道山壁拦在面前,仰视高可及天,两边绵延不见边际,壁体光可鉴人,连一棵小草都没长。张子洛实在是无法忍受了,一探手从囊内将天师印掏了出来,猛的向山壁上印了下去。 第二十章 天师印是用一整块似玉非玉的奇石制成,相传可以开山辟石,掠水分波。本来正一教的教义是要亲近自然,老子所说的无为而制。但是张子洛实在不能再继续绕圈子了,时间越来越紧张,于是便破例一用。 谁知这一印下去,山壁突然凭空消失无踪,一条坦途直通向前。张子洛一愣之下,随即想明白,自己这一路上所遇到的穷山恶水,都只不过是为了保护魔窍而设置的屏障,天师印驱魔辟邪,自然一印成功,显露出真正的道路来了。 眼看天色已经不早了,赶忙快步向前跑去。 走不多远,一条人影映入眼帘,正倚靠在一颗大树树干之上,好像在打盹。远远的看去很是眼熟,张子洛疑惑的放慢速度靠近过去,突然兴奋的叫道:“子阳!子阳你也跑出来了?”张子阳听到张子洛的呼声,站直身子,高兴的笑着,张开了双臂。 张子洛紧跑两步,伸出手去便要抱张子阳。突然腰间呛啷一声响,张子洛只觉得脑中如同鸣钟一般,一阵剧震,身子缓了一缓,就感到胸前一凉,低头看时,一柄剑划破了衣襟,堪堪的没有划破肌肤。 张子洛骇然道:“子阳,你这是作甚?” 张子阳倒退了两步,脸色突然变得煞青,牙关紧咬,眼中杀气翻腾,张子洛从小到大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几乎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张子洛小心着他手中的剑靠近了两步,关心的道:“难道,你被海驼施了法,神志不清,是他让你来杀我的吗?” 张子阳也不回答,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张子洛,手中剑一晃,三尺多长的剑芒吞吐不定。作为曾经也是天师继承人身份的他,剑也同样是用后山千年桃木所制,斩金断铁,无坚不摧。 张子洛喊道:“子阳,你冷静一下,想一想你是谁,我又是谁!我是子洛啊,是你的好兄弟!” 张子阳好似根本就没听见一样,一剑分心便刺。张子洛身子一转闪到一旁,却并不还手,还不停的呼喊着子阳,希望能够唤醒他。张子阳却并不留情,一剑接着一剑,一剑紧似一剑。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接受同样的教育,同样的训练,素质又是十分接近,本来功夫就差不多。但是张子洛在只有躲避没有还手的情况下,张子阳又是招招致命,很快就险象环生了。 张子阳突然一剑破空而起,人跃至张子洛头顶之上,剑光暴涨,将张子洛笼罩在其中,无处可逃。张子洛眼看危急,无奈之下一拍腰间的剑鞘,龙吟之声响彻长空,天师剑离鞘飞出,光芒闪烁耀眼,只听的交击之声不绝于耳,瞬忽间光芒散去,张子阳已经跌至数米开外,手中桃木剑只留下一截剑柄。 张子洛收回天师剑,倒持在手中,急忙从囊中取出一张符来,手指急点,贴在了张子阳的额前。张子阳两眼一翻,仰天昏厥了过去。 张子洛赶忙上前,将天师剑先放在一旁,两手撕开了张子阳的衣襟,露出胸膛。特事处能人颇多,也不知是谁施的摄心之术,属于哪门哪派,符纸只能暂时震慑,却无法解去摄心术。 取过天师印,端端正正的在张子阳的心口印了下去。不管是哪门哪派的法术,天师印直接作用于心窍,让人回复自身的神志,自然就解了法术。 张子阳身子猛地向上一挺,口眼睁大,状似呼喊却没有任何的声音发出,随即满身毛孔都冒出汗来,整个人软绵绵的瘫倒在地。 无力的睁开双眼,聚焦在张子洛的脸上,好似突然清醒过来道:“子洛,你……我……我这是在哪里?” 张子洛赶忙扶住他的身子道:“不要急,你被海驼摄去了心魄,我刚刚用天师印帮你解了法,你先将真气运行一周天,不然会很虚弱的。” 张子阳难以置信的看了看张子洛,依言闭上双眼,五心向天盘坐运起气来。 张子洛转过身刚把天师印放到囊中,伸手想要拿天师剑,突然发现天师剑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 一道寒光在眼前闪过,张子洛身子猛地向后仰去,勉强的躲过了断头之厄,脸颊上却被切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慢慢的流了出来。 张子阳独臂持着天师剑,满脸阴霾,恶狠狠的瞪着张子洛,一滴鲜血在剑尖上抖抖颤颤,终于滴落了下来。 “子阳,你怎么了?难道还被海驼控制着吗?”张子洛不敢相信居然连天师印都没有解开海驼的法术。 “海驼,他算是什么东西,只要我坐上了天师宝座,头一个就拿他开刀!”张子阳不屑的道。 “你?天师?”张子洛不是十分理解张子阳的意思。 “是的,我,天师!”张子阳一步步的逼近,张子洛一步步的后退:“本来天师就是该我继承。子洛,不是我说你,你的脾气实在不适合管理这么大一个门派。如果不是当年我炼妖魂出了差错,我不会沦落到如今这个看门狗的地步!” “你在炼妖魂?”张子洛不敢相信,炼妖魂是一件极其可怕而又残忍的事,炼制者必须先找到数个已经修炼多年,能够变化人形的妖,树妖狐妖什么妖都行,将他们收在法器内,用禁咒禁住他们的元身,以自身的三昧真火慢慢熬制,据说熬制时臭气熏天,妖物痛苦之极却又不能死去,惨嘶之声摄人心魄。炼制七七四十九天,直到妖物元神出壳,然后施法将所有的元神聚集于一处,引九天神雷炼制数次,如果机缘凑巧,便会无中生有,从元神中炼出元身,便是妖魂。以炼制时妖物的多少来衡量妖魂的等级,有九头魂,十八头魂,三十六头魂,七十二头魂之别,最凶恶可怕的是一百单八头魂,几乎可以与大罗金仙对抗了。当然炼魂所用妖物的修行高低不同,炼出来的妖魂也有上下之分。 炼妖魂的成功率十分的低,往往数十次也不能炼成一个妖魂,更可怕的是,万一不慎,造成妖魂倒噬,那就永世不得超生,魂魄将永远处于恐怖和痛苦之中。 第二十一章 上天有好生之德,虽然是妖物,却也是宇宙乾坤中的一份子,炼妖魂这种行为,实在已经有违道家修行的正途,所以一向都是禁止这种恐怖的行径。 但是由于炼制而成的妖魂力量强大无匹,几乎超越一切其他的法宝道法,而且如果已经有了相应数量的妖物的话,炼制时间并不很长,到最后甚至能将妖魂引入自身的元神之中,使自己的修为大大的提高,所以仍然有人不断的犯禁,做出可怕的举动。 “你那愚蠢的爹隐瞒了这一切,却剥夺了我作为天师继承人的资格,他以为我在吃了一次亏以后会不再犯禁,乖乖的做你们的看家狗!”张子阳因为积压多年的戾气突然爆发出来而五官扭曲,再不是平时和张子洛打闹嘻笑的那个人:“可最终天师剑还是到了我的手里,为了这一天,我不惜整天忍气吞声,作出一副乖孩子的样子,为了这一天,我更要和海驼联手,颠覆天师府。现在只要除去了你,我就是唯一有资格成为天师的人了,张子洛,现在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力量!” 右侧空荡荡的袖子突然之间好像充满了气的气球一般膨胀了起来,然后一团似有似无的黑气喷涌而出,在空中略作停留,猛然间暴涨数倍,变成浓密不可透视的黑雾,铺天盖地的扭曲翻滚着向张子洛扑过来。 张子洛来不及呵斥张子阳,其实也根本想不出什么措辞。一向视张子阳为最亲近的兄弟的他绝想不出在现在最危急的时刻,该如何对待背叛者。也许张子阳说得对,他的确不是一个好的领袖。 但是他绝对是一个很杰出的战士。 眼见黑气涌动,立刻就想到,这就是张子阳所说的妖魂,虽然损失了一条手臂,但最终还是炼成了。 张子洛从未真正的见识过这种传说中的异物,但是有许多的古籍上都有记载,在修行过程中也有许多人对他讲过,特别是蔡博蕴,他当年曾经正面接触过妖魂,许多年过去了,当他谈到当时的情形时,依然心有余悸,他说:“子洛,如果你不幸遇到了妖魂,只要记住一个字:逃!” 但是现在张子洛不能逃,他必须要前进,消灭妖魂,击倒张子阳,没有第二条路好走。所以张子洛不退反进,向着妖魂冲了过去。 尚未接触到妖魂,便已经感到妖气扑面,令人难以呼吸,更有一种莫名的恐怖感从内心深处泛起,张子洛禁不住四肢抽搐,心脏以极快的速度跳动着,似乎灵魂都将要脱窍而去,不敢再在这个躯壳内留存。 黑气从四面围拢,一下子将张子洛吞没其中。 张子阳狂笑道:“哈哈哈哈,好啊!张子洛,现在在没有人能够阻止我成为天师了!” 话音未落,一道金光穿透了黑气,将妖魂驱散往四周,就见张子洛双手捧着天师印,,健步如飞的跑出了妖魂控制的范围,直向张子阳跑来。但是妖魂也只是暂时被驱散而已,它迅速的在后面再度聚拢起来,翻滚着追在张子洛的后面。 眼见张子洛迎面跑来,张子阳手中天师剑一紧,遥指着张子洛喝道:“神兵火急如率令!疾!”真气顺着手臂直贯入天师剑内。 却并没有见到理应出现得美丽剑芒,天师剑一如平常。张子阳一愣,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正要再度催动真气,突然觉得一股奇怪的力量从天师剑上倒涌过来,直冲心窍,随即内心之中百感交集,一辈子的甜酸苦辣开心悲伤全都涌了上来,心神摇曳,不能自己。 张子洛正打算避开天师剑,突然见到张子阳脸上似哭似笑,非悲非喜,天师剑也无力的垂了下去,立刻明白到,张子阳和自己一样,由于功力不够,难以掌握天师剑,反而被天师剑的力量暂时控制住了。 就在这时后面的妖魂已经追到,张子洛猛地往下一蹲,双手抱住天师印放在头顶,立时一片薄薄的金雾笼罩住了全身。几乎同时,妖魂冲过了他的身体,就听见周围隐隐绰绰惨嘶悲嚎之声不绝,黑雾猛地将张子阳卷了起来。 张子阳恐怖得大叫着,被黑雾卷至空中,手脚不停的舞动,好像要从黑雾中挣扎出来。就连天师剑也被抛到了远处。 妖魂越缠越紧,不一会儿全身都被黑雾困住,只留下一个脑袋还留在外面,一丝丝黑气不断的从七窍钻进去,脸色却变得如同一张白纸颜色,已经丝毫没有生命的迹象。 但是被妖魂缠身的人决不会这么容易死去。炼妖魂的人一旦被妖魂反噬,他的灵魂和肉体都将永远的被妖魂折磨,不得翻身。 张子洛看着这可怕的图景,想起刚才得冒险,也是心有余悸。幸亏这个妖魂并不十分厉害,最多不过是个三十六头魂,如果是传说中的一百单八头魂的话,天师印也未必挡得住。 但是现在,他却也不忍心看着张子阳这样受苦下去。右手一张,天师剑自然回到掌中,左手一挥间,一道符纸穿在了剑身之上,张子洛双臂环抱天师剑,口中念道:“坎离之火,祛污灭哕,世间种种,黄粱一梦。诎!”宝剑向黑雾挥去,就见一朵火苗从符纸上燃起,眨眼间变成万丈烈焰,将妖魂吞没。 看着浓密的黑雾在烈焰中间慢慢得变淡,变稀,逐渐的消失,张子洛喃喃道:“去吧,你们这一世的修为不会消失,等转世投胎,我祝你们有好运,不要再被人当成工具来用。” 不一会儿火焰散尽,张子阳瞠目结舌的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他的心智已经被破坏,即便还没死,却已经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白痴了,不知道那最恐怖的一幕会不会在他的脑海里留下印象。 张子洛走近过去,看着这个曾经以为是好兄弟,好伙伴的叛徒,真不知说什么才好。 叹了口气,转身向着龙虎交汇之地走去。时间已经耽搁不起了,那里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完成。他并不担心张子阳,特事处的人很快就会跟来,他们会处理。 第二十二章 龙山与虎山遥遥相对,中间有大约两千多米的低缓地带。这里长年云雾弥漫,时常有奇禽异兽出没却是人迹罕见。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条孽龙潜伏在泸溪之内,时常出来兴风作浪,残害百姓。玉皇大帝体恤百姓苦难,派出了一头神虎下来降伏孽龙,一龙一虎便在这去锦山上大战起来,当时天摇地动,电闪雷鸣,就连九天神佛,十地鬼魔都被惊动,显身为神虎呐喊助威。经过了七天七夜的激战,孽龙终于被打败了,残骸掉落在这去锦山中,化作一条山脉,就是龙山。玉皇大帝怕孽龙再次复活危害人间,便将神虎变为虎山,永远的伺伏在龙山的对面,监视着孽龙的一举一动。而去锦山也因此而改名为龙虎山。 两座山中间这块地方,由于上万年的龙吞虎吸,那些永不散开的云雾便是聚集的龙虎二兽的精气,人类如果吸收到这种精气,便会成为半仙之体。但是如果你没有仙缘,永远等候在那里的龙虎二兽便会将你吞噬掉。 当然这一切都是传说,仅仅是传说而已,可是从古到今,却的确有不少人在这里失踪,这里的真面目也从未揭开。 迷雾之中,一队十多个人正慢慢的探索着。他们有男有女,有的已经白发苍苍,有的只不过二十出头,一个个穿着全封闭的防护服,有两个手中还拿着枪,领头的一个一边向四周谨慎的观察,一边尽量透过迷雾比较着手中的卫星定位系统和指南针。一条长绳系在他们腰间,将他们连在一起,不至于走散,头上戴着强烈的聚光灯打在这片白色的云雾之中,却显得那样的无力。 他们中间有科学家,有著名的探险家,甚至还有现役特种部队队员,全部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精英,配备着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装备,目的就是要来揭开这片地域神秘的面纱。 从卫星发回的图像来看,这里也只是白茫茫的一片,即使用最先进的探测仪器,也不能了解到丝毫的真相。而且从地质学和气象学的角度,也完全不能解释为什么此地会堆积如此多的雾气。根据边缘采样报告,这些雾气中含有着丰富的锝元素。 锝元素在元素周期表中排列第四十三号,是一种放射性元素。根据以往的科学理论,由于它不能作为第44号元素的衰变产物而不断产生出来,所以事实上它在地壳中已不复存在,而只能在实验室中,通过用高速粒子轰击第42号元素钼的方法来合成。但是在龙虎山的这一片地方,居然在空气中就含有锝元素,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这里拥有着世界上仅存的一个自然存在的锝矿。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人类一旦进入这个区域就会失踪,那很可能就是遭到了极强的锝辐射,根据所测到的锝元素在空气中的含量来推断,这里的锝矿纯度非常之高,而且很可能就暴露在地表以外,这种辐射的强度能够使一个人在数分钟以内肌体的结构完全被破坏掉,最终便消失在浓浓雾气中。 从德国来的队长敲了敲头罩,希望能够和外界得到联系。自从踏进这里以后,本来以为万无一失的卫星通讯失去了作用,而且掌上的全球定位系统失效,指南针胡乱的晃动,根本就找不到正确的前进方向。考虑到在此之前已经有十多个探险队在这里失踪,队长马上就提出要求停止这次活动,退回大本营。可是当他们尝试着循原路撤退时,才发现已经迷失了方向。 虽然他们是有备而来,却仍然发现现场的情况大大超出了预计,也超出了现在最先进的科学仪器能够工作的范围。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迷乱之中,突然飘过一片红色。 好似黄昏落日的余霞,更像焚烧跳跃的火焰,在远处,却很清晰的透过了重重迷雾,映入了他们的眼帘。 就好像在黑暗中找到了明灯,众人不顾穿着防护服臃肿难行,争相往这视野中唯一的目标奔去。雾气渐渐的淡了。 一个曼妙的身姿出现在眼前,最引人注目的,一头红发无风自动,在空中飘扬。她似乎并不受到周围锝元素放射能锝影响,也未发现有十来个人靠近,正旁若无人的翩翩起舞。 难道探险队在胡乱摸索中已经离开了放射强烈的地区了吗?队长对着无线电喊道:“井上博士,现在的放射能有多少?”说完了才想到,即便是无线电也早已失效了。 奇怪的是,耳机中立刻传来了回应:“从仪器上来看,好像已经减弱了不少,对人体没有什么……啊!通讯……通讯恢复了吗?我的仪器也可以用了!”欣喜若狂的声音差点震聋了队长的耳朵。 队长心中也一阵狂喜,连忙打开全球定位系统,遗憾的是依然没有任何的动静。看来所谓的仪器恢复也只是指在这一小片区域之内,而和外界的联系依然中断。不然的话,大本营应该会马上和他们对话的。 “不要激动,大家请安静一点。”耳机里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和互相打招呼的声音让队长简直无发思考。其实也难怪,虽然大家近在咫尺,可是中断的通讯却让他们变成了无法相互慰籍的单独个体,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之下,更需要相互之间的关怀。 “我们还没有和大本营取得联系,现在只是在这有限的范围内,我们依然没有脱离未知的危险,请大家继续保持警惕!”队长大声的提醒终于让大家平静了下来。 这时位于中间位置的井上博士开始脱下身上的防护服。队长连忙叫道:“井上博士,您要干什么?这种行为很危险!” 井上博士不在意的笑道:“没关系了,我的仪器上显示已经完全没有必要穿防护服了,而且大家都看见了,那位跳舞的美女不是也好好的吗?” 众人都笑了起来,纷纷随着井上博士把防护服脱掉了。井上博士是现在世界上研究辐射的权威,他说没事便一定没事了。只有队长还在犹豫,作为一位拥有丰富经验的探险家,直觉告诉他这个红发的女子颇有些蹊跷。 大家脱下难受又笨拙的防护服,相互之间还互相开着玩笑,注意力却都放在那跳舞的神秘女子身上,夜已经很深了,她究竟在这里干什么?是原始的图腾崇拜,还是少女的青春游戏。 井上博士被那美丽的舞姿完全迷住了,他揉了揉因为长时间穿着防护服而有点发痒的皮肤,一步一步的靠近过去。 这些防护服可能质量不是很好,怎么越挠越痒起来。井上博士使劲的用指甲划过皮肤,一阵剧痛惊醒了他,低头一看,手臂上出现了一点点红色的血斑,而且还在不断的扩大,指甲划过的地方一条深深的伤痕,白骨暴露在外面。肌肉像是碎布一样的挂在上面。 他惊骇的尖叫起来,掉转头寻找帮助,就见到众人一双双同样充满着恐惧的眼睛,他们的脸上也布满着血斑,然后他觉得自己脸上一点东西掉落了下来。他心里明白,那是他脸上的肉,由于强辐射的缘故,肌肉已经开始腐烂了。但是直到他失去知觉,他也没有明白,为什么那个女子却完好无恙。 那个一头红发的神秘女子。 第二十三章 张子洛面对着眼前白蒙蒙的一片,不敢轻率的闯进去。龙虎山方圆数百里,唯有这一片,他从来没有踏足一步,因为天师数千年的祖讯,这里本是禁区,即便是张天师本人也不允许进入。 张子洛更知道,这片看似无害的白雾中间,隐藏着致命的机密,许多人有进无归,如果自己要进去,必须要用一定的手段才行。 取出一张空白的符纸,用何元甫送给自己的朱砂在符纸上画上驱除邪魔的法符,在自己前后心各贴上了一张,以防万一,然后将天师印擎在手中,高高举起,默运正一元功,喝一声:“疾!”就见一片祥和的华光从天师印上射出,笼罩住了张子洛的全身。张子洛定了定神,举步向里面走去。 白雾在光华前面散开,却又聚拢在张子洛的背后。周围伸手不见五指,根本辨不清方向,不知道往哪里走才好。张子洛正在左右顾盼之间,突然听到远处一声凄厉的惨叫,穿过层层薄雾传到他的耳中。那惨叫经过山石无数次的反射,在四面八方响起,乍一听就好像是许多人同时喊了起来。 张子洛心中一震,向一个方向跑了几步,略一犹豫,又调转头跑了几步,觉得不对,站定了仔细的想了想,又向另一个方向打量起来。但是不管他注意哪一个方向,能看到的只是一片白色,惨叫声已经消失,周围又重归于寂静,但是却比刚才更增添了一份恐怖。 面色重归于冷静,一个感觉从天师印反馈回张子洛的脑中,好像在告诉他下一步如何行动。不再有丝毫的犹豫,双手用力将天师印猛地印在地面上。就见天师印的光芒突然收敛回去,聚集到了印纹的表面,然后一股强大的力量透过印纹表面深深的直冲到大地深处,光芒从四周地面上的缝隙中透出来,就好像许多的探照灯从地底下照射上来。云雾在光芒前退却了,白雾一下子淡了许多,周围的景物模糊不清的露了出来。张子洛隐约看到,在正前方,一点红色若隐若现。 那点红色甚是熟悉,肯定在哪里看到过。张子洛还想仔细端详,云雾再度聚集,白色的一片重新给周围的一切拉上了幕布。 张子洛岂会让这各机会从面前溜过。刚才虽然不是很肯定,但是他的确是感到了天师印在告诉他如何使用自己。对于拿到没多久的这个宝物,还不知有多少的秘密和隐藏的力量在等待他的发掘。 但是毕竟已经有些门路了,所谓一理通,百理通。心中已有了打算。张子洛猛地咬破自己的中指,将鲜血涂在印纹表面,然后取出两张空白符纸并排的放在地上,高举起天师印口中颂道:“龙虎正一天师急急如率领!疾!”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天师印印在了符纸上。 “阳平制都”四个鲜红欲滴的篆字,一道流光在边缘游走。张子洛收起天师印,双手将印好的符纸合在掌中,一挫一放,撒向四周。符纸在他的手中化作片片的碎屑,就好像成千上万的蝴蝶飞向云雾深处,每一只蝴蝶上都有着红色的标记。然后张子洛持出天师剑,高举向天喝道:“辟邪!” 随着他的喝声,光芒从碎纸屑上照耀出来,以无与伦比的亮度穿透了浓密的云雾,如同数百个小太阳同时亮起,将雾气驱散。白雾变得如此脆弱和无力,似乎六月里的残雪一般迅速的消融,再不能聚集起来。 不一会儿,所有的雾气都消失了,可是视野却并没有变得开阔起来。今夜本是月末,月亮完全没有出现,甚至连星星都没有一颗,只有厚重的乌云压在头顶,遮蔽住了所有的光亮,让人根本看不到一米以外的事物。 原来那些雾气,本身居然微微的发着光,所以在刚才的一刹那,张子洛才可以看清周围的景物。 只有那一点红色,在前方继续舞动,如同夜空中的一个精灵。 那是耎磬的头发!张子洛还记得那与众不同的红色。她又在这里干什么?想起天师的一句话:“……而你的日本朋友,正是打开这魔窍的钥匙!” 难道魔窍已经打开了吗?不知为何,一想到这里,张子洛竟然从心底里产生了一点兴奋,就好像一种对于战斗期盼的本能在作怪。 将天师剑在掌心中紧了一紧,迈步向那一点依然摇晃不定的红色走去。在这种情况下,他不需要再掩饰身形,他要让这些从十八层地狱里出来的恶魔知道,在两千年以后,张天师依然会在这里把他们赶出人间。 这个世界,本就不应该是他们来的地方,这里的主宰是人,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依然是人! 也许我们有许多的缺点,也的确在不停地破坏这个世界,但是我们也在努力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尝试着去尊重自然。我们会改正自己的缺点,而且已经在向这个方向努力,我们不需要什么魔神来帮助我们。 刚刚起步,七八道光芒同时在周围亮起,同时几个人叫道:“不许动,张子洛,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放下武器投降,不然我们被授权格杀勿论!” 该死的特事处!张子洛心里骂道。但是他也已经感受到几股极具威胁性的力量已经锁定了他的要害,而且他相信只要他有一点异动,对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攻击,而自己绝对没有幸存的可能。对于特事处高手的力量,张子洛一点都没有把握天师印的效力是否能够抵挡的住。毕竟那不是邪异的力量,对于同样是人间正道,天师印是否还同样强大呢? 无可奈何之下,手一松,天师剑掉落在地上,然后双手高举过头顶,高声喊道:“我没有武器了,你们看到我的手了吗?” 周围黑暗中慢慢地走出几个人来,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张子洛。毕竟对于一个法术高强的人来说,施展法力的方法千变万化,有时候只需要动一动脑子而已。 出乎意料的,海驼居然不在其中。 第二十四章 “张子洛,任你怎样狡猾,可也逃不出特事处的手掌心。”为首的一个冷笑道,那声音正是白天追踪张子洛那只神鹰的主人,说着拿出一条绳索来困张子洛。 张子洛一看那条绳索,通体洁白,只在中间有一丝金黄色的点缀,看上去非麻非棉,不知是什么东西绕成的,知道上面必然有蹊跷,一旦被捆住便决不可能挣脱。却也不敢鲁莽的反抗,因为周围的气劲依然牢牢地锁住在自己身上,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 只能大声的说道:“我不会反抗的,但是你们先看一下前面好吗?那边有很严重的状况啊!” 众人没有一个听他话的,那个人把绳子一撑,笑道:“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们知道你的本事不错,决不会分心的,再说上面有关照,我们只管把你擒住就可以,其他天大的事也不要我们管!” 张子洛急道:“我不骗你们,真的有异况,这关乎到人间安危啊!” “住嘴!”那人站到张子洛身前,不由分说拉开绳子便要往张子洛身上绕。还没等绕上去呢,突然从他背后远处数条如同八爪鱼一般的触须风驰电掣而来,不由分说便将那人缠住往回拖去。那人措不及防,“哎呀”也只叫了半声,便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中间。 大家都被吓了一跳,就连张子洛也不例外。虽然他知道魔窍的秘密,可没想到已经有异物出现了,而且看上去还很厉害。周围一片寂静,有人把手电往黑暗处照去,照到的却仍然是黑暗。和那男子同行的女子声音在另一边传来,呼喊了两声那个男子,见没有反应,厉声对张子洛道:“张子洛,你在搞什么鬼?快把人还出来!” 张子洛依然高举着双手,大声的道:“不关我的事啊,我本来就是要到那里去阻止情况发生的,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可大家都将信将疑的看着周围,害怕黑暗之中再冒出什么东西来,那女子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揪住张子洛德衣襟喝道:“你别在这里搞鬼,不然我让你……”话还没说完,突然大地震动,一片红光从前方照耀过来,映红了半边天空大地,和众人的瞳孔。 就乘众人一愣神的当口,张子洛突然一矮身,从那女子的身旁窜过,顺便将地上的天师剑捡在手中,向红光发出的地方扑去。大家都没想到张子洛这时候发难,等到想行动已经走出很远去了,一个反应较快的匆忙间手一张,一蓬光球扑向张子洛的背影,张子洛头也不回,只将天师剑向背后一挥,啪的火花爆射开来,张子洛速度不减反增,借力又冲出去数米。 众人都反应过来,纷纷取出法宝或者运起真气,准备追击张子洛,却听那个女子道:“等一等,先不要出手!”眼睛盯着张子洛消失在红光中的背影,沉思着似乎是自言自语道:“也许真的不是他搞得鬼,那一刹那,我并没有感到他真气的运行。”随即大声道:“我们马上跟上张子洛所去的方向,如果没有什么异况,就把张子洛抓捕归案!” 眼看着发出红光的地方越来越近,可是所有的景物在这种红色的掩盖之下都显得模模糊糊的。张子洛的背影停住在前面不远处一动不动,好像被什么东西吓住了。 女子紧走两步,嘴里问道:“张子洛,怎么样了?”话音未落,脚下一跘,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软绵绵的不像石头。那女子蹲下身,伸出手去在迷茫的红光之中努力的辨认着地上的物体,只觉得烂糟糟的一团,好像烂泥一样,把手缩回来凑近了一看,却是满手的鲜血混合着腐烂的肉块,红光似乎消退了一些,那物体终于呈现在眼前,那是一个人,或者说是还具有人形的肉团!身上穿着白色的防护服,却还保存的完好,只是已经分不清五官样貌,在那曾经是头部的地方,唯有一条缝隙还在一张一合,显示着这个东西依然还有生命。 女子惊恐地尖叫起来。虽然作为一个有一定造诣的修行者,她也曾经见过不少奇闻怪谈,但是如此恐怖的景象却是第一次遇见。她一屁股坐倒在地,恐惧的地向后挪去,却觉得手指又碰到了什么,回头一看,竟是同样惨不忍睹的面孔。 女子几乎要崩溃了,她只是将手捂住自己的脸,不顾一切的把喉咙里的声音提到最高。旁边众人虽然也是惊心,却没有像她直接接触这样的剧烈反应,上来两个把女子拉起来,把她拥在怀里,轻声的安慰着。 平时这个女子甚是坚强,办事干练利索就好像一个男人一般,今天在意外的情况下竟然显露出了她一直深深隐藏的女性风格,确实也让那些和她同事多年的人暗暗诧异。 放眼周围,同样穿着防护服面部腐烂的人竟然有十来个,横七竖八的分布在方圆数米之内,看来是同一批人,不知为何来到这里,而能够到达这里,应该保护工作都很充分了,不知为什么又突然会遇难。 就在众人迷惑不解的时候,一直不做声的张子洛突然惊恐地叫道:“耎磬,你又在做什么?难道封印魔窍的竟然是……天哪!” 众人顾不得再关心地上的人,一拥而上望向前方,却又不约而同的和张子洛保持一定的距离。 就见在张子洛正前方,一个极其艳丽的女子正翩翩起舞,她那一头红发闪亮而不耀眼,正是遍布周围的红光的来源。而在那女子的前面,一个人穿戴着金冠黄袍正盘膝跌坐,他背后六条如同八爪鱼触手一般的物体随着女子的舞蹈在空中摇摆,翻滚出各种各样的姿势。而那个人却是一动不动,甚至看都不看跳舞女子一眼,就只当她不存在一样。 众人看的出奇,哭泣的女人也恢复过来,忘记了恐惧,问张子洛道:“他们是谁,正在做什么?” 张子洛沉声道:“这个女子是我的朋友,从日本来,而那个道士,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就是我们龙虎山正一派的祖天师―――张道陵!” 第二十五章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呆了,张道陵可是在两千年前的风云人物,难道竟一直隐藏在这里吗?不过如果说祖天师是个长生不死的人,大家也不会不相信,因为在道教信徒的心目中,天师和神也没什么区别。 “我父亲曾经告诉我,”张子洛接着道:“我的这个日本朋友,其实是开启魔窍的钥匙,那么钥匙面对的,一定是魔窍的锁了!” “你怎么知道那个是祖天师?”有人问道。 “在接近这里的一刹那,我身边的剑、印、符都在同一时间产生了奇妙的共振,就好像遇到了他们最亲密的人一样,这种感觉让我在一瞬间还以为我父亲已经先我一步到达了。传说中,祖天师在两千多年前封印住了人间和异界的通道,从此人鬼殊途,但是从来龙虎山的典籍中却从来没有提到过这种术法,而且龙虎后山祖坟内独缺的就是祖天师的灵柩,再加上这个人的服饰装束,我几乎可以肯定,两千年前祖天师是用自己的肉体封印住了魔窍。” 先前的女子嗤声道:“那我们就是要让这把钥匙不起作用是吗?” “是的!”张子洛刚作出肯定的答复,那女子已经纵身而出,手中一道闪光扑向毫无防备的耎磬。 张子洛知道事情绝不会这么容易,刚要喝止,就见天空中数道闪电掣下,齐齐击中了那个女子,就见那个女子全身电光迸显,痉挛不已,只在眨眼之间,竟然将她完全的气化,一点残骸都没有留下。 正在这时,就见张道陵的肉体突然站立了起来,他的肌肉已经完全的萎缩,只剩下黝黑的如同尸干一般的轮廓,伸出干枯的手臂,扑向起舞中的耎磬。 一股无与伦比的力量从他所坐之地迸发了出来,张子洛首当其冲的遭到冲击,抵御不住要向后退去,同时浑身皮肤就好似要裂开一般,痛苦不堪。张子洛本能的持起天师剑,迎着犹如实质的气劲劈了下去,果然那股力量在剑刃前被分为两半,从身边滑过。 张子洛高声问道:“大家都没事吧?”不见回应,回首看时,只见三五个来不及抵御或者功力稍差的人已经倒地不起,全身的皮肤裂开了无数的小口子,鲜血汆汆流出。只有躲在自己身后的数人得以幸免。 大家都吓了一跳,有人颤声道:“他……他还没死!” 随着力量的涌出,一阵难以形容的恐怖气息在空气中弥漫,挑起了人们内心深处最隐蔽处的黑暗,就好像孩提时代对于黑夜深处莫名的恐惧,在场的所有人汗毛直竖。 张子洛急道:“大家小心,魔窍立刻就要打开了。我们虽然不能阻止魔窍的开启,但我们希望能够让异界的魔怪不能进入人间,希望大家抛开一切协助我,这是悠关到人类生存的事情!” 耎磬并没有躲避张道陵,反而用一种优美的舞姿扑入张道陵那尸干般躯体的怀里,伸开四肢如八爪鱼一般紧紧的缠绕住他,同时将鲜红如同初开花蕾般的柔唇贴上了张道陵干瘪的嘴唇。 一瞬间,从耎磬的身上突然伸出无数的黑色丝线,就如同一张巨大的蜘蛛网网住了张道陵,把他紧紧的缠绕起来。 张道陵的躯体剧烈的颤抖起来,衣服化作无数的碎片升向空中,然后是皮肤裂开,好像火焰灼烧着的纸一般,成千上万扭曲的灰烬碎片从身体上分离出去,突如其来的一阵狂风,将残余下的肉体一下子轰得无影无踪。 本来依附于张道陵背后得六条白色触手一下子包围在了耎磬的身上,随着一阵扭曲变形,和黑色的丝网纠缠在一起,变成了一件白色贴身的铠甲,和掌中的一柄巨大的斧子! 那斧子和铠甲都是通体洁白如玉,微微有些透明的光泽,上面点缀着黑色美丽而妖异的花纹。耎磬转过头,那一头火红色的头发在白色映衬下分外的夺目:“世界马上就要改变了!”她诡异的笑着,用一种张子洛从未听过的陌生语调说道。 说完高高的举起斧子,猛的砍了下去。 在耎磬的身前只是一大块空地,也就是说耎磬的这一斧子并没有砍中什么东西,只是在空气中划过,发出飕的一声。 “什么东西,我看只是虚张声势吧!”立刻有人不屑的笑道,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立刻让他闭上了嘴。 在耎磬身前的空气中突然出现了一条裂缝,然后就见两只青绿色像爪子一样的手从里面伸出来,抓住裂缝的两面猛的一撕,裂缝立刻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口子,而那两只手爪的主人也伴随着冲天的火焰显身出来,那是一个巨大的恶魔,有两层楼那么高,头中间是个秃顶,长着一个巨大的独角,头发胡乱的从四周披散下来,脸上只有一张獠牙突出的血盘大口,却没有其他的器官。在它庞大的身躯背后,却另外还挥舞着四条手臂,其中两只的手掌上各有一只血丝满布的眼睛,而还有两只手掌上则是各有一只耳朵。 这个恶魔狂吼一声,把它的脚踏在了坚实的土地上。同时伴随着一阵嘈杂的厉吼惨嘶,无数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怪物从火焰中扑了出来,涌向人间。 耎磬的那一斧子,劈开的是空间! 异界到人间的坦途! 在场的众人虽则也对付过不少的妖魔鬼怪,却从未有过直接面对这么多异界生物的经验,但是战斗的本能却让他们拿起了手中的武器。 道魔不能两立!这是他们入师门之后所学到的第一件事,也是他们一生都不能忘记的格言! 发出竭嘶底里的怒吼,众人奋不顾身的扑了上去,没有漫骂,没有商量,有的只是漫天的法宝武器闪烁着光芒,鲜血和气劲在空中。 张子洛连续将四个飞舞在空中的怪物砍中,要说天师剑真是非一般法宝可比,只要是稍微砍中一点点,伤口处立刻就有无数的裂纹蔓延向全身,怪物会在一瞬间粉碎消失。 但是别的人却都陷入了苦战,主要是从来没有过这种战斗的经验,这个魔窍已经有两千多年没有开过,这些力量超级的魔怪从来未曾在世间出现过,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法师要如同一个战士般在万马军中出生入死! 第二十六章 特别是那个撕裂空间,六条手臂的巨魔,一般的武器打在它的身上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反而更激起了它的怒气。周围三个人拦住他,却给他逼得只能自保,毫无还手之力。 张子洛当然不会坐视不理。一回手将一个靠近的怪魔拦腰斩为两截,举手一点天师剑的剑颚,喝一声:“神兵火急如率令!疾!”天师剑立刻化作一点寒星风驰电掣一般激射而去,绕着那六臂巨魔高处只是一绕,随着惨嚎之声,两只高高举起,掌心长着眼睛的手臂齐根而断,肩膀上混浊的血浆迸射。 那巨魔失去了双眼,又疼痛难熬,竟不住乱挥乱舞起来,碰到什么砸什么,几个来不及躲避的魔怪被它抓住活生生的撕成了碎片。但是围住它的几个人却立刻扭转的颓态,退后数米躲在巨魔攻击力以外,不断的用远距离的攻击像什么掌心雷啊,三昧火或者是飞剑等等的削弱着巨魔的力量。 片刻之后,那巨魔终于支持不住,颓然的倒在了地上,浑身上下满是伤痕血迹,但是人类这一方却也损失了几个好手。 眼见自己这边的力量越来越薄弱,张子洛也不收回天师剑,手掐剑诀,以心控剑,指挥天师剑在妖魔从中来回的飞驰,将些小妖们杀的鬼哭狼嚎,无处躲逃。 正杀的欢畅,脑后突然寒风扑来,张子洛来不及回头,心念转动间,天师剑流星般赶来,就听脑后金铁交击夹杂着风雷轰鸣,无坚不摧的天师剑竟然被弹了开去。 但是攻击亦被化解,张子洛身子向前一个鱼跃,在半空中转身接住了急坠下来的天师剑,然后一个筋斗稳稳落地,定睛观瞧,却是一身白色铠甲的耎磬,而攻击他的正是那柄白色的斧子。 难怪能够弹开天师剑,这柄斧子既然能够将空间都劈开,想来也是拥有着极其巨大的魔力的。 耎磬冷冷的道:“就凭你们几个人,也想阻止人间的覆灭吗?简直是痴心妄想!”话音未落,就听吼声震天,从魔窍内又有几只巨魔闯了出来,更别说那些体形比较小的魔物了,简直是铺天盖地的涌出来。 而特事处这边,却只有三四个人还能够站立,也都已经精疲力竭,无力再进行一番苦战,眼见着就要被魔怪们生吞活剥。张子洛心中暗叹,一立天师剑,也只能杀多少是多少,直到自己也牺牲为止了。 突然两道紫色电光不知从哪里射来,直劈在当先的两个巨魔身上,两个巨魔痛苦的嘶嚎了一声,却立刻变成了微不可闻的呻吟,身子被炸裂开,五脏六腑溅了一地,几乎马上就毙命了。 这一下震慑住了在场所有的人,包括张子洛和耎磬。 两道电光在空中转了一个圈,飞向高处。在不远处一个小坡上,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海驼显身出来,探手接住了他的紫电双刃,相互一击,电光四射。他高声对耎磬道:“你错了!我们所有的人都要挽救人间世界!” 随着他的话语,从他的背后显出了数十条身影,有天师府的蔡博蕴,包不死等各位长老,也有曾经在天师府见到过的特事处等人。 蔡博蕴兴奋的对张子洛喊道:“子洛,特事处的观察员终于搞清楚了事情的真相,我们天师府现在和特事处合作,一起来帮你!” 包不死一把掣出腰间的宝剑,对蔡博蕴骂道:“你就是这么罗里罗嗦,赶紧动手才是,哪里来的废话那么多!”头一个纵身而起,从空中向妖魔堆里扑去。 蔡博蕴答应一声,舞起掌中护教紫金宝锏,也跟了上去。 海驼在高处向张子洛歉意的笑了笑道:“子洛,对不起啊,我也是奉命从事,实在是无奈啊!” 张子洛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加入了战团。其实在内心深处,他觉得自己并没有要原谅海驼的意思。不管怎么说,天师府屹立至今已经两千多年,一向与政府的关系很好,凭什么一下子就要颠覆掉?虽然这一次的确是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事态,处理的稍有差池可能就会毁灭掉整个世界,但是这一次中央表现出的对天师府的不信任和格杀勿论的无情手段还是让张子洛心寒。更让他不能接受的是,海驼和张子阳内外勾结不择手段的做法,而隐隐然的,张子洛把张子阳炼妖魂倒反天师府的帐也算在了海驼的头上,如果不是海驼要达到他的目的,张子阳也不会轻易的就显露出凶残的本性,或许这一辈子,到死也仍然是张子洛的好朋友。 虽然自己心中有数这不太可能,但是张子洛还是不能接受张子阳炼妖魂的事实,也不能真正的原谅海驼。 即使现在是需要大家生死与共的时候,张子洛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冷淡的态度。 人类这一边平添了一群生力军,立刻声威大盛,就连原来精疲力竭的那些人也再次的振奋起来,无数的符纸,剑气,电光,火焰在妖魔群里飞舞,爆炸,断肢残臂向各个方向落去,魔怪们惨呼着,努力的对抗着眼前近乎疯狂的众人,却发现这些人类却比自己更加像恶魔。 “人类之所以是最可怕的生物,其原因在于他们可以成为神,但也可以无限度的接近恶魔!”有一位神祗下过这样的结论。 每个人身上都沾满了各种各样的血迹,有红的有绿的,还有闪烁着荧光的,还有一个怪物垂死的时候喷出的鲜血具有极强的腐蚀性,粘在了一个人的手臂上,立刻泛出白色的泡沫,肌肉开始消融。但是那个人立刻顺手一剑把自己一整条手臂砍了下来,看也不看的随手就插进了那个怪物的心脏!然后又扑向其他的魔怪。 魔物的数量在迅速的减少,所有人在这个时候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知道消灭,消灭和消灭! 张子洛倚仗着天师剑和天师印的威力,挡者披靡,无数的妖魔在他的攻击下化为了灰烬。直到那柄白色的斧子再一次架住了天师剑的锋芒。 第二十七章 在耎磬的身边,躺着的都是人类的残躯。洁白的铠甲上,那惊心动魄的鲜红却在慢慢隐去,血液正在被铠甲吸收。而吸收了人类鲜血的铠甲却更加的雪白明媚。就好像生命就是它力量的源泉。 “耎磬!你知道你是谁吗?”张子洛试图唤醒她,这决不像是自己一向认识的那个人。 “我当然知道!”耎磬脸上露出了一线诡异的微笑:“我接近你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完成我的宿命!当然,你也有你的宿命,觉悟吧!” 大喊一声,斧子以雷霆万钧的气势劈了过来。 张子洛横过天师剑架住了这一击,炫爆出耀眼的色彩。张子洛便在这霞光中左手在剑柄上一顺一抓,便又抓出一柄一模一样的天师剑,兜顶向耎磬斩去。 眼前的耎磬已经不再是一路上和他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伙伴,而是成为了魔怪的伙伴,人类最大的敌人。在这一刹那,张子洛突然有一种众叛亲离的感觉,张子阳,耎磬这些曾经的好伙伴,好搭档,好兄弟最终都要与自己为敌,究竟是自己做人的失败还是命运使然? 耎磬双手持着斧子,正与天师剑胶着,突然见又有一柄天师剑斩来,急忙一只手一松,身子往旁边一偏,堪堪让过剑锋,顺着鼻梁削了下去。张子洛乘势将架住斧子的雄剑一震,将斧子连同耎磬人一起震开数米,然后不等耎磬站稳身形,便将雌雄双剑舞动的如同车轮相仿,一路滚将过去。 耎磬也将斧子展开,抵挡反击,丝毫没有弱态。 虽然人类消灭的魔物比被对方杀伤的人类要多上好几倍,但是魔物的数量也比人类要多上好多倍,而且还在源源不绝的从魔窍中涌出来。 海驼将双刃展开,斩碎了近处的两个魔怪,然后一抖腕子,紫色电光直向魔窍射去,同时高喊道:“各位,我们首先要封住那个魔窍!” 本来有一个怪魔正要攻击海驼,突然间一个转身,向那电光扑去。但是有一只飞行的怪物抢在它的前头,揉身撞在了电光之中,蓬起一派电火花,哀叫着落了下来。 这个景象让大家精神为之一振,知道海驼的目标是最正确的。立刻各种各样的法宝都向那魔窍的火焰之中透去。怪物们也放弃了攻击,一个个都奋不顾身的拦在了魔窍前面,用身体争先恐后的抵挡着人类的进攻。一时间,局势突然一边倒起来,战场变成了屠宰场,而战斗也变成了一场屠杀。 耎磬见那边形势不妙,心神一分,斧子顿时使得凌乱起来,而张子洛却更是振奋精神,连续的使出杀手。耎磬越发的左支右拙,一柄斧子来不及的招架。 雌雄二剑突然从两个方向同时斩向耎磬的肩颈部,耎磬右手斧子架住了雌剑,左手立掌为刀猛劈张子洛持雄剑的手腕,以攻为守。 一道流转的青色光辉在雌雄双剑的中间闪过,张子洛出人意料的放开了拿雄剑的右手,抓住那道光辉,猛的刺在了耎磬的胸前。 那是第三柄剑,张子洛的天子剑! 天子剑并没有刺透铠甲,但是力量却透过铠甲直冲进耎磬的身体里面,耎磬全身剧震之下仰天向后跌去。 张子洛双手一合,三柄剑又合成一柄天师剑,倒转剑尖对准了耎磬的心口便刺。 耎磬虚弱的叫了一声:“子洛!” 张子洛猛地停住急速下刺的剑,难以置信的盯着耎磬的眼睛,从那纷繁复杂的眼神中,他好像找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耎磬?你……清醒了吗?” 耎磬艰难的点了点头,天子剑的力量给了她的肉体实在是不小的冲击:“我……我怎么……会……” 张子洛收回天师剑,半蹲下道:“你先别说话,好好的休息,我待会儿再和你详谈。” 站立起来,又掏出天师印,剑指并举,祭起在空中,印向魔窍。 天师印好像也知道这是一个十分艰巨的任务,在空中散发出五彩的霞光,绚烂夺目,那些试图要阻止天师印的魔物在这霞光之下哀鸣痛吟,蜷缩成了一团。天师印毫无阻碍的打在了魔窍的正中央。 魔窍中的火焰突然窜起数十丈高,好像也正在用最强大的力量阻止天师印的进入。但是在天师印的强大威力之下,火焰慢慢的衰退,黯淡下去。魔窍也渐渐的变小了。 躺在地上的耎磬忽然痛苦的呻吟起来,全身扭曲,两手抱着头部,在地上翻来滚去。张子洛连忙奔上去,护住耎磬的身子,紧张的道:“耎磬,怎么了?你感觉怎样?” 耎磬哀号道:“不,他……他……来了!”突然两眼圆睁,瞳孔猛然收缩,目光凝聚成危险的讯号,一掌打在了张子洛的胸前。 张子洛措不及防,好像在一瞬间失去了知觉,等到明白过来,人已经重重的倒在地上,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颠倒了过来,虽然没有任何的痛感,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在胸腹之间蔓延。 嘴一张哇的一口鲜血喷向高空,再洒落在自己的脸上。 嗤的一声,天师剑深深的插在地上。 耎磬站了起来,却看也不看张子洛,恭恭敬敬的向着魔窍方向下拜,头冲的低低的,一动也不敢动。 张子洛看见过这种姿势,那是在一个用魔力制造出来的另一个空间,那是一群被称之为法衍大法的信徒。 所有的魔物都用同样的姿势跪了下来,甚至天师印的霞光都不能让他们更加恐惧。 所有的人类也都惊呆了,禁不住停止了攻击,想要搞懂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同时一股强大的威压力量在他们的周围凝聚起来。 张子洛喃喃的道:“徐福……宏法王!”剧烈的咳嗽了两声,并且又喷出了一口鲜血。 天师印居然在缓缓的向后退却,而魔窍中的火焰却好像得到了新的力量补充,散发着邪恶的热浪和光芒,而在火焰中间,一股与众不同的炎苗窜了起来。 黑色的火焰。 黑色的炎光一下子蔓延到了整个魔窍,在火焰正中央出现了一只手。 第二十八章 随着那手掌慢慢的推出,天师印逐渐在退却,那是一种怎样强大而恐怖的力量,即使这人间最具威力的神器之一也无法抵御。 一袭黑色的斗篷,将整个身躯严密的包裹起来,只露出一条手臂平举,将天师印推了回来。随着他从魔窍中走出来,黑色的火焰也跟随在他身后向人间蔓延,缭绕在他的周围。无与伦比的压迫感让所有在场的人几乎都无法支持,他们或是抱住头颅痛苦的呻吟,或者跪倒在地剧烈的颤抖,功力比较弱小的干脆就昏死了过去,唯有海驼等寥寥几个人还能够勉强支撑。 张子洛起了一分疑心,他直觉的感到站在那里的并不是六大魔王中间的宏法王徐福,不仅仅是斗篷的颜色不同,而且所感觉到的那种力量,比之徐福的威慑在深远度上稍有不足,但是压迫的强度却是更有过之。 海驼强忍住那种来自内心深处的颤栗,猛的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将出去,然后双手一抖,双刃带起两道紫色的电光,穿破血雾,卷起一股血的漩涡,带着滚滚的烟尘向那个包裹在黑色斗篷中的躯体射去。 “血破雷刃!”这是海驼最后的绝招。 电光照亮了这个被黑色包围的世界,也照亮了那隐藏在黑暗中的面孔。堆满皱纹的面孔,那双充满着忧郁和无奈的眼睛,和徐福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胡须头发都是浓墨一般的黑色,黑的就像是永远的黑洞。 在血破雷刃堪堪击中他之前,猛然的在双眉中间一道黑气蒸腾,如漩涡一般将双刃卷入其中,立时血破雷刃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了声息。同一时间天师印也终于抗不住对方魔力的压制,如利箭一般倒射而回,深深的撞入了一片崖壁之内,碎石四溅。 黑气收回到了额头之中,显出了又一只眼睛,同样黝黑的深不见底,扫视着在场的所有魔物和人类。海驼的两柄短刃在空中无力的打了一个旋子,掉落在地上。 海驼颤声道:“你……难道……你是谁?” 阴森森的冷笑在耳边响起,就好像他就在身边一样。然后斗篷刷的一下子碎成了千百片,露出了一具浑身张满黑色绒毛的躯体,在他的头上,长着两只如同山羊一样的角,弯曲着指向天空,而他的脚,就是一对山羊的蹄子。 “我很钦佩你们的胆量和勇气,”他阴森森的在众人耳边低语:“人类是注定要灭亡的,这是神和魔共同的决定。”做了个沉思的表情,夸张的道:“嗯……也许是有史以来我们第一个相同的意见,呵呵,所以……”撒旦等了一下,显然对在场所有人惊呆了的表情很满意,然后道:“作为灭亡前最后的要求,我当然会满足。你们会很荣幸的知道我的名字。你们可以叫我燑威王,六大魔王之一。”他顿了顿,酝酿着气氛,接着道:“但是我还是喜欢你们叫我另外一个比较好听的名字:恶魔撒旦!” 他又停了一下,扫视着众人: “死吧。” 黑色的翅膀在背后展开,死亡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所有的人都不再有挣扎的余力,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张子洛无力的扭转头,不想见到大家一个个横死的惨状。却不经意间发现,插在地上的天师剑正在微微颤动。 心中一动,仰面向天,就见漫天黑雾之中一点白色飘然而过。用尽全身的力气,张子洛喊道:“天师!” 天师剑脱离的地面,冲天而起,和那一点白色合而为一,立时光芒万丈耀目,就好像一个太阳一般滑过天空,驱散了重重的黑暗,直射向撒旦。 撒旦发出恐惧的怒号,将双手拦在身前发出一连串的黑色漩涡,想要抵挡这让他从心底里害怕的光芒,但是,又哪里有黑夜,能够阻止旭日的东升。 如同磨刀声音一般的惨嘶让人牙根发痒,光芒收去,天师剑穿透了撒旦的两掌掌心,一直刺在了他中间的那只眼睛里。而剑柄,却稳稳的握在了张天师张源朝的手中。 张源朝白发百眉,一袭白衣在黑暗中格外的夺目。他冷冷的对撒旦道:“我们人类的事自然有人类自己作主,不需要你们来管教,不管是魔,还是神!”说着左手一摊,黄色光芒闪过,一张黄纸已然在掌中。猛然将天师剑往回一收,从撒旦的眼睛中拔了出来,黑色的血浆夺窍而出,撒旦痛号着向后跌去,张天师揉身跟上,一探手将黄纸贴在了撒旦的额头正中,旋即伸出右手,天师剑已经归鞘,换成了一支朱笔,疾如闪电的在符纸上画了一个符。 撒旦尖叫道:“天师笔!啊……”他的身体再度被火焰笼罩,但是这一次这些如同美丽蝴蝶一般的火焰却在吞噬着他的躯体,将他的血肉化为灰烬。 “你杀不了我!我一定会回来的,因为这是你的神的旨意!你必须服从!”从魔窍中来的火焰把撒旦卷回到那另一个世界中,他的声音渐渐远去,却已然清晰的刻在每个人的心里。 张天师也不答言,袍袖向后一展,地摇山动的震撼,一座小山丘轰的炸开来,里面一点霞光脱壳而出,流星般的飞往张天师。张天师伸手接住,正是被撒旦迫退的天师印。 张天师举手印在了魔窍之上。 如同火山喷发一般的热浪从那一点上奔腾而来,将所有还不知所措的魔物卷在其中,那些魔物挣扎着,吼叫着,嘶鸣着,狂舞着,但是不管怎样也改变不了它们变成焦炭的命运。然后那股热浪骤然向回退去,就好像爆发出来一样突然,带走了所有的魔物,包括尸体和灰烬,干净的就好像没发生这件事一样。 魔窍消失了。 只有痛苦的人类见证了这一切曾经发生过。 张子洛仰天躺着,他不想爬起来。即使现在他已经渐渐的在回复体力,但是他还是宁愿这样的躺一辈子,不要去想将来,因为人类可能已经没有将来了! 他们可以阻退恶魔,可以消灭撒旦,可以将来自异界的一切再赶回去,但是他们怎么能够对抗神呢?那是他们的存在的根本,那是他们生活的目标。既然道教存在的目的就是要修仙得道,又怎么让他们去反抗自己的偶像呢? 第二十九章 但是人类只要还存在一天,就必须面对这一切。张子洛勉强爬起来,首先看到的就是不省人事的耎磬。她身上白色的铠甲已经消失不见,只有一头如火焰般的红色依然那么的妖冶。 蹒跚的走过狼藉遍地的人群,卓然而立的张天师面带微笑,显然对他的表现很满意。 张源朝探手在天师剑的剑身上一抽一立,青色的光芒微微闪过,天子剑出现在他的手中,在和天师剑暂时的合体之后,天子剑的光泽神韵越发的深远悠长,显然得到了不少的补益。张天师将它横放在掌中,递给张子洛道:“子洛,你的剑炼的很不错,远远的超出了我的预计。” 张子洛恭敬的双手接过,珍爱的摩挲着剑身,感受着那种如同友谊一般的感觉。张天师接着又将天师剑和天师印双手捧起,举到张子洛的面前。 张子洛一愣道:“父亲,您这是……”他知道自己的力量还不能完全驾驭这柄人间神器,也就是说,自己还完全的不够资格成为天师,张源朝又为何这么着急的要把天师之位传给他呢? “你以为危机已经过去了吗?”张源朝盯着自己的儿子:“虽然魔窍暂时关闭了,但是封印它的力量已经消失了,我们必须要重新给它加上封闭的力量。” “封印?”张子洛回想了一下,豁然道:“您是指祖天师他……” “是的!”张源朝点了点头:“两千年前,祖天师为了将人间与异界完全的隔离开,牺牲自己,用自己的肉身封印住了这个魔窍。两千年以后,我也将踏上和祖天师同样的道路。” “父亲!”张子洛痛哭出声,跪倒在地。不仅是他,周围所有的人都被这个消息震动,一时间跪倒了一大片。 “父亲,我愿意代替您去封印魔窍,龙虎山不能没有你,人间不能没有你啊!”张子洛匍匐在地哀求道。 “傻孩子!”张源朝平静的道:“你去有什么用,这是我的宿命,更何况能够和祖天师一样,乃是我的无上荣光。”张源朝拉起张子洛,把剑印都塞在他的手中,抹去他脸上的泪光道:“你也有你的宿命,而且你的宿命会比我的更艰巨,更重要,我希望你能够顺利的完成。” 然后大袖一摆,向众人大声的道:“各位同道,贫道龙虎山正一派嗣汉第六十四代天师张源朝,现在请在场所有人见证,正式退位,将天师之职让于我的女儿,张调调,剑印符等由张子洛转交,请各位监督!” 这绝对的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从古到今,天师一职从来都是由张姓男子担当,而且张调调一直在念大学,从来没有参与过任何的道教活动,甚至在道教界几乎不为人所知,就在人人都以为张子洛会顺理成章的成为天师的时候,怎么就会突然变成了张调调了呢? 张源朝看着大家错愕的表情,笑道:“我们龙虎山一脉传承到现在已经两千多年,也该到了改变的时候了。作为一个天师,不仅仅要法力高深,更重要的是能成为天下道家的典范。子洛虽然出色,却并不是一个好的领袖。而调调在接受了现代的教育之后,相信会给一贯沉闷守旧的道教带来新的血液。希望大家能够支持我的决定,我这里谢过了!”一拱手向周围做了一个揖。 海驼率先回礼道:“天师两个子女都如此的出色,定然能够让龙虎山发展出一片新天地。我们一定会支持的,天师今次为了人间苍生牺牲自我,我相信天师府在以后的日子里必然会有回报!” 海驼这次是代表特事处而来,他说的话几乎可以代表了高层人物的意思,这也表示最起码在张调调职天师之位其间,正一派绝对的地位超然。 “谢过海大师!”张源朝拱了一拱手,又看了一眼张子洛,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身上散发出白色祥和的光芒,渐渐明亮起来,掩盖住了身影。在光芒之中,就看见张源朝向大家挥着手,然后一瞬间的夺目,等到大家再睁开眼睛,天师已经完全的消失了。 张子洛手捧着剑印,低声的抽噎:“父亲!”慢慢跪倒在地。从小到大,天师从来不是一个很好的父亲,他严厉的要求张子洛学习道家典籍,日以继夜的修行,甚至不惜打骂。在有的时候,张子洛都有些怀恨在心。所以父子两个一贯的交流不多。但是直到这一刻,张子洛才发现,自己有那么多的话要对父亲讲,可惜父亲却永远的听不见了。 远处东方,朝霞已经美丽的飘扬在天空中。 嗣汉天师府,客房。 张子洛呆呆的坐在床边,好像在看着正在昏睡的耎磬,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他的目光茫然,聚焦在远处的某一点。 魔窍被封印已经有六个多月了,天师的衣冠和历代祖师一起,被葬在了龙虎后山千年桃树之下。本来天师府内不准备大操大办,因为其实天师并没有真正的死亡。或者再过了两千年,人们还会见到他。 但是反倒是其他的教派例如全真,龙门的弟子,因为仰慕天师的操行,自愿为天师举行了水陆道场,连续颂经七七四十九天,其间还要发直符,安监坛,请师,降神通意,关灯,召亡沐浴,参礼咒食,设食祭孤传戒,设醮,献供,祭酒,读疏,送神,化财满愿,燃灯和放水灯。 这些仪礼,其实主要还是活人精神的寄托。 耎磬虽然已经苏醒,却十分的虚弱,一点也记不得曾经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记得天师为自己治病。 在当时有许多人都建议要把耎磬当场格杀,还是海驼力排众议。她说耎磬作为魔窍的钥匙也是命运使然,现在使命已经完成,魔窍有天师肉身封印,耎磬已经不再构成威胁。修道者讲求万物皆有可释然处,如果强行要杀了耎磬,必然有干天和。于是便带了回来救治。 门咣的被推了开来,一个身材高高大约十八九岁的女生旋风一般的冲了进来。 第三十章 一向机警的张子洛竟然如同没听到一般继续发着呆。那女生冲到他的背后,用力往脖子上便是一掌:“哎,哥!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这个叫张子洛“哥”的女孩当然就是新任正一派第六十五代天师,也是有史以来第一位女天师,张子洛的妹妹张调调了。自从回来以后,她向大学申请了休学一年。几个月来,她一直在各位师叔师伯的帮助下忙着处理张源朝遗留下来的事务,物品。和张子洛交流的很少。 张子洛猛的跳了起来,瞪圆了一双充满着血丝的眼睛,好像要吃人似的向妹妹吼道:“你不要来烦我好不好,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你为什么这么讨厌那!” 张调调没有料到张子洛会有这么剧烈的反应,他们从小到大,张子洛一向是十分随和的对待妹妹,其实他也是同样随和的对待着每一个人,尽管张调调有时候会很任性,会欺负张子洛,可张子洛却总是笑着接受下来。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发生。张调调愣在那里,盯着张子洛,而张子洛也像一只受伤的狼一样狠狠的瞪着张调调。 等到发现张子洛的确不是在开玩笑,张调调开始扁嘴,鼻子一扇一扇的,呼吸急促起来,随着大眼睛里水汪汪的晃动,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掉转身向外面跑去。跑到门口又突然折返回来,一甩手把一个黑黝黝的东西砸在张子洛的身上,然后两手抹着泪去了。 其实在吼出口的那一刹那,张子洛已然有些后悔,但是他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借着这一吼,把这些天憋在心里的郁闷发泄掉了一些。看着妹妹哭着跑开的背影,张子洛有一种要追上去的冲动,最终却还是站在原地没动,只是慢慢的弯下腰,捡起了掉在地上张调调扔给他的东西。 那是一个牛皮的封袋,上面用天师的腊印封着口,牛皮已经有些发脆,看上去时间很久的样子。在封袋的一面,用特制的金粉写着一行字:“吾儿,张子洛,亲启。”正是天师张源朝的笔迹。 张子洛连忙拆开腊封,打开封袋,里面是几张信笺,翻开信笺,天师雄浑有力的字体跃然在目: “子洛吾儿: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相信我已经不在你的身边了,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一定是完成了我的使命。 第六十五代天师或许是子阳,或许是别的一个人,但是绝对不会是你,虽然我一向是用天师的标准来要求你。 你是我的养子,但这并不是你不能成为天师的理由。你背负的,是一个比天师更为重大,也更为艰巨的命运。 我写这封信的时候,你正坐在我的旁边,玩弄着你的小木剑。一年以前,一个全民疯狂运动刚刚结束的时候,我也成为天师没多久,一天我正在龙虎山上观日月变更,星辰流转,体会自然的奥理,突然发现在飞升台上魔气冲天,隐隐然有群魔乱舞之像。我当然不会坐视不理。 就在我赶到飞升台上,就看见无数的魔怪,正蜂拥着一个婴孩。我那时虽然功力尚浅,却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婴儿被魔怪吞噬。于是我仗着天师剑的威力,攻了过去。 然后我才发现,那些魔怪并不是要伤害那个婴孩,而是在朝拜他。 那个婴儿就是你! 是的,你天生便拥有了天魔的本质。我曾经很犹豫是否要让你生存下去,但是当我看到你用小嘴吮吸着我的手指的时候,我明白了,你是上天赐给我的宝贝。 为了让道法能够压制你体内的魔性,我会很严格的要求你,但是我希望你能够理解我,理解我对你的爱。 但是道魔不能两立,天师的位置绝不适合你,也许你会被接受,但是却不是你最好的选择。上天让你来到人间,必然有一个更重大的任务在等待你。 我曾经夜观星象,却发现九天魔星陨落,世界会在二十年之后出现很大的波动。联想到你出世时的那一刻,我相信到了二十年以后,你出世的目的才会明了。到那时,或许会有痛苦,或许会有沮丧,或许会有悲伤,但是请记住,我是爱你的。我会永远支持你。 父字。 另:我把这些年来人间的一些异怪之事都另作了记录,或许对你了解自己的来历会有帮助。“ 其余的纸上都记载了一些张子洛出世前后十余年间发生的奇闻逸事,有的还作了评论。 张子洛颤抖着把这封信读完,他一向都知道自己是天师捡回来的养子,却没想到自己的身份还有这么一个重大的秘密。难怪自己在和“年兽”战斗时鬼道人会察觉到自己体内有极强的魔力(参见拙作《过年》),也难怪在镇妖井里自己的真气能够挣脱耎磬丹田的漩涡。看来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本身具有着魔的特性,虽然一向以来都被正宗道家真气压制而没有显露出来,但是一旦气息薄弱的时候,隐藏于身体深处的魔性便会探出头来。 在那一瞬间张子洛恨不能毙了自己。从小便和魔和妖和鬼怪战斗,没想到最后自己居然也是一个魔! 该怎么办? 回头看看沉睡的耎磬,他真的怕到了某一天,自己会变得像耎磬一样性格大变,为祸人间。 门轻轻的被敲响,抬起头,张调调楚楚可怜的倚在门口,看着张子洛轻轻的道:“哥,爸的事真的不关你的事。” 张子洛低头叹道:“不,如果不是我把耎磬带到这里,也不会发生这一切的。” “没有人在怪你,”张调调走前两步道:“谁也想不到会有这种事!” “我会怪我自己!”张子洛又大声起来,努力的掩饰着即将流出来的眼泪:“我是魔鬼!” 突然又有一个人冲了进来,一巴掌打在了张子洛的脸上,很清脆的一声,然后大声的骂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自怨自艾,混蛋的东西!” 张子洛错愕的抚摸着脸庞,抬起头惊道:“鲁道夫!你怎么来了?” 来的正是张子洛的朋友,梵蒂冈年轻的主教鲁道夫.格里西多,就见他怒气冲冲的瞪着张子洛,骂道:“我妹妹怀孕了!你个混蛋!” 第三十一章 张调调在门口期期艾艾的道:“这个外国人说是找你的。好像是你的朋友,我就带过来了。” 张子洛好像没听到张调调的话,腾的站了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鲁道夫,失声叫道:“不是我啊!” 鲁道夫的妹妹阿茜玛尔.格里西多是意大利波伦亚大学信息工程学的高材生,同时也是梵蒂冈教廷十三位圣骑士之一,曾经为了追踪一位恶魔和鲁道夫一起来到中国,在敦煌和张子洛相遇,三人感情十分融洽。(参看第二卷《血的流亡》) 但是张子洛可以对天发誓,自己和阿茜从来没有做过任何超出男女正常友谊的事,虽然说面对着这样的美女如果一点都不动心那是骗人,但是也许张子洛也是属于有色心没色胆的人吧。 张调调干咳了两声,道:“你们……你们谈吧,我去倒茶!”逃命似的溜走了。 鲁道夫定了定神,道:“我知道不是你干的,我妹妹还是处女呢!” 张子洛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鲁道夫,处女嫖娼倒是时有耳闻,处女居然怀孕,鲁道夫是不是疯了? 鲁道夫无力的倒在了张子洛刚才坐的椅子里,呻吟似的道:“我头痛死了,为了这件事,我已经被梵蒂冈追杀了很久,实在无处可去才逃来你这里!” “噢!”张子洛恍然大悟的表情:“难道是你做的!” 鲁道夫一愣,立刻涨红了脸叫道:“喂!你这种思想太龌龊了吧!我是人啊,不是禽兽!” 张子洛刚说出口就知道说错话了,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随口说出的,不好意思,以后保证不会这么想。就算这么想也不会说出来!” 鲁道夫狠狠的瞪了一眼,又无力的道:“唉,算了。眼看着世界末日就要降临,我还跟你吵什么呢?” “什么?世界末日?”被鲁道夫进来一闹,张子洛暂时忘记了对自己的责难:“鲁道夫,你好好的从头说起。究竟怎么了?” “子洛,如果你对天主教有所了解的话,一定听说过,在历史上,曾经有过另一次处女怀孕的例子!”鲁道夫抬起头,他比以前消瘦了不少。 “嗯,”张子洛点了点头:“那不就是两千年前的圣母玛利亚生下耶稣的故事吗?……”突然失声叫道:“难道说……阿茜她怀的是……” 鲁道夫郑重的点了点头。 “开玩笑吧!”张子洛不相信的摇了摇头,一转念间,又道:“那耶稣再度降临,对你不是好事吗?你就是耶稣的舅舅了!” “别开玩笑!”鲁道夫激动的站起来,一脸认真:“你知道耶稣再度降临意味着什么吗?世界的毁灭!‘他驾云降临,众目要看见他,地上的万族都要因他哭泣……三位天师要吹那其余的号,你们住在地上的民,祸哉,祸哉,祸哉!’圣经里的预言,我相信你也听到过。” “放松放松!”张子洛安慰着鲁道夫,让他又坐回到椅子上:“那阿茜自己怎么认为?” “那是她的孩子啊!”鲁道夫抱住了头:“你了解一个母亲对于自己孩子的感情吗?就算生出来是个魔鬼她也会义无反顾的来保护他,更何况是神!” “还有那群该死的虔诚教徒!”说着又激动了起来:“上至教宗,下至罗马街头居民,无不以为是真正的伊甸乐园即将到来,欢喜雀跃的等着神的诞生。” “好像教皇不是刚刚换吗?”张调调端着两杯茶走了进来。她虽然做天师已经有半年,可还是不习惯差遣下人,什么事都是自己做。 “谢谢!”鲁道夫虽然激动,可也还没忘了礼数,站起来接过茶杯:“原来的保罗二世很了解事情的严重性,正在努力要使阿茜不把孩子生下来。这虽然违反了天主教的教义,可也是唯一的办法。可谁想到,居然就会暴毙!新任的本笃十六世是坚决的支持神的诞生,并且因为我的严重反对,削去了我的神职,更派圣骑士来追杀我。幸亏我在各个国家还有一些朋友,东躲西藏。不过你知道,天主教在世界上的势力十分庞大,也许只有中国还没有被侵入。这里又有你这个好朋友,我赶就来了。” “原来这样!”张子洛点了点头:“你既然到了这里,那就好好的休息一下,我们会保证你的安全,圣骑士绝对赶不到这里的。” “不行,我等不及!”鲁道夫一脸焦急的道:“我们必须阻止阿茜的孩子诞生,不然一切都完了。” “你不要着急!”张调调轻轻的安慰道:“我们会通过政治途径向梵蒂冈和联合国提出这个问题,相信天师府的要求政府一定会重视的。” “那没用!”鲁道夫猛地一挥手,茶水差一点撒了出来:“人家理不理你还另说,政治途径天晓得要谈到什么时候。离孩子出生可就不到五个月了!” “那怎么办?”张子洛两手一摊:“我们也不懂你们的那个神究竟什么样子,又怎么才能对付他,难道就叫一帮人冲过去把你妹妹杀了吗?” “实在不行也就只好这么办了!”鲁道夫斩钉截铁的道。 张子洛和张调调面面相觑,没想到鲁道夫这次居然这样绝情! “不要急,我们再想想办法好吧?”张子洛拍了拍鲁道夫的肩膀,试着让他平静下来。 “用恶魔的力量吧!”突然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张子洛一怔,快步走到床边,就见耎磬已经睁开了眼睛,身子竖了起来,半靠在床架子上。 “耎磬,你……你醒过来了?”张子洛忙上前扶住:“怎么样?精神好些了么?要不要吃些什么?喝点水好吗?” 耎磬微笑着摇了摇头:“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我们有办法阻止神的再次降临,只要用恶魔的力量。只有恶魔才能对抗神灵!” 张子洛呆呆的看着耎磬,脑海中却想到了张源朝留给他的那封信上写的,难道说现在才是他真正的宿命? 天魔的力量! 如果是真的,怎么样才能完全的发挥出来,使自己成为一个能够弑神的天魔? --(本卷结束)-- 第十一卷 舍身成魔 第一章 很久以前,人间和异界有一个通道相互连接,那些所谓的神啊魔啊都在人间进进出出。后来有一位高人看到人类在这些神魔面前显得那么地无助,于是用大威力将这个通道给封印了起来,从此人类和神魔在没有直接的接触。 但是诸神却并不甘心,他们让他们的代表通过寄生的方法孕育在一个处女的体内,在他诞生以后,自称为神的儿子:耶稣基督。他把神的意见传达到这个世界。 另一方面,永远与神作对的魔也不甘心人间被神明独占,于是通过操控当时的执政者将耶稣钉死在十字架上。 那是神魔历史上著名的一次战斗,人类成为了神魔对抗的工具。最终人类倾向于神的一边,魔失败了。人间被神控制了整整两千年,直到最近。 人类再也不满足于神所赐予的一切,他们破坏自然,在宇宙中到处探索,怀疑神的存在。神最终不能再忍受人类的嚣张,决定最终毁灭人类。 而魔也从来没有停止过与神之间的斗争,在人间历二十年前,一场有史以来最剧烈的战斗甚至影响到了人间,多少人莫名其妙的失去了理智。但是魔最终还是失败了。他们的领袖大圣无上魔尊被消灭。失去了领袖之后,魔开始寻求新的方式。他们在决定和神议和,再加上仙、佛、鬼、妖一共六界联合,消灭人类,瓜分人间世界。 于是他们打开了已经封印了两千年,通往异界的魔窍。可是人类依然没有屈服,他们在六十四代天师张源朝的率领之下击退了撒旦带领的魔军,再度将魔窍封印住。 不甘心的神又使用了老伎俩,让一个处女怀孕,准备让耶稣基督再度降临到这个世界。而这次随同他一起来临的,将会是世界的末日。 鲁道夫气喘吁吁的,抱着隐隐作痛的脑袋,依着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放眼望去,山连着山,山顶上白雪皑皑,有的正在融化,化作一条涓涓细流在山石间刻下深深的痕迹。在路边随处可见的是五彩的经幡,有的已不知挂了多少年,早已破旧不堪,却依然迎着和风招展飘摇。玛尼堆指向蓝天,天空离得那么地近,几乎触手可及。天气并不热,穿着一件毛衣刚刚好,可是阳光却非常的灼热,把暴露在外面的皮肤晒得火辣辣的,不一会儿就是一片红色。 空气很是清新,但是只要活动稍稍剧烈,便立刻会感到喘不过气。耎磬,张子洛还好一些,鲁道夫从小便是作文职,一向没有很好的锻炼,一下子来到这种条件苛刻的环境,就觉得适应不了。 “子洛!耎磬!你们等一下好吗?”鲁道夫高声的喊道,最后两个字却不由自主的低声了下来。忙着又喘了几口稀薄的空气。 “拜托!鲁道夫,照你这样子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到拉萨啊!”张子洛皱着眉头道:“你不是刚歇了没多久吗?” “帮帮忙,我实在……实在是喘不过气!”鲁道夫困难的道。 耎磬一声不吭的走到鲁道夫旁边,坐在了石头上。她依然穿着日本带过来的僧袍,却没带斗笠。一头火一般的头发在阳光下分外的耀眼。她现在并不刻意掩盖自己女性的身份,没有用布带束住的胸部,在僧衣下高高的隆起,真正体现出了一个女性的魅力,让看惯了阿茜玛尔这类美女而且拥有极强自控能力的鲁道夫也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早跟你说坐飞机多好,现在我们可能就已经在拉萨喝酥油茶吃糌粑了!”张子洛无奈的也坐了下来。 “哎呀,你是不了解那些圣骑士啦!”鲁道夫一副无辜的样子:“别看他们平时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满口仁爱道德,可真正到了危急的时刻,就算是一飞机无辜的人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把它给炸了!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其实和本拉登也没什么区别!我们现在多好,在这川藏公路上一路看看美丽的高原风光,又安全又写意,又何必……”说着说着他站起来指手画脚的,一转身却发现张子洛和耎磬已经悄悄地远去。 “哎……哎!你们两个!等等我啊!” 从天师张源朝留下的笔记中,张子洛知道了自己天生便有天魔的特质,于是耎磬便建议用这种力量来阻止神的再生。但是由于从小便修炼道家功法,魔力已经被深深的埋藏了起来。如何把这种力量发掘发挥出来,成了一大难题。 翻阅张源朝的笔记,其中一则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文革中,西藏佛教供奉的两尊佛祖等身像遭到了重创。十二岁等身像在大腿内侧被划出了一道伤痕,而八岁等身像则干脆被一分为二,实在是文物界和佛教界的大不幸。 而下面天师又评论道:据说,释迦牟尼生前,他的弟子为他塑造了三尊等身像,并由释迦牟尼佛亲自开光加持。尼泊尔赤尊公主带的是佛祖八岁等身像,文成公主带的是佛祖十二岁等身像。佛祖在泥婆罗菩提树下悟道前的三十岁等身像,其中存于印度的三十岁等身像早已在宗教争斗中沉入了印度洋,十二岁等身像在南北朝时从印度经海上到了长安。唐朝时文成公主嫁到西藏,佛像作为嫁妆又从长安出发,越过青海一带藏区,用一整整3年的时间,爬山涉水才到达拉萨。这等圣洁庄严的宝物,轻易又怎能被凡夫俗子所伤。联想到当时魔神之间正在进行的战争,天师认为,这必然是魔界某一种至强的力量所导致的结果。而这种力量可能仍然隐藏在西藏的某一个地方。 其实张子洛对于是否要让自己的魔性再次苏醒过来也没有最后的决定。毕竟这么多年一直受到道教的培养,崇拜着神仙圣人,突然一下子又要完全反转过来,心里还真的不能接受。 但是耎磬和鲁道夫都觉得这是唯一的办法。而张调调显得最是兴奋,她不但通过道教的信息网络四处打探消息,更通过特事处和中央的关系,为张子洛在西藏打点好了一切。 等到耎磬的身体基本上恢复了,一行三人便踏上了去往青藏高原的旅途。 第二章 耎磬似乎完全忘记了她曾经是开启魔窍的钥匙这一件事,又恢复了那种很冷淡,爱理不理的样子,话不多,说出来却能活活把人噎死。什么支那和大日本之类的话倒是再也没有提起过。可是张子洛一看到那头火红的秀发,却怎么也不能把她认同成以前那个虽然可恶却是生死与共的伙伴。 两人默默然的并排走着,只有后面鲁道夫隔着很远都能听到的喘粗气声音,耎磬忽然轻声道:“子洛,谢谢!” 张子洛一愣,这是他第一次从耎磬的嘴里听到“谢谢”这个词。虽然他也曾经不少次帮过耎磬,可从来没有被感谢过,甚至有些时候反而吃力不讨好。抬起头来,就看到耎磬脸上一抹笑意稍纵即逝,转眼又变成了冷冰冰的样子。但是张子洛却已经感受到了那一霎间从耎磬身上散发出来的无限柔情。 “不……不用谢……”张子洛结巴的道。 乘两人这一犹豫间,鲁道夫终于赶了上来,攀住张子洛的肩膀,呻吟道:“哎呀我的圣母啊!可要了我的命了。”一眼看见张子洛尴尬的表情,诧异道:“你怎么了?” “啊?没……没什么!”张子洛匆忙的掩饰,加快两步又抢在了前头。鲁道夫怀疑的看了看耎磬,耎磬理都不理他,自顾自的跟上了张子洛。鲁道夫摇了摇头:“唉,年轻人啊!”也跟了上去。 刚走没多远,忽然间张子洛和耎磬几乎同时喊道:“危险,小心!”猛地向鲁道夫扑了过来。鲁道夫光顾着低头赶路,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已经被两个人扑倒,三个人扭作一团,顺着山路滚出老远去。就听得山摇地动的一声响,乱石横飞,烟尘弥漫。三个人紧紧的抱住脑袋缩在一起,承受着碎石块砸在身上的疼痛,尽量的避开要害部位。 等到骚动停止下来,三个人坐起来一看,就见刚才三个人走路的地方,已经被一大堆的乱石泥沙所淹没,一块有小房子那么大的巨石巍巍然竖立在道路正中央,拦住了去路。 鲁道夫惊道:“这……这算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哦,我忘了告诉你了,”张子洛收拾着他那个超巨型旅行包,边查看有没有损坏边说道:“在这个季节,这条川藏公路很容易就出现塌方和泥石流,所以是很危险的。” “什么?”鲁道夫摆出一副郁闷的表情:“你怎么不早说?” “哈!其实这也没什么。”张子洛把大包很帅气的往后面一甩:“就算路封住了,凭我们三个人就算走荒郊野外也不要紧的。对吧耎磬?” 耎磬眼睛看着那块巨石,好像没有听见他的问话。张子洛无趣的干咳了两声,一把拉起了鲁道夫。 “不要走!”耎磬突然拦住两人,严肃的道:“这不是自然的塌方,是有人故意造成的!” “啊?什么?”张子洛不相信的看着四周。 “难道……难道是圣骑士?他们这么快就追上我们了么?”鲁道夫紧张的道。 耎磬喝一声:“在那儿!”一抖手,掌中法器如穿云流星一般向山崖高处激射而去。耎磬本来的一柄禅杖,在一次战斗之中被毁去,现在所拿的法器是佛教密宗特有的金刚杵,上下两端都有一个尖锋,谓之钴,钴之中间则呈握状,可供行者手持之用。又叫独钴杵。据耎磬介绍,还有三钴杵、五钴杵、九钴杵等诸种,两端分别开叉为三、五、九个尖刺,功法各有不同。 耎磬的金刚杵正打在耸立在高处的岩石之上,岩石立刻暴烈开来,碎石纷飞中现出几条人影。 没等看清楚是什么人,鲁道夫用意大利语大声的喊叫着,向着那些人比手划脚,神情激动。张子洛一把拉住他道:“别急,好像不是梵蒂冈的人。” 耎磬一把接住飞回掌中的金刚杵,同意道:“不错,是藏民的打扮。” 尘雾散去,就见五个男子,都是藏民打扮,留着长头发编成一个辫子,用红布围在头上,身上穿着藏青色的长袍,五彩的丝线装饰着长袍边沿,手中都持着藏刀,猎枪等武器。 张子洛预先已经向一些有过入藏经验的人讨教过,知道这头缠红布的是藏民族中最为好战的康巴族,只要有些许的不快,就可能会带来武力的冲突。自己三人虽然不怕,但是这种没有必要的冲突当然还是能免则免。便先满脸堆上微笑,叫道:“扎西德勒!我们三个是去往大昭寺朝拜的信徒,路过此地,并没有任何的恶意!” 在西藏地区最是好佛,分有本教、宁玛派、噶当派、噶举派、萨迦派,以及影响最深远的格鲁派等等,可以说是全民信佛,境内寺庙遍及大小村庄和牧场。据1737年统计,仅格鲁派寺庙就有3477座,僧侣316230人。而大昭寺则供奉着释迦牟尼的圣像,是所有派别都崇拜的圣地,往往那虔诚的信徒,辛苦一生省下一些酥油和糌粑,便三步一磕,用数年时间到达大昭寺,将酥油添加在佛前的明灯里,完成自己一生最后的愿望。当然也有许多人死在半途之中,一辈子也没有见到拉萨那湛蓝的天空。 所以对藏民而言,只要说是去大昭寺朝拜的人,便不会有人找你的麻烦。好心的还会送上干粮和饮水,或者留你住上一宿。 听张子洛这样说,当先的一个汉子走前了两步,他皮肤晒得黝黑,长袍斜披着,一条筋肉纠结的胳膊裸露在外面,手中一柄长长的弯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向着张子洛喊叫了几声,却全是藏语,张子洛一句也听不懂。不过看那个意思,似乎是叫他们上去。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张子洛和耎磬都是艺高人胆大,而鲁道夫则唯两人马首是瞻,点了点头,便沿着山壁往上爬去。 那山壁本来就十分的陡峭,再加上刚刚山崩,脚下的石块只一踩上去便纷纷的碎落。张子洛和耎磬还好点,鲁道夫只攀爬到一半,便已经两腿发抖,扒住了一块突出的石头上上不得,下也下不得,看着脚下再也不敢动了,颤声叫道:“喂!子洛,耎磬,帮帮忙啊,我……我上不去了!”话音未落手中石块突然从山体上脱落,鲁道夫惨叫一声,直坠了下去。 第三章 “鲁道夫!” 张子洛和耎磬都禁不住大喊了起来。这山崖并不是很高,却十分的凶险,鲁道夫落下之处原本的平整大路布满了方才落下的碎石,犬牙交错。两人不约而同的脱开崖壁,飞扑向鲁道夫,但是鲁道夫本来就落后他们甚远,要想在落地之前抓住谈何容易,更何况就算及时抓住了人,能不能安然落地也未可知。 但是两人都已顾不得这些,但是合作已久,自然心有默契。就见在张子洛上方的耎磬突然在空中一翻身,脚尖点在了张子洛的背上,张子洛的身子借助这一股外力下落之势突增数倍,就在鲁道夫即将落地之时一把搂住了他。但是在这时再要扭转过来双脚落地已然不可能了,虽然张子洛跃出之前已经运足了护体功力,不至于横尸当场,但是如此凶险的地表,骨断筋折是免不了的。 突然一条黑影飞掠而过,将张子洛和鲁道夫带起在半空之中,像荡秋千一样的荡了出去。 耎磬借着在张子洛背后的一点之力,飞身已然上了高崖,回过头来,就见一个身量极大的康巴族汉子,双手正使劲的扯住了一根绳索,就见他怒目圆睁,脖子上青筋爆起,太阳穴突突的跳个不停,一件藏袍被膨胀的肌肉充满,几乎要脱袍而出。在绳索的另一端,正是方才喊话的那个汉子,他一手抓着绳索末端,另一只手牢牢的和张子洛的手相握,像雄鹰一般滑翔在空中。 就在三个人荡到最高点即将要往回落的时候,就听那康巴族汉子高喝一声,手一扬,将张子洛和鲁道夫高高的抛向山崖顶上。 那扯住绳索的大汉闷哼了一声,掌中娑娑作响,绳索带着鲜血直向外滑去。大汉猛咬牙关,喉咙间呼声连连,长袍的接缝处纷纷崩裂,露出里面像岩石般坚硬的肌肉。终于又握住了绳索。 张子洛和鲁道夫借一抛之力飞身上了高崖,尚自惊魂未定,特别是鲁道夫,几乎站立不稳,摇摇欲坠。就在这时,就听呼的一声,那条汉子也上了崖顶。拉绳索的大汉松开双手,手掌间已然鲜血淋漓,却见他好似不知,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耎磬急忙来到张子洛身前,问道:“你没事吧?”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张子洛安慰的点了点头,又检视的看了看鲁道夫,对耎磬道:“他们好棒的身手啊!” 从鲁道夫坠崖到安然脱险,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张子洛和耎磬都不禁为这些康巴族人的出色身手和坚强的毅力折服。能够在这一瞬间做出如此快速的反应,这些人看来也不是普通人。 那飞身救人的汉子看来是头领,先看了看那条大汉的手掌,抬起头问了两句。这个头领的身量已然很高,大概有一米七八左右,和张子洛相仿,但那条大汉更比他要高出一个半头,神情憨厚,似乎有些弱智的样子,也不说话,只是点头或摇头,说到最后大嘴一咧,笑得很是开心,好像两掌的伤并没有放在心上。 转身头领又来到张子洛等三人面前,先点了点头,指指自己道:“强巴!”看了看三人,又再重复了一遍。 大家当然明白,他这是在介绍自己。鲁道夫最是好交朋友,刚刚安定心神,抢着自我介绍道:“我叫鲁道夫!”习惯性的伸出手去便要握手。 谁想藏族人并不习惯这种礼仪,看到他伸出手去愣了一下,后退两步,打量了一下,迟疑着不知道鲁道夫想要干什么。 张子洛略微还知道写民俗,急忙合十微笑着自我介绍:“我,张子洛!扎西德勒!”强巴也合十回礼:“扎西德勒!”鲁道夫尴尬的收回手,陪笑道:“扎西德勒,扎西德勒!”后面其余的藏人也一片“扎西德勒”的声音,唯有耎磬只是冷冷的合十行了个礼,没有出声。 奇怪的是强巴好像对耎磬格外的看重些,来到她面前仔细的打量着,对那满头的红发特别有兴趣。看的耎磬浑身的不舒服,眉毛一竖,低声喝道:“你看什么?”耎磬相貌本来就比较冷峻,这一做脸色,很是吓人。 强巴却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做了一个手势,示意耎磬跟他走。耎磬不明所以的望了望张子洛,张子洛知道这些藏民对去大昭寺朝佛的信徒十分好客,也许是要招待他们去休息,连忙道:“哦不了,我们还要赶路,谢谢。” 强巴似乎根本没听懂张子洛的话,只是固执的做着那个邀请的动作。张子洛还尝试着比划着动作,却发现自己的意思是那么的难表达。鲁道夫在旁边拉了拉张子洛轻声道:“要不要走吧。”张子洛犹豫着点了点头,对强巴挥了挥手:“我们要走了,再见!”和莫名其妙的耎磬一起转身寻找着通往公路的小径。 巨大强壮的康巴汉子不由分说的拦在了他们的面前,好像一座山一样堵住去路。张子洛友好的拍了拍他的胸口,踌躇道:“拜托,我们……嘿嘿……让我们过去好不好?”那个憨厚的汉子脸上还是笑嘻嘻的,却没有任何一点妥协让开的意思。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三人已经被这些藏人封锁住了每一条可能离开的道路,唯有强巴还是那个姿势,指着一条小路,要求三人跟他走。 “他们……他们会不会要把我们抓去吃掉啊?”鲁道夫紧张的道。 “那倒不至于。”虽然情形似乎不太好,可张子洛还是忍不住笑起来:“你以为是在非洲啊!再说要吃掉我们的话用的着这么客气吗?” 可鲁道夫好像并没有打消疑虑:“那是不让我们太害怕,一害怕人肉就酸了不好吃了!” “你从哪里听来的?”这时就连耎磬也忍不住要问了。 “哎呀,你是日本人你不知道啦!这是我在一本中国的书里看到了,里面有一个人叫‘不吃人头’李大嘴的,是吃人肉的专家,他总是这么说!”鲁道夫一脸的正经。 第四章 “……”张子洛气得说不出话来。倒是耎磬信以为真的问张子洛:“真的有这件事吗?” “别听他胡说!那是武侠小说,都是假的!” “书里说得也会是假的吗?”鲁道夫瞪大了眼睛。 “天那!鲁道夫,书里说得难道你都相信吗?”张子洛简直不敢相信。 “当然,在梵蒂冈,我从来没见过描述虚假的书籍!”鲁道夫一幅天经地义的样子。 “你……没看过小说吗?”张子洛呻吟道。 “没有啊!我一般除了圣经以外还有就是天主教的典籍,来到中国以后才接触到其他的书籍,不过我觉得那些书好像比圣经还要好看些!你们的世界真精彩!”鲁道夫很憧憬的道。 “哎呀我的头!”张子洛抱住脑袋,求饶似得道:“耎磬!耎磬你来解释,我真的不知道该拿这个家伙怎么办了!” “我也没见过说假话的书啊!”耎磬好奇的道:“我一向只读佛教经文的!” “老天爷!饶了我吧!”张子洛用手指指着两个人,鼻子里喷着粗气。 “子洛!你不要紧吧?”鲁道夫关心的问:“小心筋脉倒转走火入魔哦!” “嗤……”张子洛像涨足了气的气球突然松开了口一样泄了下来,垂首摇头,无话可说,赌气的找了块石头坐下独自生闷气。 “哎,子洛。”耎磬有凑上来招呼。 “你还想怎么样!”张子洛发作道。 “人家还在等我们耶!”耎磬轻声的提醒。 “啊?”张子洛抬起头,看见强巴仍然执着的指向旁边的一条小路,好像很有趣的看着这边,才想起还有人在邀请他们。 抬起头看看耎磬,两人都觉得如果为了坚持离开而和强巴一伙发生冲突是很不明智的行为。张子洛便站起来点了点头:“走吧!”和耎磬一起走向那条小径。鲁道夫难以明了的耸了耸肩,做了个鬼脸,跟在两人后面。 这条路显然并不是常走的,地上浅浅的长了一层薄草,蜿蜒在乱石树丛当中。说是雪山上融雪流下的痕迹会更恰当。强巴走在三人的身后,好像怕他们半途溜走的样子。而那条大汉则走在最前头,对于两边尖石时常划过他的手臂好像毫不在意。 在川藏公路米拉山口这一边,由于没有高山的阻挡,印度洋暖湿气流给这里带来了勃勃生机,林芝一带更是素来称之为西藏的江南,农作物丰盛,苹果,梨等水果更是盛名远扬,不像拉萨区以及更北方的地域那样,唯一的农作物只有青稞。而这里人民的生活也比较富裕一些。 跨过一座山峰,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美丽的草原,几只的牦牛悠闲的啃着草根,一条小溪从中间缓缓流过,草原旁边绿树成荫,几座牦牛皮搭就的帐篷,就在绿树旁边。 看来这里就是这些藏人临时的居所,五色的风马旗在风中高高扬起。 藏人中其实游牧的非常之少,他们人口都集中在几个乡镇,大多时间还是以耕种为主,而在夏天水草丰富的时候,则把牛羊放到临近的草地上让他们自己觅食。唯有藏北草原会在放牧季节有牧人特地赶去放牧牛羊。而在这藏南,像这样的牦牛皮帐篷简直就是稀有之物,甚是罕见。 许多的男男女女各自忙着各自的事,好像对一干人的到来不觉不闻,这些康巴汉子一到这里,自然而然的散开,融入到了蓝天白云和青草之中。唯有强巴还陪着张子洛三人,来到最中间的一个帐篷。这个帐篷和其他的并没有什么不同,仅仅是稍微的大了一些。但是张子洛刚刚靠近,就觉得一种从未感受过的神秘力量从四面包围上来,宽广朴厚,有如天地一般包容广阔。眼角扫过耎磬,就见她脸色也突然变得凝重起来,显然也感觉到了异常。就连鲁道夫,也把脚步放慢下来,脸色阴晴不定。 看来这绝不是请他们休息这么简单。 强巴来到帐篷口,伸手撩开布帘,做出往里面让的姿态。张子洛心中暗道:既然来到这里了,便是龙潭虎穴也要闯它一闯了。这么想着,举步便往里走。 才跨入帐篷,突然一片无比光亮的世界扑面而来,张子洛不禁闭上两眼,等到再张开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处身于一片辽阔无垠的宇宙之中,同伴们已然不见,唯有一颗颗不知名的星球掠过,望向远处,一片广阔银河迅速接近,变成无数的繁星,这些繁星明暗不定,最终变成了一个佛陀的形象,将张子洛融入其中。空间依然不断的变化,在佛陀的心脏地方,一片光亮之中凸现出一点阴影,那阴影迅速扩大,无边无垠的包围住了张子洛。在黑暗当中,又见到一柄奇形怪状的兵刃渐渐浮现,好像是一柄刀,它浑身漆黑,那是比黑夜还要黑暗的颜色,迅即无匹的向张子洛劈来。张子洛想要挣扎,想要取出天子剑来抵挡,却发现全身丝毫都不能动弹。 瞬忽间一切都散去,张子洛又发现自己正处身在一个狭小的帐篷里,而自己正在不自觉的发出恐怖的大喊,浑身都已被汗水湿透。耎磬和鲁道夫都在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自己,强巴早已双膝跪倒在一个年老的喇嘛面前,那个喇嘛瘦的有如皮包骨一般,满脸的寿斑,批着一件红色的僧袍,通红的两只眼睛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子洛,你怎么了?有什么情况吗?”鲁道夫关切的问道。 顾不上回答他,张子洛先检视了一下自己,发现身体并没有什么异况,再运了运气,也不觉得异常,方才反问鲁道夫:“我……我刚才怎么了?” “谁知道你啊!你一进来这里,就发呆似的不动了,浑身冒汗,然后开始尖叫,真的没事吧?你的脸色很难看哦!”鲁道夫显然不明白张子洛究竟怎么了。 那个喇嘛突然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话,然后一个汉语的声音道:“仁波切说,你心里的一切佛祖都了解,你的未来将在黑暗和光明之间徘徊,万法源于一心。切记切记!” 第五章 原来在那个喇嘛后面还站着一个人,也穿着喇嘛装扮,但是那个老喇嘛却不知为何一下子将众人的眼光都吸引了过去,如果不是说话,还真没有发现到有另一个人存在。 “为了众生而来的客人,卡日波切已经等你们很久了!”这个年纪还很轻的喇嘛说道。(波切、仁波切:藏传佛教对上师的尊称。) 老喇嘛将手掌放在匍匐在地的强巴头顶上,微微的摩挲着,微笑着说了些什么。强巴恭敬的叩拜了三下,站起来离开了。然后老喇嘛卡日波切忽然很有趣味的侧头看着耎磬的头发,耎磬对于这种眼神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翻了翻眼白,装做不在乎的样子,不去看他。 转头对小喇嘛说了两句,小喇嘛点了点头,转身去到屋角打开一个箱子,在里面翻出一卷卷轴,放到卡日波切面前,打开来原来是一幅唐卡,绘制的是很常见的绿渡姆和白渡姆,就见绿杜姆横眉怒目,化三首八臂九目,正降妖伏魔。而白渡姆则慈眉善目,持甘霖净瓶,作普渡众生状。 卡日波切做了个手势,示意三人在这副唐卡前坐下来,用手指着唐卡向他们说话,后面的小喇嘛自然翻译成汉语:“三位来到这里,真乃佛祖的安排。这副唐卡是我的恩师金巴波切画了三年才完成,在临终前留给我的。他告诉我终有一天,唐卡上的人会来找我。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我以为我会等不及,可三位最终还是来了。” 鲁道夫不相信的问道:“你是说我们是这画上的人,我怎么觉得不像啊?你们认错了吧!”他还是很担心这些貌似未开化的人会吃了自己。 “不是你们三位,而是其中之一。”卡日波切说着,将手指向唐卡的中间,就见在绿白渡姆之间,有一个很小的佛像,扭手蹈足,一副喜悦的相貌。最吸引众人注意的,是这个佛像满头的红发如火焰一般飞扬。两人不由的掉转头看了看耎磬,又回过来看看那尊小佛像,觉得还真有点相像。 耎磬憋不住道:“你……你们看什么?是啊,我是红头发,可这也不代表什么吧。” “佛教代代相传,绿渡姆和白渡姆是观世音菩萨因为感慨世间苍生苦难,流出的眼泪所化,”卡日波切不等两人发问,抢先道:“其中左眼流出的化为绿渡姆,代表着菩萨的无穷威力,右眼流出的眼泪化作了白渡姆,表示着菩萨的无限慈悲。” “其实当时菩萨化作三眼四臂,从第三只眼里还流出了一滴眼泪,代表着菩萨对自甘堕落的众生所冒起的无比怒火,那就是红渡姆。” “这三个渡姆同时也代表了三种不同的对待人生的方式:拯救,宽恕和毁灭。” “但是观世音菩萨认为人类还没有到不可救药的地步,便将红渡姆封印了起来,如果封印打来,世界末日也就来到了。”卡日波切眼睛瞟向耎磬道:“现在,这一天已经来临了!” 耎磬皱眉道:“大师您的意思是不是说我是红渡姆再世来毁灭人间呢?” 卡日波切摇头笑道:“你们日本佛教虽然和我们藏传佛教有所不同,但是佛祖只有一个,根基是相同的,所以我对于你的了解比另外这二位更透彻一些。你佛缘深厚,将来建树不可限量。但是有魔星罩顶,恐怕会遭万千炼狱之苦,万世不得超生。” 耎磬浑身剧颤,突然伏倒在地:“还请大师指点。” “魔耶佛耶,随着你自己的心走吧。”卡日波切喃喃说着,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再也不说话了。 张子洛等三人虽然听了个云山雾罩,却也不敢随意打搅,只得静静的等着。 却见后面那个小喇嘛突然跪倒在地,痛哭流涕道:“师父圆寂了!” 老喇嘛的法体当晚就火化了,骨灰和残余的两大一小三颗舍利子由那个名唤钦仁的小喇嘛收藏了起来。张子洛等三人本来急着要离开,现在却也不好意思提出来,只得在小喇嘛的安排之下留宿了一宿。 到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三人便急匆匆的起来,准备上路。来到钦仁的帐篷前想要告别,还未等招呼,门帘一掀,小喇嘛钦仁背着包袱走了出来,见到众人一笑道:“哎呀,你们都准备好了?我还以为我是第一个呢!走吧。” “走吧?去哪里?”张子洛莫名其妙的问道。 “去你们要去的地方呀!”钦仁说着带头走去。 “喂……喂!”张子洛赶忙一把拉住他:“你……和我们一起去吗?” “是啊!师父临终前关照的。”小喇嘛答道。 “喂,钦仁,我们要去的地方可是很危险的!”鲁道夫尽量的装出一幅很可怕的样子:“你师父也说了,可能是世界末日啊!” “那有什么,你们听了都不害怕。”钦仁毫不在乎的道。 张子洛苦笑了一下,这种世界末日的消息他们都听习惯了。什么道教,天主教,魔王,都对他们说过这一套东西,一点新鲜感都没有。 钦仁继续道:“再说了,我还要去寻找师父的转世灵童,必须得要出远门,你们放心让我一个人走吗?” 耎磬和鲁道夫相互看了一眼,齐齐的望向张子洛。 张子洛犹豫了片刻,道:“钦仁,既然我们要一起走,那你在这一路上就必须得要听我们的安排,不然我们可不保证你的安全!” “好了!知道了!你好罗嗦哦!”钦仁撇了撇嘴,转身向雪山上走去。 “喂,你走错了,是这边!”鲁道夫连忙叫道。 “没有错啦,师父说你们走大路的话会有很多的麻烦,叫我们古道会比较好一点。”钦仁头也不回的继续走着。 张子洛瞪着眼睛看着钦仁的背影,终于跟了上去。耎磬自然没有异议,也随在后头。只有鲁道夫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唉,究竟谁听谁的还不一定呢!”快步而去。 走上山路,太阳已经升起很高,鲁道夫偶然间一回头,赶忙喊住张子洛和耎磬道:“看!看那里!” 就见在那片营地上,远远还能看清以强巴为首,四五十人都匍匐在地,向着这边虔诚的叩拜着。 而他们没有看见的,是背对着他们的小喇嘛钦仁眼中涌动的热泪。 第六章 茶叶和茶文化是从中国传入西方的第一物种。千百年来,马帮在这条古道上活动,茶叶从一个商人转到另一个商人手中,中国人、印度人、波斯人等将这些茶叶一站转一站,送到世界的另一边。茶叶成为连结不同民族和不同大陆的纽带,并形成了一条条无穷无尽的商路。 从遥远的、开放的唐代,直到19世纪五六十年代滇藏、川藏公路修通,一直存在着一条鲜为人知的道路,它由中国大西南横断山脉东侧的云南和四川的茶叶产地出发,以人背马驮这种最原始的运载方式,穿越横断山脉以及金沙江、澜沧江、怒江、雅砻江等大江大河向西延伸,蛛网般覆盖了中国最大的两个高原,最后通向喜马拉雅山南部的南亚次大陆。随着茶文化和藏传佛教的兴起和传播,随着茶马互市的开展,这条道路便成了名副其实的茶马古道。 1000多年来,茶马古道将云南、四川的茶叶输送到藏区,又将雪域的山货特产运到内地,抗日战争期间它更成为中国惟一的对外交通道路。就在民间运输的同时,这条遥远而无比艰险的道路更成为宗教文化以及沿途20多个少数民族文化传播交流的走廊。它不仅是连接汉藏等多民族的经济文化纽带,也成了人类为生存所激发的非凡勇气和所作出的超常努力的象征。 一般认为,茶马古道主要有两条,一条是从云南的南部西双版纳、思茅经临沧、保山、大理、怒江、丽江、迪庆到四川的甘孜及西藏的昌都、察隅、波密、林芝、拉萨,再进入尼泊尔、锡金、不丹、印度、阿富汗;另一条是从四川的雅安出发,经康定到昌都的左贡同云南之道相汇。而究竟有多少条支线,谁也说不清,只能以‘密如蛛网’来形容。 在茶马古道这条漫长的小道上,从昌都到雅安,骑马行走需四十五天。从雅安经昌都至拉萨全靠耗牛驮运,每天行走三、四十里路,来回一趟要费时一年,由于受季节的限制,一年中能通行的只有四、五个月。千百年来,藏族人民一直期望在丛山峻岭间修筑大道,在江河激流上架起金桥。 西藏和平解放以后,青藏线公路、川藏线公路同时建成,开辟了西藏与内地交往的全新时代,后来又修通了滇藏、中乡公路,各种物资、生活必需品源源不断地运往西藏地区。彻底改变了“茶马古道”上人背畜驮的落后状况。古老的茶马贸易活动变成沉睡的历史,而承担茶马贸易的道路也焕发出新的青春。 张子洛等三人走得是川藏线路,在路边的岩石上、玛尼堆上绘制和雕刻了无数的经文咒语、佛陀、菩萨和许多高僧的形象,还有一些神灵的动物形象,如鱼、蛇、猫等等,当然也有一些被视为神异物的形象,如海螺、日月星辰。那些或粗糙或精美的造像为古道那漫长的旅途增添了一份神圣和庄严,也为那遥远的地平线增添了几许神秘…… 离开了康巴人的营地,不知为何大家突然都变得沉默起来,一个个只是延着深深印在古石板上那两寸多深的蹄印匆匆的赶路。 张子洛突然冒出来一句:“耎磬,我一直没有相通一件事。你的头发究竟是怎么长出来的?那么奇怪的颜色。” 耎磬闻言脚步突然一滞,眼神突然奇怪起来。旁边鲁道夫也一直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只是和耎磬不是很熟,而耎磬又一只是那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实在没敢开口。 “其实……”耎磬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嘶哑,她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其实我一出生就有这一头的红发,还有满身的纹身。” 对于纹身的事,张子洛是早已知道,而鲁道夫却是第一次闻听,顿时大感兴趣。 “据我师父说,那一年京都突然发生毫无预兆的大地震,居民死伤无数,”耎磬接着道:“就在剧震当中,突然天降红光万丈,降落在废墟之中,大地震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而我母亲就在废墟中产下了我。当时由于我的异常相貌,有人认为是菩萨降世,有人说是妖怪转生,莫衷一是。总之都认为应该把我立刻抛弃或者送到庙宇里面,唯有我的母亲,坚决要把我留来。” “父亲在我出生的那一天死于地震,是母亲独自抚养了我三年。在这三年里,每一个接近我的人都死于非命,包括我的外祖母,外祖父,帮我母亲接生的隔壁邻居。等到我三岁那年母亲也遭遇了一次车祸,还没送到医院就死了。我独自在医院里,陪着我母亲的尸体,没有任何人愿意接近我,也没有一个亲人愿意收留我。这时我祖父的朋友比叡山高僧夕海大师来到我的身边,他把我带上了比叡山,从此我剃去了满头红发,与女儿身告别,起法号本愿坊耎磬,成为了一个修行僧。” “在我懂事以后,师父告诉我,我本来就不是凡俗间的人,生来与佛有缘。但是我与生俱来的还有一种戾气,故而凡是亲近我的凡人都会被戾气所感,若是不能承受便会死于非命。唯有佛法能够化解。而我那满头的红发便是戾气生成。” “说也奇怪,自从上了比叡山,我的头发便再也没有长出来过,而我接近的人也都相安无事,往事便也被渐渐淡忘,再也没有人提起。” 谁也没想到耎磬竟然有这样一段悲惨的童年往事,大家都听的呆了。唯有小喇嘛钦仁点头叹道:“一切尽是缘法,善哉!” 耎磬眼神迷离,好似沉迷在往日的岁月之中:“直到在南京的那一次事件,我突然觉得内心深处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想要迸发出来。我努力的去克制它,我发现头上在长出红红的头发根。我很害怕,偷偷的把它们除去。但是随着接近龙虎山,我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召唤我……” 第七章 “对了!”鲁道夫突然大喊一声,把大伙儿都吓了一跳,注意力都从耎磬那儿转移到了他身上。 往旁边横移了两步,离耎磬远远的,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耎磬道:“你的红头发又长了出来,那我们现如今岂不是也很危险?” 张子洛愣了一下,也猛的跳向旁边,惊叫道:“天那,我怎么没想到?这次糟了!” 小喇嘛钦仁被两个人的行为镇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不知如何是好。 耎磬半张着嘴,看着三个人各自不同的姿态,目光有些彷徨,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也让他很是不知所措,只是迟疑的道:“你……你们……我……” 张子洛紧张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忍不住抱住肚子弯下腰,好不容易挣扎起来拍着耎磬的肩膀道:“哈……哈哈,开玩笑,和你开玩笑的,你那种表情真的很好玩!” 耎磬脸色一变,扭转头一抖肩膀避开了张子洛的手,赌气的快步走开。 钦仁放心的松了口气,又摇了摇头,对这种无聊的把戏感到很不习惯。同时,也体会到了他们之间的友谊。 从小,钦仁就作为金巴波切的转世灵童被卡日波切从父母身边带走,随着这些康巴族人到处的流浪,听卡日波切向藏民们宣传佛意,学习着艰深的佛教典籍和各种知识。所有的人都把他作为转世的活佛来崇拜,师父虽然随和亲近,但是他真正需要的是一个亲密无间,可以开玩笑,打闹,哪怕是吵架的对象。 所以刚才听耎磬倾诉她孤独的童年时,钦仁特别有感触。 现在,他从张子洛和耎磬身上看到了这种他向往已久的气氛。 张子洛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一回头,看见鲁道夫还是很紧张的在那里审视着耎磬,赶忙笑道:“喂鲁道夫,差不多久可以了,别太过分啊,人家会生气的!” “不是啊……她……她的头发!”鲁道夫踌躇道。 “嗨,你不会真的认为她会害我们吧!”张子洛觉得事情好像不是开玩笑的样子。 “不……她是不会害我们没错,”鲁道夫小心的注意着适当的措辞:“可是她的戾气……头发又不听指挥……” “是!我会伤害你们!”耎磬突然发疯似的大叫起来:“我害死了我的父母,我害死了所有的亲人,我害死了我的师父,我也会害你们死于非命的!你们别和我一起走,离我远一点!” 止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让鲁道夫也手足无措起来:“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你住嘴!”张子洛喝骂道:“耎磬和我一起走了那么多时间,要死的话我不是早就死了?一点都不识相!”鲁道夫张了张嘴,好像还想要辩驳几句,最终聪明的没有出声。 “好了耎磬,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们的。”张子洛笨拙的安慰道:“我们只是开个玩笑,没有什么恶意的,鲁道夫只是无心的,别哭了!啊!” 其实并不是单单为了鲁道夫过分的行为,耎磬在述说那些被她深深埋藏在心底的往事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很有些感触,突然的被张子洛和鲁道夫这么一闹,所有的情绪都被吊了起来,无法抑制住自己的冲动,只觉得完全是因为自己,那些亲人才纷纷遭到了悲惨的结局,不禁有些痛恨起自己来。 愤恨的一甩头,满头的红发像一朵火烧云一般飘了起来,顺着山路飞快的跑去。 “哎!”张子洛喊了一声,举步欲追,但回头看了一下钦仁和鲁道夫,没有追下去。毕竟以耎磬的功夫,一般的人和野兽也伤不了他。而鲁道夫和钦仁则必须要有人保护才行。 鲁道夫这才喃喃的道:“我……我一开始真的很害怕,不过现在我知道我错了……” 张子洛恨恨的白了他一眼,也不答话,只管和钦仁一起向前走去,鲁道夫轻轻的拍了自己一个嘴巴,也跟了上去。 茶马古道和入藏的公路时而交叉,时而分散。钦仁似乎对这条充满着无数岔路分支的道路十分熟悉,带领着两人在山野中穿梭,有时明明已经是穷山绝岭,可不知怎么一个拐弯,有事一条坦途出现在面前。他们尽量的离公路远远的,走得越荒凉越好。 但是要去到他们的目的地拉萨,不管走哪一条路,都必须经过米拉山口。 在青藏高原许许多多的雪山之中,米拉山是雪域大地的静默之魂。米拉山同时孕育了二条有名的河流——拉萨河、尼洋河。米拉山口海拔五千零一十三米,还离山口很远,张子洛等人便看见在高耸的雪山之间,无数的经幡,哈达随风飘扬,就好像一片五彩的披肩披在这个圣洁的神女的肩头。 走到这里,鲁道夫又开始喘起粗气来了,而小喇嘛钦仁则开始恭敬的盘着佛珠,口中喃喃的颂着经文,从路边捡起石头放到那已然高耸的玛尼堆上。 张子洛虽然对藏地的风俗并不十分了解,也不是佛教的信徒,却也被这里壮观的景象所震惊。 正在行进间,突然张子洛猛地向鲁道夫撞去,肩膀正装在左胸上方,把鲁道夫一下子撞出好几米,从马路边上一直撞到了路边山壁上,山上的雪一震动扑嗦嗦地落下好多,把鲁道夫埋在其中。同时一条手臂一伸抓住了钦仁的衣襟往背后一带,用身体掩住了他,就地疾滚而出。 就在这是就见到一道闪电一般的白光从天而降,正落在刚才鲁道夫所站立的地方,大地剧震,碎石纷飞,一条好好的大路应声断裂了开来。 张子洛纵身而起,天子剑已然在掌中,一扬手一张符纸飘然空中,口中喝一声:“五行御法!火恸!”剑向前一指,就见一条火焰如同神龙一般向山口一侧的山峰上扑去。 火焰正击中站在山峰高处的一个人,立刻将他团团围住,越发的炽烈起来。 本来这样一出手就是杀手并不是张子洛的性格。 张子洛刚才突然感到危险,同时也感觉到对方绝对是个高手,故而一起身便立刻用五行御法中攻击力最强的“火恸术”进行攻击,也只是为了让自己不至于完全处于挨打得地步,并不认为对方会被这一招击中,所以随即留下了数招后手,准备应付对方或躲或挡等各种不同的反应。 第八章 但是火焰却很轻易的便击中的对方,甚至都没有任何躲避的企图。 击中是击中了,却好像对对方没有起任何的作用,因为他正在一步一步的走下来。 带着那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雪在他周围融化开来,露出黑黝黝的土地。 这时鲁道夫从雪堆中爬了出来,却还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嘴里骂着:“张子洛你个混蛋,给耎磬报仇也不用这个样子吧?”一边无力的仰面躺倒在地上。 但是只是一下子,他的眼睛突然瞪得很大,因为就在他的正上方,一团火焰裹着一个人正在走下来! 鲁道夫忙不迭地爬将起来,跑到张子洛和钦仁的身边,用惊恐地眼睛打量着周围,这才发现地面上那一道深深的裂纹。 “我的上帝!”鲁道夫喃喃的道:“这是……西蒙!是西蒙吗?” 那一片火焰已经走近到面前,一阵笑声传了出来,就见那火焰中的人影将手一伸一抓一抖,就好像掸去身上的灰尘一样,把火焰从他的身上抖了下来,丢在一旁,“嗤”的一声便熄灭了。 那是一个身材修长的三十多岁男子,穿着一件银色的铠甲,头上带着银盔,金黄色的头发从头盔中像瀑布一样的倾泻下来,披在肩部。英俊帅气的脸孔上,没有一点被火焰烧过的痕迹。腰间配着长剑,正笑吟吟的看着鲁道夫。 “◎#¥%!%……※-”一长串的鸟语从他的嘴里流了出来。 “)(-※……%¥#◎!”相似的语言好像是鲁道夫在回答他。 反正张子洛是听得一头雾水,他干脆连英语都懂不了几个单词,更别说这种意大利语了。心中十分的郁闷,有心要问,可看着鲁道夫和那个人交谈的越来越激烈,自己却干着急插不上嘴。 突然就听旁边钦仁说道:“那个人好像叫西蒙,他在质问鲁道夫为什么要背叛梵蒂冈教廷,鲁道夫说自己是为了世界上所有的生命。西蒙说……” “等一下!”张子洛诧异的插嘴道:“你懂他们在说什么?” “嗯!”钦仁好像天经地义似的点了一下头:“我懂十四种语言,其中五种能够熟练的运用。这意大利语正是其中的一种。” “噢!”张子洛好像看怪物一样的打量着钦仁,心里想这小孩总共才多大岁数啊,怎么就这么厉害。 钦仁继续翻译道:“西蒙说鲁道夫竟然要伤害自己的亲妹妹,真是丧尽天良,让他乖乖的跟他回去,以免我们两个无辜者也遭到牵连。鲁道夫说他绝不会屈服于命运的安排,一定要抗争到底。那个西蒙说……不好!他要动手了!” 话音未落就见那西蒙仓啷啷抽出了腰间的长剑,顿时白光闪烁耀眼,就好像在天空中划过了一道闪电,而这道闪电正劈向鲁道夫的头顶! 幸亏张子洛一边听着钦仁的翻译,一边也密切的注意着西蒙的动作表情。虽然西蒙出剑的动作可以说是即若闪电,却也逃不过张子洛的双眼。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一道金灿灿的剑气横过长空,正好阻住西蒙落下的长剑。两者相交,登时发出刺耳的声音,无数火星向四周射去。 冲击产生强大的气流,把鲁道夫和钦仁震向路旁,在这条马路的旁边,便是万丈深渊,没有栏杆护围,鲁道夫身子不由自主的在路边滚了两滚,双手在泥地里乱刨,却丝毫不能减缓他的去势,直向悬崖下滚去。 钦仁虽然也被气流冲击,却是在侧面,很大一部分被张子洛挡住了,故而只是倒退了两步,旋即纵身向前,手中的佛珠直甩出去,正好被鲁道夫一把抓住,巨大的下坠力量把钦仁也拖倒在地,向悬崖外面滑去。钦仁用力的把手掌击打在冻得梆梆硬的地面上,试图让身子稳住,却发现除了让自己手臂酸麻以外没有任何地作用。 在惊呼声中,两个人双双的滚出了崖边。 张子洛全神贯注的盯着西蒙,全身被对方强烈的气劲牢牢锁住,对于所发生的一切根本无能为力。他们仅仅交手了一次,便都知道对方绝对是个劲敌,都不敢松懈精神,也不敢贸然进攻,只是把全身功力都提升至顶点,不给对方任何地可乘之机。 只在片刻之间,鲁道夫和钦仁就滚出了悬崖,张子洛根本来不及反应。这时候顾不得自身安危,飞身跃向悬崖边,看看能不能施以援手。几乎在同时,西蒙也发动了。作为一个顶级的高手,绝不会放过任何可乘之机。 他所使用的剑是典型的西方单手剑,剑颚和剑柄组成一个标准的十字架样式,雕刻着纹章和代表圣洁的百合花,剑刃在剑柄处宽约3英寸,约向剑尖处越细,全长大约32到33英寸,点缀着美丽的花纹。这样的剑既适于横砍,也适于直刺,是武士们最常用的近身搏击的武器。 他一剑刺向张子洛的腰肋之间,非但速度极快,更带起一道霹雳电光,剑还未到那霹雳爆裂的巨响已然先声夺人。 张子洛虽然心急鲁道夫和钦仁的安危,但作为一个习武之人,当然不可能在行动之时丝毫没有考虑到对方的下一步行动。眼见西蒙剑带着霹雳而来,突然止住身形,横转天子剑在身前硬挡住了西蒙德这一剑。两者再度硬碰硬的一击,张子洛整个人好像经不住冲击,离地而起向悬崖外面坠去。而西蒙也被这反震之力推得连连后退,差点就坐倒在地上。 就在张子洛身子来到悬崖外侧的那一刹那,天子剑突然光芒大盛,剑芒如匹练一般的倒卷上来,在崖壁上一顿一挫,张子洛使一个粘字诀,就像一只大鸟一样在空中一个盘旋又回到了悬崖内侧,同时顺着来势更是毫不留情的一剑射向尚未站稳的西蒙。 只是那一瞬间,张子洛已经看清楚,鲁道夫和钦仁两个人正牢牢地抓着一根经幡的绳子,在悬崖上随着寒风摇摆,而在他们脚下数百米的地方,就是奔腾而出的尼洋河。 原来钦仁在被鲁道夫拖向深渊的那一刹那,已经牢牢地抓住了一根在这里随处可见的经幡,才没有坠落下去。 奇* 书*网*w*w* w*.*q*i *s*q *i* s* h* u* 9* 9* .* c* o* m 第九章 见两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张子洛心情立刻放松下来,他从后退的那一刻就已经算好了,要借着西蒙的攻击做出这一招,所以转回来的攻击也是早有预谋的,天子剑使得越发顺手,如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击向西蒙倾泻过去。 西蒙一时脚跟尚未立定,没想到张子洛这么快便会回复攻击的状态,更借助方才硬碰硬的一击,化劣势为优势,自己措手不及之间,竟是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勉强防守。 接一剑退一步,西蒙连着接了张子洛六剑,连着后退了六步,人已经来到了雪山旁边,退无可退之下张子洛人纵至半空,大喝一声天子剑带着万丈剑芒直扫下来。 西蒙脚往后一移,已然碰在了山石之上,无可奈何之下一咬牙临时尽量提聚力量,变守为攻手中长剑带起一道霹雳电光,腾身迎向张子洛。 两人在半空之中交击,爆出巨响,空气象漩涡一般的振荡出去,卷起一片白茫茫的雪花。西蒙身子像一颗陨石一般坠落下来,扑地一声深深的埋入了雪地里,几点鲜红像初春的杜鹃花绽放在附近。 张子洛虽然占了先机,但是西蒙这最后的反击却也不能小觑,只觉得胸口气血翻腾,两臂麻木不堪,双手虎口也被震裂了,人摇摇晃晃如断线风筝似的坠下,一时间脚步虚浮站立不住又晃了几晃,方才站定。 他这一番疾风骤雨般的进攻其实并不是要伤害西蒙,真正的目的是让西蒙不能对处于危险境地的鲁道夫和钦仁做出落井下石的行径。 张子洛一边努力的平复气息,一边快步来到悬崖边,探出手一把抓住挂着经幡的绳子,忍着鲜血淋漓的虎口剧痛,使劲的往上拖。 鲁道夫却还不乖乖的往上用力,扯着嗓子喊道:“子洛,你小心,圣骑士绝不会只来了西蒙一个,很可能……”突然两脚乱蹬,拼命的喊道:“小心……后面!” 还未来得及反应,一道寒气直袭向张子洛的腰间,张子洛仓促间用尽全身的力量往旁边一扭,只觉得什么东西在腰间划过,凉飕飕的,倒也没觉得受伤。但是手中的绳子在这一让之间却松开了,鲁道夫和钦仁两个再次向下坠去。这绳子一坠一拖,系在山体上原本就不甚牢地系扣突然松开,带着一大堆的经幡和哈达一起卷向悬崖。 张子洛见势不妙,顾不得旁边的威胁,再次扑上去两只手同时扯住了飞速下落的绳子,粗糙的尼龙绳在原本裂开的虎口处摩擦而过,疼的张子洛牙齿里都咬出血来,只管拼命的用力,终于把绳子抓牢在掌中,不再滑落。 这时却突然觉得腰间一阵刺痛,低头一看,一条极细极薄的口子裂了开来,鲜血汆汆流出。 原来刚才的那一剑已然将皮肤划破,只是因为那剑刃极薄,速度又快,故而一时间身体尚未觉察到受伤,直到这时候身体一动一舒展,伤口方才裂开,人才觉得疼痛。 抬头一看,又是一个穿着银色铠甲的人站在旁边,手中一柄细剑高举,正准备劈向自己。阳光从他的背后照过来,耀着张子洛的双眼,看不清那人的面貌,只有很明显的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咧在那里,好像正在讥笑自己。情急之下脚尖一勾,正勾在那只一直伴在身边的超巨型旅行包上,猛地把旅行包搂头盖顶的向那个人踢去。那人细剑正好落下,把旅行包一劈为二,登时满天都是符纸飞舞,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掉落了一地。 那个人被旅行包这么一阻碍,动作也顿了顿,另一只手面前挥了两挥,好像是要把面前那些乱飞的符纸驱散,让视野更加清晰。两片利齿张了张,又好像磨了磨,然后又一剑照着张子洛的脑袋劈了下来。 张子洛咬牙喝道:“天师符法!电!” 就见在飘飘落下的众多符纸中间,有几张突然爆出耀眼的电光,电流交叉组成了一张电网,再一变如同一支利锥一般猛地激射在那人的胸前。那人剑刚挥到一半,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远远的抛了出去,吭哧一声摔在了马路中央。 说心里话张子洛并不想用这样的杀手来攻击对方,像这种电符法能在一瞬间聚集起数十万伏的高压电,更具有强大的冲击力,对于驱散冤魂,遏制恶鬼都是最好的武器,但是对于人类来说,被烤得支离破碎焦黑一团,毕竟太残忍了一些。 但是在这个紧急关头,这无疑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看着远处一动不动的躯体,摇头叹了口气,转过头来,就见到鲁道夫和钦仁两张被吓得惨白的脸,他们当然死死的扣住绳子不放。 忍着剧痛强挤出一丝微笑,张子洛大声的安慰那两个人道:“不要害怕,我马上拉你们上来。 鲁道夫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只有钦仁还能自制,高声的叫道:“他……他又来了!” 话音未落。心中突生警兆,只觉得一股细细的寒风又向自己的脖子处刺来。 这个人必然是一个特别善于暗杀突袭的人,即便以张子洛的警惕性,等到发觉寒风已经离脖子很近,近到无法躲避的地步,更别说反击了。张子洛唯一能做的只是本能的将脖子尽量的往旁边挪开。他知道这一次绝对避不开被斩首的下场。绕过下方钦仁和鲁道夫绝望的眼神,望向谷底开阔的河床上奔腾的河水,那是由冰雪融化而成的雪水,纯净透明,被称之为女神的眼泪。张子洛知道,自己的脑袋会顺着山坡一直滚,一直滚,然后扑通一声滚进这水里,那感觉一定冰凉透彻。 恍惚间就看到一点红色从水中倒映上来,好像一点星星火种,从纯净的蓝色中一晃而过。接着就听见半空中飕的破空之声,然后已经逼近自己脖子的寒风又收了回去,叮当声响,似乎金属交击的声音,然后是耎磬急切的问道:“子洛,你没事吧?” 第十章 张子洛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摸了摸脖子,发现脑袋还长在脖子上,终于松了一口气,扭转头来,就看见如同一朵火焰般的舞动,耎磬和那个用细剑穿铠甲的家伙正打在一处。 这家伙居然在电符法的攻击之下丝毫没有损伤,大大出乎了张子洛的意料之外。不过回想起来,一开始那个人好像也不怕火恸术的燃烧,这两个人不知是何来头。看他们穿着打扮却不像是东方人,更像是电视电影里那些西方的骑士。突然醒悟到,他们一定就是追杀鲁道夫,从梵蒂冈千里迢迢而来的圣骑士。 据说耶稣基督在被钉上十字架之后,他的血滴落下来,落在脚下的一个罐子里。在七天之后,他的十一个门徒彼得、安得烈、西庇太之子雅各、约翰、腓力、巴多罗买、多马、马太、亚勒腓的儿子雅各、达太、奋锐党的西蒙来到加利利,到了耶稣约定的山上,耶稣说:“天上地下所有的权柄都赐给了我。所以,你们要去使万民作我的门徒,奉父、子、圣灵的名给他们施洗。凡我所吩咐你们的,都教训他们遵守,我就常于你们同在,直到世界的末了。” 于是彼得成为了第一任的教皇,开创了基督教的时代。同时,他用耶稣的血来淬钢,完成了十三件铠甲,十一个弟子每人选出一个人选,余下两件其中有一件是属于圣母玛利亚,另一件属于犹大,但是他已经上吊自尽,于是两件都献给了玛利亚,由玛利亚选出两个人选,,总共十三个人,成为了教会的守护者,并且世代流传。那就是梵蒂冈的十三位圣骑士。当然,后来由一些帝王,领主也曾经封赐过许多的圣骑士称号,但是唯有这十三个人,是得到主耶和华认同和赐福的真正圣骑士,而且这十三件铠甲由于有耶稣的血在内,非但坚固异常,而且不怕任何的魔法巫术,也不受火电风水等元素的侵袭。 这些都是鲁道夫一路上告诉张子洛的。 难怪这两个家伙这么厉害呢!回想起当初和阿茜玛尔交手的经过,几乎每一次都是以失败告终,知道这些圣骑士个个武艺高超,而且为了教廷的利益,杀人放火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眼见着耎磬手中的独钴杵左支右拙,眼见着不是对手,好几次离要害处只差分毫,虽然险险避过,却让张子洛出了一身冷汗。 头一个西蒙如果不是一时失手,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让张子洛震昏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恢复知觉。张子洛不再多想这些无益的事,回过手两手交替,努力的把手中的绳子往上提起。他要尽快的把鲁道夫和钦仁救离险地,然后才能腾出手来帮耎磬一起对付这两个圣骑士。 强忍着手上的疼痛,鲜血一滴一滴的顺着绳子往下滴去,滴在鲁道夫和钦仁的脸上,鲁道夫也不敢抹,怕一动之后会让张子洛更加的痛苦,只是紧紧拉住绳子末端,一点一点的往上移动。 张子洛突然听得背后一阵阴笑,然后兵器撞击之声突然静止下来,周围只有风在呼啸。心中一寒,停住手中动作,慢慢回过头去,就见耎磬手中独钴杵已经被击飞,那个圣骑士一手环抱在耎磬的颈部,另一只手正把剑尖对准了她的心口,咧开一口雪白的牙齿,正用一种可憎的笑容面对着张子洛。 尖利而难听得声音,叫道:“你……放手!” 张子洛略一迟疑,剑尖已经挑开了耎磬的胸襟,露出丰满的胸脯,和那些迷一般的纹身。 下面鲁道夫高声道:“子洛,你就放手吧,然后你再为我们报仇!” 耎磬也同时高喊:“不子洛,千万不要,不能为了我而让他们牺牲,快拉上……”话没说完。被那个人猛地一剑柄砸在后脑处,顿时失去知觉,身子软绵绵的倒在地上。那个人把细剑稍稍刺入耎磬胸口,鲜血立刻流了出来,染红了耎磬的僧袍。 张子洛还在犹豫,他知道这些圣骑士来的唯一目的就是鲁道夫,但是自己和耎磬也知道了神将再度降临的消息,是否会被灭口呢?他有些拿不定主意。而且他绝不想松开手让鲁道夫和钦仁,但是也不想让耎磬受到任何的伤害。如果自己能够在耎磬被杀伤以前就抢先把两个人拖起来,然后再迅速的阻止圣骑士…… 望着下面山坡河水中零星飘落的黄色符纸,暗中一咬牙,决定赌一把。 两手猛地一松,就听惨叫之声渐渐远去,鲁道夫和钦仁如同流星一般的往下面坠落而去。张子洛双手迅速掐一个诀,喝道:“五行御法!水映!”声音在空中回荡,从这个山头飘到那个山头,就听得山下远处的两声惨叫呷然而止,在没有任何地声息。 张子洛心中暗暗担忧,表面上自然流露出内疚和悲愤的表情,对圣骑士道:“现在你可以放了我的伙伴了吧?” 那个圣骑士笑得越发恶心,剑尖却没有离开耎磬的胸口,只是呲着牙道:“我……放她……你……两个……联手……杀我……报仇……而且……梵蒂冈命令……一个不饶……”说着细剑往下一用力,向耎磬的胸口刺了下去。 谁知仅只刺入一小部分,剑便再也刺不入了,圣骑士脸色突变,再次用力往下刺去,但是细剑非但刺不下去,反而在缓缓地往外收起,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往外顶一样。 张子洛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见圣骑士剑刺到一半突然间犹豫不决,正是难逢的良机,当下也不拔剑,只将手指一点,落在地上的数张符纸像箭一样的射向圣骑士的面部。这圣骑士虽然浑身的铠甲不惧法术,但是他那暴露在外的面部总还不是刀枪不如的吧。 果然那个圣骑士收回细剑,在面前迅速的格挡,将那些符纸都阻挡在外。 但是张子洛并不是真的要伤圣骑士,他只是要一些时间能抢回耎磬而已。 乘这时一边控制符纸不断地围攻圣骑士的面部,一边迅速的扑向耎磬,只要能把她拖离圣骑士能控制的范围,局势便会完全逆转过来。 第十一章 眼前突然白茫茫的一片扑面而来,尚未触及,张子洛便觉得冰寒彻骨。仓促间顾不得再去抢耎磬,赶忙整个人往地上一扒,只听嗖嗖作响,许多的碎雪残冰从头顶上飞了过去。 抬眼往来处望去,不由心中叫苦不迭。就见方才被击倒的圣骑士西门已经从雪堆中站了起来,正是他用阻止了张子洛救人的行动。现在是张子洛独自一人要对付两个圣骑士,基本上除了面部以外,张子洛所有的攻击对他们来说都没有任何效果,所以胜负已然分晓。还不知道暗中是否有第三个圣骑士存在,这一次真的可以说是绝对没有翻本的机会了。 但是无论面对多么强大的敌人,天魔也好,狐仙也好,张子洛从来都没有气馁,没有屈服过,他总是尽自己所能去应对所发生的一切,有人说他不自量力,但是也许正是这种不自量力让他一次又一次的战胜那些比他强大许多的对手,取得最终的胜利。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无论如何,还要博一博。 双臂一抖间,天子剑化作一道金虹射向西蒙的面部,同时自己以最快的速度扑向另一个圣骑士,扑向耎磬。 那个圣骑士的细剑再一次的刺向昏迷之中的耎磬,他决心要取这个红发女子的性命。这次行动的主要目标鲁道夫已经跌下悬崖,肯定尸骨无存,绝无幸免之理。眼下只要再解决面前这两个可能知情的东方人,任务便完美的完成了。虽然对方这个男子很是厉害,但是只要先解决的他的帮手,凭自己与西蒙两个人来对付他还是稳操胜券。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剑尖马上就要到耎磬咽喉的时候,张子洛蓬的一把便攥住了剑身。细剑的去势顿时一挫,堪堪停在了耎磬的皮肤上,剑刃深深的切开了张子洛的手掌,皮开肉绽之后,白森森的骨头暴露到表面,鲜血喷涌而出,顺着剑刃流淌在耎磬的颈部,面部,衣襟上。 圣骑士又露出他那白的有些妖邪的牙齿,笑得越发的舒心了。他最担心的其实就是张子洛会不顾同伴的安危独自逃遁,以他的本领,两个圣骑士绝对没办法拦阻住他。但是现在他只要把手中的细剑一拧一抽,张子洛的手就会完全的被废掉,在他看来,这种愚蠢的行动导致的唯一结果就是让圣骑士们更方便快捷的解决掉自己。 “呛”的一声,西蒙将天子剑叩飞,他刚刚苏醒过来,力量尚未完全回复,手臂顿时麻木不堪,脚下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暂时无力支援同伴的行动。 天子剑在空中翻了两个筋斗,疾飞回来。 张子洛只要接住天子剑,这时候对方手中细剑被他拼死握住尚不能自由运用,张子洛便能直接攻击对方的面门要害,迫使他弃剑退却。 但是这一切来得及吗? 圣骑士嘴咧的更大了,因为他已经看透了张子洛的谋划,而且他也知道张子洛绝对是来不及的。 手中细剑猛力一拧! 竟然纹丝不动!定睛看时,原来张子洛居然把剑刃卡在了骨头的缝隙里面,硬生生的将剑刃固定在掌中。 豆大的汗滴从张子洛的额头上流了下来,脸色苍白的就像死人。实际上那种难以忍受的剧痛也真的几乎让张子洛差点晕厥过去,他几乎能够听到剑刃在自己的骨头上刮过时的声音。但是在他的左手中,已经牢牢的握住了天子剑的剑柄! 这个圣骑士最后看到的是张子洛那一双充满着血丝却好像根本没有感受到痛苦的眼睛,瞪着自己,黑色的瞳仁深远的犹如一潭湖水,不知究竟隐藏着些什么让他永远都看不透。 然后天子剑便从他咧开的牙齿之间刺了进去,从后脑穿透出来,持剑的手稳如泰山,没有一丝颤抖。 剑随即抽了回去,就好像插入一般的坚决和迅速。速度快到圣骑士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眨了眨眼,盯着张子洛手中小小的木剑,松开手中的细剑,犹豫着要不要用手摸摸嘴里那种怪怪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又咧了咧嘴,鲜血混合着脑浆才从后脑和口腔中喷了出来,身子向后倒去。 张子洛沐浴着喷出来的鲜血,脸上身上都被染成了红色。他看着圣骑士的倒下,却没有松懈,依然紧抓着那柄卡在骨头缝里的细剑,另一只手举起天子剑,勉力运气,将剑芒掣出对准了余下的圣骑士西蒙。 其实这个时候张子洛实在是到了强弩之末,即使剑芒闪烁也只是很短很淡的一小截,不复平时光芒万丈的样子。他心中着实希望西蒙看到现场如此惨烈血腥的样子,会摸不透自己的实力,能够暂时退却,让自己喘上一口气。所以才奋起余勇,用最凶恶残忍的样子来面对西蒙,但是体内却是越来越虚弱,几乎要坚持不下去了。 西蒙并没有张皇失措,也没有贸然进攻,他谨慎的在张子洛周围慢慢的游走,审慎的观察着张子洛的表情和一举一动,窥伺着有没有攻击的可能。张子洛心中暗暗叫苦,手掌上剧痛的感觉逐渐被麻木所替代,眼睛也慢慢的看不见了,腿脚的酸痛让他几乎要不顾一切的就地睡倒,剑芒已经是微不可察了,可西蒙还在那里观察。 张子洛知道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既然对方没有被自己的空城计吓走,那么唯一的方法就是主动出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一扬手嵌在掌中的细剑脱手而出,向西蒙的面部飞去,同时彻骨的剧痛让张子洛精神一振,鲜血崩出形成一片血雾,天子剑穿过血雾光芒瞬间爆发,带起万点鲜红,化作一道长虹紧随在细剑后面倾泻而去。 如果这一击失败,张子洛绝对没有再发动一次攻击的力量了。 所以这一击悠关生死,所以这一击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所以这一击不成功便成仁。 所以这一击有去无回。 细剑“当”的一声被西蒙用剑格飞,同时也让他门户放开,张子洛正好乘虚而入。 正中面门! 第十二章 清脆的一声响,天子剑被震起多高,几乎脱手而去。由于这一击张子洛是全力以赴,丝毫的没有留后劲,故而攻击遭挫顿时脚下虚浮,身子跟着天子剑踉跄后退,几乎摔倒。 再看西蒙,不知什么时候带上了一个头盔,将整个脸部完全的封闭了起来,那头盔银光闪闪,和他身上的铠甲结合的天衣无缝。 张子洛的攻击虽然没有对他的肉体造成直接的伤害,西蒙的头盔更是化去了大部分的力量,但是这拼尽全力的一击毕竟非同小可。就见他上半身向一侧扭过去,头微微的抬起,有片刻好像暂时失去知觉一样一动不动。片刻之后才慢慢的缓过来,用力的甩了甩脑袋,向张子洛这边走了两步,突然膝下一软,几乎要跪倒,却勉力的又站直,继续走来。 看来西蒙在连续的攻击之下也受了极重的创伤,但是不管怎么说都要比张子洛强许多,张子洛虽然还是站在那里挺得笔直,但是他自己明白只要一根小指头,就能让他马上倒地不起。 眼看着西蒙一步步得逼近,慢慢得举起剑,指向自己的咽喉,张子洛却连动一根小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他用所有残余的力量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两只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的瞪着西蒙。他不要在敌人面前倒下,就算是死,也要死的堂堂正正。决不会让敌人看到一丝一毫的胆怯和懦弱。 两条白色的物体从张子洛身体两侧绕过来,灵活的卷住了西蒙的剑和身子,把他高高举起。嗤嗤轻响,一股轻烟从白色物体和铠甲接触的地方冒起。那物体似乎受伤了一般,迅速的缩了回去,把西蒙又扔在了地上。 张子洛终于坚持不住,仰天倒了下去。可神志依然清醒,就看见后面耎磬已经站了起来,头发如火焰一般的舞动。在她的背后六条白色的触手高高擎起在空中,不停的扭曲变幻着动作。 “耎磬……”张子洛虚弱的叫道。 耎磬却好像根本没有听到,甚至眼前都没有张子洛这个人一般,只是看着正在爬起来的西蒙,眼中闪烁着妖邪的光芒。 张子洛心中一惊,耎磬现在的状况就和在龙虎山打开魔窍时的样子一样,难道她再一次被魔神附体了么? 西蒙却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的盔甲是用耶稣基督的鲜血炼成,不惧怕人间任何的物理或魔法攻击,自然有持无恐。方才耎磬的触手刚一接触就被震开,更加增加了西蒙的胆气。 剑一指耎磬,如涛的气势奔涌而出,巨大的压迫力从四周聚集过来。 耎磬如同巨浪中的岩石一般,丝毫没有受到这精神攻击的影响。只是六条触手舞动的越发快速,突然间从身上迸发出无数细小的黑色条纹,和白色触手纠缠在一起,迅速的扭曲变形,渐渐包裹在耎磬的身上。 天突然黯淡了下来,浓浓的乌云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厚厚的堆积在一起,几乎触手可及。一种恐怖的力量渐渐浓郁起来,弥漫在四周,如同一座大山一般完全压制住了西蒙的气势,西蒙想要乘耎磬的异变尚未完成的时候发起攻击,连续冲击的数次,却每一次都被一堵看不见的墙壁阻挡在外围,即便以他的梵蒂冈圣剑带起的闪电也无法劈开。 白色触手最终和黑色条纹结合在一起,凝固变成了一件白色略微透明点缀着黑色花纹的铠甲。而在耎磬的手中,却多了一柄同样颜色的巨斧,正是这柄巨斧,在龙虎山中,劈开了人间与异界的阻隔,开启了魔窍,险些便将人世间变成恐怖地狱。而如今在这个海拔五千多米的高原山口,它将劈开的是什么呢?天空?大地?还是人的心灵? 张子洛眼睁睁的看着曾经恐怖的一幕又一次出现在眼前,他想要阻止耎磬的变化,却是有心无力。他只能全身无力的躺在那里,看着耎磬一步一步的从他身边走过,一步一步的迈向全神戒备的西蒙。巨斧从空气中缓缓滑过,发出一种低沉的声音,好像痛苦的呻吟一般。空气被划开分向两侧,使光线折射以至于看到的东西都可笑的扭曲了起来。 西蒙怒吼一声,双手持剑向着耎磬猛劈下来,剑尚未到一道霹雳电光先将黑暗有如夜空的乌云划开,照亮了耎磬惨白而无情的面容。 剑重重的劈在了耎磬身前大约半米的地方,却没有办法再前进分毫。西蒙发狂般的嚎叫,无数细小的电流从四周的空气中聚集过来,汇聚在他的剑身上。剑开始发出白光,渐渐明亮起来,霹雳在剑身上环绕游走,发出嗤嗤的可怕声响。 耎磬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也不攻击也不防守,只是冷冷的看着西蒙那因为用力以至有些颤动的头盔被电光照耀的好像地狱中的鬼魅一般。终于,耎磬周围的空气发出啪的一声响,有如一块玻璃一般的碎裂开来,张子洛甚至真的看到有裂纹从西蒙圣剑劈中的地方蔓延开来,然后一下子变成了千百块碎片,迅速的消失了。 剑向耎磬的头部落去,霹雳闪电好像决堤的河水奔腾而出。 但是耎磬的斧子挡住了剑。 猛烈的电流在斧子上萦绕,然后迅速的被吸收进去,耎磬整个人都亮了起来,就好像半夜的霓虹灯,有无数的灯泡在她体内闪烁。 “呛”的一声,失去了霹雳的圣剑被一削为二,从中间断开。耎磬的斧子顺势往下落去,火星伴随着烟雾升起。 烟雾散去,就见耎磬的斧子刃口已经变得残破不堪,就好像被极高的高温炼制之后熔化掉了一般。西蒙仰天狂笑,夹杂着难以明了的意大利语。 耎磬冷冷道:“死人还笑得这么欢,不怕黑白无常割了你的舌头吗?” 西蒙一愣,正想要讲话,突然身上发出一阵奇怪的爆裂声音,一条细纹出现在他的盔甲之上,从头顶一直到裆部,鲜红的血液从这条裂缝中流淌出来。 第十三章 张子洛强撑着不让自己失去意识,眼看着西蒙颓然倒地,耎磬转身向自己走来。 虽然在这最危急的时刻击倒了圣骑士,但是目前状态之下的耎磬仍然可能是个最危险的敌人,不仅仅对张子洛,更是对全人类来说都是这样。保不准她再搞出什么鬼来,用那柄奇妙莫测,能够将用耶稣鲜血冶炼而成的圣骑士甲都劈开,更能够劈开空间的巨斧。 耎磬俯视着张子洛,眼神中也分不清是喜是悲,是爱是恨,脸上半红半黑的污糟,那是张子洛滴落下去的鲜血。 救她时流下的鲜血。 全身突然剧震,耎磬身上的铠甲再度扭曲起来,回复成白色触手和黑色条纹,迅速的收入体内,那些黑色条文也变回了耎磬身上的纹身。颤动瞬忽间静止下来,耎磬两眼迷茫的望向四周,又看到张子洛浑身浴血的躺在那里,惊叫道:“子洛,你……你怎么了?” 张子洛松了一口气,又提气勉力道:“快……去悬崖边……救……救鲁……两人!”一边说话一边鲜血不断的从口鼻耳眼中涌出,最后猛然一口鲜血呛出,失去了知觉。 这是什么地方?张子洛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着,四周黑乎乎的一片,更笼罩着非白非灰的迷雾,景物都显得模模糊糊,只能看到远方似乎有一座桥,憧憧人影在那里拥挤不堪,而且还不断的有人往那处赶去,却看不清出究竟出了什么事。 正在犹豫是否要过去,突然肩头被重重的撞了一下,一个人从后面越过自己身侧,却头也不回的往桥那里去了。张子洛不知为什么突然怒气冲天,大声的喊道:“喂!你个家伙,怎么不道个谦呢?”说着便跨步上前要去抓那个人的肩头。 那个人好像走得并不快,可张子洛却怎么也赶不上,眼看就在手边,却总是差那么三五寸的距离。张子洛更是怒不可遏,也不喝骂了,只是尽力的跟在那个人身后,追了上去。 不一会儿就到了桥边,许多人阻住了去路,张子洛终于追上了那个人,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把他的身子掉转过来,举手一拳便擂了过去,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撞我?” 拳头走到一般突然凝住了,张子洛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人。 那个人静静的站在那里,毫不反抗挣扎,最特别的是,他居然没有脸! 在那个人的头部原本应该是脸的地方,五官被一团浓密的雾气所代替,乍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个充满烟雾的透明容器放在肩膀上一般,那些雾气缭绕变化,变出各种各样奇妙的花纹呈现出来。 张子洛茫然的望向周围的人们,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却没有一点声音,寂静的让人害怕。 却发现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和这个人一样,没有脸! 虽然这个人没有脸,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张子洛却认识这个人,因为好像在不久前……或许是很久以前,他们曾经战斗过,这个人是来自一个叫梵蒂冈的小国家的圣骑士,名叫西蒙! “西蒙?西蒙你怎么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张子洛不管是敌是友,只管大声的问道。 西蒙没有回答,倒是前方桥头人群中有人答话:“怎么这么吵啊?是不是没死绝呢?”说着话人群一分,走出一个高高瘦瘦一身雪白色装束的人来,这个人吊眉立眼,瘦削的皮包骨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却长着两片血红的嘴唇,笑嘻嘻的让人不寒而栗。手中持着一条长棍,见到张子洛迎头一点:“你这个魂魄怎么没有回复混沌,这个样子怎么去投胎转世?真是麻烦!”说着举起长棍搂头便打。 张子洛见他说着些不明不白的话,突然间就动起手来,当然不会干等着挨打。看准长棍来势一偏身让过之后一把抓住棍头,顺势一抖,长棍突然寸寸而断,那个瘦长个惨叫一声,远远的飞了出去。 就连张子洛自己也没想到随便一抖手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力量,他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双手,猛地握紧双拳,却并不觉得和平时有什么区别。 桥头那边顿时数个声音喊叫起来,飞快的跑过来几个人,都长得奇形怪状,当先一个一身黑色打扮,长得刚好和刚才那个人相反,矮矮胖胖,一张黑脸如同非洲黑人一样,长眉眯缝眼,却偏是一副横眉怒目的样子,手中一条铁链呛当作响,一开口如同雷鸣一般:“谁做人做厌了,敢惹我们?”抬眼看见了张子洛,突然笑道:“原来是个命不该绝的!也好,反正指标也没完成,多一个就多一个吧!”铁链一晃便向张子洛头上套来。 一阵莫名的怒火涌上头来,张子洛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容易发怒。当下也不答话,只将手臂高高举过头顶,让铁链绕在手臂上,往怀里一带刚想要用力,就见那条铁链突然间变得通红透明,竟是如同被高温冶炼一般,迅速的化为一滩液体掉落在地,又飞快的凝结成了一堆堆的废铁。那个黑衣人杀猪般的狂喊起来,用另一只手抓住了被烧成焦炭的手掌,滚翻在地。 张子洛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个痛苦的人,心中竟是一阵突如其来的快感,似乎对方越是痛苦,自己竟是越开心。一种冲动涌上心来,也顾不得探究究竟,跨步上前抡开双臂就要大开杀戒。 “张子洛!”远处突然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说也奇怪,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心中竟是一静,再没有打打杀杀的念头升起。张子洛停住动作,慢慢的向说话的方向走去。人群自然而然的在他身前让出一条通道。 “张子洛”又是一声呼唤。随着这一声呼唤,张子洛见到了这个人。 一位美丽绝伦的妇人,正盈盈的站在桥头,用一种亲密的眼光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你是谁?”张子洛不由自主的问道。 第十四章 “你还没有找到你的朋友,怎么就回来了?”那美妇人不答反问。 “回来?我在哪里?”张子洛不明白她所指何意,只能盲目的问道。 “你不要问你在哪里,你该回头去看一看,向后看!”美妇人的话音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量,张子洛愣愣的回头望去。 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凸现出一个奇怪的轮廓,那是一柄兵刃,似刀非刀,似剑非剑,幽深的黑色闪烁着好像如同智慧一般的光芒。 那兵刃拥有一种奇怪的吸引力,张子洛的身体不听使唤的向兵刃那边飘去,但是在内心深处,张子洛强烈的反抗着这中吸引力,他回过头望向桥头,悚然发现桥,人群,还有那个美妇人,都消失的无影无踪,自己所能看到的只是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好像要吞噬宇宙中所有一切的黑暗。 离兵刃越来越近,突然发现那兵刃的外形在不断的变化中,慢慢的竟然变成了那个美妇人的相貌,银铃般的娇笑不断传来。 “你是谁?”张子洛再一次喊出了心中的疑问。 “他们都叫我孟婆婆!”随着回答的声音,那面容变得巨大无匹,一口将张子洛吞入其中。黑暗再度降临周围。 张子洛盲目的摸索着,寻找着出路。同时口中高喊着:“孟婆婆!孟婆婆!” 那是一点亮光,张子洛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的欣喜,他向那个似乎是出路的方向跑去,光芒越来越大,越来越明亮,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突然就全身沐浴在光芒之中,在他面前是一张充满着焦急紧张和泪痕满布的脸,还有那满头火一般燃烧着的头发。 “子洛,你终于醒来了!”耎磬高兴的喊道,眼泪却又忍不住断线珍珠一般的滴落下来,落在张子洛的脸上,张子洛皱了皱眉头,想要避开一点,却发现浑身乏力无比,哪怕只是稍稍扭一扭脖子,都会带来一阵彻骨的酸痛。 耎磬的身边又探出两个脑袋来,那是鲁道夫和钦仁。鲁道夫抢着道:“哎呀子洛,你还真是命大啊,所有的人都以为你已经断气了,还真被你活过来了!我告诉你要不是耎磬坚持你不会死啊,尸体都早已经烧掉了!” “是吗?”张子洛笑了笑。虽然这个动作让他也感到疲惫万分,可是看到这些伙伴都安然无恙,他真是从内心感到高兴:“我们在哪儿?” 这里已经不再是终年冰封的雪山,而是在一间屋子里,放眼望去,满屋子都是红色和黄色的基调,在梁木和屋角,雕画着许多奇怪的图案和人像,却在异样中透露出一种富丽堂皇。 “这里就是拉萨市郊哲蚌寺客房,我师父曾经在这里讲经,主持和我也曾相识,所以很容易就让我们住下了。”钦仁道。 “我们到……拉萨了吗?”张子洛有点不敢相信。 鲁道夫很兴奋的答道:“是啊!多亏你救了我和钦仁啊,我们落下去的时候都以为是死定了的,谁想到那些河水居然会倒卷上来,把我们裹在中间,就好像透明的防护罩一样,真是厉害!反倒是你差点丢了性命,你不知道,当时是耎磬啊……” “好了好了,”耎磬突然打断鲁道夫的话:“子洛还很虚弱,你们两个就别烦他了,让他好好休息。” “哎……好好,你好好休息啊,我们待会儿再来看你。”鲁道夫和钦仁识趣的走了出去。耎磬轻轻的抚摸着张子洛的额头和脸颊,柔声道:“你再睡会儿,我马上去给你炖些粥来。”张子洛也委实虚弱的很,一闭上眼便又沉沉的睡去了。 等到再次醒来,精神已经好了很多,环顾房中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习惯性的双手一撑便要坐起身来。就觉得右手手腕一阵剧痛难当,力一卸人又重重的倒在床上。 门帘一掀,耎磬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走了进来,笑吟吟的道:“你醒啦!来,我喂你喝粥。” 张子洛举起双手,就见双臂都绕满了纱布,而右手自手腕以下,整个手掌已经不见了。 “我……我的手!”张子洛惊叫着,用难以想象的目光盯着光秃秃的手腕:“我的手呢?我的手呢!” “子洛!”耎磬喊了一声,忙把粥先放在榻旁小几之上,先尽量的摁住张子洛的身子:“冷静,冷静一下!” 张子洛拼命的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或是滚到床下,却因为体质仍然虚弱,犟不过耎磬的力量,最终瘫软的倒在了榻上,口中兀自喃喃道:“假的,这一定是做梦!对,我在做梦。对吗耎磬?” “不,子洛,这是真的!”耎磬眼见着张子洛痛苦万分的样子,竟不住泪水涟涟:“你的右手因为受伤太重,如果不及时截肢的话很可能整个一条手臂都保不住。” 张子洛好像根本没有听见耎磬的话,只管自言自语:“做梦!肯定在做梦……” 耎磬端过粥来盛起半勺,先吹了吹,又放到自己唇边试了试,才小心的放到张子洛嘴边柔声道:“子洛,喝粥吧。” 张子洛突然猛的一挥手,把耎磬的手从自己的嘴边摔开,连带着将粥碗也打翻在地,“哐”的一下摔得粉碎,热气腾腾的粥泼得被褥上,地上,耎磬的身上到处都是。 “我不要,我要我的手!”他痛号道,顺便把被子踢到了地上。 鲁道夫和钦仁听见这巨大的响动冲了进来,看着哀声痛哭的张子洛和怔怔的站在那里落泪的耎磬,还有这满地的狼藉,便明白了一切。鲁道夫冲上来不由分说先一记大耳刮子向着张子洛脸上扇了过去。 张子洛虽然身体虚弱,又痛哭失神,但是身体的本能却没有因此而消失,头一偏便轻轻松松让过了鲁道夫的手掌。 可是鲁道夫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张子洛回过头来愣神的望向鲁道夫,竟暂时停住了哭泣。 鲁道夫双手叉腰,怒气冲冲的对张子洛吼道:“你这是干什么?向谁发火那?你别以为救了我们两个就了不起,你可知道,如果不是耎磬把你从雪山上背下来,你失去的又何止一只手!为了你,耎磬双腿肌肉过渡疲劳,在床上躺了三天不能动弹,可稍微好点,就赶着来照顾你,在你身边一步也不离开,困了就在床边打个盹。看见你醒了,就急忙去炖粥给你喝,你居然还这个样子对她,我都看不过去!” 第十五章 “鲁道夫,你别说了!”耎磬轻轻的道。 鲁道夫停了一停,转而安慰道:“子洛,你不要这样泄气。不过就是一只右手,总比丢了性命要好吧。你眼下最重要的是安心的养伤,让身体快些恢复,然后好去找我们来这儿所要寻找的东西啊!时间已经很紧张了,世界还等着你来拯救呢!” 张子洛也不回答,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直勾勾的看着鲁道夫,看的鲁道夫心中发毛。周围陷入了一种难堪的沉默之中。突然两脚一偏,张子洛跨下卧榻,弯下腰用左手,吃力的把碗的碎片一片一片的捡起来。耎磬见状,急忙走上两步蹲下帮着捡,瞥眼间就见张子洛紧紧的攥着碎碗,,锋利的边缘划破了纱布,鲜血再一次映红了纱布。 耎磬赶忙一把抢过张子洛的手,扔开碎片,心痛的慢慢揭开纱布。突然张子洛手指一收握住了耎磬的手。耎磬一惊,本能的轻轻一挣,却没有挣脱,只是一片嫣红飘上脸颊,羞涩的低下了头。 “耎磬,谢谢你!”张子洛沉声道:“你一定要帮我!” 如蚊鸣般的“嗯”了一声,耎磬突然浑身一软,倒在了张子洛的怀中,媚眼如丝。张子洛柔香满怀抱,一时间意乱情迷,竟不住向耎磬那娇嫩的双唇上吻了下去。 鲁道夫和钦仁早已识趣的退了出去。 又过了几天,张子洛身子迅速的恢复,纱布也都已撤去,由于钦仁的关系,使他能够在这神圣的寺院中随意的观光游览,并和寺中的僧人也相处的非常好,而和耎磬的感情也是进展神速。 耎磬最初作男子打扮时,两人虽然同行,张子洛却从来也没把耎磬当作一个好伙伴,甚至有些讨厌这个日本和尚。当然这也和耎磬的一些观点和处事的方法过于冷淡有关。但是当张子洛发现这个相处多日的家伙居然是一个女子的时候,心理上便已经起了变化,回想起过去的一幕一幕,发现许多原本不能容忍的事情,如果是由一个女子做出来,原来竟是如此的可爱迷人。而两个人不断的相互帮助,也使内心深处的感情日渐加深,但是当事人自己却也并没有觉察到,直到张子洛濒临死亡,耎磬才发现其实自己早已对这个中国少年心存爱慕,而感情这一事,便如同千里长堤,只要有小小的一点缺口,便会全部崩溃,尽情宣泄出来。日本佛教密宗本不禁男女之事,而天师正一派更是婚娶无忌,是入世的宗教,故而这两日两人是如胶似漆,形影不离。只是碍着这是神圣的佛庙,却也不敢做出太过于亲密的动作。 这哲蚌寺乃是藏传佛教格鲁派寺院。与甘丹寺、色拉寺合称拉萨三大寺。全名吉祥米聚十方尊胜洲。位于位萨西郊5公里更丕乌孜山下,海拔3800米,沿山势逐层而建,占地面积约20万平方米,寺内有7个扎仓(僧院)。远远望去,黑色的山体簇拥着一大群白色的建筑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为格鲁派最大的寺院。明永乐十四年(1416),宗喀巴弟子绛央却杰在大贵族朗嘎桑的资助下主持修建。名为“白登哲蚌寺”,后简称“哲蚌寺”。在藏语里“白登”意为祥瑞庄严,“哲蚌”意为堆积大米。建成后他任第一任堪布。由最初的7个弟子,分别形成该寺7个札仓(经学院)。后来发展为格鲁派实力最雄厚的寺院。最盛时期寺僧编制为7700人,胩有141个庄园与540余个牧场。该寺是历世达赖喇嘛的母寺。三世达赖索南嘉措于1546年作为该寺的第一个活佛被迎请入寺。后来他应蒙古俺答汗的邀请,到青海讲经传法。明万历六年(1578),俺答汗赠以“圣识一切瓦齐尔达喇达赖喇嘛”的尊号,达赖喇嘛一称即始于此。索南嘉措得此尊号后,又追认其前两世为第一、二世达赖喇嘛。五世达赖罗桑嘉措受清朝册封之前,一直住在该寺。由于历世达赖喇嘛皆以哲蚌寺为母寺,因此该寺在格鲁派寺院中地位最高。 寺院内部组织制度严密。错钦、札仓、康村和米村为主要的组织。错钦是全寺最高组织;札仓隶属于错钦,相当于分院;康村是札仓的基层组织;米村又是康村的下一级组织。四个札仓分别名为罗色林、果芒、德阳、阿巴。每个札仓各有供茶集会的大殿和经堂。札仓各有自己所属的僧众,不同札仓僧众不能相混。札仓的学习制度,每年集体学习共有8次,每次学习时间15天至1个月不等。学习方法是背诵经文和以因明方式辩论;在堪布前受试及格,由堪布按成绩优劣分别登记,授予不同等级的“格西”学位,直到参加大祈愿法会,授予最高的“拉然巴”格西学位。 哲蚌寺西南角的甘丹颇章是1530年左右由二世达赖根敦嘉措主持修建的。大门前面有一个小佛殿,里面供奉着五世达赖喇嘛的衣服。甘丹颇章有3层,每个窗口都种了许多花。原为二、三、四、五世达赖住地。五世达赖受清朝册封后,始由甘丹颇章移住布达拉宫,但甘丹颇章曾被作为格鲁派政教合一地方政权的代称。 甘丹寺颇章的西北侧是措钦大殿。 措钦大殿(“措钦”意为大法堂)是哲蚌寺的主要建筑。大殿中间的大文殊像及白伞盖像极为精致。这里供有哲蚌寺的主要信仰物——右旋法螺。这是哲蚌寺在破土新建时,宗喀巴从“廓布山法库”掘出的一只法螺,赠予弟子扎西班丹,预祝他建寺圆满成功,并以此为基地,弘扬佛法,广建寺庙。弟子扎西班丹把它尊为佛祖所赐的寺宝,珍藏在寺内。大殿后面是扎西斑丹当年修行的净室。 措钦大殿里还保存有一到四世达赖喇嘛的灵塔。大殿四壁,绘有许多精彩壁画,有释迦牟尼的百行转图、人间形成图、生死轮回图等。措钦大殿东边有一个半地下的很小的山洞,只能容一个人进入,名叫“让迥玛”。它原来是宗喀巴关静修的地方,也是哲蚌寺最早的建筑。 大殿3层是强巴佛(未来佛)殿。这尊强巴佛像是当年宗喀巴在世的时候由他亲自开光的,极为著名。 第十六章 就在张子洛感觉完全恢复健康的那一天,很难得的下着蒙蒙细雨,张子洛和耎磬被小喇嘛带领着来到了一间他们从未到过的房间,这里是这件寺庙地主持会客的房间。当他们进来的时候,钦仁和鲁道夫早已经坐在了牦牛毛织就得毯子上,正享用着酥油茶。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老喇嘛盘膝端坐主座上,手持着佛珠双目紧闭。红色的僧袍裹着他胖大的身躯乍看上去就好像一滩酥油堆在那里,肥硕的脑袋足足有三个钦仁的头那么大,两个腮帮子软绵绵的垂下来。 张子洛和耎磬也算见多识广,竟是从未见过这样胖的人,乍一见都不由心中一惊,随即便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就在这时那喇嘛突然之间睁开双眼,就见两道寒光如同两支利箭一般直射向两人,让他们一股寒意顿生,心中都不由得一颤,生生的把笑意吞回肚中,只是虔诚的行礼。 钦仁介绍道:“子洛,耎磬师兄,这位是哲蚌寺密宗阿巴札仓的堪布,也是现任哲蚌寺的寺主敦珠钦哲活佛。” 阿巴札仓是组成哲蚌寺的七个札仓中唯一的一个修炼密宗佛法的札仓,而堪布则是札仓最高官员的称号,由最高活佛达赖喇嘛直接任命,现在由于达赖喇嘛出逃之后,则改由班禅喇嘛代为任命。 除了大乘和小乘两大派别外,佛教在其内部又有显、密之分。至于显、密两宗(教)的主要区别,按照古代学者的一般说法,显教是释迦牟尼所说的种种经典;密教是毗卢遮那(大日)佛(即法身佛)直接所传的秘奥大法。显教主张公开宣道弘法,教人修身近佛;密教重视传承、真言、密咒,以求即身成佛。显教要人悟道,密教要人修持。显教典籍,主要是经、律、戒、论;密教除此以外,在修持方面主张三密(详后),更有颂、赞、法、咒、仪轨、瑜伽、契印等等。显教有行、住、坐、卧四种威仪;密教除此以外,尚需“观想”。对此,有学问的喇嘛又有自己的看法。他们认为,显教是一种弃世之道,可以求得智慧,知晓现象世界的不善和无常,以努力提升自己。密教,不管是否起源于原始状况,在理论上则较显教为进步。因为密教将凡是已有的东西都视为固然,并积极加以利用,以求得理论认识和灵性发展。所以说提升的过程,不再是物质身体的放弃,而是利用物质身体。 现如今密宗一般在日本和西藏较为普遍。 肥大的敦珠钦哲活佛正是藏传佛教密宗修持中的领军人物,佼佼者。他垂下眼帘,脸上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摆手道:“两位尊贵的客人,请坐!” 等两人坐定,敦珠钦哲首先向耎磬微笑道:“贵老师夕海大师我也是久仰其名,可惜一向未曾有缘得见,很是遗憾啊!” 大家都是密宗的修持者,自然较为亲近。 敦珠钦哲转过来对张子洛道:“佛道本是一家,龙虎山屹立中原道教两千余年,久仰久仰。” 这位活佛只是三两句话,顿时让张子洛等人好感倍增,自然而然的产生了一种亲热的心情。 钦仁对张子洛道:“我把我们的事情向活佛说了。” 只这一句话,让张子洛心中一颤。毕竟他们现在要做的不是一般的事,而是要利用天魔的力量来颠覆神权的统治。而对于佛教来说,虽然虽然没有所谓的神,但是却也有佛祖菩萨罗汉金刚等类似的崇拜,如果活佛反对的话,那在这个全民皆佛的地方,可真是草木皆兵了。 敦珠钦哲活佛突然笑道:“张施主不用担心,老衲不会阻挠你们的行动的。” 张子洛暗暗心惊。自己已经尽量的克制住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只是刚才乍听得钦仁的话,脸上不经意间稍微变了变色,也只是一瞬间便恢复正常,谁想到居然丝毫都没有逃过这个看似痴肥的活佛眼底。 没等张子洛答话,敦珠钦哲继续道:“佛本无佛,神亦非神,又何所谓魔?施主执着于当世人间,体谅众生疾苦,吾辈当然应该略尽绵薄。二十多年前那场劫难,我也曾听说过。我记得那一天天昏地暗,霹雳闪电犹如蛟龙一般在空中驰骋,狂风大作,却是一滴雨也没有下。我那时还只是刚进入哲蚌寺深造的贝恰娃,就见众多高僧大德如同疯魔一般,连着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睡,只是拼命的念经,声震天庭。不光是哲蚌寺,还有色拉寺,甘丹寺乃至全西藏所有的活佛大师听说也都是这样。我们当时并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后来突然一个大霹雳从天而降,竟不是直劈入地,而是游龙一般,堪堪降临到哲蚌寺金顶之时突然转向,我当时在院子中就见到一道金光在屋顶上一个盘旋,向远处射去。然后隐隐然的一阵轰鸣,大地微颤之后,瓢泼大雨终于倾盆而下。我再回到大殿中,所有的高僧也都已经停住了颂经,一个个虚脱了一般的倒在地上,甚至有两个年老的仁波切竟然活活累死了。没过多久,突然快马来报,说是供奉小昭寺内的佛祖八岁等身像被一道金光拦腰截断,在大昭寺中的佛祖十二岁等身像被一道金光割裂,班禅大师请这里的七位堪布立刻赶去。后来听说,那是恶魔被天神打败时最后的一击,本来是要将人间的佛法圣德完全毁灭,但是却被众多高僧大德的高深法力所阻,只能降临在佛祖等身像上。直到今天,那座十二岁等身像的大腿内侧,还留有一道疤痕。” 张子洛等人早已经推测可能是魔尊在二十年前被天神击败才造成佛祖等身像的损坏,现在听活佛一口气说完当时的事情始末,却又踌躇起来。因为听说是从天而降的一道金光霹雳,却也不知道究竟是魔器法宝呢,还是咒语魔法,而且时隔二十多年,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迹。眼看着再过不久阿茜玛尔就要临盆,人间的未来凶吉未卜。 第十七章 拉萨是中国西藏自治区的首府,已有1300多年的历史,也是全区政治、经济、文化和交通中心。拉萨市、郊面积近3万平方公里,40万人口。其中市区面积51平方公里,城市人口14万多,有藏、汉、回等民族,藏族人口占87%。史籍上第一次出现“拉萨”二字,见于公元806年藏王赤德松赞所立《噶琼寺碑》,其中有言:“神圣赞普先祖松赞之世,始行圆觉正法,建拉萨大昭寺。”由此可见,拉萨的城名,已经出现了近1200年了。 大约公元1世纪前后,高原上出现了大大小小的氏族部落。经过多年的和战,又集结成若干个部落联盟,其中以山南河谷的雅隆部落联盟、阿里地区的象雄王国和雅鲁藏布江以北的苏毗部落联盟最为强大。这时,拉萨河的古名“吉曲”已经出现,现在拉萨所在地,则被人称为“吉雪沃塘”,意为“吉曲河下游的肥沃坝子”。 那时吉曲河流域先后属于苏毗部落联盟中的达甲沃和赤邦松两个王族统治。公元7世纪初,雅隆部落首领朗日松赞率兵北上,成为整个吉曲(拉萨)河流域的主宰。朗日松赞把营盘设在墨竹工卡的甲玛岗山沟,在这条长长的南北走向的山沟中,建造了几座宫堡,他的儿子、吐蕃王朝缔造者松赞干布,公元617年出生在甲玛沟的强巴明久林宫堡中。 传说这位少年王子征战路过吉雪沃塘时,时值盛夏,风和日丽,只见周围群山四合,秀水中流,地势宽坦,雄伟壮观。同时这里北通青海,南靠山南,西连象雄,东接多康,地处雪域中枢,交通方便,物产丰富。他做出了迁都吉曲沃塘的重大决策。 松赞干布率大臣、部属从墨竹工卡西下吉曲沃塘,这片亘古以来荒凉沉寂的平野,立刻变得热闹而繁忙。松赞干布经过仔细勘察,决定截断吉曲河的北河道,使河水傍着山南宣泄,红山周围显露出一大片平野。他在这里建宫堡,修寺庙,营造军民住房。据说沃塘平野第一座建筑红山堡寨,就是布达拉宫的前身。这座巨石垒成的宫堡,兀立红山之巅,气势非常雄壮。 吐蕃王朝从此风生水起,松赞干布制定法律,划分行政区域,分封官职,力主对外交流,赞普属下设五商、六匠。五商指茶商、玉商、刀商、帛商、盐商;六匠指噶龙铁匠、噶如鞍匠、弓匠、剑匠、铠甲匠、神塑匠等。商业和手工业的形成和发展,对促进拉萨城的兴盛起着明显的作用。 松赞干布先后迎娶了尼泊尔尺尊公主、唐文成公主,为两位公主修建了大、小昭寺,分别供奉了释迦牟尼八岁和十二岁等身佛像。大昭寺建成后,为纪念山羊驮土建寺的殊胜之举,寺庙取名山羊幻化庙,城市也改名为“惹萨”,意为“羊土城”。 公元8世纪,赤德祖赞迎娶了大唐金城公主。金城公主将文成公主带来的释迦牟尼佛像,迎请到大昭寺主殿,制定了一整套供养祭祀仪轨,在红山和药王山之间修造了称为“巴嘎噶林”的三座大白塔,形成进入拉萨的大门。 自从金城公主将小昭寺的释迦牟尼十二岁等身像移供大昭寺主神殿,这尊佛像成为整个雪域藏人信仰的中心,朝拜供奉者络绎不绝。缘于这尊至神至圣的佛像,“惹萨”又改名为“拉萨”,意为“神佛之地”。 在一般人的印象中,拉萨是由布达拉宫、八角街、大昭寺、色拉寺、哲蚌寺以及拉萨河构成的,但西藏人认为,严格意义上的“拉萨”应是指大昭寺和围绕大昭寺而建立起来的八角街,只有到了大昭寺和八角街,才算到了真正的拉萨。如今拉萨城东一带尚保持着古城拉萨的精髓。 张子洛等人这时候正混迹于众多游客,朝拜者和转经的藏民之中,漫步在八角街头。为了掩人耳目,耎磬还特别用一袭头巾将自己那火一般的头发包了起来,在脑后挽了一个髻,不让红颜色露出一丝一毫。却另有了一种成熟的妖娆,让张子洛等人不由眼前一亮。 反观耎磬,却还是那一副冷冰冰爱理不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好像和这里成百上千的人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格格不入。只有张子洛知道,其实在这一副外表之下,却是热情似火,热烈的好像那一头长发一般鲜红的火焰。 四人往八角街的中心大昭寺走去,浏览着周围藏民建筑,熙熙攘攘的摇着经筒好像永远不停在转圈的藏民,紧着讨价还价的小贩,还有各种肤色的游客,远处金顶遥指天际,在阳光下灿灿生辉,圣洁庄严。 正感觉有趣的当口,突然四人同时警觉,一股杀气竟是有若实质一般的从背后直射过来,脊梁骨上一阵发凉。悚然回身,向着杀气来的方向望去,却是一个年老的藏族妇女,弯着腰一手持着经筒,对四人的目光恍若不觉。看她那粗黑的脸上满都是岁月留下的深刻痕迹,倒也不像是易容装扮的样子。 正在疑惑之间,同样的杀气又从背后射来,越发的凌厉!四人闪电般的回过身,却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满脸的鼻涕污秽,正虔诚的走三步磕一个长头,用身体丈量着八角街的土地。 杀气再度袭来,这一次竟是从四面八方笼罩过来,就连空气都变得恐怖起来。环顾四周,这街中每一个人都好像要对他们不利一般,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好像充满了敌意,充满了仇视。 张子洛和耎磬对视了一眼,伸手入囊中暗暗握住了天子剑。他本来一向是以右手握剑,但是现在右手残疾了,只得以左手来运作。幸亏从小练过双剑的功夫,单以左手使剑虽然会比右手略逊一筹,却也不是完全的无法掌控。 两人一左一右将鲁道夫和钦仁护在中间,鲁道夫对付个妖魔或许还有一手,要让他来面对这种格斗技的高手却好似是以卵击石。而钦仁作为藏传佛教密宗的活佛转世,当拥有无上大法大威力,但是年纪尚小,身体都未发育完全,修行毕竟还浅,更别说对敌的经验了。 第十八章 在米拉山口,两人被吊在经幡的绳索之上,全凭张子洛一力支撑,最后在圣骑士的威胁之下,张子洛急中生智,用五行御法中的“水映术”将万丈悬崖之下的河水变成半凝固胶冻状冲起在半空中接住了急速下坠的两人,幸运的救了他们两条命。这种神奇的道家法术和钦仁所见的任何佛教大法都绝不相同,激起了他小孩子的好奇之心,这几天整天缠着张子洛打听道家法术的奥妙。张子洛虽然尽自己所知毫不隐藏的将什么五行御法,天师符法,各种符咒等等一一告知,但是心中却也明白当时那种情况也只是一时的侥幸。以山崖和河水之间的遥远距离,要控制河水已经是超出自己力量范围以外了,之所以能够成功也许是因为当时万分危急关头所爆发出来的潜力使然,现在要想在有这样的表现真是难上加难,更何况右手残疾,功力越发的打了折扣。 不过钦仁却是听得滋滋有味,听完了还要独自的钻研其究竟,当然以佛学的角度也很难钻研出什么名堂来。 所以在现在这个局势下,四个人同时感受到了这飘忽无踪的杀气,但是四人表现各有不同:张子洛本是四人中功力最高,隐隐然是领军的人物,但是最近屡遭重创,功力大打折扣,因为不知对方深浅而显得略微紧张,更因为对自己现在能发挥多少力量心中没底而有些颓废和无奈。耎磬则不管是面对千军万马还是穷凶极恶的妖魔,永远一副不屑和胸有成竹的样子,外人都看不出他有任何的心里波动,与现在的张子洛相比,她更像是其余三人的守护神。鲁道夫已经是脸色苍白,手不自觉的紧紧握住了胸口的十字架,淡淡的青筋在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透明的皮肤下微微波动,更奇怪的是他双目紧闭,好像早就知道不管往那个方向看都不会找到杀气的来源一样。而同样是紧张,钦仁表现出来的却更多的是对于新事物的期盼和跃跃欲试,就好像在米拉山口那惊险的一幕对他而言只不过是在公园里玩了一次蹦极似的。 就在极度紧张之中,忽然间压力消失了,就好像出现时的那样一下子便无影无踪。周围的一切又都恢复了原来的祥和安宁。以张子洛,耎磬之能,竟是丝毫找不到这杀气的踪迹。 鲁道夫颤声道:“不要找了,这是多马利,如果他不想让我们找到,那就一定没有人能够找到他!” “多马利?也是圣骑士之一吗?”张子洛问道。 “嗯!”鲁道夫点了点头,睁开了一直紧闭着的双眼,顾盼间除了紧张竟还带着深深的恐惧:“多马利是十三位圣骑士中最诡异和神秘的一个人,据说除了他的老师和教宗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究竟是谁。十三位圣骑士各自的擅长也不相同,像被我们击败的西蒙和另一个,他叫安德鲁,就擅长狙击和追踪,像我妹妹阿茜玛尔,是正面直接格斗技的高手,而这个多马利,他擅长的是暗杀!” “暗杀?怎么圣骑士也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吗?”张子洛奇怪的问,在他心目中,西方传说中的骑士永远都是堂堂正正,骑着白马挺着长枪,一身铠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高喊着爱人的名字一往无前冲向敌人的那种英雄。 “圣骑士是上帝在人间最直接的武器,也是梵蒂冈最强大的武装力量,虽然只是十三个人,但是即便是面对这世界上最先进的军队,也不会逊色分毫。”说道十三圣骑士的威力,鲁道夫居然有些骄傲起来:“十三个人,各自分工不同,各自面对不同的敌人。两千多年来,他们也在不停的随着时代而进步,随便哪一个圣骑士也都能熟练的操纵现在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飞机,甚至电子仪器。但是更重要的,是他们从来都没有失败过,没有让梵蒂冈失望过,他们是人类中最杰出的精英分子,十三个人的力量集中在一起,他们就是神!” 钦仁小孩子脾性,先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得那么厉害,那还不是给我们打败了?” 鲁道夫腾的脸涨的通红,叫道:“那只是侥幸,更何况西蒙和安德鲁只不过是圣骑士当中最弱的两个,就算是这样,子洛不也被差一点……”说到这里,眼光移到张子洛的断腕之处,突然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噤口不言,神态也尴尬起来。 张子洛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正常。道家修为讲究的就是清净无为,张子洛又是开心乐观的人,刚断腕的时候一时接受不了,但不多久就已经接受了现实。更何况现在和耎磬正在热恋之中,这些不开心的事在心头一闪即逝,并不挂怀。当下笑了笑道:“鲁道夫,你还真够意思,人家紧着要杀你,你这个弱智还涨他们的志气,是不是已经认命了?” 鲁道夫脸上忽青忽白的阴晴不定,终于抬头直视着张子洛的眼睛道:“我一辈子相信上帝,一辈子做上帝的仆人,但是最终我还是背叛了我的信仰。从今天起,从现在起,我只相信我自己,还有我们的友谊!”说着猛的一把扯下胸口的十字架,丢在了地上。 一蓬火焰从十字架上窜起,这个上帝在人间的标志慢慢变形,融化成了一滩液体。 张子洛被鲁道夫的热情感染,走上两步握住他的手道:“好!那我们就一起用我们人类所能作出的最大力量,和神,和魔,和天,和所有想要和我们作对的势力斗上一斗,为了人类的尊严,即便是要我们的生命作为代价,也在所不惜。” 耎磬也把手放在了他们的手背上,虽然依旧一言不发,但是眼睛中却流露出了坚定的神色。 一只小手放在了最上面,钦仁看了看三个人,突然咧开嘴,纯真的笑了起来。 第十九章 藏族人民有“先有大昭寺,后有拉萨城”之说,大昭寺在拉萨市具有中心地位,不仅是地理位置上的,也是社会生活层面的。环大昭寺内中心的释迦牟尼佛殿一圈称为“囊廓”,环大昭寺外墙一圈称为“八廓”,大昭寺外辐射出的街道叫“八廓街”即八角街。以大昭寺为中心,将布达拉宫、药王山、小昭寺包括进来的一大圈称为“林廓”。这从内到外的三个环型,便是藏民们行转经仪式的路线。 公元7世纪,西藏在13岁便继位的松赞干布的治理下,国力强大。富有政治远见的松赞干布先迎娶了邻国尼泊尔尔的尺尊公主为妻,然后又派得力的大臣禄东赞前往长安请婚。公元641年,16岁的文成公主携使臣,侍女,大量陪嫁物品及一些先进的技术和文化知识前往西藏。从此以后,唐朝和吐蕃之间的交流大大的加强了。 两位公主各自带来了一尊珍贵的释迦牟尼的佛像,作为最贵重的陪嫁。尼泊尔公主带来的是释迦牟尼八岁时的等身像,文成公主从内地的长安请来的是另一尊十二岁的释迦牟尼等身佛像。藏民公认这两尊佛像是最早进入雪域高原的佛像,然后为了供养这么神圣的佛像,佛经,佛塔,松赞干布就开始修建西藏佛教历史上最早的佛教建筑物,便是大昭寺和小昭寺了。 当尺尊,文成两位公主入藏的时候拉萨还很少有固定的房屋,更无宫室,人们都居住在帐篷之中,如何安置佛像便成了问题。在文成公主的建议下,松赞干布下令为其修建小昭寺,此寺大门朝东以示面向公主的娘家。 相传建大昭寺时,几次均遭水淹。文成公主解释说,整个青藏高原是个仰卧的罗刹女,这个魔女呈人形,头朝东,腿朝西仰卧着。大昭寺所在的湖泊原来正好是罗刹女的心脏,湖水乃其血液,所以文成公主说大昭寺必须填湖建寺,首先把魔女的心脏给镇住。然后同时文成公主还同时推荐了另外十二个寺院在边远地区,镇住魔女的四肢和各个关节,共建了十三座寺院。 按照文成公主所选的位置,建地首先要填湖。当时主要的运输工具是依靠山羊背着装着沙和土的袋子,就这样反忱个湖泊填平了,给大昭寺奠定了基础。由于大昭寺建造时曾以山羊驮土,因而最初的佛殿曾被命名为“羊土神变寺”。1409年,格鲁教派创始人宗喀巴大师为歌颂释迦牟尼的功德,召集藏传佛教各派僧众,在寺院举行了传昭大法会,后寺院改名为大昭寺。也有观点认为早在9世纪时已改称大昭寺。清朝时,大昭寺曾被称为“伊克昭庙”。其实今天的拉萨这两个字就是从大昭寺演变而来的。最早拉萨不叫LASA,古文书上都是RASA,RA是山羊,SA是土地,意思是山羊建的地方。后来因为修建了这样神圣的佛殿,里面供奉了佛祖的像,有佛经、还有四面八方的信徒来这里朝圣,大家都认为这个地方是佛地,所以又改称拉萨(LA在藏语里是佛的意思,SA是地。) 大昭寺是西藏现存最辉煌的吐蕃时期的建筑,也是西藏最早的土木结构建筑,并且开创了藏式平川式的寺庙布局规式。大昭寺殿高4层,上覆金顶。整个建筑,金顶、斗拱为典型的汉族风格,碉楼、雕梁则是西藏样式,主殿二、三层檐下排列成行的103个木雕伏兽和人面狮身,又呈现尼泊尔和印度的风格特点。正殿有20根大木柱,柱上斗拱架梁,有天鹅、象等精美浮雕。 大昭寺不仅仅是一座供奉众多佛像、圣物以使信徒们膜拜的殿堂,它还是佛教中关于宇宙的理想模式——坛城(曼陀罗)这一密宗义理立体而真实的再现。大昭寺建成时只用来藏经、供佛。因为当时西藏还没人出家为僧,到了后来,经历代扩建,四周增设回廊、院落,建筑面积达25100余平方米,开始有少数僧侣看管寺庙,并不从属于哪个教派。黄教兴起后,大昭寺是西藏重大佛事活动的中心。五世达赖喇嘛建立“甘丹颇章”政权后,“噶厦”政府的机构便设于寺内、庭院上方的两层楼周围。许多重大的政治、宗教活动,如“金瓶掣签”等都在这里进行。每年在这里举行传召法会。历代的达赖或班禅的受戒仪式就在这里举行。 当张子洛等四人来到大昭寺大门口时,正好是一天中朝拜的信徒最多的时刻,就见在巨大的双鹿法轮之下,数百个来自世界各地的虔诚信徒不停的反复将身体完全覆盖在地面上,巨大的青石地板也被这数千年来持续不断的长磕活动磨得光亮可鉴。 与另一座雄伟建筑布达拉宫相比,大昭寺显得更加神圣和庄严。 有钦仁带领,自然不用买门票。更有那知道钦仁身份的僧人,恭敬的向钦仁行礼。看来他在藏传佛教中的地位似乎很高。刚从边门跨进去,就见前面来了几个僧人喇嘛,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年纪甚老,肤色就和其他的藏民一样黑苍苍的,两眼深陷,鹰勾鼻子,嘴角往下耷拉着,相貌甚是凶恶。一见到钦仁赶忙抢上两步,“扎西德勒“叫个不停,并且敬上白色哈达。钦仁赶忙回礼,然后相互介绍,原来这一位便是这大昭寺前任的住持强巴仁次,曾经和钦仁的师父卡日波切同在金巴仁波切,就是钦仁的前世活佛指导下学佛,这次见面自然分外亲切。而站在强巴仁次身侧那一个高大的僧人禄金格桑,是强巴仁次的弟子,大昭寺现任的住持。足足有二米多高,长得倒是慈眉善目,两眼总是眯成一条缝,只是在开合之间,隐隐然精光爆射,显然功力深不可测。 这大昭寺的住持在藏传佛教界地位仅次于达赖喇嘛和班禅活佛之下,可谓两人之下,万人之上。一般都是深居简出,旁人是要见一面都难,这次两任住持居然同时出来迎接,钦仁的身份可想而知。 第二十章 三位高僧聚在一处,其余的人众星捧月一般的围在左右,走向大殿,一路上三位高僧用藏语相互交流个不停,其余的人也插不上话。 跟随两位住持出迎的还有五六位男女,却是从马来西亚千里迢迢赶来的信徒,特地来这大昭寺许愿祈福,更献上了六位数的香火钱,正由住持禄金格桑招待,听说来了一个小活佛,便也一同出来迎接。 这几个人有肤色暗褐的马来人种,中间也有一个红发兰眼的白种人,看神态似乎和一个马来女子也是一对情侣,男的身材高大,剑眉朗目,顾盼之间自有一番贵族气质,言谈亦甚是得体,而那个女子却是矮胖身量,才到那个男子的腋下,一脸的麻子,肥肉堆垒,说不到两句话便气喘吁吁,谈吐也是粗俗不堪,更时常对那个男子吆声喝气。反倒是那个男子对她温顺服帖,时不时的嘘寒问暖,做些摸摸手,轻轻靠一下之类的小动作,神态间不自觉的流露出爱怜之色,那女子虽然恶俗,这些时候却也微微的表露出温馨的浅笑。张子洛见状,不竟和耎磬对视一眼,发出会心的微笑,知道感情一事最是稀奇,实在是与种族相貌收入脾气等等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关键只在于相互处得开心。就好像穿一双鞋,舒不舒服却只有自己知道。 进入大殿左右各有两尊巨大的佛像。左侧为红教创始人密宗大师莲花生,他本来是印度的佛学家,公元八世纪进藏,在他入藏以后藏区开始出现密宗。右侧是未来佛。 藏传佛教的规矩,在殿内必须要以顺时针方向行走,众人现转向右边,在这大殿的周围,有许多格间小殿,第一间供奉的便是宗喀巴及其八大弟子,此八位弟子都为弘扬黄教作出了巨大贡献。一世达赖和一世班禅都位于八大弟子之列。黄教六大寺庙,甘丹寺为宗喀巴本人亲建,哲蚌寺、色拉、扎什伦布寺均为其弟子所建。 一座白塔矗立在西墙拐角之处,据说这座白塔是在修建大昭寺之前,从卧塘湖中所显现出来的。南侧第一间小殿,端坐着八大“东方净琉璃世界的教主”—药师佛。紧挨小殿。是手置耳侧,瘦骨嶙峋的白教创始人之一—米拉日巴的塑像。再行数步,小殿内置三世佛。将近大殿底部,有一站立的千手千眼的十一面观音,据说是一家藏民为纪念其死去的女儿而捐赠的,工艺十分精湛。 转过来第二间殿是观世音殿。当地人供养佛的方式很虔诚,在殿内经常能遇到当地一些家庭给观世音菩萨脸上涂金粉。 此殿右侧有松赞干布及尺尊、文成公主塑像。在藏民族的心目中,他们三个不仅仅是普通的国王和王后,他们是菩萨变成了国王和王后来教化藏族人的。两位公主体貌端庄,其中前面发髻高挽、黄型的大唐女子就是文成公主。 观世音殿再往前有一排塑像,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高僧,就是藏族人非常景仰的唐东结布。生于十五世纪的他在藏族历史上有两大功劳,为了筹措募捐修建铁索桥,发明了藏戏,所以也可以说他是一个艺术家。藏戏发明出来后,他到各地演唱,募捐化缘,然后买铁修了很多的铁索桥,同时把佛的哲理通过戏剧普及到老百姓的心中。除此之外,他同时也是一代名医,和另外一些高僧创立了藏医学院,在布达拉宫前边的药王山上研制藏药,汉病人救人传医。藏药里最重要的治胃病的“洁白丸”,就他研制的。 在南墙与东墙拐弯之处,有宗喀巴及其他教派的诸位宗师。东墙第一间佛殿是无量光佛。这里还可以看到公元7世纪的檀木的门框和上面精美的雕刻。一柱8根。大昭寺2000年刚刚被列为世界文化遗产,诸多的条件中,最关键的就是这些木雕,因为在西藏其它任何寺院都看不到,只有在大昭寺有。这些木雕现在已经像铁一样坚硬了,敲一下,还会发出金属之声。毕竟看是经历了1400年的风风雨雨过来的传世国宝。 钦仁和耎磬都是佛门子弟,自然要不厌其烦的一一朝拜,听着两位住持将历史和传说娓娓道来,张子洛和鲁道夫也不禁为这高原上千年的传奇而倾倒。那些马来的信徒更是听得如痴如醉。但是张子洛却总是觉得那个红发蓝眼的白种人有些警惕。一般来说,来西藏的白种人绝大多数还是游客猎奇甚或某些不怀好意的藏独思想者为主,而看肤色也不是马来本地土族,怎么会杂在这些马来人中间?更是如此的虔诚。 心中还在疑惑,突然间觉得一阵天昏地暗,头晕目眩,一股强大的力量袭上身来,禁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说也奇怪,这一跪倒,晕眩的感觉立止,那一股力量渐渐减弱,如潮水般的退去。抬起头来,就见正面对着一尊佛像头戴金冠,披着五彩的哈达,身上重重叠叠也不知套了多少的锦绣华服,宽额阔目,面貌清秀,正看着自己。 就听一旁钦仁介绍,这便是佛教最尊贵的宝物,释迦牟尼十二岁等身像。 张子洛和佛像对视,心中突然一个声音由远而近,越来越大:“上来,我在这里,来吧,我属于你!” 突然整个身子腾空而起,神志顿时清醒,却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佛龛,正被人从背后一把扯了下来,随即重重的压倒在地上。压住自己的正是那个铁塔一般的大昭寺住持禄金格桑。周围那些香客僧人都用一种难以遏制的愤怒和厌恶神情看着自己。 耎磬和鲁道夫一边喊着:“对不起对不起。”一边爬下来凑近张子洛的耳边一个问道:“子洛你没事吧?”另一个埋怨道:“喂,我知道你性急,可也不能这样莽撞吧?这可是人家地盘!” 而钦仁则一脸惶恐的用藏语向两位住持解释着什么。 第二十一章 张子洛却不想解释什么。他很熟悉那一种力量,曾经无数次在梦中将自己惊醒的力量。脑海中又浮起那一柄黑色的兵刃,黑的好像要把宇宙间所有的光明都吸进去一般。 一阵杀意凭空而起,让张子洛的皮肤上突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圣骑士!也在这里! 这时禄金格桑已经放开了他,张子洛悚然回头,就见到那个混杂在马来人中间的白人眼中精芒一闪即逝,杀意随即消散无踪。 难道他就是那个以暗杀著名的圣骑士多马利?很有可能!以这个人的气质谈吐而言,绝对的和这一群马来人格格不入,也许是借着和那个马来女子谈情说爱的机会而混迹其中,借机实施暗杀。 张子洛暗中戒备,却见那个白种男子却若无其事的和周围人谈笑,好像无所察觉。 这阵杀意显然是针对张子洛而来,因为就连耎磬和鲁道夫也没有丝毫的察觉,还在关切的问张子洛:“你这是怎么了?” 张子洛摇摇手,示意自己没事。禄金格桑虽然把张子洛放开,却紧靠在他的身侧,怕他再做出什么亵渎佛祖的事。而那边强巴仁次听着钦仁的解释,脸上却毫无表情,只能从他那搬动着佛珠的手指微微发颤看出,他心中实在激动万分,也不知是怒是悲。 但是旷日持久的修行已经让这位西藏最高等级僧侣能够很快的恢复正常,继续微微笑着向大家介绍这大殿里的一切,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佛祖前供的长明灯,全都是纯金的,这是1979年以后老百姓或信徒重新捐的。文革期间这里的很多灯都曾丢失或破坏。在这些灯里面最有意义的是正中间的那一盏,是班禅大师在1985年捐赠的。当时捐了两个大小一样的,分别操纵大昭寺和小昭寺。上有他的祝词和签名,祝愿世界和平、万物平安等。其他的灯都是普通藏民捐的,在逐年增加。1985年的时候只有7盏灯,到现丰增加了十几盏,以后还会增加更多。 主殿前有很多石制的巨大的酥油灯。这此灯是老百姓带来的自己添酥油的。 转向南墙,第一间佛殿里有数位欢喜佛。 下一间主殿的墙角边有一个小山羊的塑像。不要奇怪,很多当地人来膜拜它呢!这是为了纪念当时在建寺时山羊搬运沙土所立下的汗马功劳。为了感激羊对大昭寺的贡献,大昭寺里不仅给它塑了像,而且涂了金子把它当做神羊一样崇拜。 西往下的佛殿里有拉萨十分出名的一尊强巴佛,据说它掌握着西藏的风调雨顺,每年藏历新年活动结束前要把请出去绕大昭寺一周。 强巴佛殿外面的五位高僧就是萨迦五祖(萨迦派5位法位继承人)。藏族佛教虽然是一个整体,但后来由于实践和方式上有所不同,形成了四在教派:宁玛、萨迦、格举、格鲁。萨迦派影响最大时曾经统治了整个藏区,也就是萨迦王朝。萨迦王朝五个法王里面最后一个叫八思巴,就是在最右边的一个,是他把藏传佛教文化传给中原,介绍给汉族和蒙古族。后来八思巴双成了蒙古汗王呼必烈的帝师,也就是元朝的国师。他创造了蒙文,并把佛教文化带给了蒙古族。 一楼参拜完以后,从殿东南角有楼梯可以上到二楼和金顶。大昭寺主殿高4层,有20多个殿堂,上覆金顶、斗拱为典型的汉族风格,碉楼、雕梁是西藏样式,主殿二三层檐下排列成行的103个木雕伏兽和人面狮身,则又呈现出尼泊尔和印度的艺术风格。 松赞干布的法王殿也在二楼的西南角。里面供有藏王松赞干布、文成公主、尼泊尔公主、大臣禄东赞等塑像,也是早期的作品。二三楼之间有班丹拉姆护法神殿,这是大昭寺和整个拉萨城的护法女神。大殿的三楼是僧人们在这里打坐修行的地方。顶层四座巨大的金顶分别建于公元14世纪中叶和17世纪。 在三楼一间禅房坐定,小喇嘛送上甜茶。虽然强巴仁次平静如常,谈笑风生,可其他的人却都好像都有些心不在焉,张子洛等本来就醉翁之意不在酒,就连那些马来人,都好像注意力都到了张子洛的身上。那个禄金格桑更是死死的盯着张子洛,好像防贼一般。 张子洛知道自己的行为太过扎眼,也只好当作不知了。 寒暄两句之后,强巴仁次和钦仁忽然站起身来,对禄金格桑说了几句话,又对着众人行了一个礼,离开了这间禅房。 张子洛耎磬鲁道夫三个人知道他们两个必然是去讨论这一次的来意。但是却把他们三个丢在这里,一点藏语也不懂,马来语就更不用说了,看着禄金格桑和其他人侃侃而谈,自己三人只能不停的把一杯又一杯的甜茶倒到肚子里去。 鲁道夫头一个忍不住了,站起来道:“对不起,我要上厕所!”禄金格桑瞪着他,用藏语说了几句话,鲁道夫根本就听不懂,加大音量道:“厕所!W.C.!TheRestroom!”正在这时,马来人中间的那个白种男子也站了起来,用鸟语和鲁道夫交流起来。鲁道夫就好像见到了救世主一般,倒豆子似的一连串张子洛听着都头痛的外语,然后对张子洛道:“汤姆,就是他,能说藏语,和我一起去。你们只管坐会儿!” 张子洛虽然无聊透顶,恨不能早早的出去把佛像拆开来看个究竟,可一看到禄金格桑狠狠的眼神,只能打消这个主意,点了点头,一仰脖又一杯甜茶灌了下去。 这种甜茶是用红茶熬汁,再加入牛奶、白糖,香甜可口,营养丰富,比之浓郁的酥油茶,这种略显清淡的味道更适合外来人的口味。 但是多喝了毕竟也不太合适。继鲁道夫之后,耎磬也觉得有些内急,忙打一声招呼,退了出去。这时禄金格桑也已经知道这三个人是多喝了奶茶,要去厕所,故而不用翻译,便点了点头,自顾自的和那些马来人交谈。 张子洛寻思着,三个人都走好像有点不合适。暗自打定注意,等鲁道夫回来了,自己便出去转转,省得一直坐在这里,被别人冷落。 第二十二章 谁想反倒是钦仁先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对张子洛说了声:“走吧!”略微向其余人打了个招呼,转身便走。张子洛被搞了个莫名其妙,连忙跟在钦仁的后面走了出去。 钦仁气哼哼的自顾自走在前头,下楼出了大殿往寺外走去。张子洛连忙招呼道:“钦仁,等一等鲁道夫和耎磬,他们上厕所去了。” 站定身形,钦仁骂道:“真是个不通人情的老顽固,我跟他说了一大通道理,就换来他两个字‘不可’!我还真是拿他没办法,气死我了!” 轻轻拍了拍钦仁的肩膀,张子洛只能劝慰道:“不要生气了,好说不行,我们就偷偷的来,反正为了人类安危,我们肯定不能就这样放弃。” “你是说……”钦仁眼睛一亮。 张子洛点了点头,他和耎磬都是一身武艺超乎常人,又有各种法术护身,更经历了千难万险,还有哪种龙潭虎穴不敢去呢。 钦仁小孩子脾性,顿时就把在强巴仁次那里受的气抛到了脑后,幻想起晚上的冒险起来。 就在这时,就听大殿内一阵骚动,人声鼎沸,不一会儿禄金格桑头一个冲了出来,口中狂吼连连,一把就将钦仁抓了起来,高举过头顶。 张子洛不知究竟,正错愕间,禄金格桑把钦仁猛的向院内的一块石碑砸去。只要砸中了,钦仁恐怕当场就会脑浆迸裂。张子洛大吼一声,猛扑过去要救人却已经来不及了。 一条人影从大殿三楼上疾如闪电的落下,正好将钦仁接住。就见白衣飘飘,红发飞舞,正是耎磬。 张子洛站定身形,迅速的移到耎磬的身前戒备,但由于不知禄金格桑为何如此发狂,却也不能先作攻击。待要问时,却见禄金格桑大踏步的跨上来,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便向张子洛掸来。 张子洛又岂是好欺负的,既然对方先动手,自然不会客气。单手成锥状半举于胸前,正对禄金格桑手腕来路上,只要禄金格桑大手挥过,不等掸上张子洛,首先他就会一整条手臂麻木不能运转。 眼见就要点中,禄金格桑突然手腕一沉,堪堪避过张子洛的手锥,手掌的去势却不变,依然掸向张子洛的胸前。 张子洛想不到这禄金格桑看上去粗鲁莽撞,动作居然如此的灵活。连忙一翻腕子,化锥为掌,退守胸前。 双掌交击之下,居然毫无声息。张子洛只觉得一股阴柔绵软之力透过手掌直攻入体内,顿时五脏六腑一阵说不出的难受,一口气竟是透不出来。赶忙体内真气连转,将这股力量化解。再看禄金格桑,手掌被猛的震开,脸上突然涌起一阵红潮,面显惊讶之色,显然也没有预料到张子洛的功力居然如此深厚,旋即再逼上一步,再起攻击。 两人都是小巧的功夫,着重于手与手之间的挑勾推擒抓,脚下却是纹丝不动。 张子洛吃亏在只有单手,动作上略显生涩,而且他抱定了在不明究竟的情况下不作攻击的决心,只是一味的防守,故而只是数招,便已是露出左支右拙的态势,渐落下风。 而反观禄金格桑,竟是打红了眼,一招凶似一招,一招狠似一招,招招向着张子洛致命的地方招呼。而周围,许多喇嘛僧渐渐地聚集起来,个个面色不善。 这时禄金格桑双手握成两只钵盂大的拳头,一上一下同时轰击张子洛的面门和小腹。他这是诚心欺负张子洛单手无法同时抵挡两个地方,如果想不被打上的话就只能躲避。而张子洛只要避开,他这两拳还暗藏着第二重劲力,就会完完全全的轰击在钦仁的身上。 但是张子洛居然不挡不避,左手并指成掌,从禄金格桑双拳中间穿过,疾如闪电的刺向对方颈部大动脉。 这是两败俱伤的招式。如果禄金格桑这两拳全部击中,虽然能够将张子洛打的骨断筋折,但是自己却也同时会被这一掌刺中颈部的大动脉,后果就是大脑会在一瞬间缺氧,轻则昏迷,重则丧命。 他当然不会冒这个险。好一个禄金格桑,右臂在空中画了一个弧线收回到身侧,右边身子猛地向后一侧,堪堪避过了张子洛手掌的来势,左拳却借着身子这一侧之力,去势徒增,照旧袭向张子洛的小腹。 张子洛这一掌眼见着刺不中目标,却也不收回,突然间改直刺为横扫,指尖在禄金格桑左侧肩头轻轻扫过,禄金格桑只觉得肩头突然一麻,旋即整条左臂立刻酸痛无力,离张子洛的腹部只差分毫,竟是再也无力打下去了。 无奈之下,禄金格桑只得迅速退后三步,略一运气疏通血脉,手臂上的酸痛才渐渐散去。心中不由大骇,对方这一个青年,看年纪不过二十左右,又是独臂残疾,竟然能够只守不攻挡住自己数十招,而且反攻只是一招,就将自己逼退。自己一直自负为大昭寺第一武学高手,果然还只是井底之蛙。 这时耎磬跨前一步,和张子洛并肩而立,挡在了刚刚从晕眩中回复过来的钦仁身前。就听钦仁高声的用藏语叫了两声,声音充满惊惧和震骇。而禄金格桑则沉声回答,悲痛之情溢于言表。 钦仁默然片刻,突然用汉语道:“强巴仁次圆寂了,是被谋杀的,禄金格桑说是我杀了他。” 张子洛和耎磬同时惊叫道:“什么!” 难怪禄金格桑上来就下杀手,难怪周围这些喇嘛都愤愤然,却原来如此。钦仁和强巴仁次两人单独交谈,刚刚离开还不到两分钟就发现强巴仁次被杀,当然头一个就会怀疑到钦仁的身上,如果换了张子洛也同样会这样想。 但是张子洛不会相信钦仁这个稚气未脱的小喇嘛会是一个杀人凶手。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还有一个最有嫌疑的人混迹在这大昭寺中。 一个可怕的暗杀者! 突然想到了什么,失声叫道:“鲁道夫!鲁道夫呢?” 第二十三章 脚下一顿,身子陡然拔高,向着金顶方向跃去。 禄金格桑高喝一声,也猛然跃起,一拳向张子洛德后背轰去。 张子洛这时心中焦急万分,怎会有时间和对方纠缠。当下也不回手,身子在空中略微一个弯曲,脚尖正点在禄金格桑的拳头上。借着对方的力量去势突增,远远的落在了金顶平台之上。而禄金格桑被张子洛这一阻,再无力追蹑,只能颓然落地。 他和张子洛交手三个回合,竟是没有一次占上便宜。他本是脾气暴躁的人,但是修行多年,渐渐已经将本来的脾性能够掩盖隐藏起来。但是现在又是老住持被暗杀,又是和张子洛的较量落于下风,让他在众僧侣跟前失尽了面子,火气突然爆发出来,一时间只觉得浑身充满了破坏的欲望,恨不能砸点什么东西才过瘾。 大凡容易冲动的人,一旦头脑发热,可真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而且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情愿事后再后悔反省扇自己耳光子,当时也不会停手多考虑那么几秒钟。 禄金格桑一落地也不再追赶,一转身两只手扳住殿前那一块刻着“大昭寺”藏汉两种文字的石碑,猛吼一声,竟然生生的将这块花岗石从中扳断,将手中长一米宽半米厚二十多公分的这块石板高举过头顶,双手一送,直向耎磬这边抛了过来,声势惊人。 本来禄金格桑只是要拿钦仁问罪,本不想招惹其他人。但是接连的在张子洛手下受了挫折,怒气不由得转移到其他人的身上,当下也不顾耎磬是个女子,竟是用出了大力金刚军荼利威力,将降魔的佛法施展开来。 眼见这石碑直砸向胸腹之间,耎磬突然双手交叠,于胸前往外一推一捺,喝一声:“波罗密多!”用阴柔的力量半推半让,就见那块石碑就在她的掌前蓦然停住,就好像一个陀螺一般在空中滴溜溜转个不停。 还未等转定,石碑猛然碎成无数块,碎石如子弹一般射向四周,周围的喇嘛僧急忙躲避掩挡,也有那来不及的避开的被打中之后立刻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却原来是禄金格桑紧蹑在石碑的后面,一拳轰碎了石碑,拳势不消,径直向耎磬的面门击来。 耎磬可不像张子洛那般的悲天悯人,她才不会为了对方的面子或者后果去手下留情。当下双手照旧叠于身前,叫一声:“退!” 禄金格桑拳风还未击倒耎磬,只觉得胸前一股大力猛然袭来,自己全力冲击的身子竟是不由自主的往外荡去。飘飘然之间想要稳住势子却也办不到,只听轰的一声,砸在了四个喇嘛身上,滚作一堆。他随即双手一撑地挺身而起,只觉得胸前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就见由外到里五件衣衫皆被打出一个大洞,边缘乌黑烧焦,露出胸口黑黑的一层胸毛。中间的胸毛也被灼去,一个掌印五指鲜明的赫然在目。 这时钦仁抢一步站在了耎磬的身前,他轻轻抖开耎磬想要拉住他的手,直接面对着禄金格桑,用藏语大声的好像在申诉。禄金格桑这时候正在癫狂阶段,哪里肯静下心来听钦仁的话,暴怒的吼声掩盖住了钦仁的声音,红色的袈裟好像一朵红色的火烧云一般飞扬起来,笼罩向钦仁。 半空中一声利啸,随着声音一道金光激射而至,将袈裟穿透牢牢地钉在了墙壁之上。禄金格桑攻势突然遭到遏制,定睛一看,却原来是一柄细小无比的木剑,就好像筷子粗细,剑柄兀自迅速的颤动不止。这袈裟乃是羊绒用特殊工艺制成,强韧非常,而钉住的地方也恰好是一个人最难于用力的地方,故而禄金格桑一扯之间,竟是没有彻动。 张子洛从三楼的窗口一跃而下,落在人群中间,臂弯中托着软绵绵一动不动的鲁道夫。钦仁急忙问道:“鲁道夫他怎么了?” “不要紧,只是昏迷过去而已。”张子洛沉声道。转过来对禄金格桑道:“我们并没有杀强巴格桑,但是我们的这个同伴却是在贵寺中遭到了暗算,请问您是否该给我一个解释?” 有那懂汉话的喇嘛在一旁翻译过去,禄金格桑面目狰狞,一手翻过去抓住天子剑的剑柄,猛一用力拔了出来。在他那蒲扇般的大手中,越发显得天子剑好似小孩的玩具一般。就见他五指慢慢合拢,用足力气向天子剑攥去,想要把这柄木剑捏个粉碎来发泄一下他的内心郁闷。 却只觉得掌心中一阵剧烈跳跃,随即好似有什么东西钻开了皮肉直透入自己体内,在血脉中逆行而上。禄金格桑大惊失色,不由得松开手掌,慌不迭地连连甩动,将木剑甩将出去。张子洛唯一凝神,天子剑在空中划个半圆,如同有灵性一般自动投向囊中。禄金格桑在看自己的掌心,一阵青气隐隐然一闪而过,随即毫无异状。 再不敢莽撞行事,禄金格桑知道眼前这一帮人个个都不是好惹的,自己只会自取其辱,却得不到一点好处。转头关照旁边的小喇嘛,速速去打电话报警。然后瞪着眼一副不信任的表情:“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自然有喇嘛翻译成汉语,张子洛闻言笑道:“我们为什么要杀强巴格桑?没有理由啊!” “你们想要做出亵渎佛祖圣像的事,强巴格桑拒绝了你们,所以被你们杀害了!”禄金格桑振振有辞。 “对,强巴格桑是拒绝了我们。”张子洛据理反驳,他实在不想和这些喇嘛成为对头:“可你也想一想,如果我们达成我们的目标,你们这儿有人能够阻止得了我们吗?我们有必要要去杀害强巴格桑吗?如果我们这样做了,我相信就连原来我们的盟友敦珠钦哲活佛也会变成我们的敌人,我们会这么傻吗?” 禄金格桑不由踌躇起来。张子洛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自己乍见强巴格桑死状,热血上涌,便直觉得认为必然是强巴格桑最后接触的钦仁是凶手,现在看来果然有不少的疑点。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寺内传来,在场众人皆尽悚然。 第二十四章 禄金格桑条件反射似的一个跨步窜了出去,走了两步又犹豫起来,转头看着张子洛。张子洛笑道:“放心,我们不会溜走的,我们一起上去可好?”说着依然抱着鲁道夫,紧跟在禄金格桑的身后。耎磬和钦仁当然也亦步亦趋。 众人来到了楼上,逐间寻找,却在其中一间屋子内,就见一个小喇嘛一只手兀自拿着电话机听筒,横倒在地上,在他的胸口前一个大洞,鲜血从洞内奔涌而出,将整个房间的地面都变成了一片血海,更溅在墙上,桌上,各种摆设上,使每一个人进来第一个感觉就是满眼的红色触目惊心。 禄金格桑冲上前去,一把抱起小喇嘛,喊了两声,这小喇嘛早已断了气。张子洛把鲁道夫望耎磬手中一送,疾步上前,伸手便要解小喇嘛的衣服。禄金格桑猛地一抖手,将张子洛的手拍开,怒目而视。张子洛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想看一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别的伤痕,了解一下确切的死因。” 禄金格桑听了旁边的翻译,又瞪着张子洛好一会儿。张子洛尽量的做出一幅真诚的样子,终于禄金格桑慢慢的将小喇嘛放平,站到一边,叫了一声,就见另一个年纪颇大的喇嘛站了出来,也走到尸体旁边,开始剥衣服。 钦仁在一旁解释道:“这位是大昭寺第一的医药圣手喀日都,由他来检查比较好。” 张子洛想了想,觉得也对,便退在一旁。忽然想到什么,拉过还没苏醒过来的鲁道夫,断臂扶住他的肩膀,左掌作锥状一口气连点鲁道夫后背胸前十四个穴位,然后伸出两指在鼠蹊处有节奏的掀动,一掀一顿,等掀到第六掀的时候,就见鲁道夫眼皮一动还未等张开,口一张哇的一下子喷出许多呕吐物来。顿时满屋子都是酸臭之气,人人掩鼻。幸亏张子洛早就准备了塑料袋放在耎磬处,及时张开凑准,没有弄脏这佛门圣地。其实这一间屋子早已是血腥冲天,也无所谓亵渎不亵渎了。 等到吐清了,鲁道夫这才回过一口气来,微微睁开双眼看着屋内的景象,显然并没有察觉这满屋的红色是淋漓的鲜血,而血腥味也给冲鼻的酸臭味掩盖住,故而鲁道夫并在意,只是吃力的对张子洛道:“我怎么了?” 张子洛强笑道:“没什么要紧的,你中了降头而已,我已经给你解去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在意这句话,因为这些人都不知道甚至从来没有听说过降头这样东西究竟是什么。 所谓降头术,从步骤上看就在于“降”与“头”。“降”指施法的所用法术或药蛊手段;“头”指被施法的个体,并包含了对被施法个体的“个体联系把握”(如被施法者的生辰八字,五行命理,姓名,所在地点,常用物品,身体部分关联物如毛发指甲等)。降头术本质即是运用特制的蠹虫或蛊药做引子,使人无意间服下,对人体产生特殊药性或毒性从而达到害人或者控制一人的目的;或者运用灵界的力量如鬼魂,通过对个体被施法者的八字姓名及相关物品而构建信息,进而“模拟个体”,最后达到制服或者杀害被施法者的目的。 降头术源于中国。蛊降药降源于中国云贵高原。云贵,少数民族所在地多潮湿,山区中亚热带气候,蜈蚣等较多,怪药生长。比如,毒品就适合在云南及再往南一点的泰国等地生长。事实上,毒品使人崩溃,它本身就是一种可怕的药降引子。符降与灵降等,也源于中国并与道家有关。所谓妖道妖道,正是道家古代“今生成仙”这一修炼思想的误导所致。道家中也有心术不正者,认为法术越高就越能成仙,于是大量的江湖道士运用了道家博大精深的道术原理而去炮制大量的与道家思想相悖的“实验”,养鬼,降头等术始生,逐渐误入邪门。 降头术按照施法手段主要分成灵性相关或者非灵性相关(以药或者虫施法)。非灵性相关:蛊降(又分虫降和药降。虫降至运用特殊的或者特制的蠹虫实降;药降则如其名,用特制药物);非灵性相关实降必是对个体的直接物理接触性攻击,如个体误吃下了毒药或毒虫。灵性相关又可分为若干种:咒降(运用咒语或者符咒,利用五行及八卦原理或者驱邪请福对个体实降。与其他降头术不同的是,咒降是把两刃剑,可好可坏,可为人驱邪也可使人中邪。不过这种降术必然通过掌握人的八字,姓名和所在地点才能实施。);飞降(与虫降类似处就是都用蠹虫或者尸毒;不同的是虫降药降必须对受害人进行直接物理接触性的“种降”,也就是说受害人必须误吃毒蛊,而飞降可以在远距离对受害人进行直接攻击,这点和咒降一样。但是飞降同样依*被实降个体的所在位置定位,而且运用飞降的人必然是精神力量修位很高的巫师:飞降法术仪式间,焚烧尸油和万千蠹虫时黑烟飞升期间,巫师在了解被降者当时的地点后,通过意念冥想和符咒的控制使黑烟飞袭被降者。不过距离有一定限制,且不能在阳光普照时进行,通常在黄昏和夜间。飞降派邪教正是运用“邪极”的原理,就是说集合万千毒物和尸油来聚合一种邪气和死气,这种邪气即是世界上最可怕最恶意“诅咒”。);灵降,是最可怕的!最黑暗的灵降,相当于对受害人下了“通缉令”。据个例子,西方黑魔法中最著名的希伯来招魂术,使中招者无论在哪里,都会受到恶魔的影响。灵降运用符咒,但是与咒降不同的是,灵降专门运用灵界的精神意识体,如鬼魂等。灵降之所以为最可怕的降头术,是因灵降者的灵学修为,驾驭野鬼的能力要比较高。东南亚国家中,以泰国和马来西亚为主,降头术最为猖獗。泰国有名的巫师精通养鬼术,养鬼就是泰国巫师进行灵降的基本特征之一。 最高境界的降头术,即是对个体联系影响的精确把握。如何将联系定位于个体的人?八字,姓名,所在地点,就勾画出个体定位轮廓,加上与个体身体有关的哪怕是细小的部分,毛发,指甲,以及有其强烈精神心理因素的常用物品,就直接建立了无形的联系桥梁!通过定位和联系,就能对个体产生可怕的影响 第二十五章 问鲁道夫道:“陪你上厕所得那个人呢?” 鲁道夫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陪我上厕所……好像我跟在他的后面,推开了厕所的门,然后……然后就不知道了。” 张子洛越发的怀疑起那个夹杂在马来人中间的白种人来。自从和鲁道夫一起上厕所便在没有出现过,这时张子洛心中又何止怀疑,简直就是认定这个人了。 天下还有比降头术更好的暗杀术吗?难怪那个圣骑士多马利会那么的神不知鬼不觉了。 眼见那边的医生喇嘛也不遮挡,熟练的用随身携带的器具将小喇嘛开膛剖肚,把脏器一件件的往外掏出来,张子洛对耎磬微作示意,起身往外便走。突然禄金格桑小山一般的身躯挡住去路,爆雷也似的一声怒吼。旁边钦仁轻声的翻译道:“他说事情没搞清楚谁也不准离开。!” 张子洛原本是想出去到发现鲁道夫昏倒的厕所里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却被这一个莽撞的喇嘛拦住,有不能硬闯,只能苦笑着退回室内。 幸好那个喇嘛医生好像有了什么结论,向禄金格桑叽里咕噜一通白活。钦仁逐字逐句的翻译,却原来这个小喇嘛的死因非常简单,就是因为他的心脏被拿走了。 没有了心脏,人自然不可能活下去。人的心脏隐藏在胸骨中间,而骨骼自然是极其坚硬的,这个凶手能够在极短的时间里把别人的胸骨裂开把心脏掏走而没留下任何挣扎打斗的痕迹,功力的确不可小觑。 但是他为什么要杀害这一个小喇嘛呢?敲山震虎?造成慌乱?张子洛却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还是钦仁一句话解开了他心头的谜团。 “这个小喇嘛正想打电话去报警呢!”钦仁道。 “对了!”张子洛一拍大腿:“这个凶手定然是不想让警察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为什么凶手不想我们报警呢?公安局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等警察过来他老早可以溜走了。”钦仁不解的问道。 “那是因为……”张子洛突然发现迷雾正在逐间散开:“那是因为凶手暂时还不能离开大昭寺。所以他现在一定还在这里!大师,能不能暂时将大昭寺封闭起来,不准任何人进出?” 禄金格桑也发觉事情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简单,听了张子洛的话,用力的点了一点头,立刻吩咐下去,全寺戒严,封闭住所有进出口,所有僧人不能单独行动,监视在寺内的每一个人。 然后张子洛道:“现在我们就要让凶手自己冒出来。” 这下子就连鲁道夫都好奇的忍不住问道:“怎么样才能让他自己出来啊?” 张子洛微笑道:“那个凶手最怕什么?他为什么要杀害这个小喇嘛呢?” “他最怕……”鲁道夫和钦仁同时恍然大悟的样子:“报警!” “对!我们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能在杀害了强巴仁次之后立刻离开,但是既然他怕报警,那我们就偏要报警,看他还有什么花招。” 他们一问一答之间,早有会汉文的喇嘛把这些话翻译给禄金格桑,禄金格桑脸上立时多云转晴,也顾不得电话上血污遍布,抢过来贴在脸上便拨110。 突然鲁道夫扑上去一下子按住了电话,同时就听微微一声“嗤”,禄金格桑肥大的袈裟如红云一般在笼罩在身前,耎磬娇叱一声,向门外扑去,而张子洛单手连挥,无数的黄色符纸在空中飞舞,就见一张接一张的窜出火苗,未烧着的符纸向着一个地方聚拢包围,一张连一张一张叠一张,包了个水泄不通。然后就见符纸中间好似有什么东西涌动,努力的想要逃脱出来,却被符纸所困,再三挣脱不出,在场人的耳中都感到了说不出的难受,好像有一种听不见的声音在传播。很快的,那个符纸团颓然落在地上,滚了两滚,再也不动弹了。 这些事几乎同时发生,就见众人各自为政,却又丝毫不乱。 就听外面吆喝连连,不多一会儿,“嗤拉”一声门帘被扯下,两个人倒撞进来,钦仁连忙去扶,手还没沾上,被张子洛一把往后扯开,那两个人跌做一团,正是那个白种男子和他的马来女友。 “我一出来就看见这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居然还能回两招。”耎磬随后从门外走进来。 “鲁道夫你干什么啊?”张子洛见鲁道夫摁着电话机,不解的问道。 鲁道夫连忙松手站起来,尴尬的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张子洛怀疑的看了看他,却没有那个闲工夫去管他,因为真正的敌人刚刚露面。 马来女子脸上愤愤然,一跃而起,作势便要动手。还是那个白种男子制止住她,轻声不知说了什么,然后对着鲁道夫叽里咕噜起来。 鲁道夫听了一会儿,转过来对张子洛道:“他说他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们。” 张子洛轻轻一脚,将那个被符纸包成球形的东西踢到了两人脚下:“这个东西是你们的吗?鲁道夫刚才是不是被你们两个给弄昏的?多马利!” 白种男子看着地上的黄球,张口结舌,也许他想不到居然有人能够困住他的降头吧。其实中国的道术可以说是东南亚其他一切巫术的本源,虽然各自的发展不同,但是根本的东西都还是一样的。 “嘎嘎嘎……”禄金格桑突然发出一阵骇人的干嘶,巨大的身躯颓然倒在了地上,双手还紧紧的抓着袈裟。 在场的人都大惊失色,不知道禄金格桑究竟怎么了。张子洛头一个扑过去,还不忘关照耎磬:“看好这两个人!” 紧随在张子洛身后的是刚才那个喇嘛医生,就在张子洛探手搭住禄金格桑的脉门的时候,喇嘛医生也已经开始松开禄金格桑的外衣。 只觉得禄金格桑的脉门十分微弱,几乎不能察觉,却又有偶尔的一两下竟是十分的有力,这种脉象张子洛从来没有遇到过,一时间却也不知究竟是内疾还是外患。 却听旁边的喇嘛医生悠悠然一声长叹。 第二十六章 “怎么了?”张子洛听出了声音中有些不对。 也不知那个喇嘛听懂了没有,就见他分开禄金格桑的胸前衣襟,在咽喉处一个极小的黑点若非眼力极佳或是对于人体构造非常清楚的人是绝对看不见的。原来竟是一根细小的针,深深的插在咽喉处,只露出一点根部。 禄金格桑还没有失去知觉,只是两眼突出,脸色煞白,只是眼睛反倒红起来,张着大嘴“呀呀”的只是说不出话来。 抚向针的周围,触手只觉得坚硬如石,肌肉全部都僵硬起来,却原来这根针只是将血脉封住,并没有要禄金格桑的命。 舒了一口气,张子洛两指微微凝劲,便要将针提出来。那个喇嘛医生猛的把张子洛的手腕拿住,脸色凝重,“哇哇哇”的乱叫。 钦仁翻译道:“他说如果把针提取出来,禄金格桑就会立刻丧命的。还问你究竟想干什么。” 张子洛突然惊出一身冷汗,他突然想到在南洋地区有一种金针控制肌肉的方法,据说是以中国的针灸术演化而来,只要金针射中的地方,周围肌肉必然一片僵硬,血脉也不能流通,但是人却暂时不会死去,随着时间的过去,僵硬的面积便越来越大,直到胸口心脏部位也变成僵硬,方才一命呜呼。有的人要折磨敌人,便把这种方法施在敌人的脚趾处,使敌人动不能动,死又死不了,而脚趾离心脏又是最远,往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个人才会停止呼吸,这段时间里遭受的痛苦难以言表。但是这金针又不能轻易拔掉,如果就这样一拔,必然全身血脉崩裂,死状惨不忍睹。 愤然之下猛地冲到白种男子身边,一把揪住他的衣襟,用力的摇晃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杀这么多人,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白种男子想要说话,却被摇得头昏眼花,一个字都蹦不出来。旁边的马来女子见男友受制,也不出声,探手囊中缩回来便向张子洛耳朵部位扔去。幸亏耎磬在旁边一眼不眨的盯着,这时候一个健步,及时用手中独钴杵向那女子手腕上划去。那女子一缩手,躲过这一招,还没等回击,耎磬的独钴杵尖端已经顶在了她的咽喉部位,一双眼睛毫无感情的盯着她,盯得这个女子毛骨悚然,当下一动也不敢动。 鲁道夫赶紧把张子洛拦下来:“子洛!子洛!松开,你说的他又听不懂,还得我来翻译啊!” 张子洛一把抛开白种男子,叫道:“不管了,现在大昭寺两个住持都不能住持大局,钦仁,我们怎样才能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对啊!”鲁道夫击掌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刚才我按住电话不让大和尚报警,就是怕警察来了对我们反而不利!” 回想起刚才鲁道夫果然奋不顾身的扑上去按住电话,张子洛恨恨的咽了口唾沫,暗怪自己只顾出主意要把敌人引出来,却怎么没想到这一层。 突然心中又一动,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但是却又想不出来,张子洛用力的甩了甩脑袋,好像要把一些东西甩出来似的,却又驱之不去。 正在思考间,就听钦仁道:“这大昭寺的住持地位尊贵,像现在这个状况,应该是要推选一个代理住持。但是这又是一个漫长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可以想想办法。”说着转脸对兀自蹲在禄金格桑旁边的喇嘛大夫问答了几句,转身离开了房间。 耎磬轻声问鲁道夫道:“你觉得这个人是圣骑士吗?”鲁道夫略微犹豫道:“我没有那种感觉啊。而且他身上好像并没穿着圣骑士铠甲,在这样的场合,没穿铠甲是很危险的。圣骑士不会这么疏忽大意。” 张子洛心中也在疑惑,圣骑士又怎么会这样容易就束手就擒。照鲁道夫的描述,多马利应该是比西蒙和安德鲁更厉害的人,而西蒙和安德鲁却差一点让张子洛等人丧身在米拉山口。 “如果不是圣骑士,他们干吗要伤害鲁道夫和这些喇嘛呢?”心中虽然疑惑,嘴上却提出了疑问。 “这简单,问一问不就清楚了。”鲁道夫说着,叽哩哇啦的和白种男子攀谈起来。 起初白种男子似乎很是气愤,冲着鲁道夫一阵大喊,鲁道夫对答了两句,回头对耎磬道:“耎磬,可以放开这个女子吗?这家伙不愿意在女友被胁持的状态下回答我的问题。” 耎磬犹豫了一下,慢慢缩回了顶在马来女子咽喉处的独钴杵,精神却没有丝毫的放松,只要看到有一点异动,她可以保证在马来女子降头还没施出来以前就把独钴杵刺进对方的致命部位。 “好了,问他来这里干什么?”张子洛对鲁道夫道。 “他说是陪女友来朝圣的。” “为什么要伤害我们。” “他说他们并没有要伤害我们,我们一定搞错了。” “那为什么把你弄昏了丢在厕所里?” 鲁道夫又要把张子洛的问话翻成英语,又要把白种男子的英语翻译成中文,渐渐有些额头冒汗,翻到这一句不由的脸上一红,不过还是照翻不误。 “他说是为了不让我被伤害。” “被谁?怎样伤害?” “他说不知道,只是感到一阵莫名的威胁感,很强大的力量,所以他用这种起保护作用的‘龟甲降’施在我的身上,虽然我昏迷了过去,但是生命却可以保全。” 张子洛不由的沉吟起来,对方说得头头是道,难道自己真的搞错了? “问问他的名字,从哪里来。”或者旁敲侧击再试试,张子洛这样想。 “他叫佛朗索瓦,勃克曼.佛朗索瓦,从法国……”说道这,鲁道夫突然话音一转,一连串的奇怪发音向佛朗索瓦抛了过去。 佛朗索瓦马上也用同样的语调回应,两个人一对一答,节奏分明,居然好像音律一般美妙。 “他的确是法国人,他的法语发音没有任何的瑕疵,应该不会错。”鲁道夫对张子洛道。 “谁知道多马利是不是法国人,你不是说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吗?”张子洛道:“那表示他的隐藏功夫一定非常棒,多当心一点没有坏处。” 第二十七章 鲁道夫艰难的点了点头,他知道张子洛说得是没错,但是在内心深处,他却越来越觉得佛朗索瓦不像是梵蒂冈的圣骑士。 这是他的直觉,他的直觉一向很准,这也许是他作为一个成功的神职人员最倚仗的天赋,就好像这一次他妹妹怀孕的事,他的直觉就告诉他这件事很可能就会是人类最后的灾难。 钦仁又走了进来:“子洛,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我们这就去大殿吧。” 张子洛对鲁道夫道:“你和耎磬在这里看着他们,继续盘问。钦仁,我们走吧。” 围在门外的众多僧侣,有的要跟着张子洛等去看热闹,有的却要留在原处看佛朗索瓦最后的究竟,人群分着两处,熙熙攘攘。就连钦仁也想不到,原来大昭寺里面居然会有这么多的僧侣。 来至大殿之中,人越发的多起来。由于寺门封锁,众多朝拜者无处可去,又不知究竟,人心惶惶间便更加的嘈杂,虽然有僧侣不断的解说安抚,但是却有那窥知一点线索的人再加上自己的想象,把事情描述的神奇古怪,越传越是离奇,到这时已经有五六个不同的版本在互相流传,而版本与版本之间又会相互交融,变成另外的一个故事。 见到尚未成年的小喇嘛钦仁带头,汉人服饰提着巨型大包的张子洛随后,再有一大群喇嘛僧人跟随,大殿中突然鸦雀无声起来,纷纷让开一条通道,让这些人走过。 钦仁目不旁视,径自来至位于正中间佛祖像前,恭敬的以藏传佛教礼仪叩拜起来。顿时大殿中所有的人黑压压跪倒一大片,周围香烟缭绕,佛像端庄肃穆,在这样的环境中,就连张子洛也不由的虔诚起来。 礼毕,钦仁并没有直接站起来,反倒是手数佛珠念起经来。毕竟他数代转世,都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但是为了天下苍生,今天却必须要对这佛教中最尊贵的圣物不敬,心理上可能有些难以调节,张子洛也不敢催促。人家既然愿意把千年的传统都打破掉,那一事上稍微隆重一点当然也无可厚非。 当回荡在大殿中的隆隆颂经声渐渐淡去,钦仁站起来对张子洛道:“你请便吧。”说完掉转头去,闭上了双眼,好像不敢直接面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张子洛微微点了一下头,站到佛像前方,一开始有些不知如何下手。那些外来的信徒不知何事,一个个都瞩目于张子洛身上,一时间大殿里鸦雀无声。 凝神屏气,张子洛将精神力延伸出去,慢慢的向佛像上探索,这次却并没有像初次时的那种遭遇,佛像依然静静的端坐在那里,似乎没有任何的灵性。 就在张子洛略微有些失望的时候,突然一股包容天地的力量在佛像丹田处爆发出来,顺着张子洛的精神力逆流而上,将张子洛整个的包容起来。张子洛就感到眼前一片光亮,天地万物被无边的光芒所代替,自己似乎在虚空中飘荡,没有目标,没有依靠,所有的时间都已停止,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永恒。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点黑芒闪现,迅速扩大,瞬忽间将白色光芒一分为二,光华散尽,只有黑暗吞没了整个空间。黑暗之中出现了一座白色佛陀的巨像,就和那座十二岁等身像一摸一样,巨像心脏之处正插着一柄漆黑色奇型兵刃。张子洛身不由己的向兵刃处慢慢靠近,直到近在咫尺,他探出手去,一把握住刃柄。 佛陀碎裂开来,而兵刃也突然消失无踪,一切都在张子洛的眼前虚化消失,他发现自己仍然站在大昭寺的大殿之中,好似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只有那座佛祖十二岁等身像,已经变成了被五彩绸缎掩盖着的一堆粉末! 大殿中所有的人都跪倒在地,有的还恸哭不已,唯有自己站立在中央。 一阵虚脱的感觉突如其来,张子洛无力的软倒。看来自己所需要的东西确实在这佛像之中,但是事实是那里除了一堆粉末之外没有任何的物件,自己好像已经触摸到了什么,但是又好像离成功还十分的遥远。 不知哪里来得力量,张子洛奋力爬起来,一纵身扑到了佛坛之上,把凌乱的绸缎扔开,在粉末堆里用力的扒起来,嘴里还喊着:“在哪里?你在哪里?”猛地抓起一把粉末塞进嘴里,努力的咽了下去。 人群鼎沸起来,如果说刚才还有人对这佛像突然化作一堆粉末迷惑不解的话,那么张子洛这时候的举动却绝对的让所有人群情激愤。 佛祖像是神圣的,即便现在化为乌有,但是在信徒的心目中,那些粉末,那些绸缎,甚至那个地方,仍然拥有着不可侵犯的圣洁。立时就有无数个人头向那个地方涌去,每个人都伸出两只手,不管够得着够不着,都在不停得抓,抓,抓! 他们要把张子洛抓下来,活活的撕碎,然后一片一片的把肉吞下去,因为他亵渎了人们心中最神圣的东西,就好像把他们的灵魂也给吞没了。 就连钦仁,也觉得张子洛的行为有些过分反常,简直就好像一个疯子……不,一条疯狗一样。 虽然钦仁努力的想要拦住众人,却好似螳臂当车,因为就连他身边的僧众也发疯似的在爬上去,要把张子洛拖下来。后面的更是不断的挤上来,有人跌倒了,却没有人扶,跟在后面的只管践踏上去,而地上的被踩了也不呼痛,反倒一调头猛一口咬住了对方的腿,猛力一甩,叼下一块肉来,嚼了两口咽下肚去。 钦仁努力的拉住一个样子最凶恶的大汉,想让他不要伤害张子洛,去被对方拖着往佛龛中拖去。钦仁眼看拉不住,突然举起旁边一根巨大的法锤,重重的砸在大汉的脑袋上,红的白的一起流将出来。那大汉却恍若未知,只管冲向张子洛,鲜血混合着脑浆滴滴答答的将香炉里面的灰染成了桃花一般颜色。 下面有人捧起一把香灰吞入肚内。更有人抱着柱子桌子椅子佛像大啃起来。 第二十八章 竟是所有的人都疯了! 不,除了一个人。那个人躲在一边,和所有疯狂的人都离的远远的,如果有人要接近他,便会被他用一种非常灵巧的手法抛出去。他的眼神却只是死死的盯在了张子洛的身上。 楼梯响处,耎磬鲁道夫和佛朗索瓦以及佛朗索瓦的马来女友快步跑了下来,顿时也被眼前这混乱之极的场景吓了一跳。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耎磬一纵身从人群上方跃过,一把将已然揪住张子洛后背的两个人扯下佛龛,大声问钦仁道:“钦仁!这究竟怎么回事?大家都怎么了?” 钦仁抱着法锤,两眼发直的也不答话,搂头盖顶便砸了下来。 耎磬当然不会让他伤到,身子一偏便让了过去,探手顺着来势一把抓住了法锤,用力往怀里一夺,喝一声:“撒手!” 也不知钦仁哪里来的力气,这一夺只是轻轻的一颤,竟然没有从他手中夺下来。耎磬惊讶之余再加上几分力量,猛力往上一举,竟是连人带锤一起举了起来,顺手一转,将周围几个逼近的疯汉扫了开去。 刚要想办法制服钦仁,突然一片白色烟尘从天而降,弥漫在整个大殿之中,隐隐然有檀香的味道。耎磬措不及防间,正想要想法避开,却听张子洛清朗的声音:“耎磬,马上颂‘普善清心咒’,唤醒众人!” 耎磬尚未反应过来,但是张子洛的话语对她而言无异于明纶圣旨,当下也不多思考,立刻松开钦仁,盘膝而坐,口中喃喃,颂起“普善清心咒”来。刚刚念的两句,耎磬就觉得耳边一道极细的疾风刺到,心中尚在犹豫是否要起身避让,只觉得微风轻拂,然后张子洛在耳边道:“不要惊慌,你只管念咒。”顿时心中大定,抛开心中一切杂念,再不为周围的安危担心了。 钦仁一被放在地上,还未等站定,就又把法锤高高举起,向耎磬当头砸下。耎磬不躲不避,只管专心念咒。就在相距仅仅数公分距离的时候,钦仁原本迷茫的双眸突然清澈起来,浑身一颤刹住了法锤的落势,唯一错愕之后,立刻抛开法锤,也端坐下来开始跟着耎磬一起念起咒来。 立时又有近处的数人停止了疯狂的攻击,好像大梦初醒一般,而那些僧侣或许是由于受佛光熏陶日久,故而清醒的也比别人更快一些,一旦清醒过来,便如同领悟到了什么,也马上加入到颂“普善清心咒”的队列中去。如此一传十十传百,咒语的声音渐渐充满了整个大殿。待到最后的一句“婆罗耶揭帝”更是所有的人高声喝出,声震云霄,随后万籁俱寂,众人慢慢睁开双眼,看着满目的苍夷,竟是都有一种转世为人的领悟。 突然一声惨吼,众皆悚然。转头看时,就见靠着墙壁一个中年男子脸色煞白,七窍之间都流下血来。 张子洛喝道:“多马利,你终于显身了!”举起左手,在食中二指之间,赫然夹着一根乌黑发亮的长针。 耎磬不由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她知道刚才就是这一根针刺向自己的耳畔,如果不是张子洛及时援手,恐怕自己也已经像禄金格桑一样不生不死了。 鲁道夫奇道:“你是马来西亚人?刚才我见到你和佛朗索瓦是在一起的,你就是多马利?天哪,我没想到十三圣骑士中最最神秘的多马利居然是一个马来西亚人!” “神的子民遍及世界,又哪分什么种族!没想到我的迷心术居然被你们给破了,也算有点道行。”这多马利张嘴居然一口流利的中文,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汩汩流下。他在他在施展法术之时被普善清心咒所阻,力量反击自身,受伤实在是不轻。 张子洛暗叫侥幸,如果不是早一步察觉对方的异动,而且正好有佛祖十二岁等身像所化粉尘能够防止外力入侵人心,即便有普善清心咒也是力所未逮。当下也不和他多话,掣出天子剑遥指多马利道:“现在你已经身陷重围,快些投降,将禄金格桑治好,或者我们能够给你一个痛快。” “投降?”多马利仰天长笑道:“你们还没见识到圣骑士的真正威力呢!”说着身子拔起多高,在空中突然飞速不断的旋转起来。粉碎的布片向四面八方飞去,等到多马利再次落地的时候,身上已经露出了原本被罩在外衣下的一身软铠,漆黑发亮,胸前背后手肘处各自伸出十数根利刺,长短不一,看上去十分的诡异。而最特别的是在他的手中,居然持着一柄小型冲锋枪。 “你们能够挡住我的迷心术,但是你们能够挡住这子弹吗?”多马利阴笑道:“我只要扣下扳机,大殿里的这些人就会血流成河,你来得及救他们吗?” 乍然见到黑洞洞的枪口,大殿中的众多信徒都不由的惊呼出声,更有的反射性的爬起来就往外跑。张子洛高呼道:“不要!”纵身而起,耎磬也同时跃身而出。就听的一连串震耳欲聋的枪声,已有两个人身中数枪,倒在了血泊之中。 张子洛和耎磬各自挡下了一颗子弹,却也只能救得两个人。再看天子剑剑身上赫然一个凹痕,边缘焦黑。这天子剑经张子洛修炼多年,坚硬实不亚于精金,远胜于普通的钢铁宝剑,却也被这一颗子弹所伤,实在是匪夷所思。而耎磬的独钴杵更是被击出了一个窟窿眼,幸亏子弹的威力也被消耗殆尽,不然恐怕耎磬亦会受伤。 在人群惊恐的呼叫声中,鲁道夫叫道:“他的枪受过教宗的祈福,子弹均在圣血中浸过,威力远胜普通武器,你们要小心了!” “你想要怎样?”张子洛沉声道。眼见着无法护住在场的这些无辜民众,只能先听听对方的要求,再做打算。 鲁道夫挺身而出:“你不过是要我的性命而已,来啊,拿去!不要伤害了别人!” 多马利阴笑道:“我才不关心你的死活呢,我要的,也就是你们要的东西!” 第二十九章 “你……你要……”张子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一直以为圣骑士此次出动是为了杀死背叛梵蒂冈的鲁道夫,同时将所有知情者灭口。 “别废话!我知道你们来西藏为的是魔尊的遗物,而且已经到手了,不然佛祖像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湮灭不见?我要的就是这件东西,马上交给我!快点!”多马利咬牙切齿,满脸血污,越发显得狰狞。 但是张子洛并没有得到什么东西,自然交不出去。即便到手了,但是关系到全人类的生存与毁灭,又岂能轻易的交给他人。但是他知道和这种人讲道理是永远讲不通的,只能先敷衍着拖延时间,见机行事。 宗教与政治,是最可能让人完全沉迷入其中,无法自拔的两样东西,也是最容易迷惑心灵的武器。 有了和西蒙还有安德鲁交战的经验,张子洛自然不会贸然的去进攻,因为圣骑士身上的铠甲是永远无法攻破的,无论是用武器还是法术。 “你知道我得到的是什么吗?”张子洛反问道。 “我管你拿到的是什么?你只要交给我就可以!”多马利威胁性的把枪口对准了张子洛,作势要开枪。 乘着这一瞬间的空隙,耎磬突然纵身而起,如雄鹰搏兔一般激射向多马利的面门,那是唯一没有被铠甲遮掩的地方。 但是多马利的速度更快,手腕一抖,“砰”的一声枪响,耎磬便如同断线的纸鸢摇摇晃晃坠落在地,胸前鲜血盈盈,竟是被命中了要害。 人群中又是一阵杂乱。 张子洛怒喝一声:“不要!”待要纵身而上,多马利的枪口已然迅速的回到了他的身上,冷笑道:“你没有机会的,只要你把那件东西交给我,我就放大家一条生路,好吗?” 愤怒的睚跐俱裂,张子洛竟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快一点!你瞧她……哎哟哟,血流的那么快,再不送医院恐怕来不及哦!”多马利反倒有些悠然起来。 张子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掌中的天子剑突然剧烈的震动起来,同时一道剑芒耀出数尺,光芒夺目。 这突然的巨变让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多马利更是又惊又怕,不知道张子洛究竟准备怎样,手指紧紧的扣住扳机,掌心中已然汗水涟涟。 剑芒骤然褪去,瞬忽间再度耀出,伸缩数次又消失不见,如此数遭,而剑身的震动越发的强烈,竟好似不是张子洛在操控一般,因为张子洛也脸露惊讶之色,双手擎住剑柄,努力想要控制住。 但是却控制不住,张子洛试图通过和天子剑相通的元神与之交流,但是却总有什么东西挡在中间,无法顺利的连接。猛然间一股大力传来,张子洛再也把握不住,两手一分,天子剑脱手飞出,越过众多人头,斜斜的插在了原本放置佛祖十二岁等身像的佛龛之上。 散布在佛龛上的佛像碎末仿佛有了生命,就好像无数蚂蚁一般,慢慢的向天子剑上攀爬上去,凝聚在剑身之上。 阳光被不知从何处飘来的云彩遮住,大殿中一下子暗了下来。从下往上看,天子剑也有些黑糊糊的看不太清楚,只觉得它的外形在不断的蠕动之中变化,又好像是在生长。越来越大,越来越是张子洛熟悉的样子,那是梦中时常见到的那一柄兵刃。 知道干系重大,这兵刃决不能让别的任何人得手。张子洛身子一晃,跃向佛龛而去,几乎同一时间,多马利也腾身而来,在空中枪口对准了张子洛,火焰喷出。 在空中身子以几乎不可能的角度扭转,子弹从身子的边缘射过,立时有几个无辜民众中弹,哀嚎之声顿起。张子洛知道自己避过了就必然会有别人遭殃,但是这柄兵刃如果落到对方的手中,遭殃的就可能是整个人类世界!故而只能咬咬牙,强硬起心肠,一门心思向着兵刃扑去。 终于抢在多马利的前头,先一步抓起兵刃,在近处还是能够看清,这兵刃原来是如象牙一般的颜色,就和原来释迦牟尼的等神像颜色相同。稍稍离远一点,却奇迹一般的变成了漆黑的颜色。只因为这一柄兵刃正在不断的散发出暗黑的气息,而且范围越来越大。所以阳光再度照耀在大殿外面,可大殿里却仍然阴沉沉的。就连人的心都几乎要沉了下去。 这只是一瞥之间的感觉,张子洛来不及多想,手一握住握柄处,立刻沉腕扬手由下往上向紧随着扑来的多马利撩去。 但是力量尚未用足,只觉得一道冰寒彻骨的力量由兵刃上传来,直透上中下三丹田,全身的功力顿时凝滞不动,张子洛大喊一声,手一松整个人从兵刃上弹开出去,直撞入周围耸立的巨大木柱之中,再弹回地上,牙齿咯咯直响,竟是动弹不得。 多马利本来见张子洛已然先行抢到,心中大急,手指点动间,一连串的子弹已经倾泻了过去。正好张子洛突然被弹开,竟是刚刚避过了子弹的攻击,那兵刃由半空中落下,刚巧被两颗子弹击中。多马利刚担心会不会把兵刃打坏了,就见一阵漩涡般气流在兵刃周围乍显即逝,两颗子弹竟是踪迹不见。 心中大喜,也不多想张子洛为什么会弹开,未等兵刃落地一探手便牢牢的接在手中,随手一挥,只觉得轻重合适,得心应手,竟是好像特地为他定做的一般,一片寒气溢出,这佛龛之上立时笼上了一层薄霜。 多马利仰天笑道:“哈哈哈哈,哈哈……,有了这柄兵刃,我就是世界之王,我就是真正的神了!哈哈……” 鲁道夫讶然叫道:“多马利,难道……难道你要……” 多马利脸色一寒,登时杀气四溢:“傻瓜才会为了一个不明不白的神灵玩命,我只为我自己!努力了这么多年,我终于得到了我需要的东西,接下来我就要创造一个新的世界,首先当然是……”眼光一扫,冷然道:“先消灭人类!” 第三十章 手中兵刃一举,刚刚要发力,就觉得周身的铠甲突然一阵紧缩,好像是感觉到什么威胁相仿,然后就感到一股力量从兵刃上飞速涌动而来,在铠甲的外围迅速流动,有若实质。多马利这件铠甲乃是用耶稣基督的鲜血冶炼而成,能够抵挡天下间所有的巫术法力,这时却也是好像有些抵御不住,往里面又缩了一缩。 这件铠甲原本便和其他的圣骑士铠甲不同,是贴身而着,再这样缩得两缩,多马利立时感到呼吸有些吃力了,心中暗惊,想不到这兵刃的黑暗力量竟是连这圣铠都抵挡的有些吃力,若是再缩的几缩,自己其不是要活活的被挤死了么?刚想到这里,那铠甲又往里缩了一缩。 四肢百骸都剧烈的疼痛起来,耳中就听得浑身的骨骼咔咔作响,竟是动弹不得。多马利骇然失色,连忙要松开手指把兵刃丢弃,谁想到铠甲紧缩之后,五指被紧紧的束缚住,再也无法随意曲张。正在这时,铠甲又是一缩。 内腑之间一阵剧痛,口一张鲜血喷将出来,双腿一软在无法直立,怎奈膝关节竟也弯曲不了,整个人直直的倒了下去,从佛龛上一个筋斗滚落下来,手中还紧紧的握着那柄兵刃。 那些附近的喇嘛僧侣信徒见多马利似乎无力反抗的样子,立刻蜂拥而上,要把刚才所受的愤怒还给他,尚未触碰到,却都被一堵仿佛看不见的墙壁挡住,再难以靠近。就见多马利的铠甲出现了一道道的裂纹,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挣扎出来一样。 “咯”的一声,坚韧无比的圣铠甲终于碎成了无数的碎片,好像蝴蝶一样的飞舞在空中,却在一瞬间全部被吸附到了那件兵刃上面,融为兵刃的一部分。 多马利突然两眼一睁,一个翻身站了起来。他就好像一只挣脱了蛹的束缚的飞蛾,拥有了比以前更加强大的力量。 魔刃在和圣铠甲冲击的过程中,已经有很大一部分的邪魔力量被损耗,紧跟着又将破碎的圣铠甲收为一体,和多马利的身体没有了很大的冲突。 双手握住刃柄,多马利摆了几个势子,脸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好兵器,果然不愧是当初魔尊的武器,我感觉就好像能够把整个宇宙都一劈为二!” 然后用嘲笑的眼神看着正慢慢爬起来的张子洛道:“你没用了,世界将属于我的,我将成为新的魔尊!”说着魔刃一顺,一道隐约可见的气流向张子洛扑去,地面上的青石一路爆碎飞起,散向两边。 张子洛正在挣扎中,又怎么能够躲避或者抵挡魔刃这能够弑神杀佛的攻击,而别人则更没有这种力量了。 突然一片霞光从斜刺里横扫过来,将张子洛笼罩在其中,那魔刃的刀风劈在霞光之上,就见五彩斑斓的光芒满大殿乱窜,所有的人都禁不住侧转头去,闭上双眼。等到再回过头来,就见张子洛安然无恙的半躺半卧,而多马利双手持魔刃,正目瞪口呆的看着霞光飞来的方向。 就见钦仁两手重叠遥对着张子洛,双手掌心之中龟裂开来,鲜血从裂纹之中点点滴滴渗透而出。 原来钦仁在危急关头,见再没有人能够救张子洛,也不知是从哪里涌出来的力量,双掌一交,自然而然的便将法力施展出来。他本是数世转生的活佛灵童,有无穷大威力,只是还未开窍,故而力量未曾开发出来。但是这一施展,却自然而然的有一种祥和能够吸纳万物的气势。怎奈毕竟功力尚浅,在和魔刃的交击之中,双掌也受了不小的伤害。 即便如此也是不可小觑的力量了。 反倒是张子洛在诧异,这魔刃的力量似乎也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既然是能够对抗天神的武器,那怎么一个凡人就能够轻易的接下?在想象中应该是一击之下,天地为之色变,山河粉碎才对。 而钦仁也是又惊又喜。惊的是,这魔刃的威力也不过如此,喜的是自己不经意间出手,居然法力随手而出,而且能够抵御住天上地下第一件最强大的武器,自信心立时大大的提高。 就连鲁道夫也忍不住“咦”了一声,觉出不对来了。 多马利虽然惊诧,却又怎肯死心,魔刃一收,先自用手轻抚一遍,觉得并无异样,随即持刃横摆,这一下要是扫出,恐怕这周围一圈所有的人都将被斩为两截。就算钦仁两手没有受伤,也是无法全部解救下来的。 他并没有立刻扫出去,因为他实在是很欣赏这些人临死之前那种恐怖的神情。 就在多马利尚未出刀的那一刻,张子洛颤巍巍勉强站直,左手略一掐指,往外一散。他已经被魔刃震散了全身的经络,就算能够活下来也是成为废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散去他曾经施过的法力。 多马利见张子洛指手画脚,心中不由的微微惧怕起来,不知道这个道士又在做什么勾当,虽然手中擎着魔刃,却不知为何,总是对这个断手的废人警戒三分。 他决不会低估对手的实力,这是他一贯的做法。这个做法让他完成了近百个近乎不可能的任务,杀死了许多几乎是不可能被暗杀的人物,也无数次救了自己的命。 所以他不再等待。虽然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实在是迷人,但是万一失手,自己的脸扭曲起来就不那么好玩了。 力量从手臂处开始游转,慢慢的充裕到魔刃之中。这魔刃似乎是个无底洞,无论输入多少的力量好像都不会充满,但只要攻击的时候,自己的力量就会变成千倍万倍的奔涌出去本来他一向习惯于暗中杀人,他觉得这样直接的对战是一种很傻的行为,既然目的是对方死去,那么在暗杀绝对是一种既省力成功率又高的方法,而且对自己的伤害降到了最小。 但是魔刃在手,他也忍不住要施展一下传说中当年的大圣无上魔尊那连神都为之颤抖的威力。 发力!魔刃寒气逼人! 第三十一章 突然一声尖利的嘶号划破了这灾难降临前的宁静。刺耳并且恐怖的声音直刺进多马利的耳膜之内,多马利全身一颤之下,顾不及出手伤人,赶紧回头向声音来源处望去。 一回头就见一团灰蒙蒙的东西已经到了眼前,模模糊糊似乎有五官相貌,一张嘴扭曲的张开,好像是要吞噬,又好像嚎叫,直冲入自己的体内。 只觉得一股麻酥酥的感觉从头顶一直冲到脚趾,顿时全身真气凝滞,动作再也无法继续下去。多马利眼中最后看到的人世间的东西,就是在佛朗索瓦身边的那个马来女孩,正面目狰狞的对着自己,张大了喉咙而声音,自己已经听不见了…… 多马利认识,她叫妮扎,是马来西亚最著名的降头师之一…… 然后多马利就消失了。一点痕迹都没有剩下。魔刃的刃柄突然变成了一张巨大的嘴,一下子把多马利吞了下去,然后在空中飞起,画了条弧线又插在了佛龛之上,那些靠佛龛很近的人后来在传说这个故事的时候,都赌咒发誓说听到这柄魔刃当时发出了“咕”的一声,就好像吃饱了打嗝一样,是很大的一个饱嗝。 那边的妮扎也如同虚脱了一样,全身一下子软了下去,旁边佛朗索瓦连忙把她扶住。原来刚才张子洛撤去功力,同时也释放了禁锢在三楼禄金格桑被暗杀那个房间里的降头。这个降头本来是妮扎为了阻止多马利射出的飞针而释放出来的,是她最最厉害的一个飞头降,因为被张子洛禁锢住,同时也禁住了妮扎所有的功力,让她在一旁只能是有心无力。这突然一下子松开,妮扎受到突如其来的功力冲击,几乎失去理智,幸亏在一旁的佛朗索瓦护持,两人合力之下,将这一个飞头降引向多马利,而多马利由于没有圣铠甲的保护,被降头伤了全身经脉,功力全失之下魔刃反扑,葬身于虚空之间,将永生永世受魔火冶炼之苦,不得脱身。 张子洛强自支撑着几乎像面条一样的双腿,一边暗自庆幸这一铺博的不错,总算佛朗索瓦他们两个没有让自己白费心机,而这降头的威力也的确可观的很。 他强拖着来到受伤的耎磬身边,就见她脸色惨白毫无表情,一双无神的双眼直直的看着屋顶,胸前鲜血已经将衣衫全部染成了红色,并且流到了地上,一直蔓延出去,变成了一片血的小河,眼见着已经是失血过多,生命垂危了。 张子洛扑通跪倒在血污之中,赶忙连点耎磬胸前止血的穴位,怎奈手指颤抖无力,竟是无法点中。这时那大昭寺内的喇嘛大夫也赶了过来,掏出几根金针,插入耎磬胸前,鲜血终于慢慢的止住了。但是耎磬的生命却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哪怕是华佗再生恐怕也无法救治了。张子洛也是懂医的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也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的迹象,耎磬突然一把抓住了张子洛断掉的右腕,两眼突然之间有神起来。 张子洛正自伤悲,被吓了一跳,赶忙呼唤道:“耎磬,耎磬!你怎么样,不要紧吧?”一边赶忙用左手去握住耎磬的手,尝试着把右腕缩回来。 任何人都不希望别人来触碰自己的伤痛之处,张子洛也不例外。 耎磬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将张子洛的手腕死死的扣住,竟是怎样也掰不开。她两眼定定的盯着张子洛,可目光却聚焦在张子洛背后的某一个地方。 耎磬嘶哑着喉咙道:“子洛,我很幸运遇到了你……” 这种话怎么听怎么像临终遗言,张子洛已然泣不成声,鲁道夫和钦仁也围了上来。 “耎磬,你别胡思乱想,好好的养好伤,我们还要去消灭神仙,拯救全人类呢!”鲁道夫抹了抹眼睛道。 “是啊,魔刃已经显身,我们已经有希望了。耎磬你一定要和我一起努力啊!”张子洛抽噎着道。 “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耎磬声音虚弱,却很连贯:“魔刃显身,却还没有人能够掌握它,如果你硬来的话,下场就会跟多马利一样,被魔刃吞噬……” “啊?那怎么办?”钦仁脱口叫道。牺牲了那么多人,受了那么多的苦,甚至佛门的至宝都被毁了,好不容易魔刃出现,却又不能使用,钦仁少年人脾气,顿时觉得以往所做的一切都很不值得,心里感觉空荡荡的没有着落。 “不要紧……”耎磬脸上露出一丝惨淡的微笑,她抓着张子洛右手腕的手抓的更紧了:“那是因为他需要一把钥匙。” “钥匙?你是指……”张子洛一愣,脑子里一时没反应过来。 “是的,钥匙!”耎磬沉声道:“那就是我的命运……” 无数黑色丝线状的东西从耎磬的手腕上游动出来,向张子洛的断腕上移去。 “这!这是……”张子洛一惊,不由自主的往怀里一挣,居然没有挣脱,同时数条白色章鱼一样的触手从耎磬身后蜿蜒而出,同样向张子洛的断腕上伸去。 “子洛,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耎磬声音越发的低了下去。 张子洛突然沉静了下来,因为他感觉到一种无法言语的力量正随着耎磬的丝线触手传递过来:“耎磬,你是在把你的力量过渡给我吗?” “不全是……”耎磬微微的摇了摇头:“子洛,我正在做每一对恋人都想做的事,把我们的生命融合在一起……” 丝线和触手在耎磬和张子洛两人的身上纠缠,时而变得非常巨大,时而变得又细微难查,随着时间的流逝,耎磬显得越来越无力,越来越虚弱。突然六根触手全部张开,将耎磬和张子洛包容在其中,紧接着往里一收,便消失在张子洛的右腕之上。而张子洛原本断去的右手,竟然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只是在洁白如玉的皮肤上有数条淡淡黑色的花纹。 第三十二章 本愿坊耎磬的身体也消失在空气中,只留下张子洛呆呆的站在当场,轻轻抚摸着右手。 鲁道夫和钦仁忍不住热泪夺眶而出,扑倒在耎磬消失的地方。如果可能,他们都希望用自己去替换耎磬回来,张子洛和她的感情才刚刚发展,却又无疾而终。难道这就是上天的安排吗?自古以来,已经有多少人间惨剧借着天命的名义堂而皇之的在人间发生,人们却只有无奈的接受,因为他们没有办法反抗自己的命运。有许多人自以为改变了命运,称之为革命,其实仍然是在冥冥之中安排好的,所谓的革命也不过是已定命运中的一段波折罢了。 但是现在张子洛所要做的却是真正的反抗天命,因为他将会直接面对神灵,他要做的就是将神灵赶出人间,把人类从已经确定要灭亡的命运中拯救回来。 听到鲁道夫和钦仁的哭声,张子洛喝道:“不要哭!”声音沉稳,没有丝毫的伤感,把鲁道夫和钦仁同时震住,收住哭泣,泪眼婆娑的看着张子洛。 张子洛左手轻轻的抚过右手背上的花纹,就好像在抚摸耎磬的身体,那么温柔,那么深情款款:“耎磬并没有死去。”他沉声道:“她已经和我合为一体,不管是心灵还是肉体,我们现在都是亲密无间,这真是爱人之间最好的结局了,所以你们不要哭了,现在我们唯一的目标就是杀死神!” 说着右手往空中一招,猛然间天摇地动,大昭寺这座屹立了数千年的庙宇突然颤抖起来,空间裂开,无数的异形妖魔时隐时现,朦胧间都向着张子洛遥遥下拜。 不知何时,魔刃已经回到了张子洛的手中,而在左手的食指上,一枚硕大的戒指毫无先兆的发出万道霞光,让所有人不禁侧目。 “宏法燑威听令!”张子洛的声音突然陌生起来,一下子变得威严冷酷。 “属下等听令!”两个声音在殿中想起。众人一看,就见在大殿的角落中站立着六条黑影,高矮胖瘦各不相同,其中当先两条黑影站了出来,单膝跪倒。他们两个都用厚厚的斗篷将自己严严实实的包裹在中间,周围若有若无的总是被一股黑气环绕,无论灯光怎样明亮,总是照不到他们的身子。 “宏法燑威你们两个帅其余四魔王以及魔界大军在神魔交界处等候,我将与入世的神作最终的决战,如果我战败,你们立刻全力攻击神界,宁为瓦碎不为玉全!”张子洛的话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是!”宏法燑威两位魔王没有任何的犹豫,好像这条命令是天经地义,不需要解释不需要考虑。两位魔王应声站起,动作一致,就好像双胞胎一样。 张子洛点了点头,又补充道:“还有,不准伤害任何一个人类!” “是!”六魔王齐声答应,鲁道夫在旁边正自担心。因为他知道这会儿的张子洛已经不是他的朋友,而是和天神战斗了数千数万年,统治着魔界所有魔怪的大圣无上魔尊!他不知道张子洛会不会伤害人类,就好像别的妖魔一样。因为在妖魔的眼中,人类不过是另外一种动物而已,和猪狗牛羊没有什么区别。听到张子洛关照不准伤害人类,这才放下心来。他相信魔尊,一如他相信张子洛。 魔尊目光扫过在大殿之中,没有任何的感情,就好像他正在看着的只不过是一堆蝼蚁相仿。唯独当目光扫到鲁道夫和钦仁的时候,突然顿住,流露出一丝笑意。 鲁道夫和钦仁就觉得有人在耳畔道:“放心,我还是你们所认识的张子洛!” 微微的点了点头,张子洛转身走向大殿之外,外面阳光依然灿烂,他迎着阳光,猛的在后背展开了一双翅膀,雪白的羽毛在被照耀成了金黄色,投射在地上,变成点点的星光。 突然大昭寺的大门被撞开,一大群人呼呼啦啦的直冲进来,手中各自提着种种不同的武器,当先一人手持紫电双刃,西装革履风度翩翩,正是大师海驼!后面僧道俗家数百人,更是摆开了战斗的姿势, 海驼双刃一指张子洛,喝道:“张子洛!我没想到你居然自甘堕落,天师刚刚逝去,你就化身成为了魔头,今天天下所有的高手包括道教八大师,佛教十二罗汉金身,苗疆代弟大师都来在这里,你休想再逃脱了!” “呵呵呵……”张子洛冷然大笑,声音阴寒的让所有的人都不寒而栗:“我要逃脱?你们能奈我何?”左手一展,就见刚才还耀目的阳光突然隐去,天空中顿时阴暗起来,周围阴风阵阵,一团团暗灰的浓雾聚集到一起,朦胧中无数的妖魔鬼怪奇形异兽时隐时现,在这群人的周围形成了包围之势。众人虽然都有法力护身,却也被这震慑天地的异状惊呆了,只能紧紧的握住手中武器,却不敢轻易出手。 天空中一声惨嘶,却原来是一只金雕禁不住这阴森之气,无力继续翱翔,倒撞了下来,那金雕主人见状一个纵身跃向半空云雾之中,想要接住这爱逾生命的宠物,刚刚将昏迷不醒的金雕揽入怀中,突然云雾一转,五六双手不像手爪不像爪的东西疾伸而出,一把将他摄住,往云雾里一拖,瞬息不见踪影。 张子洛头微微侧转,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向海驼打量着,好像在观察他的反应。背后的翅膀时不时的打个呼扇,激起一阵旋风,将尘土往人群中卷去。 海驼猛的咬了咬牙,喝道:“好!张子洛,你放了我的人,我和你单挑,只要你能杀了我,我保证再没有人能找你的麻烦!” “哈哈哈哈!”张子洛仰天而笑,笑声冲透了云雾,带起滚滚云浪。手中魔刃一摆,遥遥指向海驼:“你还真是自不量力啊!” “多说无益,看刀!”海驼话音未落,已经纵身而起,以雷霆万钧之势,带起紫色电光环绕全身,疾扑张子洛! 第三十三章 张子洛不闪不避,反倒收回了魔刃,换左手五指箕张遥对海驼的来势,一股若有若无的劲道在身前集结,形成一道屏障,将海驼挡在三尺开外,在空中摇摇摆摆,竟是进不得也退不得。 “海大师,我这一次并不想与人类为敌,相反的,我是在拯救人类,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张子洛并不立即反击,只是将海驼控在半空。 海驼转世投胎一共一十八世,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暴怒之下狂喝一声,一口鲜血喷将出来,透过血雾,他全身电光暴涨,双刃发出浓郁的光芒,竟然将张子洛的屏障划开,两道霹雳向张子洛冲来。 血破雷刃! 这是海驼最后的绝招,自然非同小可,随着霹雳的射出,周围空气中也爆起了轻微的炸裂声,许多在场人的头发都竖了起来。 张子洛冷笑一声,左掌上的戒指散发出耀目的光彩,如同日轮一般的旋转起来,海驼的两柄雷刃一接触到这一圈光华,就好像阳光下的残雪,瞬忽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然后一股狂风骤雨般的巨大力量从张子洛的掌中发出,将海驼像一只断线风筝般吹了出去,重重的撞在了大昭寺的外墙之上。 现在张子洛已经完全恢复了魔尊的记忆和力量,如果不是因为还有张子洛作为人类的记忆与情感,恐怕在场的人早就被屠杀成血海了。而海驼如此不知好歹,以魔尊的戾气和暴虐,自然要下杀手。 那些跟随海驼一起来的人见状顿时轰然,想这海驼乃是天心初祖饶洞天转世,位列八大师之一,是当今数一数二的人物,在张子洛面前竟毫无还手之力!不知有谁喊了一声:“我们一起上,必须要灭了这个恶魔!”立刻众多高人纷纷祭起法宝,或是施展出各种奇能异术,立刻将张子洛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周围的浓雾立刻聚拢过来,众多恶魔们在雾气中时隐时现,也都是剑拔弩张,就等张子洛一声号令,便要大啖人肉大餐了。 就在紧要关头,“住手!”一声大喝叫住了所有人和魔之间下一步的行动。就见海驼从地上爬将起来,一把抹去嘴角的血污,微微带笑道:“好!子洛,你果然功力大进,有绝对的力量代表我们人类出战!” 转身面对众人道:“各位,我奉特事处最高指示,全世界绝大部分的国家一致同意,联合起来共同应对即将到来的人类大劫难。同时宣布,改变经济发展方向,以维护人类世界的自主自立为最高目标。绝不向神界和魔界低头,如果他们愿意帮助我们人类发展,我们欢迎!如果想要控制奴役我们,我们必将用生命来反抗!” 海驼讲得是慷慨激昂,好像已经演练过许多遍。一等他讲完,立刻掌声雷动,就好像演戏一样。这时候大门敞开,许多外面的人也涌了进来,听着海驼的演讲,被那些和海驼同来的人带动,也一起鼓掌,倒也热闹非凡。 张子洛冷眼看着,看海驼双臂挥了挥,让众人安静下来,转身对张子洛道:“子洛,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们始终都是支持你的,我所做的,只不过是要试探一下你的力量是不是能够担当起拯救人类的大任,你果然不负众望,你一定要相信,全人类都在你的背后支持你!” 旁边鲁道夫插嘴问道:“如果他不合格又会怎样?” 海驼没想到他有这样一问,张了张嘴,没想出怎样回答。 “你们是不是会杀死我,然后夺去魔刃,另立一个傀儡魔尊?”张子洛脸色一沉,眉心中突然荧光闪烁,皮肤微微裂开,伸出一只角来,鲜红的颜色,就好像是鲜血化成,再配上雪白的翅膀,分外的诡异! “呃……子洛……这个,你也知道!”海驼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回答。 “好了,我不想和你多罗嗦了,我还有很多事,有一个神,正在远处等着我呢!我不会和你们人类多计较的!”说着也不等海驼答话,双翅一展,如离弦的箭一般射向高空,转眼不见。 扑通扑通两声,被魔人抓去的金雕和它主人不知从哪里掉落在地上。 云雾渐渐散去—— “我得故事讲完了”老者长出了一口气,用左手拿起矮桌上的茶壶,深深的吸了一口。 坐在他对面的少年瞪大着眼睛,好似意犹未尽的道:“怎么故事就完了?还没有结果呢!大圣无上魔尊和神的决战究竟怎样了?魔界在魔尊复活之后又是怎样的一副景象?你都没有交代啊!” “呵呵,这些都无关紧要了,”老者放下茶壶,目光越过少年的背后,那里是一座座相连的青山,云雾缭绕:“关键是生命还在延续。人类终于明白,只有团结起来改变自己的无知和自大,才能继续生存下去。虽然晚了点,可也不算太晚,是么?” 少年也转过头去,望向老人所看的地方,但是他所看见的并不是郁郁葱葱的山脉,而是山脉外那繁华而多姿多彩的世界,他的眼中充满了憧憬和热情。 “唉!”老人轻轻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少年觉察到什么,赶忙问道。 “没什么,老了,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感伤一些。”老人又拿起了茶壶,掩盖住内心中更深的那一声叹息。 “嗯……”少年犹豫着。 “你还有问题吗?”老人问道,眼中充满了鼓励和慈祥。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少年终于下决心问道:“你这个故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哈哈哈……”老人突然笑了起来:“真真假假,说到底这不过是午饭后消遣的一个故事而已,你又何必执着于探询究竟呢?好了,我有些累了,让我睡一会儿好么?” 说着,老人往竹榻上靠去,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少年人见状赶忙识趣的站了起来,轻轻的往前山走去,在那里,天师府的道术修行课也马上就要开始了。 等少年走远,老人撩起了右边长长的衣袖,用左手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右手,抚摸着那一条条好像是镶嵌在雪白肌肤中一般的黑色线条,脸上浮现出无限的柔情。 (全文完) 神与魔 这本不是人间该有的战争,也不是应该被人类见到的战争,但是他却就这样突然的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垣古以来最可怕的恶魔苏醒了,他从地狱中爬出,来到了人间。为了消灭这个恶魔,我们的神也再度降临到这个世界,开始了战争!天空被恶魔的翅膀遮掩,鲜血像雨水一样的滴落,大地被染红。 圣母在殿堂内哀泣,她恳求着恶魔与神停止战争,因为受伤的只是卑微的人类。但是恶魔却更加兴奋,他用邪恶的兵刃抵挡住伟大的神召,这把从地狱最深处挖掘出来的兵刃能够将人的灵魂吞噬,再变为强大的力量。恶魔从人身上摄取力量,却被神所阻止,神将光明照射在恶魔的身体上,恶魔的皮肤裂开了,可是恶魔却反而笑了,痛苦对他而言更是一种享受。 大地裂开,天空被烧焦,恶魔终于将他罪恶的武器刺入了神的身体,他邪恶的笑声充塞着世界。神失败了,一个时代终结了。但是神宣布:“我终将回来,在下一个时代的开始!” 在神离开的时候,圣母的眼泪滴落在大地上,于是大地复苏,将神的身体融入其中,绿草和长藤马上将大地铺满,恶魔便无法找到神灵的所在。 再没有一支人间的笔能够描绘这场战争,也再没有一个人间的词汇能够叙述惨烈的经过。这个记载将被藏在上帝在人间的避难所中,等待恶魔的离去,神的再次降临时,幸福将再次归来,这个记录才会重见天日。 人类啊!你们忏悔吧! --(本卷结束)-- 外篇 恭贺新禧 鬼道士推开了巨大的木门,仓皇的冲进了库房,一堆堆巨大不知名的货物胡乱的堆放在宽广的屋子里,把这个房间隔成了一个小型的迷宫。鬼道士动绕西转,最后躲到了角落的黑影中,背靠着货物慢慢坐倒在地上,吃力的喘着粗气,脸上却露出了松懈的表情,好像终于逃过了一劫。 但是肌肉却又随着门口的数声脚步响动立刻如弹簧般的绷紧起来,整个人都像一只非洲草原上被猎人逼急了的豹子一样摆出警惕的姿势,好像随时都能作出致命的一击。当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时,才再一次的放松下来,抹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叹气道:“这些家伙,可真是难惹!” 门终于被推开了,一种尖细而又口齿不太清晰的语调,好像在相互商量:“这里门被推开了一点,会不会在这里?” 奇!书!网!w!w!w !.!q!i!s! h!u!9!9!.!c!o!m “我们进去找找,小心不要在让他给跑了。” 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很明显对方在三人以上。 远处爆炸的声音连绵不绝,还有似乎是枪弹在空中滑过的嗤嗤声,从打开的门外被冷风和着雪花一起灌了进来,一瞬间填满了所有的角落。 鬼道士无声无息的跳了起来,借着黑暗的隐蔽,顺着墙角小心翼翼慢慢的挪动,他怕动作一快,便会被对方发觉而群起攻之。 听着对方逐渐的在向这边靠近,他们分成了几个小组,向各个角落仔细的搜查,显然不想错漏过任何一点,在他们天性周密的安排之下,竟然已将自己所有的出路都封死了。鬼道士向周围张望,看另外有没有能够逃离的通道。 却发现在荒不择路之下,自己竟然躲进了一个死地。 这里当初修建的时候就是作为仓库所用,所以大门是通往外界唯一的联系,其余连扇窗户都没有,现在是躲也没地方躲,逃也没地方逃。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流了下来,鬼道士却觉得无限寒意袭上身来,一直冷到心里,他曾经面对过无数的妖魔,也曾经从地狱边缘转一圈再回来,却从未有一次,像现在这样,令他如此的紧张。 他整个人都缩到了一起,紧紧的贴着墙壁。 那里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依靠了。 “好像没有来过。”尖利的有些刺耳的声音从右前方传来,那是在向伙伴传达讯息。 “我这边也没有,我们还是快点到别的地方去找吧,晚了他就逃了!”另一边传来回应。 鬼道士闭上了眼,从心底里松了口气。 “原来在这里,我找到了!”一个兴奋的有些变形的声音从高处传来,那是货物的顶端。同时衣襟声响,一条黑影凌空扑向鬼道士。 鬼道士暗中叹了口气,手探向了腰囊:“终于还是要将它出手么?” 扑到怀中,鬼道士一把拦腰抄住,笑道:“你这么高跳下来,不怕伤到吗?” 那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不知是被寒风吹得,还是过于兴奋,圆嘟嘟的脸蛋上通红的两块,在鬼道士怀中咯咯的笑着,伸出小手,向着鬼道士:“鬼爷爷新年好,压岁钱。” 鬼道士摇着头,脸上却堆满了笑容,把每一条皱纹都挤向了眼角:“有有有,我说过,只要你们能够抓到我就有压岁钱!”说着从腰囊里掏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红包,塞在那男孩的手里。 五六个差不多大小的孩子从各个角落里涌过来,嘴里都乱喊着:“鬼爷爷”,“新年好”,“压岁钱”! 鬼道士把那个男孩放在了地上,嘴里应着:“都有都有,你们别抢,一个一个来。”手中忙不迭的把一个个红包散发出去。 那些孩子拿了红包却不离开,还围在鬼道士的左右,仰着一张张充满期盼的笑脸,好像还想要些什么,鬼道士在那领头的男孩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道:“好了,我这个月的茶钱都给了你们了,还想要什么?快出去放鞭炮吧,晚了便都给放完了。” 孩子们答应了一声,相互呼喊着一撮堆儿的跑了出去。 远处,嗤的一条火线直冲上半空之中,砰的散开来,变成一朵绚丽多姿的花朵,在夜空中摇曳,鞭炮声音越发的茂密,间杂着人们的欢笑和嬉闹,回荡在神州大地上。 鬼道士跟在后面走出仓库大门,看着孩子们在鞭炮礼花声中奔向新的一年。 独自度过情人节 “你知道吗?阿茜玛儿.格里西多,”我的室友一本正经的对我说:“千万不要在情人节的晚上独自到图书馆去,即使去了,也不要坐在A16那个位子上,如果坐了,那就一定不要回头往后看,千万记住,别回头!”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瞪得极大,作出一副可怕的样子,手上却在玩弄着现任男朋友送给她的宝石手链,显然她也是不以为然的。 其实这个传说我刚进这个学校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过了。波伦亚大学是一所历史悠久的大学,在1087年开始便存在于意大利北部的波伦亚地区,是世界上最早的大学。 在这样的地方,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传闻或者绘声绘影的鬼怪见闻那是一点都不会令人感到惊讶的。 现在的大图书馆,原本是一所教堂,在二百多年前进行扩建,并且将周围的一部分土地包括坟地也都一起包含了进来,变成了现在占地近十英亩的巨大图书馆。 我正坐在图书馆长条的方桌旁边,仔细的翻阅着眼前关于现代编程方式和未来编程发展方向的书籍,无聊的图片和空洞的词汇飞速的翻过,突然我就想到了我室友告诉我的警告。 今天是二月十四号情人节,这校园里的每一个家伙都像发情的牡鹿般,在找到合适的对象之后然后就相携着去寻找他们的乐子,所以我进来的时候图书馆里空荡荡的,鬼影子都不见一个,就连图书管理员也和一个希腊的胖妞搂抱着出去了,只把钥匙给了我。并不是说我是没人要的老姑婆,其实追我的人可能是这校园里最大的一个团伙,他们甚至还设下了悬赏,只要能得到我的一个亲吻,就可以在学校旁边的餐馆里免费享用整整一年的晚餐,那是其中一个会员的亲戚开的。 甚至一些老师也加入了这个团体,叫“阿茜玛儿爱意夺取委员会”。 但是我是梵蒂冈的圣骑士,从我出生的那一天起,我的灵魂和肉体都无条件的献给了万能的主,主是我唯一的情人,在他面前,这些毛头小伙子就像蝼蚁一般渺小。 不过毕竟我是一个成熟的女人,在今天铺天盖地的爱情气氛影响下,独自一人的心中也不禁有些失落和寂寞,当然那些疯家伙我是看不中的,或许,在遥远的东方那个有趣的家伙……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 无意中把书挪过了一点,原本被盖住的座位号露了出来,在被漫长岁月抹上了一层烟黑色的桌面上,用白色贝壳镶嵌的字母格外显得扎眼。 A16! 我愣住了,一时间只觉得脖子有些发硬,后面似乎有一阵阵的冷风在隐约的吹来,吹得我全身起鸡皮疙瘩。 摇了摇头,我自嘲的差点笑出声来,作为一个神的仆人,怎么会怕这些幺魔小丑呢?何况这种传说十有八九是人自己猜度附会出来的。 故意大幅度的,扭转脖子向后看去,空荡荡的大厅里,一排排书架就像宫廷卫士一般肃然挺立,除了我,就在我的后排,一个年岁和我差不多的男子正在奋笔疾书,好像在摘录什么笔记,其他一无所有。 又摇了摇头,毕竟这只是一个传说而已。 不由的仔细的盯了两眼那个男子,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好像没见到他呀,何时出现的我怎么一点也没发觉。 他很干净的面孔一点表情也没有,只是眉头偶尔会皱上那么一皱,好像有什么难题,两条很帅气的眉毛随着眼睛的动作一甩一甩的,很有点动人的韵味。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也许可以听他说说话,排解一下孤单的情绪,就算让他白吃一年的晚餐也是不要紧的。 大胆的想法不由自主的从心里冒出来,自己也有些吃惊,却不敢有任何的动作,只是眼前的书本内容却再也看不进去了。 后方突然传来起身的声音,然后稍一停顿,脚步声向这边走来,却不干脆,似乎很犹豫的一顿一顿。 我偷偷的在心里鼓励他。 终于在我身边站定,我假装不知道,聚精会神的看着天知道写的是什么东西的那本破书。 “小姐,我可以坐在这里吗?”男子的声音,却是那么的沙哑,更透出一股冰冷的寒意,就好像……对了,就好像和那个德古拉的声音有几分神似,和他的外貌一点都不相衬。 带着笑容,我抬起头,准备作出迎接的表情,但是肌肉却凝固在了面部,我相信当时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也许曾经英俊的脸庞,遍布着青紫色腐烂的肉条,几条白色的蛆虫在空洞里钻进钻出,碎布片零碎的挂在身上,可以看到白色的肋骨露在外面,黑色的血液从张开的嘴里慢慢的往外流淌,一股冲天的臭气扑鼻而来,充满了整个图书馆。 我措不及防之下惊恐的往后倒退,却被椅子跘住,仰天跌倒在地,那个家伙拖动着同样残缺不全的腿脚,边向我逼近,边从喉咙里发出怵人的声音:“小姐,做我的情人吧,情人节我好孤单。” 我抓起手中的书本向他头部丢去,书本却穿过了他的身体,远远的掉落在地板上。 看来这是一个全精神的魔鬼,没有真正的实体。 虽然我的圣骑士武装不在身边,但是对付这种家伙也没必要那么大的排场,我一个倒翻身站了起来,顺手掏出了胸口的十字架,这是教宗约翰.保罗二世亲手赐予我的圣物。 果然,在十字架面前,那个魔物发出了可怕的大声,同一时间,整座图书馆也颤动了起来,古老的结构在发出痛苦的悲鸣,从墙缝里,角落里,甚至地板的裂缝里,黑色的血污像洪水一样的涌出来,血腥味弥漫。 恐怖的声音在回荡:“情人节,我不要独自度过,我要你,要你!” 我把十字架高举在空中,默默祈祷着神的护佑,一个翻身从打开的窗户里跳了出去,落在了草坪上。 这种状况我必须报告梵蒂冈,仅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是解决不了得。 “阿茜玛儿,你干什么?”旁边声音传来,我警惕的一抬头,却原来是图书管理员。 他边问话边伸手去推开了大门。我打着手势想要阻止他,却没来得及。 大厅里静悄悄的鬼影子也没有一个,只有我的那本书,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你这样不爱护书可不行!”管理员严肃的教训我:“为什么要从窗户里跳出去,还踩在草坪上?” 我没心思理他,仔细的观察着周围,却没有发现一点痕迹。 仔细的聆听,好像还有隐约的声音传来:“……情人……孤独……” 所以,情人节你最好别一个人度过,如果你现在正独自呆在电脑前看这些文字,可千万别回头,他也许就在你的背后。 在你背后…… 元宵射虎 这个小小的公园里好像从来没有聚集过这么多的人,大家肩顶着肩,互相的踩着脚趾,却只顾着仰头往上看。 头顶上,一排排的绳子好像蜘蛛网似的拉开,上面悬挂着的是各种各样的灯笼,制作精美,形态各异。而在灯笼与灯笼之间,还有一张张颜色各不相同的小纸条,上面用优雅的楷书写着一些文字,人们很显然对那些字的兴趣比灯笼要大很多,或者凝眉沉思,或者举手比划,还有的人兴致冲冲的将一张张的小白纸片贴在了那些纸条上。 人山人海之间,一个雅致的小亭子中,二男一女三个人坐在桌子后面,旁边咨询的人络绎不绝,后面用红布拉了个横幅,上面四个墨汁淋漓的大字“元宵射虎”。 从中国传统意义上来说,正月十五元宵节是过年的最后一天,过了今天,整个年关就真正的结束了,从明天开始,一切又将回复忙碌。 元宵节的传统活动有赏花灯,猜灯谜,吃元宵等等,当然由于地域的不同,风俗各有特色,但是这三样却是由南到北都一致的活动。 那些小纸条上写的便是谜面,也就是谜语的主题,根据这个谜面,要猜出其背后隐含的意思,或许是一个字,或许是一件物品,这都不一而足,称之为谜底。猜中了便将谜底写在小白纸片上,粘在谜面的下方,还能够得到一个小小的纪念品作为奖赏。 当然其乐趣便在于凝思苦想之后的豁然开朗,奖赏反倒在其次。你看那几个猜中了谜人拿着平时不屑一顾的劣质牙刷,是如何的兴高采烈。 一个女子的身形映入了众人的眼帘,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和女人们那不屑,嫉妒仇视的眼神不同,男子们的视线中则完全是激动,热辣,垂涎三尺还有想象。 一件高开衩的旗袍紧紧的裹着那完美无缺的身材,高高耸起的胸部随着脚步微微颤动,显然在里面很时髦的没有穿胸衣,十二公分的高跟鞋更引来无限遐想,黑色的长统丝袜使原本结实修长的双腿又增添了几分媚惑。从旗袍的开衩处偶尔会露出同样黑色的吊袜带,而和绝美的姿容天衣无缝的组合在一起,再配上那旁若无人,高傲如冰山上的雪莲一般的气质,立刻使杂乱的人群停止了喧哗。 这女子目不斜视,直接走到了亭子中央的桌子前,嫣然一笑,这一笑就如同春天百花齐开,桌子后的三人竟也不由自主的笑了一笑,同时在场的所有人也都不自觉的同时笑了一下,却没有人能说一句话,发出一点声音。 那女子轻启朱唇,道:“愿意和我玩个猜谜游戏吗?”声音委婉动人,诱惑非常。 桌子后面的三人乃是灯谜协会的会员,在本地数一数二的猜谜高手,这次的“元宵射虎”活动中约有四成的谜语是出自他们三人之手。闻言之下还是那个女会员先反应过来:“怎样玩呢?” “呵呵呵呵”笑声如银铃,却突然之间满是冶荡淫秽之意:“我出谜给你们猜,要猜对的话……”意味深长的拖着嗓音:“我就脱一件衣服。” “哗……”顿时人群之中一片哗然,像这样公然挑战世俗的赌注确实是从未见过。 两个男会员已经按捺不住满面喜色的大点其头,只有那个女会员想得比较周全:“要是猜错了呢?” “那当然你们脱了。”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周围已经有好事的人喊道:“对啊对啊,这样很公平的。” 一个男会员站了起来:“好,我先来!” 男人,总想在异性面前表现自己,而且同时还会想方设法的打压别的男人,这些也可称之为男人的劣根性。 果然另一个男会员闻言脸上立刻浮现出不服气的神情,却没有多说什么。 赞赏的神色,那女子也不罗嗦:“米饭的饭,打一字。”男子不假思索,脱口道:“糙!”饭为米造,正是一个糙字。围观诸人立刻欢声雷动,更有人有节奏的拍起了手掌。那女子毫不犹豫的探手解开了胸口的纽扣,旗袍悠然飘落在地,一条鲜红色的肚兜赫然显现,两点突起在肚兜下若隐若现,丁字裤使丰满的臀部尽显于外,格外诱人。便连同为女性的那个会员脸上也不由得露出痴迷的神情。 “龙,打一句成语。” “嗯……嗯……”那男会员显然有些心不在焉了,想了想:“充耳不闻。”龙加上耳字便是聋,岂非是充耳不闻吗?又对了一个。 再一次的欢呼声中,那女子把高跟鞋远远的踢了开去。 “不算。”人群中有人喊道。 那女子真个是充耳不闻,直接便出第三道谜语。那男会员果然高手,虽然被那女子的风韵迷惑,却依然无一答错,很快,那女子便脱下了两条丝袜,吊袜带,紧接着便将鲜红的肚兜扯了下来。 只有寒风摇动树枝的声音,众人竟是看呆了。 那女子说了第四个谜语,男子会员一时没回过神来,没有听清:“啊?什么?” “回答错误,该你脱了。”那女子依然笑颜如画,男会员想反驳什么,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乖乖的把羽绒服脱了下来。 那女子坦然自若,接连说出了数个生涩的谜题,男会员连续的脱掉了外裤羊毛衫皮鞋袜子羊毛裤内衣内裤,只留下一条短裤衩。好像丝毫感觉不到北风的凛冽,反倒是脸涨的通红,也许是这赌博的兴奋盖住了寒意。 众人屏气凝神,还有一道题,看谁最终输个精光。 美女毫不在意似的,说出了谜题:“年纪不大,胡子一把,喜吃青草,爱叫妈妈。” 人群中一阵骚动,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竟然会是这幼稚的谜题,即便是小孩子也能回答。就见那男会员面露笑容,张开大口,喉咙里斯斯作响,居然是回答不出来一个“羊“字。 “回答错误,该你脱了。”依然是那样悦耳动听的声音。 男子也不遮掩,一把便将裤衩干干脆脆的硬扯了下来,顿时满场皆是叹息声,功亏一篑啊。 “两撇小胡子,尖嘴尖牙齿,贼头又贼脑,夜晚干坏事。”又听那女子出题,众人不禁奇怪,那男子已经输光了,怎么游戏还没有结束吗?又是这么简单的题目,难道那女子非要自己脱光了才肯罢休吗? 那男子也不思考,把手指往身上扯去,扑哧声响,十指直插入胸膛之中,往外一分,立刻肠肝内脏流了一地,身前的肋骨皆被拉断,心脏暴露在外,两块肌肉被抓在手中,抛了出去。 一时惊愕的沉默凝聚在人们中间,随之立刻尖叫声四起,却没有人能够跑动,只有惊声的呼喊:“哎呀,我的腿,我的腿!”所有人的腿竟然不知何时都被大块的寒冰冻在了原地,再难挪动分毫。 那女子接连的提出极度幼稚的谜题,男会员虽然鲜血淋漓,却好像没有一丝痛感,只是随着谜语不停的将身上的肌肉撕扯下来,抛在地上。不一会儿,四肢身躯,已尽是森森白骨。人群中哭喊声四起,却没有人能够离开原地。 “奇怪奇怪真奇怪,头顶长出胡子来;解开衣服看一看,颗颗珍珠露出来。”随着这又一个谜题,那男子身上已是一具骨架,再无完整的肉块了,只见他两手捧住一颗斗大的头颅,只往上一拔,整个身躯颓然倒在了地上。 一转身,那女子已是将衣服完全穿在了身上,转过头来笑吟吟的问道:“还有谁和我玩?” 大家都已被吓呆了,都使劲的摇着头,更有人哭喊着:“姑奶奶,放过我们吧。” 那女子也不答话,只是笑着望向众人,大有誓不罢休之意。 突然人群中一人喊道:“我来!”循声望去,就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越众而出,来到了亭子中央:“我叫海驼,你这个地妖也太过猖獗了,居然敢用妖结界将这么多的人困在这里,我若是不灭了你,天理难容!” 其实海驼从那女子显身尹始便发觉情况不对,当时便想要将她拿下,却发现周围已经结下了妖结界,在这个结界里,一切必须按照设结界者立下的规矩来办,绝没有例外,当然这个规矩对设结界者来说也是一样必须遵从的,只有通过这个规矩来打败那地妖,才能从这里脱身而出。如果动用蛮力,也决不会成功。所以海驼也没有声张,先在人群中注意着,不知她究竟想怎样。 后来见异况突起,男子惨死在当场,地妖仍然不肯罢休,虽然还没有看出一点端倪,但胸中怒火却已然无法抑制,脚下的坚冰当然挡不住他,便挺身而出。接受挑战。 那女子也不搭理他的指责,直接便出谜道:“米饭的饭,打一字。”居然是和方才的谜题一模一样,海驼也不思考,答道:“糙。”那女子果然再一次脱下了旗袍。接着的依然是第二道题:“龙,打一句成语。” 果然,那女子又一直脱到了丁字裤,接着是:“长的少,短的多,脚去踩,手去摸。打常用物一。”海驼知道刚才的转折便是由此而起,仔细的思考着,犹豫的道:“……” 他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梯子”两个音来,张开的嘴里只有喉咙底部的斯斯出气声。 “回答错误,该你脱了。”那地妖依然风情万种的说道。 两只手不听使唤的解开了西服的纽扣,脱了下来扔在一旁,腰间的两柄短刃赫然出现在眼前。 对付这个猜谜的地妖,这两柄千年道法炼化的宝刃一丝用处也派不上,只有用心去勘破谜底才是唯一的出路。 “有个毛公公,天亮就出工,有朝一日不见它,不是下雨就刮风。打天体名一”海驼运气凝神,以无上道法运丹田罡气,喝道:“太阳。” 这两个字一出口,就觉得一道暖流从四周狂涌上身来,心中刚刚一喜,却觉得烦闷异常,只不由自主的解开了领带。 就听那地妖道:“答案错误,该你脱了!” 一抬眼,猛然发觉周围的众人脸上不知何时已蒙上了一层白霜,一个个冻得抖抖嗦嗦。情景触动心头,脱口道:“我知道了!” “答案错误,该你脱了!”两只皮鞋飞上了半空,远远的落在了地上,身上越发的燥热不安,而围观的人们则更是抱紧了臂膊,有的从鼻子上挂下长长的冰凌来。 海驼却不惊反喜,因为他终于知道了地妖的规则。 那就是必须要用纯阳之气来喝出谜底。 人活着就有气息流动,气分阴阳两种,阴阳互补,循环往复,生生不息。人说话的时候,一般就是普通的语气,阴阳相济。但是在修道炼气的功法中,却有一种叫“诀”的发声方法,佛家也叫“真言”。就好像著名的密宗九字真言:“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就是要有九种不同的运气方法来念颂。而道家的“太上老君急急如率领”也是一样的道理,并非这些字有什么含义,而是要通过这种运气的方式把力量释放出来。 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会有发不出声的情况出现。 而刚才海驼用道力强将谜底逼出口,因为没有运纯阳之气,非但没有任何的益处,反倒因为阴气大盛,使周围的众人被冻得不轻。 这时又一道谜题被提了出来:“三四五,像把弓,十五十六正威风,人人说我三十寿,二十八九便送终。打天体名一。” 海驼流转真气,用毕生得纯阳之气吼道:“月亮!” 随着这一声,就见那地妖花容色变,肌肤好像是火炉旁的冰雪一般融化下来,一瞬间便变成了一个极度恶心的人形怪物,向上一纵便要逃走。海驼一拍腰间的短刃,只见一流紫色电光疾掣而去,在半空中穿过地妖的身子,一条弧线便回到了腰间。 一蓬污血在半空中散开来,被紫电血刃击中者,一定会灰飞烟灭,形神俱灭,这是道界一致公认的。 冰霜化去,人们却还未从恐惧中回复过来,尖叫嘶喊哭闹声渐渐的远去,只留下一地的碎肉尸骨,陪伴着花灯谜语,度过这元宵佳节。 半边天半边天 会议大堂内人声鼎沸,校长在主席台上声嘶力竭的喊着:“安静,请同学们安静一下!” 许久,嘈杂声才意犹未尽的慢慢平息下来。也许是天性使然,女人们遇到了一起总是有着说不完的话。俗话说:“一个女人所发出的噪声能顶一群鸭子。”更何况这个大堂内聚集了学校里所有的女人。 一年一度的三月八日,一年一度的女人的节日,一年一度的庆祝大会,一年一度的领导发言。 我作为校刊中唯一的一个女记者,理所当然的坐在了前排那专门为女教师准备的席位里,昂着头吃力的看着高高的主席台上那一排茶杯烟缸热水瓶后面肥头大耳的脸孔。 很奇怪,为什么那些发言的都是些男的呢? 校长,男的;市领导,男的;就连妇联代表居然都是男的。听着他们那些千篇一律毫无意义的发言(或者说是看着稿子读书可能会更合适一些),我却一点也没有落笔的冲动。 一个奇怪的现象,在托儿所幼儿园里,管理者完全都是女的,只听说过托儿所阿姨,从未有过阿舅的出现,而到了小学,男老师逐渐的登上了讲台,到了中学,就基本上是一半一半了,再到大学里,女教授几乎是凤毛麟角,到最后的导师,女的?你见过吗? 别的领域也是这样:居委会中,全都是些鸡鸡歪歪的老太太,而到了区,或者镇,市一级的领导,女性立刻快速的退居到辅助性的地位,国家领导嘛,听说过吴仪,好像就这么一位,再看联合国,我靠! 鼓掌声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那些无聊的发言终于告一段落,坐在我旁边的刘老师轻声的道:“张调调,我得发言可要多多发表哦。”然后站起身来走上了主席台。 为什么在三八节的今天,那些男人发言都是坐着,而女教师代表却只能不能在主席台上占据一席之地,更要站着发言。同样的当然还有女同学代表。 三八,这个在民间是对妇女人身侮辱的用语,在官方语言中居然是一种对女性赞美的言辞,的确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在一些名单附录之中,写到女性的名字时候,总要在名字后面加上一个括号,然后是一个端端正正的“女”字。为什么不是在男人后面加上个“男”字呢?这是否首先就是一种对女性不平等的对待。 糟了,我光顾着自己的想法,却完全没有听见刘老师在上面讲些什么。 刘老师有四十多岁,女权主意的倡导者,主张任何事情女性不要依赖男性,并且在工作上要和男性平分秋色,这使她在校园里得到了众多女生的拥戴,当然也包括我。同时由于工作上的出色,她更得到了男老师的尊重。她的发言应该会比刚才那些纸上谈兵的家伙要实在和出色许多,可惜我却什么都没听进去。 她走下主席台,在热烈的鼓掌声中略微面带骄傲的笑容坐到我身边,我连忙心虚的合上笔记本,装做对她的发言非常推崇的样子,拍打着自己的双手。 校长总结性的说了几句,无非是党和国家,改革开放之类的官话,大会便结束了。下午女生和女老师放假半天,算是组织上对女性同胞施舍的一点恩宠,可是我的稿子却一点头绪也没有,不知道明天那个大男子主意的主编会用什么样的语言来侮辱女性。 灵机一动,对了,可以去刘老师的家里看看,写一篇生活中女性在三八节如何度过的文章,肯定会有出人意料的效果。 向熟识的老师问了刘老师家里地址之后,便找了辆自行车匆匆赶去。 这个地方居然是如此的难以寻找,直到下午四点以后,我才汗流浃背的站在了门口按响门铃。开门的正是刘老师,她系着围裙,脸上微微的有点汗色,身上散发出一种厨房间里特有的油腻和洗洁精混和的味道,看到是我不禁一愣:“张调调,怎么……” “刘老师,我想采访一下三八节您在家是怎么度过的,给校刊发表。”我连忙把来意说明。 刘老师脸色犹豫了一下,还未回答,一个男人从门后晃了出来打量了我一下:“阿叶,是客人吗?快请进来。” 刘老师显出一丝无奈,却立刻隐去,边让过身子边介绍:“这是我的学生张调调,这是我的爱人王健。” 王健是一个强壮的男子,微微有些小肚腩,个子中等偏高,也算是比较帅气的脸上却总有一种藐视的神色。 刘老师帮我泡好了茶,说了声:“你先坐,我煤气上还煮着东西。”便匆匆的消失在厨房里。 我拘谨的坐在沙发里面,扫视着客厅,墙上挂着张照片,是刘老师和王健还有一个小男孩的合照,应该是一家三口吧。王健斜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中,打开了电视,眼睛却不时的打量着我,有一搭没一搭的敷衍。 “你不是本地人吧?” “啊,我是江西的。” “哦,家里还有什么人那?” “父母,还有个哥哥。” “他们都做什么工作啊?” “……家里种田……”我可不敢说是干天师的,会吓倒小朋友哦。 刘老师却很久没有再露面,只听到厨房中锅碗瓢盆不时的传来声音,王健的话却逐渐的大胆了起来。 “你有过男朋友吗?” “嗯……算是有过吧。”那是一个美丽的相遇,可惜结果却很可悲。 “听说你们女大学生性生活很开放的是吗?”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保持沉默。 “……”他忽然坐到了我的旁边,一只手搭到了我的背后。 “对不起,我想我该走了。”我站起来便想离开,也许今天我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他突然抱住我:“别走嘛,陪我再聊一会儿,刘老师她很无味的……” 刘老师突然从厨房里冲了出来,使劲的拉开了王健的手,叫道:“这可是我的学生,还是个孩子!” 王健悻悻的站开,装做无事道:“只是聊天嘛,你干什么?” 刘老师好像突然爆发的一样:“你和别的女人我不管,可你别碰我的学生!” 王健突然眉毛一竖,伸手便是一记耳光,把刘老师扇到了墙角:“臭三八,我的事你也敢管!”举起一脚便又踢了过去。 我突然用腿架住了他的去势。 王健一愣,刚向我望来,我腿往上一用力,便将他整个身子挑了起来,在空中翻了个筋斗,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我没等他喊出一声“哎呀”,两脚闪电般点在了他胸口的穴位上,使他的大脑暂时严重缺氧,立刻昏了过去。 我没敢运用真气,不然可能会出人命哦。 扶起了刘老师,她只是哭个不停,我扶她坐在了沙发上,递上纸巾:“刘老师,您怎么会这个样子?”我实在不能将眼前这个痛哭流涕的家庭怨妇和在学校里侃侃而谈的女权主义者联系起来。 “你不知道,你不了解。”她一把鼻涕醒在了纸巾中:“一个女人,三十三岁结婚,三十八岁才有孩子,你能够理解家庭对我的重要性吗?其实他刚结婚没多久就有外遇了,我当然很愤怒,但是你知道这种事传出去很没面子,我的年纪又大了,我想忍一忍,等有了孩子就能收住他了,可没想到等生了孩子,他还是那样,孩子收住的是我这个娘啊,现在一切我都是为了孩子,他……他没事吧?孩子可不能没有父亲。”刘老师有些惊惶的看着昏过去的王健,又看向我,眼中却没有一丝感激。 “他没事,过半小时就会醒来。”我站了起来,无言的走出了房门。 我的稿子注定是无法完成的,中国妇女的现状还未到歌功颂德的程度。 妇女运动数十年,依然难以乐观,本文谨显给天下所有仍然低人一等的妇女同胞。 Phan/2005/3/8 ---(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hu99.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